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井梨替他接住了水杯,放到他面前。
“谢谢”中原中也缓了缓神，才撑着眼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中原中也的眼睛眯了眯,看着在他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下的少年，干净简单的白衬衣，卷到手肘的袖子，长得有点不像样子的黑色卷发一时间他觉得好像挺久没见到这个样子的桃井梨了。
也是，前段时间桃井梨失踪,最近他的任务都没带桃井梨,再加上桃井梨也有自己的任务，他们确实有段时间没在工作的时间见到了。
哦对,他拍了拍脑袋,这家伙的任务昨天已经做完了来着。
而且还完成得相当出色。
这次的任务不仅巩固增强了港口黑手党的威慑力,同时也让桃井梨这三个字和港口黑手党再也拆不开了。
除了没试探出他实力的上限之外，其他目的都如首领所想的达成了。
再加上之前他给出去的“赔罪礼”，到底值多少不知道,不过听负责拿去鉴定调查的太宰说,已经鉴定了好几天了还没什么实质成果，初步检验结果是这枚宝石的构成物质未知,从品类到级别全部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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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关于它的详细鉴定结果也不重要了,反正这个结果的意思就是,这样的东西，世间暂且仅此一件。太宰治说至少能保证港口黑手党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资金短缺都不用发愁。而其他方面的价值甚至还在此之上，就看首领想怎么利用了。
这两样加一块,足以让首领满意了。
想到这是桃井梨第一次独立完成这么重要的任务，中原中也的脸色从刚睡醒而且还没睡舒服的烦躁变得和颜悦色了几分，他清清嗓子道,“这次任务做得不错，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
桃井梨两只手放在桌子上，用一只手支着下巴，闻言来了点精神，“有。”
“不过其实也不算是想要的奖励了。”
中原中也还真猜不出来他想要什么，之前还可能是想要巧克力之类的，现在桃井梨会自己去超市也会刷卡付账了，他那卡里钱不少，想买什么用不着跟他报备。至于其他的，他没发现桃井梨还有什么其他兴趣爱好。
他好奇地打算听听桃井梨到底想要什么，就看坐在他对面的少年拿了一页纸放到他面前。
“这是我这次的任务报告。”
中原中也拿着那张纸，也不知道这和他想要的奖励有什么关系，一头雾水地顶着桃井梨的眼神，一目十行地把任务报告扫了一遍——一共也没有十行，他用手捂着嘴，挡住抽动了一下的嘴角，看完就把那张纸放在了一边，“行，就这样吧，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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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我有个任务，需要你必须得认可我的文化水平，”桃井梨开门见山地道，反正中原中也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就直接说了，“不然我就要秃了。”
中原中也怀疑自己还没睡醒听错了，反应了一下才问，“不然你就要、什么了？”
“秃了。”桃井梨又重复一遍。
“秃了？”中原中也嘴角抽了一下，没忍住好奇问，“是有人上门给你剃，还是它自己掉啊？”
桃井梨：“”
“我开玩笑的，”中原中也假咳了一声，虽然这事听着有点扯，不过他知道桃井梨是为了找解决身体问题的方法才在做这些的，他当然能帮则帮，“行，那个，所以具体需要我怎么做？”
其实桃井梨也不知道怎么样算是任务完成，“可能说出来就行了吧。”
中原中也抓了抓头发，心想那不就是让他睁眼说瞎话吗，“行吧，那，我认可你的文化水平了，”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写的很好，下次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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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井梨拿着手机，没收到任务完成通知，他想了想道，“可能是你的语气太敷衍了，不够真诚。”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又说了一遍，这次自我感觉相当真诚。
桃井梨看了看手机，还是没有。
中原中也又试了几次，一次都没带成功的，他把纸张往桌子上一拍，“这是给你的任务还是给我的啊？”
桃井梨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眼巴巴地道，“中也？”
中原中也的气焰顿时灭了一半，别人跟他来硬的他不怕，但别人一示软他就没招了，“叫什么叫，再、再来一次行了吧。”
“嗯。”桃井梨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中原中也试到不知道第多少遍还没有任何成果的时候，甚至已经开始想，为什么今天自己这么闲。
平时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工作的路上了。为什么今天他还在这里，和这个家伙消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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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这几天他的工作就是和太宰治忙那个任务。
但昨天晚上他和太宰都熬了一个通宵，现在这个时候太宰那个混蛋醒没醒还不知道。
嗓子已经冒烟了，他喝了口水，准备换种语气再来一次，却突然听桃井梨开口道，“算了。”
中原中也放下杯子，疑惑地看着他，“什么算了？”
“不弄了。”桃井梨道，“可能是还有什么条件我没有触发，我再回去试试。”
他刚说完，就突然因为自己的话愣了一下。
他自认不是一个残忍的人，但他得承认，自己的确多少有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他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如果从一个人那得来一句话就能实现目标，那他一定会死押住那个人，直到自己目的达成。
