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选？”虞蓝昭眉毛一抬，而后失笑道，“姒儿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你连男孩子都没见过几个，哪分得清人的好坏？万一选错人了呢？”
虞姒偏头，娇俏地一笑：“我当然知道，父王对母亲那样就是喜欢。好坏么，我现在是分不清，但是父王分得清啊，如果我看中一个人，你说那个人不好，我就不喜欢他了！”
这席话说得让当父亲的感觉十分贴心，当下便应允了，反倒让虞姒很是意外。她以为起码得磨上好些天才能让父王答应她这个要求，谁知道这么容易。
虞蓝昭答应她，当然有他的道理。
清一是道门不世的高人，虞蓝昭不可能完全不信他的预言，但当年他若是不赶走清一表明态度，让流言肆意滋长，便会毁了虞姒一辈子。他心里一直覆盖着一层阴影，所以尽量将虞姒保护起来，不让外人见到她，可是眼看她成年了，总不能真的把姑娘拘在宫里一辈子。
以虞姒的容貌，若不是生为离国公主，对她自己而言绝对是场灾难。幸好，他是她的父亲，离国足以庇护她一生一世。
这次诸国派来使臣祝贺虞姒及笄，为的什么他心知肚明，然而他并不想把最爱的女儿当做外交工具嫁到他国。若是她远离祖国，远离父母，他们与她千里之隔，无法保证她平安无忧。所以他和陶婳商量后，决定就在本国贵族子弟中为她择一良婿。
这几个月他一直在筛查考量人选，从家世、年龄、人品、相貌、才学各方面比较，看谁才是最适合虞姒下降的青年才俊。可璧城各官宦人家里十五以上二十以下的儿郎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当爹的眼光高，看来看去竟都没有十分满意的。
家世倒不需要顶好，年龄相当也简单，才高八斗的一抓一大把，人品也可以慢慢考察，难就难在了“相貌”这一项。他家姑娘美得像天上下来的，若是配个普通好看的男人，走出去人家还以为她的夫君是下人哩！
勉强可以看的就只有丞相家老大，他见过那孩子，虽不及虞姒，在男子中已经称得上顶尖的相貌，听说还是璧城数万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梦中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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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选是越选越难，让虞姒自己选的话，就简单得多。她自己选总不能全国海选，他只需把自己筛选过，条件最合适的那一批放到她面前，到时候选谁就真的看她喜欢谁了。
哼！也不知到底会便宜了哪家贼小子！女儿啊，可千万把眼睛擦亮些！
虞姒的画像摹本流传多国，见者皆认为画中少女的确貌比仙人，真人若有画像的七八分已经是世间罕见。不过他们中很多人并不认为虞姒本人真的有那么美丽，倾向于被画家美化过了，又经离国人一吹嘘，就成了天上有地下无的祸水级美貌。
各国使臣翘首以盼的及笄典礼就在今夜，他们终于能够亲眼见见那个传说中的美人，看她的美貌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吹出来的。
燕王对着一张画像茶饭不思，盼了三年才等到虞姒及笄。这次使者接了死命令来的，一定要向离王提亲成功，把五公主带回去，另一大国南卫的使者也是这么个意思。别的小国倒是也想跟离国联姻，不过一看燕国和南卫这两个巨头也派了使者来，只得歇了求娶虞姒的心思，把目光转向另一位待嫁的永和公主。
偌大的紫微宫正殿容纳了几百人，因为人数太多，大家都只能站着。
一条红毯从殿门直铺到底，男女分列两边，按地位官职高低从前往后排，王室成员和朝臣之间划分了一块外宾区域给各国使臣观礼。
八个国家的使节加起来有二十多人，亲近燕国和亲近南卫的自觉分为两派，站队泾渭分明。赵致和另几个小国在璧城的质子也被请到外宾区，先到的使臣们纷纷看过来，将几人一番打量后，不约而同将目光锁住赵致，似在猜测他的身份。
赵致不闪不避迎着那些探寻的目光看回去，他们反而尴尬地移开视线，他轻轻扯了下嘴角，神态自若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定。
离王和王后端坐上方，下面乌压压一片人头，总有耐不住说些话的，纵是刻意压低声音，合起来也嗡嗡的十分嘈杂。离赵致比较近的那几国的使臣大概互相认识，他们之间的“窃窃私语”清楚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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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瞧见了吗？那边那几个，都是离王的女儿。”
