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妹要不要考虑一下参加这次的漫画大赛呀】
早上，漆辞起床时，看到了这条标记凌晨三点的留言。
留言的人是岳哲。
万幸的是，虽说岳哲这个绘画部部长发言和行事都比较无厘头，可倒不至于让人摸不着头脑。
——在他的留言后面，跟了一条来自微信公众号的漫画大赛宣传通知。
……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一年一度的，有点知名度的漫画大赛，参赛门类从有剧情的短篇和四格，到插画脚本都有，只要有兴趣就能参赛，个人参赛自不必说，用集体的名义进行组队投稿也可以。
岳哲问的是那个后者，团体参赛。
这算是绘画部的传统。
漆辞仔细了大赛须知，弄清大致内容后，很快给对方留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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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做点什么？】
五分钟后，漆辞洗漱回来，岳哲还没有回复。
很显然，让一个前一晚凌晨三点还在发消息的人在第二天早晨回复，实属强人所难。
她也不着急，拿起书包，去了画室。
……
画室在美院的学院楼，并不是漆辞两次穿越的那一间——她后来知道，一楼一般是大三的地盘，大一用的画室所在的楼层会高一点。
现在是早上的八点三十分，她顺着楼梯到了三楼画室的门口，将叼在嘴里，喝完的豆浆顺手丢到垃圾桶，一抬头，发现画室里已经有一些人了。
不管在哪里，每个专业总会有勤奋的学生。
学这个专业的人又更注重基础，基础需要大量的练习。
她很缺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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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漆辞找到位置坐下时，有人和她打招呼：“哈喽，你好早啊。”
漆辞点了点头：“你比我早。”
她在时间穿越上花费过很多时间，虽说穿越的结果是，一样东西很可能在她的脑海中留下比别人更多的时间，但有句话叫过犹不及，东西一多起来，她就学会了忽视，因此她其实不认得大部分人。
不过漆辞对待他们的态度都基本相似。
基本上有问必答，且态度认真。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第一次都能适应得过来。
这位同学显然如此，不由得挠了挠头：“我是来赶作业的……前几天假期玩得有点过头，”
说着她又问道：“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能把作业都忘了……你呢？”
“做一些基础练习，然后找一些想画的东西。”
“你好勤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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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基础不是很好。”
“一般这么说的人基础都很好，”那位同学怨念颇深，“大家都是同样的艺术生为什么就不能坦诚一点呢。”
漆辞的指尖点了点画架，表情并无变化，陈述事实：“我从高二开始学油画。“
对面嘶了一声，显然有被吓到：“那你是天才啊！”
漆辞很想说她不是。
“不过只学了一年，加上集训和艺考……怪不得你只能来s大呢，s大的油画专业并不算王牌，也许你可以再复读一年的。”那位同学不无遗憾。
漆辞没再说话。
一是因为她很快会进入状态，这种聊天不如就此终止。
二是她知道这个人说得不对，因为她原本的目标就是这儿。
不做没什么意义的争论，几乎是她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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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画是一个很耗时间的事情，虽说大笔涂抹的过程可以很快，但最开始的构图和后期认真抠取细节的过程非常考验设计能力和耐心，这么下来的结果是一幅画通常会花费一个月或者更多时间。
退一步说，哪怕只是一些基础练习，漆辞也一直在画室待到了十二点。
她停下来休息时，先订了一份外卖，又倒了一杯水，随后打开手机。
最新的消息来自岳哲十分钟前发的【方便接电话么】。
漆辞将自己的号码输入对话框。
又过了五分钟，手机上出现了一个来电显示，对方是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
没太犹豫，她接了起来：“喂，您好。”
“漆辞学妹要考虑一下漫画大赛么！”岳哲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腔调和前一天一模一样。
漆辞思考了一会儿：“我有问，我能帮上什么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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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你这样总让我觉得你是个卑微的工具人，咱没必要哈，”岳哲有点汗颜，“其实是这样的，只要你想来就能参加。”
“听上去你很希望我参加。”
“毕竟学妹的画作大家看了都说好！”
“我没有尝试过这种，也确实不太擅长漫画，”漆辞顿了顿，在对方鼓励的话出口前又说，“但我可以试试。”
