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玉芬灰头土脸地回了家
一进门，憋了一肚子的邪火终于彻底爆发了！
“啊！气死我了！”
她像个疯婆子一样，冲到灶台边，抓起上面本就不多的几个破盘子，豁口碗，“噼里啪啦”一通乱砸！
碎瓷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天大的委屈？！
先是被赵强那个小畜生指着鼻子骂，当着全村人的面丢尽了脸！
还得眼睁睁看着他，把胡老二那废物打个半死！
现在倒好，竟然还要她赔粮食给赵强？！
赔？赔个屁！
五十斤粮食！那是要她的命！
别说家里现在，根本就搜刮不出这么多粮食，就算有，她一个子儿、一粒米都不想给那个小王八蛋！
凭什么？！
“废物！你个没用的废物！”
砸完了东西，牛玉芬叉着腰，指着缩在墙角、失魂落魄的赵老三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
“连个半大的小子都收拾不了！”
“让人家骑在脖子上拉屎！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没用的东西！”
赵老三本来，就因为之前的事丢了魂。
现在被牛玉芬指着鼻子骂，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耷拉着脑袋，蹲在那儿一声不吭，任由婆娘撒泼发泄。
他怕老婆，怕了几十年了，早就习惯了。
牛玉芬骂累了，嗓子都快哑了，但心里的火气一点没消。
她喘着粗气，一指门口，冲着墙角缩着的赵老三就吼：“还杵在那儿干什么？像个死人一样！”
“滚出去！去给老娘借粮食去！”
赵老三缩着脖子，一脸的苦相，摇了摇头，声音有气无力：“借不到啊…咱家这名声，谁家肯借给咱们…”
“这年头，谁家有余粮…”
“废物！”牛玉芬一听这话，刚压下去一点的火气，又窜了三丈高！
她几步冲过去，直接上手，就把赵老三往门外死命地推搡，“我不管！借不到粮食，你今天就别想再进这个家门！”
“死在外面算了！”
赵老三被推得踉踉跄跄，站都站不稳，脸上写满了，认命般的无奈和绝望。
他还能说什么？
反抗？他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力气了。
他只能默默走到墙角，拿起那件唯一的，能御寒的破旧军大衣，动作迟缓地披在身上。
然后低着头，像个丢了魂的游魂一样，一步一步挪出了，这个让他窒息的家门。
赵老三被赶出门后，牛玉芬一个人在家里，越想越气！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受赵强那个小畜生的气？！
凭什么要赔给他粮食？！
那可是粮食！是命！
她心里那股邪火怎么也压不住，在屋里来回踱步，眼睛里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不行！这口气，她咽不下！必须得找补回来！
还得狠狠地报复！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里冒了出来！
她眼神一定，立刻行动起来！
翻箱倒柜，她摸出了家里仅剩的，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最后四个金贵的鸡蛋。
又找出一点，干瘪的木耳泡发。
灶膛点火，锅里放了点珍贵的油星子，把鸡蛋跟木耳那么一炒，刺啦一声，浓烈的香味儿，瞬间就弥漫了整个破屋！
紧接着，她又拿出家里最后那一把白面。
和了面，蒸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那鸡蛋的油香，白面馒头的甜香，直往鼻子里钻，馋得牛玉芬口水直流，肚子咕咕直叫。
可她硬是咬着牙，一口没碰！
这可是鱼饵！是她用来钓大鱼的鱼饵！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菜炒好，馒头出锅。
她把菜盛进一个豁口碗里，揣着那个还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眼神里闪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和算计。
脚步飞快地朝着村西头，那个老光棍胡老二的狗窝，摸了过去！
胡老二家。
这地方，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个狗窝。
胡老二，村里有名的老光棍，滚刀肉，一把年纪没个婆娘，好吃懒做，家里穷得耗子来了都得含着泪走。
此刻，他正有气无力地瘫在土炕上，饿得前胸贴后背，眼冒金星。
整整三天了，肚子里连个米粒都没进过！
“咚咚咚。”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胡老二晃晃悠悠地爬起来，每动一下都感觉脑袋发晕。
他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眯着眼一看。
门口站着的，竟然是牛玉芬？！赵老三家，那个尖酸刻薄的婆娘？
胡老二愣了一下，这娘们儿找他干啥？
牛玉芬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手里还端着个碗，碗上放着个白馒头：“二哥，估摸着你家断粮了吧？”
“都是邻里邻居的，给你送点吃的过来。”
送吃的？给她胡老二？
胡老二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牛玉芬这婆娘啥德行，他门儿清！
无利不起早的主儿！
但是！
那碗里飘来的香味儿…是鸡蛋！还有白面馒头的甜香！
这该死的香味儿，像是有爪子一样，狠狠挠着他空了三天的胃！
咕噜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怀疑归怀疑，但饿死鬼可顾不上那么多了！
胡老二一把就将碗和馒头接了过来，也顾不上让牛玉芬进屋，转身就坐回炕沿，抄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几口就把菜扒拉了大半，馒头也塞进了嘴里。
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用怀疑的眼神，瞟着还站在门口的牛玉芬：“说吧，啥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牛玉芬看胡老二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凑近了点，压低声音：
“二哥，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
“我家也快揭不开锅了。可赵强那小子呢？进山打猎，卖山货，听说发了笔小财！家里粮食肯定堆着呢！吃都吃不完！”
她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忿：“我让赵老三那废物去要点，他屁都不敢放一个！没用的东西！”
“所以啊…我想请二哥你帮个忙。”牛玉芬声音更低了，“把赵强他妹妹，就是那个叫丫丫的丫头片子，给请出来几天。”
“到时候，拿她跟赵强换粮食！换他个百八十斤的！”
“这年头，有粮食就是有命！”
她死死盯着胡老二，抛出了最后的诱饵：“事成之后，换来的粮食，咱俩二一添作五，平分！”
“怎么样？保证让你这个冬天不挨饿！”
胡老二本来就饿得脑子发昏，刚才那几个鸡蛋和白面馒头下去，肚子里暖烘烘的，力气都好像回来了点。
绑个丫头片子…换粮食…还能分一半…
这买卖…
他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油渍，又感受了一下肚子里久违的饱足感。
饿死和冒险之间，他几乎没怎么犹豫！
“行！”
胡老二眼里冒出贪婪的光，一拍干瘦的大腿，“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