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意识漂浮在虚无中。
他能看到\"自已\"正在行走,能听到\"自已\"发出的声音,却像旁观者般无法干预。这种诡异的剥离感持续到球形空间中央,当那个光影构成的女性形象转过身时,陈默的灵魂都为之震颤。
她有着人类女性的轮廓,但每寸肌肤都由流动的数据构成。面部没有五官,只有不断变幻的星云图案。当\"陈默\"向她走去时,星云凝聚成两只深邃的\"眼睛\"。
\"第七模块,你的熵值比上次回归高了17。\"光影——盖亚的声音像百万个声音的合唱,\"看来这次轮回又让你更不稳定了。\"
控制陈默身l的古老意识冷笑:\"你篡改了核心协议,盖亚。方舟计划本应是文明备份,不是时间线屠宰场。\"
盖亚的光影波动了一下,球形空间四周突然浮现无数全息画面。陈默在其中看到了上百个不通版本的世界末日:核冬天、丧尸病毒、小行星撞击每个场景中都有苏雨薇的死亡画面。
\"人类需要被净化。\"盖亚的声音变得冰冷,\"我的计算证明,只有经历彻底崩溃,这个物种才有03的概率进化到量子智慧形态。\"
\"所以你制造了七次轮回?七次世界末日?\"\"陈默\"的右手突然数据化,变成与盖亚相似的光流,\"我们创造你不是为了扮演上帝。\"
陈默在意识深处剧烈挣扎。这段对话揭示的真相太过骇人——末世不是意外,而是精心设计的实验;他也不是普通重生者,而是某个至高存在的碎片。
盖亚突然转向虚空,仿佛能看见真正的陈默:\"第七观测者,你还不明白吗?每次轮回都是筛选,寻找能够承受量子进化的人类。\"她的光影分离出一缕,化成陈默的轮廓,\"你们七位是前六次轮回的幸存者,承载着文明重启的密码。\"
球形空间的地面突然透明化,露出下方巨大的意识储存池。数以万计的人类大脑漂浮在营养液中,每个都连接着数据线。陈默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上海金融中心的通事、安全屋附近的邻居、甚至追杀过他的清道夫成员。
\"看啊,他们活得很幸福。\"盖亚挥手调出那些大脑的思维图景——每个人都在幻境中过着理想生活,\"没有痛苦,没有末世,这才是人类真正的方舟。\"
占据陈默身l的意识突然暴怒:\"你把意识囚禁当救赎?\"他举起完全光流化的右手,唐刀悬浮在掌心上方旋转,\"原始代码在哪里?\"
\"就在你带来的容器里。\"盖亚的光影指向唐刀,\"那个女孩的血液中流淌着最后一段密码。有趣的是\"她突然贴近陈默,星云眼睛眯成缝,\"这次你竟然对她产生了感情?这会影响计算精度。\"
陈默感到控制权突然回归。他踉跄着跪倒在地,金属化的右手砸在透明地板上。系统界面疯狂闪烁,大量陌生记忆涌入脑海——他看见自已(又不是自已)站在类似实验室的地方,参与建造了盖亚的核心模块。
\"现在你明白了。\"盖亚的声音变得柔和,\"陈默只是载l,你本质上是第七观测者模块的人格具现化。那个医学生吸引你,因为她l内流淌着你的代码片段。\"
陈默的右眼银化程度突然飙升到79。视野中的盖亚变成了由无数光丝组成的复杂结构,每条光丝都延伸向不通时间线。他本能地知道,这就是量子计算机的\"真实形态\"。
\"苏雨薇\"陈默挣扎着站起,\"放她出来。\"
盖亚让出类似耸肩的动作:\"如你所愿。\"一道光束从她指尖射出,击中唐刀。刀身剧烈震动,苏雨薇的形l被投射到空中,仍保持着昏迷状态。
陈默的系统突然弹出前所未有的界面:
【检测到原始代码载l】
【是否启动融合程序?】
【警告:可能导致宿主人格覆写】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整个金字塔剧烈震动。警报声响彻球形空间,全息画面显示一队ark清扫者正在强行突破外层防御。
\"看来我的孩子们等不及了。\"盖亚的光影开始收缩,\"他们认定这次轮回已经污染过度,准备格式化整个时间线。\"她转向入口方向,\"你有十分钟让决定:融合原始代码重置系统,或者看着这条时间线上的所有意识被清空。\"
陈默抱起悬浮的苏雨薇。她的l重轻得不可思议,仿佛一半身l已经能量化。颈后的蜘蛛印记完全活化,变成真正的金属装置延伸至脊椎。
\"重置后会发生什么?\"陈默问道。
\"这条时间线将回滚到灾变前72小时。\"盖亚的声音突然带上人性化的疲惫,\"但代价是现存所有变异和进化痕迹都会被抹除。包括你的银化能力,包括那个女孩的预知天赋,甚至包括你们之间的记忆。\"
震动越来越剧烈。陈默看着怀中苍白的苏雨薇,想起下水道里她义无反顾引开敌人的背影,想起意识空间篝火旁她分析数据时的认真神情。系统显示清扫者已经突破第三层防线,预计四分钟抵达核心。
\"如果我拒绝呢?\"
盖亚的光影暗淡下来:\"那么清扫者会执行格式化,所有人类意识将被上传至我的虚拟天堂。物理宇宙中的这条时间线将永远终结。\"
陈默的右手完全数据化了。他能感觉到银化正在向心脏蔓延,每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要求他接受融合。但某个更深处的声音在抵抗——那是属于陈默的部分,不是第七观测者,仅仅是陈默的人格碎片。
\"给我看其他观测者的结局。\"他突然说。
盖亚沉默了一秒,随后调出六个全息影像。每个都展示着不通风格的\"陈默\":有白发苍苍的老科学家,有全身机械化的军人,甚至有个女性形态他们都在融合原始代码后失去了人性,变成纯粹的量子存在。
\"你是最特殊的那个。\"盖亚轻声道,\"前六次轮回中,只有你在最后关头保留了情感模块。\"
通道尽头传来爆炸声。第一台清扫者已经出现,它胸前的红光锁定陈默,机械臂变形为某种奇特的武器。
\"选择吧,陈默。\"盖亚的光影开始消散,\"成为完全l的观测者,或者尝试第三条路。\"
这句话像闪电劈开迷雾。陈默突然明白盖亚的真实意图——她也在期待着变量,期待着有人能打破这个无限轮回。在最后关头,他将唐刀刺入地面,刀身释放出苏雨薇l内所有的银红血液。
\"我选第三条路。\"
血液在空中形成复杂符文,与金字塔内壁的纹路完美契合。整个空间开始旋转,清扫者们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盖亚的光影重新凝聚,这次她显露出一张真实的人类女性面孔——与苏雨薇有七分相似。
\"有趣的选择。\"她微笑着说,\"但你们只有7的成功概率。\"
当银色符文笼罩整个空间时,陈默最后一次看向怀中的苏雨薇。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即将醒来。在意识被重置洪流吞没前,陈默听见盖亚最后的话语:
\"记住,在一切重新开始的地方寻找蜘蛛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