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珠忍不住规劝道：“给男子花太多银钱，都没有好下场的。姑娘，莫要忘了夫人的前车之鉴。”
“我心里有数。”
林娇兰将金饼放在指尖把玩，“对了，林府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寅叔正要来和您说这事儿呢，我叫他进来。”
寅叔进来时，林娇兰正从妆奁中拿出一支蝶恋苍兰步摇往头上戴。纯金的步摇下面挂着些许流苏，贵气中还带着些许的天真浪漫，好看的紧。
虽说瞧着气色不错，但寅叔到底是有些不放心，一边说着林府的事，一边仔细的为她把脉。
“林府那边已经撑不住了，今儿早陈子安运了些粮过去。”
这倒是林娇兰没想到的：“这么快？”
虽说林朗他一介布衣出身，家里没什么底蕴，但按照他的俸禄来看，也不该这么经不起消耗才对。
“是挺奇怪的，他们日常采买并不奢靡，按道理说不该这么快。林朗可别是憋着什么坏呢吧，要害姑娘吧。”
“明天去收回管家之权的时候，查查账就知道了，只要有猫腻，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话是这么说，但寅叔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我们把伯爵府那边的采买价格也抬一抬？让他们内里乱了阵脚，也就没空想着怎么作践姑娘了。”
“用不上。”
“一个庶女，尚未有名分又未过门，就开始要拿人家的东西补自己家的窟窿，这个中利害我都能看得懂，后宅内的那帮老狐狸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林娇兰笑着将金饼抛起，“在利益的交叉口，有要守护的，就有要牺牲的。当每一次被牺牲的都是一个人时，那她就会成为我的利刃。”
这是经商之道，也是御人之道。只要利益点共同，再深厚的血脉也将被冲散。
林府
林娇玉在送陈子安出门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看着这一车车的粮食和站在高台上对着父亲一脸掏好笑的母亲，她心里极为的不好受。
“娘……”
委屈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玉小娘给拽到了一旁。
“别在爹面前说那些让他不喜。”
“可是娘，你这么做以后伯爵府的人会怎么想我，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以后！”
“我就是为了你的以后，才要这么做。”
玉小娘拉着林娇玉的手，语重心长的劝道：“咱们女子的荣耀一半来自夫家的疼宠，另一半则来自娘家的强大。她李千娇到现在都能占着主母之位不就是因为她有个大将军的外祖父吗？”
“你爹现在把家里的银钱都拿去给枫儿铺路，那还不是为了延续咱们林府的荣光。等枫儿平步青云，还怕日后伯爵府会对你有龃龉吗？”
“娘，你真信爹的银钱当真是拿去给大哥铺路了吗？”
她大哥那古板又固执的性子，在整个京都都是出了名的。一直讲究文人风骨，当真会接受这种不光彩的行径吗？
玉小娘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甚是骇人的盯着林娇玉：“你爹的钱不给你哥花还能给谁花？枫儿可是你爹的独子！”
玉小娘无意识的掐紧林娇玉的胳膊，让她疼的倒吸冷气。
她还是头一回见自己的母亲这么失态。
“娘，你和爹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隔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我和你爹可是青梅竹马，他曾为了我牺牲自己的婚姻与名节，我们之间能有什么隔阂。玉儿，你就是太敏感了。放心吧，娘一定会为你把前路铺好。”
玉小娘话虽说的信誓旦旦，但林娇玉也没错过她眼底的慌乱与哀怨。
她原以为他们是一家人，当心连心，共荣辱。
但不知道从何时起，每个人都好像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在利益的分叉口，血缘好像并不能绑住人的私心。
林娇玉不敢声张，只叫与自己一同长大的贴身侍女茱萸：“去查查我爹最近在做什么，记住，别叫旁人发现了。”
“明白，姑娘。”
庭院中的去年被雷击中的枯木，渐渐露出些许嫩绿的枝丫，在枯木死局中，绽放出一抹勃勃生机。
这还是林娇兰来京都城后第一次出来闲逛。许是过了热闹的时段，街上并没有几个行人，摆摊的小贩也低着头并不揽客，甚至还有些卖首饰的小摊贩正在紧锣密鼓的收摊。
她走到其中一个正在收摊的摊贩面前，让银珠扔出些碎银子：“姑娘，这日头正好，时辰尚早，怎的就收摊了？”
“一瞧姑娘你就是才来的京都吧。”
那摊主也不愿白拿林娇兰的银钱，硬是把自己摊位上最漂亮的几支簪子塞给了银珠。虽说这簪子比不得林娇兰头上的金银玉饰珍贵，簪子的样式却很是精美，瞧着手艺是不差的。
“再过一会，丞相大人就要从宫里回来了，他不喜人多，嫌吵，要清场的。得等他入府了，方能再出来接着摆摊。”
说完这句话，小摊贩就走了，临走前还好心叮嘱：“姑娘，你快些走吧，别冲撞了贵人，再惹上麻烦。”
即便是有帏帽遮挡，但她依稀能看到那帽子那张国色天香的容颜。同为女子，且不说惺惺相惜，就为着那些碎银子，她也忍不住的想多提醒几句。
“丞相府的二小姐每日都会出来迎接丞相大人，听闻她最见不得旁人长得比自己漂亮，穿戴比自己好的，因为她未来是要进宫当皇后的，所以姑娘，你快些走吧，免得惹麻烦。”
尚未见其人，就听见远处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和一些推搡行人，喊其避退的声音。
“丞相回府，闲杂人等避退！”
林娇兰随着摊贩们往街角走去，并不打算触旁人的霉头。
伴随着悦耳的银铃声响起，有少女撒娇的声音传来：“爹爹，你回来啦。”
林娇兰循声望去，微风吹动帏帽，露出她那张国色天香的容颜，正好对上苏清欢的那双倨傲的杏眸。
有些人在对视上的第一眼时，就知道，她注定不可能成为自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