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浪潮滚滚而来。
历史之洪流不可阻挡。
周安脱下了铠甲，丢下了武器，站在道路两旁。
看着趾高气昂的北狄骑兵缓缓入城。
他眯着双眼。
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记忆苏醒。
无边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眼眶瞬间湿润，鼻头一酸，竟险些哭出声来！
当晚。
唐古在北雁雄关将军府内宴请北狄右庭王。
周安在月色之下，沉默了许久，最终背上行囊。
“你要去哪里？”
杨忝早就察觉到他不对劲。
周安：“唐古降了，北雁雄关一破，北狄骑兵便可势如破竹，一路南下。
届时，我等要么死于北狄屠刀之下，要么成为帮凶、刽子手，与他们一起屠杀大臻百姓。
你怎么选？”
杨忝摇摇头：“北狄不傻，不会大肆屠杀百姓，否则来年谁给他们种粮食？一顿吃饱和顿顿有得吃，这么大的区别，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可总有人会死于北狄之手。”周安淡然说道，“我等都是降兵，留在军中或可苟延残喘，但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百姓受戮。”
“那你意欲何为？”
“我不知道。”
周安转身便走：“此地已然沦陷，可大臻还在，百姓还在，总有我的容身之处。”
“抱歉，因为唐古那个蠢货，我可能要食言了。”
杨忝不语，只是站在原地，目送周安离去。
直至周安消失于夜色之中，他才摇头一叹，苦笑一声：“你这一走，我可就麻烦了。”
周安是他麾下的伍长，如今一起成为降兵，这也是北狄的财产。
后续不管是杀是卖，还是带回北狄为仆，一个人都是很值钱的。
杨忝势必要付出对等的代价才行。
可周安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就着夜色，离开了北雁雄关，一路往南而去。
路上，人群三三两两汇聚在一起，竟然全是逃兵！
周安粗略一数，人数足有上百，所有人一言不发，全都朝着南方而去，尽可能加快速度。
后面还有人群不断汇入，等到天明时，队伍已然壮大到了三百人左右。
周安看着东方骄阳初升。
忍不住笑出声来。
“北雁雄关沦陷，北州百姓即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我等有心杀敌、无力回天，只能南下回归朝廷以期来日，你这人好没良心，值此危难时刻，竟还能笑出声来？”
有人义正言辞地批判他。
周围人也都看了过来。
周安扭头看去，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瞪着一双圆目怒视着他。
“你是何人？”
壮汉冷哼一声：“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原御北军破狄校尉麾下，百夫长耿忠，你又是谁？”
“周安！”
周安朝他拱了拱手，解释道：“与你不同，我只是一个伍长，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不过，我刚才之所以会笑，不是幸灾乐祸、也不是其他原因。
只是因为看见这么多志同道合的人，不断汇聚在一起，骄阳如希望之光升起。
我笑，是因为我看到，北雁雄关不只有唐古那样的软蛋，还有诸位这般心系百姓，不愿沦为北狄走狗的同道中人！”
耿忠目光为之一变。
随即大笑出声：“哈哈哈，说得好！”
周围人脸上也都露出笑容。
有人正欲攀谈。
马蹄声响起，众人回头看去，漫天烟尘之中，百余北狄骑兵冲来，还在马背上就开始弯弓搭箭。
“跑！”
周安面色大变，高呼一声，快速低头朝前方跑去。
所有人都反应极快，慌乱之中随意选了个方向，四散奔逃。
投降时将武器、铠甲全部上交，所有人逃离之时都没有携带武器，面对全副武装的北狄骑兵百人队不可能打得过！
北狄骑兵战力本来就强，别说他们如今的状态，就是三百人全副武装列阵也不是对手。
周安低声咒骂。
应该是逃走的人太多了，若是只有寥寥几人，北狄大概率不会这么大费周章来追。
箭雨落下，惨叫声接连响起，运气不好的直接被当场射杀。
“站住！”
“别跑！”
“投降不杀！”
……
北狄骑兵队一边追击，一边用蹩脚的大臻语言高呼，不少人果真停下了脚步。
但更多的人，宁死也不愿再回去，咬着牙继续奔跑。
北狄骑兵见状，留下一部分人看守投降者，随后分成数股，以五到十人不等，分散追击其他人。
周安快速奔跑，眼见身后十名北狄骑兵追来，双方距离越来越短。
就算他修出了气感，如今已经是不入流的武者，身体素质比之前世好上数倍。
可两条腿的人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
逃不掉的！
周安一咬牙，既然跑不掉，那就不跑了！
他将身后的包袱取下，从中掏出三根金属棍，站在原地将其组装合拢。
这是一杆精铁战枪！
由于修出了气感，身体素质比之常人更强，原御北军的普通长枪不趁手。
杨忝看了出来，为了拉拢他，特意花费百两纹银请匠师打造。
精铁铸就的战枪，枪杆乃是铁木包裹精铁外皮，总重二十七斤。
刻有防滑的鱼鳞纹路。
枪头更是以百炼精钢锻造！
组装完成，亮银色战枪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森冷的寒光。
长度约为两米一的战枪，比之一米八的周安高出一个头，他倒提战枪面对十名北狄骑兵。
不退反进。
主动发起了冲锋。
“杀！”
高声怒吼之下，北狄入城时感受到的屈辱，血脉与灵魂交织中的记忆苏醒。
化为愤怒的冲击！
周安与北狄骑兵对冲，数十米的距离转瞬即逝，北狄骑兵举起屠刀。
‘噗嗤！’
周安腾身一跃，跳起一米多高，伸出一脚将为首的两名北狄骑兵中，左边的一个踹下战马，右边的一个则是直接一枪捅穿对方脖颈！
人在空中，手腕一扭、手臂一震，枪头发力，北狄骑兵脖子直接被挑断，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无头脖颈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飞溅而出！
战马前冲，北狄骑兵尸体倒地，周安也在空中借力落地。
过程中不断挺枪前刺，抬脚猛踹，躲避余下八名北狄骑兵的攻击。
“好汉子！”
耿忠本就在周安不远处。
眼见周安暴起杀人。
他也不带怕的，三两步冲到被周安一开始踹下马的北狄骑兵身边，夺过对方战刀将其枭首。
“我来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