岳哲明显松了口气：“那太好了，我们过几天会一起讨论脚本，然后用最适合的脚本和各自擅长的领域决定分工。”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需要准备一份脚本。”
“是哒。”
漆辞直言：“听上去，这是文笔好的人该做的工作。”
“但我们没有脚本部，而且大部分画漫画的人都需要琢磨自己一开始得画什么，”岳哲说，“一般来说，会画画的人表达能力都不会很差，最次的，脑子里也都会有点想法。”
“不能反过来么。”漆辞有点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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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行，会写东西的人有可能是手残。”
“……”
“总之，晚点群里发通知的话你留意一下。”
“不是，你想让人参赛，应该自己跟学妹要电话，为什么要我联系啊？”
另一边，岳哲将电话一撂，与坐在对面的人抱怨道。
陆以然专注于手里的画，看上去不太想理他，但是久了还是说道：“你比较合适。”
“哈？”
“他的意思是你逼话比较多，这种拖人下水的事情你做最合适了。”另一个有些懒懒的声音说着。
岳哲当场炸毛：“你们这就是瞒着我搞事情还让我干苦力！不行我必须阴谋论一下，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找个学油画的学妹，这不该啊，阿然以前明明还是——”
“你这不是阴谋论，你这是八卦脑，”对面和他对杠，“阿然只是想看一点新东西了吧，毕竟今年是带队指导而不是亲自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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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新东西？”
陆以然落下最后一笔，轻描淡写：“过几天看看。”
过了两天，绘画部的群里转发了有关于漫画大赛的通知。
热闹的群里很快充斥对大赛的讨论，从一开始询问脚本格式，到后来讨论起剧情的方向。
【今年是陆学长指导！】
【哇这个背景好好看，小玉学姐yyds】
【小玉学姐的脚本早就准备好了吧，我好期待啊，学姐可以透露给我么】
【我已经想好自己要打什么杂辽，你们要不要看看我画的树】
漆辞看到通知后又往后翻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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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当初那位问她专业的，叫做小玉的学姐，似乎一早准备好了十分合适的脚本。
而大家的注意力已经渐渐从脚本转变为讨论分工。
她看了看，还是把群给关了，打开文档码字。
……
群里很快发了下一个通知，下一个周末开一个小会，以决定脚本。
他们选的地方仍然是校外，并且是一家甜品店。
这一会儿漆辞看明白了，绘画部在某种程度上极其民主，因为这部门只有两个管事的，一个是部长岳哲，另一个是陆以然。
前者负责吹水搞气氛，后者发群内通知和群投票，
群内通知就不说了，群投票的内容一般是【x月x日开会地点】，然后根据投票结果决定该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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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种方式在形式上看上去相当公平民主，但哪怕是绘画部也会有小团体，或者说群里不爱说话的大家比较随便，一随便就容易被带节奏，以至于投票结果常常与理想的形式相违。
……不过选一个脚本开会地点还不至于有那么深刻的内容。
漆辞看了看甜品店的位置，总觉得选出这个地点的同学们其实不太在意讨论，其实只是想出来吃吃喝喝。
……
漆辞仍然踏着时间，准点到达了甜品店。
她来到的时候，人还有些少，又过了五分钟，有意向参加的十多个同学则基本到齐。
不过两位学长还没来。
“谁准备了脚本啊，”过了几分钟，有人甜品都快吃完了，感到无聊的同时想起了正事。
“小玉学姐准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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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他们突然发现众星捧月的小玉学姐还没来。
气氛有些微妙的时候，姗姗来迟的岳哲拿着一杯芒果奶昔，与陆以然勾肩搭背地走进甜品店：“哎你们怎么就吃上了，不是还在讨论脚本吗？”
“学长你明明也在吃！”有人发现了盲点。
“我们是指导，指——导，意思就是在旁边吃瓜的。”岳哲拖着长音，却又很快话锋一转，“所以谁带了脚本？”
说到这里，终于有人拿出了自己的脚本。
“我写了一个，讲的是龙族的孩子为了寻找自己身世的冒险故事……”
万事开头难，还得当众说梗这种事情，人难免有些紧张，这位同学断断续续说了几分钟。
结束时，大家都沉默了片刻。
陆以然言简意赅：“战线有点长，你们可能画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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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我觉得这故事很耳熟，”岳哲眉心一跳，“这不是小蝌蚪找爸爸吗？”
“啊这么说好像是呢。”有人也意识到了这点。