“哪儿啊？哦，那几个？倒也真的都是美人儿，离王真会生……那个未嫁模样的最年轻漂亮，是五公主吗？”
“五公主还没出来呢！我打听过了，离王六个女儿，三个出嫁，一个还是小孩儿，五公主等着及笄礼没现身，这个一定就是永和公主虞嫒！”
“哇，不为人知的姐姐已经这么美，不知道仅靠一幅画像就名扬天下的妹妹是什么样子啊？”
“等会儿不就能见到了？”
“五公主只有一个，离王肯定要把她许配给燕王了，我看这个永和公主也貌美如花，正好我们嗣君殿下还未娶妻……”
“你别做梦了，陈国、邠国、梁国、上启都想和离国联姻，永和公主抢手得很，哪看得上你小小寒国的嗣君？”
“我呸，我大寒国主和第一大国的燕王陛下称兄道弟，反观你们临苏小国寡民，不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们寒国才是弹丸小国，靠着做燕国的哈巴狗耀武扬威，燕国打个喷嚏你们都要抖三抖！那个谁，你笑什么？北胡都快打到你老家了，你们还有心思来看美女……”
“休得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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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怎么又说到我们头上了……”
几个来自小国的使臣从闲聊到互相揭短嘲讽，用言语和眼神厮杀起来，若不是场合不对，简直想打一架。
南卫和燕国的使臣始终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在旁边看戏，一脸“我们大国不和你们做朋友”的冷漠表情，没被波及到的小国使臣则赶紧站远了些，免得被扯进骂战。
忽听殿外礼乐齐响，太监扬声：“五公主到——”
大殿内顿时寂静无声，所有人不由自主望向门口，眼也不眨，等待着五公主虞姒的身影。
少女螓首微低，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踏进紫薇殿，她身着华丽的大红色长礼裙，如瀑乌发覆在背上，另两个宫女在后面托着裙摆。王座下司礼太监唱起了祝词，大概因为礼服太重，虞姒走得很慢，走了十几步，她身体轻轻晃了晃，站稳后呼了一口气，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这一抬头，殿中的人们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看见她容颜的第一眼，这里的年轻人们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便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天地间只余下那一抹华艳的红。
仿佛千万繁花瞬间绽放，而她是其中最明艳照人的一朵。她的肌肤如浸染了桃花艳色的冰雪，仿佛自带一层由内向外的柔光，比这大殿中明亮的烛光还要夺目，亘古的星光都落进了她的眼睛，无辜而迷惘，让人心甘情愿醉死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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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呢？简直不像是人间存在的，根本不能用任何具象描绘出来。老天得对她多偏心，才会将天地的精华，万物的灵气，日月的神韵都汇聚在一个人身上？这殿上别的美人是鲜花，是明珠，可当虞姒一出现，她们所有的颜色和光彩统统被对比得黯然失色。
先前对她美貌有所怀疑的燕国人此时恨不得爬到她面前，把七座城池的地图拱手奉上，只为换她一顾。燕国城池多的是，哪怕离王多要几座他们现在也舍得，虞姒这般绝色，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年长些的毕竟定力比较强，即便同样为她容光所摄，大多还能保持理智。虞姒虽然貌美无双，到底年纪小，眉眼间全是稚气，像可爱却青涩的果子，让人喜欢但难以下口。
不过只要稍微给她一点时间，有些经历了，搅乱这个天下还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虞姒本应一路目不斜视，走过外宾席时，还是忍不住往旁边迅速瞟了一眼，轻易从一堆惊艳于她的人脸中捕捉到赵致。脑海中忽然冒出“鹤立鸡群”这个词，她不由轻轻一笑。
这一笑让各使臣团队都快疯了，因为她恰好对着他们的方向，人人都觉得她是在对着自己笑，一瞬间跟嗑了五石散似的，晕晕乎乎不知自己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