他笃信姜梨功力大不如前,若非有付记拦路,如何会这样艰难!
左手边的扶手几乎被白不恶攥碎,随后调整心境仰靠在椅子上。
倏一抬手,小七立马起身帮他揉捏太阳穴,他有头疼的旧疾,小七一直有这方面的眼力。
“今日那腿里又垫了护膝?”
白不恶注意到她起身时的利落,跪了这么久膝盖会不疼吗?
小七说垫了,“不知道要跪多久,特意拿了双厚的。
”
半长的衫子一撩,正露出绑在粗布裤子膝头上的软垫。
她对他总是这么知无不言,常年都是一副有问必答的场景。
这孩子不知道怕,天生少根筋一般的直率。
白不恶闭上眼睛让她揉了一会儿,冷不丁道,“姜梨叫你回来做什么,预备怎么传信,她想知道些什么。
”
小七手下不停,“她放我之前我也问过跟您一样的话,她说没什么需要我做的,若是活够了想死,倒也不介意送我一程。
”
白不恶笑了一声,“这倒真是姜梨能说出来的话,但是小七,她从来没放过活口,你让侍主怎么信你。
”
小七说,“您要怎么才信。
”
白不恶看向跪在地上的一排先沉派弟子,老地鼠一共就留下这么几个传承,真是怪可惜的。
“如果只是办事不利,杀你五名弟子。
若是不止这些,妄想伙同姜梨反我,就杀一半留一半。
侍主答应过你师父要照顾你们,不会赶尽杀绝。
”
小七在白不恶的示意下站到他面前,“侍主太看得起小七了,若是信不过我们,关起来养着就是了,真杀——”
地上落下一颗人头,是张敖挥刀砍下来的。
小七窒了一瞬,神情不变,“真杀了我们,一是再难找我们这样灵活的跑腿,二是您早晚会灭了姜梨,您信不过我们,便将我们关到她死了再放出来就是了,日后总还有用。
”
张敖再次挥刀,
你可想得真美
天下令四侍主之间的关系其实非常一般,首先,都觉得自己该说‘上句’。
南边看北边的地盘小,北边的认为自己辈分大,西面觉得自己功夫高,东边认为剩下三个算个屁。
其次争权夺利,黑不善死的那天,白不恶关起门高兴到后半夜。
因为老黑管的那片地方离他最近,黑不善一死,就有很多小门小派可以瓜分。
陆祁阳想做土皇帝,手下侍主也惦记着做“小藩王”,都是憋着劲儿揽权。
可“小藩王”想既有权又坐得稳,就得讨令主欢心。
而讨好陆祁阳的方式非常简单,就是先他之忧,后他之乐。
再说白不恶为什么找判无欲。
不是他们的关系比其他几个好,而是他们二人半斤对八两,统一属于四侍主里功劳较少,权力薄弱的两位。
便如这人间四季,再是平起平坐,也还是有你我先后的划分。
总有一些偏爱,总有一点厌恶。
白不恶和判无欲属于四季里的秋冬,白不恶稍微好一点,会说话,懂得审时度势,就是能力不够出色。
后面那个干脆是个哑巴,真哑巴。
判无欲是被山里野兽养大的怪物,原本只是口齿不清,后来被人割走了舌头,就彻底没了人言。
所以,当白不恶把判无欲叫来,花去一个下午说了一整个计划之后,他只是摇了摇头。
“没问题?”白不恶看着他。
不是没问题,是没可能,不能干!
白不恶要调他的人来鹿鸣山,与他兵分两路分杀付锦衾和姜梨,白不恶要杀姜梨,让判无欲去对付根本不知是何来头的付锦衾。
功劳平分,硌牙的却让旁人啃。
他诚心诚意跟他合作,他反倒拿他当傻子。
回头向令主一禀——他杀了姜梨我杀了付锦衾,谁知道付锦衾是谁?杀了有用没用,我就是畜生养的我也有脑子。
判无欲以指蘸水,在桌上写字,白不恶凑过去逐字跟读,“你,可,想得真美。
诶!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