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月萧都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是该笑，带着叶亦追了出去。
盛月萧身子极差，疾走了几步就开始喘，好不容易跟上方越吟，便看到对方还在阴沉着脸，站在街边双臂环胸交叠，面色极为恼火。
盛月萧半天才勉强喘匀了气。
在方越吟破口怒骂之前，先幽幽叹了声：“……方越吟，你那么生气干什么？生气易于衰老，到时候旁人可就对你没欲望了……”
“闭嘴！”
方越吟扭头怒而喝住他。
盛月萧好言相劝：“君上还是敛一敛脾气，你看姑娘们都不喜欢你了。其实说句实话，你也不必总在相貌上较真，虽然本座的确没发现你还有什么其他优点……”
“孤叫你闭嘴！”
“……我不是故意说实话的，你不要太生气。”盛月萧面露怜惜，一脸正色。
方越吟眯眸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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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中爆发出的凶气犹如吃人，眼眸像要把盛月萧刺出两个血洞来。
有人敢质疑他的相貌，已经是在地狱边缘作死，盛月萧竟然还敢出言讽刺？！
他知不知道死活的？！！
看来是自己这些日对他太好了，叫他都忘了自己是个废物，竟然敢欺辱到他头上！！
方越吟怒意愈渐浓烈。
盛月萧感受到杀意，骨头开始发麻。
贪生怕死地退后了两步，面露难色，及时收敛住了。
委婉转移话题道：“时辰还早，不如……我们再去另一条街逛逛？”
“滚！”
方越吟怒不可遏，甩下他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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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如此。
方越吟还是去了另一条街。
盛月萧一路上有意跟他搭话，但方越吟始终阴沉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根本不理他。
盛月萧看着他走进了一家首饰店。
秉着“哄这位祖宗开心以免自己受到不必要的牵连”的原则，继续厚着脸皮，一本正经地没话找话：“咦，君上怎么突然看起首饰了，难道是有了心仪的女子？”
方越吟又狠剜了他一眼。
扭头去看玉冠和环佩。
盛月萧表里不一。
唇角挂着微笑，心里却觉得这个狗东西简直是自恋到了病态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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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
方越吟不可能有什么心仪的女子。
方越吟这个神经病，怕是只要照照镜子就能发情，连喜欢的人都只是梦里臆想的，对方存不存在都是个迷。
现实里哪有能配得起他的人呢？
盛月萧正想着，这时忽然听见跟前有人说话——
“几位贵客，不知想看点什么？”
“本店今日新到了两款玉扳指，款式相仿，特别符合您兄弟二人的气质，可需要给您二位拿来瞧瞧？”
盛月萧不觉好笑。
这家店的老板什么眼神，竟然以为他跟方越吟是兄弟……
他正要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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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抬眼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那老板指的“兄弟二人”，并不是他和方越吟。
而是方越吟和……
叶亦。
盛月萧笑意顿时僵住。
……完了！
方越吟闻言果然神色一凛，抬起头来。
森然眯眸盯着老板：“你说什么？”
“在、在下说，有两款……呃……”
店老板看见他的眼神，竟觉得发怵，心头发颤地退了几步，不敢说下去了。
方越吟心头暴火熊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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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日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这是第几个眼瞎的了？！竟然将他跟一个青楼小倌相提并论，当他们是兄弟？他们哪里相似？！真是活腻了。
一旁的叶亦感觉不妙，恐惧无助地看向盛月萧，也觉得自己今天倒霉极了。
真是祸从天上来，这都能牵连到他！
“你哪只眼看出我跟这种货色是兄弟？”方越吟阴森眯眸，看着店老板。
盛月萧急忙以拳抵唇，假装低咳，但老板并没注意他的眼色，只惶然无措地看着方越吟道：“这……在下只是觉得你们二人长得相像，并没有其他意思啊……若、若是认错了，在下给您道歉……”
“……相像？”
方越吟难以置信，暴躁的气息愈发蓬勃欲裂。
“你说我与他相像？”
“只、只是长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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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哆嗦着刻意强调了一句。
完美戳中了方越吟的逆鳞。
盛月萧开始绝望。
“大胆！！”
方美人怒不可遏。
他的怒气不可控制，即便失控只在一瞬间，杀人的欲望滚滚溢出，最后也只是强忍住，砰地拍断了一旁的柜子！
柜子“咔嚓”一声四分五裂。
满柜的玉品珠饰哗啦啦震成了粉碎，摔在地上。
周围的客人顿时被吓到，惊叫四逃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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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悍的灵力令人窒息到难以呼吸，老板犹如被扼住喉咙，根本顾不上他那些贵重的货品，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方越吟与正常人不同。
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盛月萧感觉他的精神力又在疯狂波动，犹如无形毒气，阵阵扑面而来的窒息。
盛月萧心惊之余。
脑中的某根线忽地一紧……突然感到惊讶。
他觉得不可置信，头一次意识到——方越吟竟然能控制住不杀人？
不是讽刺，而是真的感到不可思议。
他能感觉到方越吟的情绪过于激烈，不止这一次，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而方越吟居然可以控制住，只将灵力炸向柜子……而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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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盛月萧也倏忽记起来。
之前方越吟发疯的那晚，是他见过最严重的一次。那种强烈的精神波动，是足以让一个人发疯失智、杀人嗜血的地步。
而方越吟也的确是失智了。
可他没有伤害到自己，只是疯狂的宣泄，拆了整座大殿……
“……”
盛月萧想通这点。
又重新看了眼方越吟，恍然明白了什么。
