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当天，阳光明媚。
县里最大的“浩翔酒楼”门口一早就热闹非凡，红色的绸布横幅高高挂起——“珍宝阁古玩艺术品拍卖会”，两排花篮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大堂，透着一股喜庆和隆重。
上午九点刚过，一辆伏尔加停在门口，车门打开，徐青山率先下来。他今天特意捯饬了一番，藏青色的西装穿在身上，虽然料子不错，但总感觉勒得他有点喘不过气，额头上已经见了汗，不停地招呼着迎宾。
紧接着，陈一墨从另一侧下车。他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衬得他身形挺拔，面容沉静，眼神锐利。他伸手扶了一把，刘晓英才略带紧张地从车里出来。
今天的刘晓英，与往日判若两人。她穿了一件淡雅的碎花连衣裙，是陈一墨特意带她去买的，还破天荒地化了点淡妆。略施粉黛的面容褪去了不少憔悴，更显出原本清秀的底子，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怯生生的不安，站在陈一墨身边，腰杆挺得笔直，手心却全是汗。
“徐老板！陈老板！恭喜恭喜！”门口负责签到的伙计连忙迎上来。
“同喜同喜！”徐青山嗓门洪亮，拍了拍伙计的肩膀，“里面都安排好了？”
“放心吧徐老板，妥妥的！”
三人走进宴会大厅，里面早已布置一新。铺着红绒布的长桌，摆满了茶水点心，一排排椅子整齐排列，正前方的拍卖台上，红木槌和话筒已经就位。
拍卖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衣着都颇为光鲜，显然都是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哎呦，徐老板，陈老弟，恭喜发财啊！”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端着茶杯走过来，是县里做建材生意的赵老板。
“赵老板客气，快请坐，今天可得捧捧场！”徐青山热情地打着招呼。
陈一墨也微笑着点头致意。
正寒暄着，门口又是一阵小骚动。
“张主任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只见县里主管工商的张主任，在几个人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他看到徐青山和陈一墨，笑着主动伸出手：“青山，一墨，搞得不错嘛！很有气势！”
“张主任您能来，就是给我们最大的支持！”徐青山连忙握手，脸上笑开了花。
张主任又客套了几句，表示县里支持正规的文化产业发展，随后便被请到了前排的位置。
领导的到来，无疑给这场拍卖会增添了分量，场内的气氛更加热烈起来。
这时，门口又进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俊朗，女的俏丽，气质不俗。他们身后跟着两个提着礼盒的随从。
“是林家的人！”有人低声议论。
徐青山和陈一墨对视一眼，迎了上去。来的正是林老爷子的孙子林峰和孙女林小婉。
“林少，林小姐，欢迎欢迎！”徐青山拱手道。
“徐老板，陈先生，恭喜。”林峰递上一个帖子和礼盒，“爷爷临时有点事来不了，特意嘱咐我们兄妹送来贺礼，祝拍卖会圆满成功。”
“林老太客气了，心意我们领了！”陈一墨接过，能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羡慕目光。林家在山南市的地位举足轻重，他们派人送礼，这面子给得足足的。
林小婉好奇地打量着陈一墨，上次寿宴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今天再见，觉得他身上那股沉稳的气质更明显了。
紧接着，周教授也派人送来了花篮和贺词，又是引来一阵关注。
就在这时，门口的光线似乎暗了一下，王长河带着几个人，在一片略显安静的气氛中走了进来。他依旧是一副老板派头，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亮，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底下，总让人觉得藏着点什么。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陈一墨和徐青山身上，眼神短暂交汇，像是无声的刀光剑影。
“哟，徐老板，陈老弟，好大的场面啊！”王长河走上前，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桌的人听见。
“王老板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徐青山皮笑肉不笑地应付着。
“客气客气，”王长河拍了拍徐青山的胳膊，视线却瞟向陈一墨，“一墨老弟真是年轻有为，这么快就搞起了拍卖会，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他这话听着是夸奖，但语气里的那点阴奉阳违，谁都听得出来。尤其想到之前李大富的事，陈一墨心里火气升腾，面上却不动声色：“王老板过奖了，小打小闹，混口饭吃。”
王长河哈哈一笑，不再多说，带着人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自顾自地跟旁边的人攀谈起来。
刘晓英看着王长河的背影，下意识地往陈一墨身边靠了靠，手心攥得更紧了。陈一墨察觉到她的紧张，不动声色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上午十点整，拍卖会正式开始。
请来的拍卖师经验老道，几句开场白就把气氛调动了起来。
“下面请看第一件拍品，清代粉彩人物小碟一对，起拍价三百元！”
碟子被礼仪小姐端上台展示，品相尚可，价格也不高。
“三百五！”
“四百！”
“五百！”
很快，价格就被抬了起来，最终以八百元的价格成交，溢价不少，开了个好头。
徐青山咧着嘴，用胳膊肘碰了碰陈一墨：“开门红！”
陈一墨微微点头，目光却始终留意着王长河那边。
接下来的几件拍品，有瓷器，有玉件，也有字画，虽然算不上顶级珍品，但都是陈一墨精挑细选过的，真伪有保障，品相也不错。
竞价气氛一直很热烈，成交价基本都超出了预期不少。徐青山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刘晓英也渐渐放松下来，看着一件件东西被高价拍走，她也由衷地替陈一墨和徐青山高兴，眼神里多了几分光彩。
期间，王长河一直没怎么出手，只是偶尔端起茶杯喝一口，或者跟身边的人低语几句，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当一件晚清的瓷器被拍出三千块的高价时，王长河突然“呵”了一声，对旁边的人说道：“这玩意儿放我店里，一千五都没人要。徐老板这儿，真是点石成金啊。”
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徐青山脸色一沉，刚要发作，被陈一墨用眼神制止了。今天的场子不能出事儿，要不就着了王长河的道。
拍卖继续进行。
“下面这件拍品，是一尊明代铜鎏金佛造像，高二十五厘米，保存完好，法相庄严，起拍价，八千元！”
“哗！”
随着拍卖师话音落下，全场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