现在的情况是，都不用他强迫，中也对自己人一向心软，他肯定愿意继续耗下去，耗到完成任务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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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刚才居然想，中也嗓子哑了。
还是算了。
他是不是变了？
桃井梨突然想。
这个世界的生活和曾经截然不同，在流星街，实力是一切，活下去是唯一的目的，软弱就会被杀，没人会对任何人心软——心软的进到这个世界就已经死了。
那个地方的一切都是冰冷的，虽然常年又闷又热，带着一股腐烂的臭味，但铁是冷的，食物是冷的，血腥味也是冷的。
——当然，虽然是这么形容，不过这并不代表他觉得流星街不好，甚至于，他一直觉得那里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而这个世界，从色调上就和那里完全不一样。他对这个世界的印象是午后晒得人很热的阳光，吹着很舒服的海风，总之，很温暖。
一个人从冰冷的地方一下子踏入炎夏，多少会有种被烫伤的错觉。但他没有，他觉得自己没有。他的适应力一向很好，再说他本来对流星街也没什么太强的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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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应力强是一个优势，他一直这么觉得，这让身处何处对他来说都没太大所谓，他能坐在沙发上吃着糖看电视，也能适应闻着血味吃硌牙的面包，总之能活下去，其他的有条件可以挑剔一下，没条件就那样，他也不会因为不适应而难受。
但现在他发现，适应了流星街以外的世界，好像让他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他是不是，变得优柔寡断了？被中原中也传染得容易心软了
他微微皱起了眉，可是，昨天工作的时候有个人跪在他脚边求他的时候，他没觉得自己有心软啊？
桃井梨搞不明白了。他确定自己确实变了，但他又觉得自己没变。
几声指骨敲在桌面上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拽了回来，他的视线还停留在中原中也的脸上，那张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看，一副要发火的样子。
然后果不其然，中原中也想发火从来不爱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地道，“你等一下，我都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放弃个什么劲啊？”
“还有，说话就说话，你傻不拉几的盯着我发呆干——咳，干什么？”
“没放弃，”桃井梨道，“我回去重新写，再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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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变了。
他的一双黑眸子眨了眨，随即嘴角弯起一点弧度。
这不是什么好事，变得心软，变得优柔寡断很危险。
但如果只是对中原中也的话，好像没什么关系。
只要中原中也不改变，就无所谓。
没关系，变了也无所谓，等到那时候，杀掉他就是了。
不过就是可能会有点难。
——“你快算了吧。”中原中也不知道桃井梨在想什么，他一仰头把水喝完，“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水平，写成这样花了你多长时间？没有几个小时下不来吧。再让你重新写不要了你的命了。”
桃井梨想通之后就飞快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去了，他一向不喜欢对一件事纠结太久，想不通的事就先不想了，暂且就想怎么做怎么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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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有这功夫你还不如歇会儿，实在不行，秃了就秃了吧。”中原中也安慰他的时候还不忘了带上个例子，“现在这年头秃个头不是很正常，实在不行戴假发呗，你看太宰——”
桃井梨想了想太宰治那头看起来挺茂盛挺蓬松的头发。
中原中也轻咳了一声，也觉得自己找这个例子好像不太对，他凑近了点小声道，“你别看他现在好像头发不少，就照他那什么事脑子不转个七□□十圈不罢休的意思，秃了也是早晚的事。”
“”桃井梨不知为何脑子里浮现出了库洛洛的脸，和发际线。
“好像确实是。”他赞同地道。
“是吧，所以就这样吧啊。”中原中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这份报告写得已经不错了，比来的时候强多了。报告写得花里胡哨的也没用。你早上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咱们吃饭去啊，饿死了。”
“没有。”
桃井梨站起来，见中原中也抬起胳膊闻了闻道，“哎你等会儿，我得先换个衣服。”
他点了点头，一只手撑着脸，眼睛跟着中原中也的动作转来转去，“好吧，那你快点，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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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了你不吃完再过来，”中原中也一边往内室走一边说，“抽屉里有巧克力，你先吃点。”
桃井梨过去打开抽屉，毫不客气地拿了好几个，他剥开一个，笑嘻嘻地道，“我知道你没吃早饭，所以才来找你吃早饭嘛。”
中原中也放大了音量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你算了吧，说得好听，都拖到几点了你看看。”
“不是才八点多吗？”
“你哪天见我八点多吃过早饭啊？”
他的工作时间不规律，午饭晚饭都没点儿，但只有早饭每天一定会在六点之前或六点左右。
“今天不就要看见了。”桃井梨咬着巧克力说。
“拜你所赐。”中原中也没好气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