旁人都以为方越吟之所以时常发疯，一部分原因是方越吟的自控力太差，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但其实似乎并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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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方越吟的自控力好像强得可怕。
只有盛月萧的特殊感知力能意识到，方越吟的精神炸起来有多轰轰烈烈，那样激烈的精神波动，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方越吟完全是凭借潜意识，才没有残害无辜。
“……”
盛月萧忽然对这个疯子又有了新的看法。
他正打算想想办法，去哪找点安抚情绪的药给方越吟狠灌三碗，克制一下他突如其来的疯病。
结果一转头，火上浇油的又来了。
“这、这位公子，您动这么大火气干什么呀？这么不讲道理！”
不远处，有个胆大的姑娘躲在角落里，战战兢兢地帮老板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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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和那位公子长得像，有……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店家又没说您什么坏话，干什么砸人家的店？就算你修为高，也不能仗势欺人呀……”
“你们、你们说是不是？”
那姑娘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姑娘。
旁边的姑娘虽然也害怕，但还是伸张正义地小心点了点头。
两个姑娘的勇敢行为激起了其他人的勇气。
店里的人纷纷顶着威压，壮着胆子谴责起来：
“就是的……平白无故砸人家店铺，你是谁啊！”
“这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这都听不得了？你们眉眼那么相似，不知道的都以为是双生呢，乍这么一看，换我我也以为是亲生兄弟啊！”
“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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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越吟神色逐渐僵住，冷硬。
眉间笼起深重的阴霾，阴气森森的像一块渗人冰雕，眸底涌动着难以捉摸的寒气。
眉角轻轻一跳。
倏忽将什么联系到了一起。
“……”
盛月萧心觉大祸临头。
不敢听下去了。
战战兢兢地拽了拽叶亦，指指门口，示意一起溜走。
但他身子刚转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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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越吟已经看了过来。
冰寒可怖的凤眸，冰锥似的钉向了他。
盛月萧：“……”
……
最终，方越吟还是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仅仅拍断了人家一个柜子，甩下五百两银票，便回了行宫。
他意识到那个店铺老板不是在说瞎话，就算老板一个人瞎，也不可能所有人都瞎。
叶亦与他真的有几分相似。
而宫中的人……恐怕也早看出来了，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提起！
方越吟想到这点，便感到暴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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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罪魁祸首该去找谁呢？
方越吟转眸盯向某个人。
“……”
罪魁祸首此刻站在他面前。
露出一种无知无畏的无辜。
方越吟怒火难平，眯眸看着他：“盛月萧，你故意找了一个跟孤相似的人？”
盛月萧本来理直气壮，他根本没这么想过。
但被他这么一质问，竟觉得有点心虚。
“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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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方越吟咬着牙，觉得自己的颜面简直丢尽了，“那你倒跟孤说说是什么样！”
“我……”
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又被方越吟打断了：
“当初你跟孤出宫，一道带着一个跟孤长相相似的小倌回来，日日养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盛月萧，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觉得孤会注意你？以为孤会为此多看你几眼？！！你拿孤当蠢货吗？！”
方越吟怒气滔天翻涌，觉得盛月萧这种吸引方式于他而言就是笑话！
如今宫中流言早就传遍了，都知道盛月萧心悦于他！盛月萧养个男宠，只能说明盛月萧风流花心，可假如那个男宠跟自己很像，那性质就完全变了！
盛月萧是觉得这种方式能证明他的深情？？
真是可笑！！！
方越吟“砰”地踹烂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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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再次咬牙警告盛月萧：“别再用这种办法勾引孤的注意，孤早说过孤有心上人，你想都别想！”
盛月萧脸上渐渐露出迷惑。
懵了好一会。
片刻，他才开口道：“抱歉……”
“若是我这种做法让你丢脸了，那我向你道歉……我当初根本没想这么多，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方越吟冷嗤了声。
愠怒地扭过头，额角青筋可见。
“不过……”盛月萧顿了顿，话锋一转道，“方越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盛月萧露出费解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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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
方越吟心头怒火难消，心想这简直是废话！！
现在谁不知道盛月萧喜……
——等等。
方越吟略微僵住，忽然觉得盛月萧的语气不大对劲。
他连怒意都是一顿，转眸异样地看向盛月萧。
只见盛月萧脸上露出了几分怜悯。
那神情像是无奈，但对旁人的自尊心杀伤力十足，默默地看着方越吟。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我隐约有个喜欢的人，跟你长得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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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越吟，有心上人的不止你一个。你是不是想多了？”
“还是说……”
盛月萧缓缓拖长声音，幽幽看他。
“你难道以为，我当初只是随便说说的？”
“……”
方美人被浇熄了气焰，愣住了。
震惊地站在原地。
半晌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