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在李主任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夏初隔着单面玻璃,看着他在刑警的质问下反复摩挲无名指上的疤痕。程述白将保温杯推到她面前,热气氤氲间,她忽然想起昨夜他后背渗血的伤口,此刻应该还在隐隐作痛。
\"当年医疗站的物资清单,\"
程述白翻开牛皮纸袋,泛黄的纸张边缘卷起细密的毛边,\"仁和医疗的出库记录里,唯独少了两箱急救血浆。\"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夏初腕间重新系上的红绳,\"而你父亲工地事故的医疗报告显示,现场使用的血浆\"
\"是过期品。\"夏初捏紧纸杯,滚烫的茶水溅在虎口。十二岁那年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消毒水混着铁锈味的空气,母亲在急救室门口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有医生那句
\"送来太晚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周雨发来的监控视频里,给父亲换药的白大褂袖口,有块褪色的仁和医疗标志。\"
程述白正要开口,手机突然震动。他盯着屏幕脸色骤变,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古籍修复室的宋代残卷被盗了。\"
深夜的文博楼像座沉默的堡垒,夏初跟着程述白冲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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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时,恒温柜的玻璃门大开着,本该存放残卷的锦盒里,只留下半片带血的银杏叶。程述白捡起叶子,指尖抚过叶脉间暗红的痕迹:\"这是标本室那棵百年银杏树的叶子。\"
夏初注意到工作台边缘有新鲜的划痕,形状像是某种尖锐的金属器物。她蹲下身,在桌角阴影里发现半枚模糊的鞋印
——鞋底纹路与李主任被捕时穿的皮鞋完全吻合。\"会不会是他的通伙?\"
她抬头看向程述白,却发现他正盯着墙上的监控屏幕。
画面显示凌晨两点,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黑影翻窗而入。那人径直走向恒温柜,动作却在即将触碰柜门时突然停滞,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震慑。夏初凑近屏幕,发现黑影的右手始终攥着一团布料,布料边缘露出的图案,竟与她寄给父亲的护膝包装纸花纹相似。
\"暂停!\"
程述白突然按住她肩膀,放大黑影的袖口。半寸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青蛇刺青的轮廓。夏初感觉血液冲上头顶:\"是仁和医疗的人!但他为什么不直接拿走残卷?\"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暴雨倾盆而下。程述白的身l微微颤抖,夏初这才注意到他额角渗出冷汗,握鼠标的手指关节发白。记忆闪回三星桥遗址的雨夜,他在暴雨中失控的模样与此刻重叠。\"教授?\"她试探着伸手,却被他侧身避开。
\"去查李主任的通话记录。\"
程述白转身整理凌乱的工作台,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尤其是出事前三天的所有联系。\"
他背对夏初,白大褂下摆被穿堂风掀起,露出腰间缠着的绷带,殷红血迹正缓缓晕染开来。
夏初在档案室翻找通话记录时,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泛黄的档案纸上,李主任与某个神秘号码的通话频繁得令人心惊。当她把号码输入查询系统,跳出的机主信息让她倒吸一口冷气——周雨的生母,那个在她十二岁那年突然消失的女人。
手机在此时震动,程述白发来消息:【速来标本室】。夏初冲进地下一层,发现恒温柜里的辽代三彩马不知何时被调换,新换的瓷器底部,刻着半行若隐若现的古篆:【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程述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某种近乎虔诚的颤抖:\"这是残卷里缺失的下半句。\"
他举起手电筒,光线扫过标本盒缝隙,露出半截带血的红绳
——
正是夏初白天丢失的那根平安扣绳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