这个方案被否决的理由已经很足了，可让人当面说“这个不太好”，对这些交集尚浅的新生而言还是有些难，于是气氛渐渐有些凝固。
岳哲指了指坐在角落的漆辞：“漆辞觉得呢？”
漆辞被圈得十分突然，她脱口而出：“应该是小蝌蚪找妈妈。”
岳哲：“……”
一来一回，气氛有些松下来时，陆以然适时说道：“下一个。”
有了第一个铺垫，接下来的讨论就变得很简单了，但这和脚本质量本身没什么关系，接下来的几个很快因为没新意或者其他原因而未予通过。
但不通过的理由太简单，次数又太多，好在作为最有话语权的两个人，岳哲和陆以然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不一样的神情，好像这只是很普通的事，新生们才不至于在这种矛盾感中变得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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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还有么。”最后，岳哲喝完了整杯芒果奶昔，问在座的各位。
正当所有人以为“公开处刑”就此结束时，漆辞举起手：“我还有一个。”
视线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时，漆辞并没有像先前的人一样直接开口，反而不紧不慢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本速写本。
速写本的第一页上……
“好像很厉害……不对？”
“怎么看上去像什么也没有？”
漆辞：“嗯，是白纸。“
“……”
妹子你怎么钓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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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背景，”漆辞说，她接着翻了一页，那一页上，黑色的小人在地平线上前进，“这是主人公，它经过的地方会在地上留下黑色的线。”
“线好像变成了地面，不对，也可以是点别的东西。”
“啊，听起来就像是创造者——神说，要有光那个梗？”
“好像正好相反，是黑暗在只有白色的世界里进行创造。”
“接下来呢。”
漆辞翻了两页，那儿，白色的世界，简单的线变成了大地、树以及飞翔的鸟。
“是世界。”
人们沉默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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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逼格有点高，不过我觉得画面有些简单了，更偏向于简笔画绘本的范畴？”
“将画面变得复杂一点不就好了，比如这里，主人公这里。”
“哦哦还有这个，虽然简笔画好像更深刻，不过如果用切面或者阴影的设计反而会让画面更充实一点。”
漆辞听他们的讨论，默默拿出笔，在白纸上将这些记录下来。
她自认为不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写脚本也是因为这是必要的参赛步骤，如今能争取到他们对画面改进意见，显然十分宝贵。
岳哲和陆以然这一次一句话都没说，一个叼着吸管，另一个除了脸，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眼看着讨论要更深入时，忽然有一位女生开口，语气不轻不重：“你们怎么一副确定下来的样子啊，我们还想看看小玉学姐的脚本呢。”
周围一静。
“哦……那还是等学姐过来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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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行吧，也是哦。”
被打断的同学们热情暂熄，但坐在漆辞身边的几个人却没停下，向她借了几张纸，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漆辞给的脚本其实只有一个闪光点，很多地方都可以细节细节再细节，这些东西其实是某些喜欢画画的人最爱干的。
这么各玩各的有十五分钟，岳哲第三个电话打过去时，小玉学姐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哈，”她一来就提着一袋零食，“这是给大家准备的，用来赔罪的啦。”
零食还是很好买通人的。
“学姐太客气了。”
“没事的学姐平时那么忙。”
“学姐我们好想看看你的脚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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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坐下后，又与一位靠中间的同学换了位置，这才理了理头发，语气神秘：“哎呀，我要揭晓脚本咯。”
说着她将早已准备好的，不止一份的脚本复印件拿出来，分发给在座的人。
漆辞与身边的人同看一份。
这是一份从格式和内容都十分完整的脚本，名字是《清甜一夏》。
与名字给人的感觉一致，这是一个有关于夏日的恋爱故事。
“我将每一张画面的动作和台词都设计好了，这样大家画起来不会太辛苦，”小玉拿着自己的那一份向大家展示，“比如这个地方，男主的位置，女主的位置，还有他们的台词……”
甚至，其实这个故事已经用草稿完全表达出来了。
“天啊，这个故事也太甜了。”
