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你二叔一家子偷摸吃肉？”宋老太瞪着三角眼，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闻的真真的，我还听见四丫五丫两个赔钱货的笑呢，几个赔钱货有什么资格吃肉。”七岁的宋子山嫉妒的眼都红了，扯着宋老太胳膊嚷嚷，“奶，我也要吃肉我也要吃肉。”
“奶的乖宝乖，等你二叔一家回来了，奶就让你二叔掏钱买肉吃。”宋老太小声哄着。
“贱人，老二真是瞎了眼了，咋就看上那么个贱货，胳膊肘往外拐”刘兰花恶毒的咒骂。
昏黄的房间内，一家七口围坐在一起。
“我正式转到供销社保卫科，工资每月45块钱，另外每月有粮票肉票布票及其他一些票，每周轮替值夜班，也会有补贴，单位还给分了宿舍”
对上妻女脸上的笑容，宋国梁那张向来冷硬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杜小莹想了想还是说道：“你这每天一来一回就得三四个小时，累不说，这天气好无所谓，等到了冬每天走那么长时间，天寒地冻的哪能受得了，不如买一辆自行车，去县里干啥都方便。”
“不忙，等搞到自行车票，再买也成，我一点也不累，在部队这些都不算啥。”宋国梁说的是真话，每天这么也算是锻炼了。
“哇～咱家要买自行车了吗？”四丫眨眼问道，几姐妹眸光也都是亮晶晶的。
夫妻俩对视一眼，杜小莹笑着点头，“嗯，等搞到自行车票就买。”
“这两天忙，差点把正事忘了，从今天起咱们就开始学习，每天学一点，等秋后开学除了小五，都去念书。”杜小莹下炕拿出了废品站淘的课本，以及崭新的铅笔本子。
“呜呜呜～五丫想快快长大，和姐姐们去上学读书。”五丫皱着小眉头，靠在妈妈身上撒娇。
杜小莹点点小家伙的脑袋，“趁你还小，该玩就玩。”
杜小莹指着本子上的已经写好的数字，“1、2、3、4、5、6、7、8、9。”
四姐妹齐声跟念，“1、2、3、4、5、6、7、8、9。”
五丫扬着小奶音，“1、2、3~”
让夫妻俩最意外的是三丫不仅记得最快，而且当天晚上就学会了怎么写数字1-9。
“小莹，你——”
“嗯？”
迷迷糊糊的杜小莹听到耳边响起低沉磁性的嗓音，迷茫的掀开眼帘。
宋国梁缓缓开口道，“那天的山货我知道你为什么去县里，现在我有工作，我不想你冒险，万一”
杜小莹的瞌睡都给吓跑了，虽然知道瞒不了多久，但见男人这么快挑破，瞬间被吓醒了，咬了咬唇道：“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跟孩子们，我只想让我的孩子们吃饱穿暖。”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没什么能比挨饿受冻还重要，况且我有分寸。”黑沉沉的屋内，杜小莹敏锐地察觉到身旁那道锐利的目光，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最终以不欢而散，屋内的气压有些低沉压抑。
宋国梁冷硬的面上剑眉紧蹙，思绪忍不住飘散，就连呼吸都控制不住沉重几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寂静的村庄逐渐有了响动。
宋国梁看着身侧空无一人，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迅速穿衣下炕。
堂屋的灶台冒着热气，大丫二丫姐妹俩安静地在烧火做饭。
宋国梁看了眼门外，“你妈呢？”
“妈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去换鸡蛋。”
宋国梁立即想起那天女人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却不知他的耳力过人，一字不落地全都听了清楚，起身拿着桶朝大门走去。
“爸，快吃饭了。”二丫忙出声。
“你们先吃，我出去一趟。”宋国梁头也不回的说道。
刚从几家关系还不错的人家出来，杜小莹高高兴兴的提着一篮子鸡蛋往回走，没换到老母鸡倒也不气馁，过了家门也没进去，径直走到山脚下的河边。
她放下篮子脱了鞋，挽起裤腿，光脚踩在湿凉的泥地上，一只脚刚踩进清澈的河水中，瞬间被冰的汗毛竖立，“嘶～好凉。”
清晨的河水冰凉刺骨，她看着漫过膝盖快到大腿的河水，缓了缓才适应。
“呼～跑的都太快了。”眼看这么半天的时间连鱼尾巴都没摸到，杜小莹不由有些心浮气躁。
宋国梁看着下边河水中，气的打水溅起一身水花的身影，幽深的眸子含笑，“咳——”
本来就没逮到一条鱼，还打湿了衣裳，心里正恼的冒火，转头对上男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顿时沉了脸，没好气道：“干啥？！”
“走了，回家把鱼养着。”宋国梁提了提手里的木桶。
杜小莹立即来了精神，麻溜的赤脚跑上岸边，低头就瞧见木桶里活力满满的四条鱼，又惊又喜，“都是你捞的？”
“走走走，赶紧回家。”杜小莹激动的扯着男人的胳膊，就往家走，
宋国梁抬了抬下巴，“东西不拿了？”
顺着男人视线看去，杜小莹一拍脑门，一溜烟跑下去提起篮子和布鞋，“高兴的差点给忘了。”
夫妻俩回了家，三两口吃了早饭便一起出了门。
宋国梁挑着木桶，目光紧随身侧那道心情欢快的身影，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累了就换我来扛。”
“不累，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见状，杜小莹便没再说啥，以前她操劳了一辈子，这辈子男人回来了，能使唤就还得使唤。
到了县城，杜小莹便接过扁担，“你赶紧去上班吧，别耽误了。”
“扣扣扣——”
“嫂子，我来了。”
“妹子，快快快，进来。”王春秀着急忙慌跑出来，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好，警惕的打量了门外才从内面锁好大门。
杜小莹在王春秀炙热的眼神下，揭开两个木桶上盖着的席子，“嫂子，没换上老母鸡，你看鱼成不成？这里是两条鲫鱼两条草鱼，另外还有三十个鸡蛋。”
王春秀激动的捂着嘴，点头如捣蒜，“成成成，妹子这价钱呢？”
“嫂子，鸡蛋用票四毛八，不用票就六毛，鱼用票两毛五一斤，不用票三毛五，票最好是粮票布票，家里孩子多。”
“成，你等着，我去借称。”王春秀说着，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宋国梁一到单位，便和同事打听起来有关自行车票的事，比预想中的还难，想了想，决定还是厚着脸皮托老战友帮忙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