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坊的事情办完后，姜宁就要离开，见到燕云安还在这里，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虽说这是陈四娘子的事情，但她妹妹毕竟无辜，若是二爷真的寻到了薛太医，不妨请他去看看。”
话说完，没听到燕云安的回话，姜宁心中不由得发紧。
“那个，今天，多谢你了。”
燕云安似乎就是在等这句话，听姜宁这么说，他面上才露出个笑：“我还以为从你嘴里听不到谢这个字呢。”
这句话明显就是燕云安揶揄，姜宁脸颊上泛起些红，也不知是被烫的还是羞的。
“二爷这话说的，倒好似我就是个不通情达理之人呢。”
“你帮了我，我自然是要答谢。”
姜宁转身，背对着燕云安说出这句。
那语气听起来，颇有一种气恼的感觉。
燕云安有几分无奈，但一想到姜宁如今也不过才十七八。
他年岁长她，多包容包容她算了。
刚想到这里，姜宁也走了出去，好巧不巧，谢淮之此时走了回来。
谢淮之手里还握着缰绳，额间沁着薄汗，身后跟着两个抬着药箱的小厮。
他望见姜宁的背影时脚步微顿，目光在燕云安身上转了转，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燕二爷也在？我刚去请薛太医，说是被请到宫里头去了，只能先拿些药膏应急。”
燕云安漫不经心地斜睨了眼谢淮之。
“倒是不巧。不过陈四姑娘已经招了，幕后主使是城南朱家二娘子，想来这‘雪肤膏’的事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姜宁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扫。
谢淮之与燕云安此刻在天香坊碰面，气氛莫名有些微妙。
她轻咳一声打破僵局：“谢少主，陈四姑娘妹妹的事还需费心，毕竟是因天香坊而起。”
谢淮之立刻敛了笑，郑重地点头：“自然。我这就安排人将药膏送去，再请其他大夫看看。”
说着他将药箱递给一旁的刘妈妈，又从袖中掏出封信笺。
“对了，这是宫中传来的消息，说皇后娘娘近日要用香，点名要试我们新研制的香粉。”
姜宁接过信笺，指尖微微发颤。
皇后要试香本是好事，可如今贡品失窃、朱家从中作梗，若新香出了差错……
她抬眼望向燕云安，却见他站在天香坊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看来有人等不及要将姜家逼入绝境了，皇后试香的节骨眼，倒真是‘巧’得很。”
“二爷有良策？”
谢淮之嘴角微微扯起，笑着看向燕云安。
燕云安慢悠悠踱步到姜宁身边，伸手轻轻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全然不顾谢淮之骤然冷下来的眼神。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夫人不是早有打算？”
“为夫今日教你，何为狗咬狗。”
说话时，燕云安的视线对上了谢淮之的目光。
他举止亲昵，堂而皇之，就是在告诉谢淮之，他才是姜宁的夫君。
男人最了解男人，他能看出，谢淮之眼中的神色。
姜宁拍开他的手，倒也是一丁点儿的面子也没给燕云安。
“朱家既然能拿到贡品手串，必然与姜家某些人有勾结。皇后试香的配方，得重新调整。”
她低头沉思片刻，忽然眼睛一亮。
“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些三年前的沉水香，虽不是新制，却最是沉稳持久，不易出岔子。”
“可时间紧迫……”
谢淮之上前一步，将自己手腕上的手串褪下来放到姜宁手中：“这个香，可以吗？”
燕云安刚要说些什么，就见姜宁伸手拿过手串，闻了闻：“是……梨花？”
“你还记得。”
谢淮之微微一笑，眼神中露出几分挑衅地看向燕云安。
“少时你送我《香道》，我琢磨出来的东西，只送过你一次，没曾想，你竟然还记得。”
眼瞅着两人就要忆往昔，燕云安心中的那团无名火更胜。
人家青梅竹马，共同回忆，倒显得他是个外人了。
“姜宁，该回家了。”
燕云安伸手去拉姜宁的手，姜宁却灵活地侧身避开。
姑娘的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烦躁。
他现如今怎么这般缠人？
“试香一事刻不容缓，二爷若无事，不妨先回燕府。”
她刻意将“二爷”二字咬得极重，像是要划清某种界限。
燕云安喉头滚动，眼底翻涌着暗潮，忽而轻笑出声。
“夫人这是过河拆桥？不是你抱着我，让我帮忙的吗？”
这话一出，姜宁顿时面红耳赤，她何时抱着他，说过这种话了？
谢淮之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身后的小厮们纷纷低下头，假装整理药箱。
“燕云安！”
姜宁咬牙，却被燕云安突然凑近的动作惊得后退半步。
他裹挟着危险气息逼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
“夫人，我希望你记住，你我如今，并未和离。”
“也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让国公府的人抓到把柄，嗯？”
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姜宁抿唇不语。
他已然转身，离开了这里。
姜宁顿了顿，没再搭理燕云安。
他这个人莫名其妙得很。
“去姜家说吧。”
再转向看谢淮之时，姜宁面露几分笑意。
谢淮之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点头应下。
姜家老宅的灯笼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姜宁刚跨进角门，便听见里头传来瓷器碎裂声。
“贡品手串失窃，皇后又要试香，这不是要咱们的命吗！”
姜宁二叔姜书林的吼声穿透窗户：“定是有人里通外合，把咱们往火坑里推！”
她不去寻他，他自己倒是凑上来了。
“二叔，消息好灵通啊。”
姜宁几步上前，笑着看向姜书林。
听到姜宁的声音，姜书林转头，正好看见了姜宁和谢淮之两人。
“是宁宁啊，谢少主怎么来了？”
姜书林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看着两人。
“姜伯父，皇后娘娘要试香的消息，我刚得知就来寻您了。”
“倒是不曾想，姜家二叔得知得这么快。”
谢淮之顺着姜宁刚刚的话说出来，姜书年斜睨了姜书林一眼。
“许是书林在宫中有些人脉吧。”
这淡淡的一句话让姜书林眼中划过几分戾色。
虽然一闪而过，但姜宁看得分外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