“少女漫赛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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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想看成品！”
“选这个吧，我觉得这个看上去很方便，大家真的能节约不少时间。”
“人物也好可爱，这个性格设定也太饱满了吧。”
岳哲啧了一声，撑着手想问问陆以然的意见，却看到坐在身边的人正认真地看小玉的脚本。
他不由得向漆辞投递了一个节哀的神情。
几分钟下来，小玉仍是笑容满面：“要不然我们就确定一下分工……”
突然响起了一个轻响。
是陆以然将岳哲的奶昔杯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他好像根本没有看垃圾桶的方向，就这么直接命中，不说其他人，连被抽走奶昔杯的岳哲都一脸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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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安静下来，原因自然不是因为丢东西的声音过大，而是这位脸上没有表情的学长看上去明显有话说。
“学长有什么指教？说起来，我回去还认真研究了您去年获奖的脚本呢，不过我实在做不到您那么细致。”
漆辞听到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实际上，小玉的这份脚本已经很细了，很难想象陆以然曾经做过比这更细致的东西。
“以团队方式绘制的漫画，并不是主笔与助理之间创作出来的产品，”陆以然没有接她的话，“写脚本是为了确定创作方向，毕竟比赛有截稿日……现在，你们可以仔细考虑一下，从自己的擅长的方向出发，以及更感兴趣的东西进行投票。”
同学们果然陷入了沉思。
许久，有人好奇地问：“学长你们去年画的是什么啊？“
“是一个热血漫的剧情，不过当初这货只负责画夜空啦。”岳哲还沉浸在自己的奶昔杯被扔掉的懵逼中，此刻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语气惋惜。
很显然，新生们察觉到了很致命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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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一个负责各自领域的团队，而小玉的脚本会让他们变得像助理一样。
对于很多勇于尝试的新生而言，拿奖自然是他们期望的，但过程中他们不能付诸自己的想法，这就非常难受了。
“可是，如果让新生负责脚本的话，以后出现不好协调而影响进度的事情，大家的努力就……”不过，小玉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陆以然说：“大家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
“那么我们现在开始投票。”看着大家考虑得差不多了，岳哲从裤子口袋里往外掏出了不少早就准备好的纸条。
众人吸了口气：“学长你早就准备好了嘛？”
“以备不时之需嘛，每年都有人把脚本讨论会当作团建只记得吃吃喝喝，我们不做点正事你们过几天可能还得多开一次会。”
“话是这么说，但是学长你掏纸条的动作挺猥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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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
纸张是早就准备好的硬纸，岳哲给每人发了一张，然后又向几个人借了笔。
“老实说，这种团队比赛，大家协调一致很重要，不然到时候可能连完整的稿子都给不出来，就别说什么拿不拿奖了。”
“希望大家搞清楚自己到底想画什么，以及，社团本意还是希望大家在这一次大赛中提升自己。”
“所以大家就把想画的剧本名字写下来就好。”
十分钟后，纸条堆满长桌的中央。
作为两个没有投票权的大三狗，陆以然和岳哲动作利索地拆纸条和记录。
最后，岳哲说：“《清甜一夏》5票，《光的世界》是7票。”
小玉的脸色顿时很难看了：“《光的世界》是什么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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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和她解释这是漆辞的脚本，并且和她说了脚本的大意。
“这么白描化的剧本，立意是不是太深刻了？有人能看懂么？而且这明明是绘本，一个不懂漫画的人写这种脚本……”
“这只是脚本，”陆以然提醒她，“哪怕真的是绘本形式，也在比赛范畴内……不会画漫画和脚本也不冲突。”
小玉的语气有点冲：“可是，我之前根本没有看过——”
“您迟到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漆辞打断了小玉。
漆辞平静地看着她。
明明是要吵起来的样子，可她这个神情很容易让人无话可说。
但说到底，对小玉而言她只是一个学妹而已。
“学长真是很关照学妹呢，希望我以后也能这么公平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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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将“公平”两个字咬得很重，不难想象她现在非常生气，显然是觉得，两位学长是在偏袒她——如果不是因为他们那番话，也不会有人会选漆辞的脚本。
