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大娃的亲娘，怀胎十月。大娃吃不饱，她能不急吗？
余心莲赶紧抢着说：“娘，我下午去问问。你别担心。听说，鲁屠户的娘子也刚生了孩子。我看能不能用食方同他换，至少也能便宜些！”
听了这话，张氏的脸色才略有好转。
苏氏感激地看着余心莲。
正在这时，宋安御领着两个儿子回来了。
一进门，宋安御神情夸张地说：
“昨儿好了圈儿，今儿只要往深处挖就行。我想着也就是费些气力，没啥难度。结果，你猜怎么着？挖着挖着，竟挖出条地下河来！”
“这般凶险？你们快些擦洗，把身上湿衣服换了。刚出了汗，春风还凉着呢，莫被吹感冒了！”张氏递上干帕子。
宋三郎脑袋往前凑：“可不嘛！都挖了快两人高那么深了！若不是我眼尖，及时……喊大伙儿上去，还不晓得会出多大的事儿呢！”
“没出事儿就好！那你们下午可还要去？”
“去啊，都得听安排！里正说，地下河多半和村口的水井连着，怕影响咱村里人用水，趁这会儿去检查了。”宋三郎语气轻快。
饭桌上，累了一上午的男人们，均是狼吞虎咽。
“你看，辣拌荠菜也很开胃嘛！”宋安御夹了一筷子荠菜，在张氏面前晃。
“有完没完了？”张氏又想发火。
宋安御立即转头，跟宝珍搭话：“宝珍今儿胃口不错啊，吃了不老少！果然，这几个孩子里，就你和我口味最像！都喜食辣！哈哈哈……”
宋安御对自己的聊天技巧很自信。
宝珍刚把荠菜塞进嘴里，就见所有人都看向她，当即黑了脸。
她故作淡定地咀嚼，咽下后才昂着脑袋解释：“我可不是觉得菜拌得好吃！只是，不想饭菜剩了浪费。要说厨艺，丽娟姐的手才是真巧……”
她刚夸了一句，三郎就怼她道：“就你嘴硬！往常在饭桌儿上跟小鸡崽儿似的，叨两口就饱了，也没见你担心浪费粮食啊？”
“三哥！”宝珍脸羞得通红，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就往屋里跑。
三郎指着她的碗，调侃：“嘿，碗都干净得不用刷了！明明是吃完了下桌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我气走了呢！”
张氏也被三儿子和小闺女逗乐了：“偏你嘴贫！”
宋安御笑着点头：看，还得是他！分分钟哄好媳妇！
吃完饭，宋安御和大郎回屋歇午觉。
三郎拎了一小桶水，坐在门口磨起刻刀来。
一下又一下，磨得很细致。
可以看出，他很珍惜这套刀具。
清洗完碗筷，余心莲凑上前，同他说了下午去鲁屠户的肉铺探听消息的计划。
宋三郎眼睛发亮：“你什么时候去？我也想去！”
“干了一上午活儿，你不累吗？”余心莲默默感慨：年轻，体力就是好。
“干坏事儿，哪有嫌累的？不过，下午还不知道里正怎么安排呢，你先去，行动小心，莫要打草惊蛇！”
宋三郎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其实，上午地下河冲破土层时，浪头差点儿就把爹裹进去了。
幸好他离爹近，抓得快，他爹才逃过一劫。
爹怕娘担心，不让他们说。
可宋三郎心里还是担心他爹的。
余心莲未作他想，同宋三郎道了谢，拿着磨好的刀具回屋去了。
歇了半个时辰，余心莲才爬起来，去灶屋帮着拌饺子馅儿。
拌好饺子馅，张氏给苏红雪拿了只荷包：“红雪，你领着她去鲁屠户家。带她认认路。”
“嫂嫂，咱们是去县里吗？”余心莲问。
苏红雪将荷包仔细收好：“鲁屠户的肉铺在县里，但他家里也有处理好的肉。咱直接去村尾找他娘子拿猪蹄就成。”
走了没一会儿，余心莲就嗅到一股子血腥味。
前头的院子，院门紧锁。
余心莲心里有些怕。
苏氏安慰道：“都是夜里杀猪。你若怕，我就一个人进去。”
“没事的，嫂嫂。”
苏氏隔着两步远喊道：“鲁家娘子可在家？”
“在呢！”嗓音尖细的女声响起，“可是来买肉的？”
“是呢！我们是宋家的媳妇！”苏氏答道。
院门拉开，院子里蹲着个膀大腰圆的光头，正在处理半扇绑在条凳上的猪。
肌肉壮硕，骨架很大。
三十多岁的模样，持着把尖刀，骇人得很。
巧巧瘦条条的，瞧着年纪与苏氏差不多。脸发黄，瞧着很疲惫。
也是，巧巧的孩子也才几个月大，是最磨人的时候。
“哟，鲁屠户今儿没去肉铺啊！”苏氏熟稔地打着招呼。
鲁屠户将刀放下，扯着嘴角，似笑不笑地说：“昨儿收了头猪，夜里处理了。铺子有小工看着，不耽误事儿！你们想买什么肉？”
苏氏有些不好意思：“猪蹄，是什么价？”
“七十文一斤！咱一个村的，我再给你饶点儿腿上带皮的精肉。咋样？”
巧巧噘着嘴：“肉铺上，猪脚都是卖八十文一斤！一只猪脚两斤，咱们不是亏了二十文？”
“一个村的，计较那么细作甚？”鲁屠户哄着小娇妻。
“就你大方！那么大方，还做甚生意，白送好了！没钱，咱儿子吃啥？饿死算了！我一心只想把你儿子养好，反而成了坏人了？”巧巧扭过身子。
鲁屠户弯着腰，好声好气：“娘子是最最温柔善良的，全是为咱家着想，是我不好，假大方。”
再看向苏氏时，鲁屠户也有点点尴尬，
“宋家娘子，对不住啊，我们家刚添了丁，手头紧巴，还是跟县里一个价，八十文一斤。你看，这猪脚，你们还要吗？”
苏氏和余心莲对视一眼，都觉得无语。
内屋倏地响起孩童的哭闹声。巧巧小步跑了进去，也顾不得院子里的生意了。
“你们家孩子几个月啦？”余心莲笑盈盈地问。
提到儿子，鲁屠户的脸上不自觉地浮起笑意：“四个多月了。正是能吃的时候，一晚上都闹好几回！”
“就比我儿子大两个月啊？”苏氏自然地接过话茬，“我儿子也能吃，若不是我有个家传食方，估摸着也是怎么都喂不饱！嗐，我跟你一个大男人说这作甚！”
苏氏挥挥手，浑不在意。
鲁屠户却竖起了耳朵：“小嫂嫂，什么食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