“我希望学姐说的话有经过认真思考，”漆辞仍旧平静，“陆学长是很公正的人，而我觉得他将理由也说得很清楚了……或许语言和习惯真的可以暗示大家的选择，可是他做的不正好是让大家仔细思考，做出判断么。”
和投票开会地点类似的，活跃分子的言论会引导人们的选择，让某些有其他想法的人也受到影响。
但陆以然和岳哲很明显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我花了很多时间……”
“学姐，你的脚本很不错，但我觉得漆辞的更有意思一点。”
“我不太擅长少女漫啦。”
小玉的脸色很难看，还想说什么，岳哲拍了拍手，打断了这可能要剑拔弩张的氛围：“好了，这不是投票的结果嘛，既然现在已经确定了，那咱们晚点决定分工，现在先来决定一下晚饭该吃什么。”
这时，在场的同学才发现他们都有些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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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片欢呼。
最后，大家决定晚餐一起撸串。
小玉自然是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事到如今，大部分人也不觉得考虑她的心情有什么必要，开开心心地转移阵地了。
没有了可能会惹恼的人，趁此机会，同学们一边围坐着撸串，理所当然地进行了稿子的分工。
漆辞在漫画上是绝对的新人，对此没有研究，最后分走了一个画背景的工作。
……
聊完正事，吃吃喝喝成功上位。
漆辞在十几个人中间，听着他们吹要拿大奖的牛皮，也多拿了两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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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妹，你真让我刮目相看。”不知道过了多久，岳哲坐在她旁边，夸了一句。
漆辞知道他指的，大概是怼小玉的那些话——一路上已经有不少人向她感慨了，有的说她有勇气，有的说她也不怕被学姐惦记上。
更多的，是没想到她还会说那种话，跟平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遇到这种情况，她一向实话实说：“我在陈述事实。”
“很可怕啊妹子，你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就在坑里啊！”
漆辞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绝对是陆以然的迷妹！虽然你和那些直白的迷妹看上去不太一样。”
“‘直白的’怎么说？”
“会直接夸他好帅所以他说的都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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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辞：“……”
……
吃完后大家一起回学校。
他们从北门回校，漆辞的宿舍距离北门最远，于是，走着走着，人越来越少。
很快，路上就只剩下寥寥几个人。
都是成年人，撸串的过程中有人喝了点酒，胆子也稍大了一些，直接问走在不远处的陆以然：“陆学长，如果让您选，您会选哪个脚本啊。”
“绝逼《光的世界》啊，”陆以然没说话，接话的是岳哲，“母胎单身怎么会懂少女漫的好。”
有人笑出声：“原来岳学长想选少女漫。”
“当然，有美少女的漫画谁看着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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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辞也跟着弯了弯嘴角。
……
岳哲和陆以然其实还不是一个专业的，很快也到了自己的宿舍，告别。
直到最后，路上只剩漆辞和陆以然。
漆辞看着那道离得不远不近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一起走这条路了。
可是，按实际而言，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正确的”时间线上独处。
“其实你不用和她说那些话。“正当她以为这一路会一直安静下去时，陆以然开口说。
漆辞沉默半晌，才说：“我知道，学姐想再争取一下，因此不管我说什么，她都听不下去。”
这一回陆以然没有说话，可在因为过马路而并肩的时候，漆辞感受到他的一缕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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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带着一点不理解，大意上是——你既然知道是这样，为什么还要说。
漆辞没有解释。
她没告诉陆以然，她只是想替他做点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时，漆辞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岳哲的话。
也许……她还真是一个迷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