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流淌着无声的倒计时。
阿道吾向卫云打了个手势，走上前，一把将装满了工程物资的木箱掀开。
狭窄的缝隙里蒸腾起一股新鲜的血腥味。
卫云零帧起手，砰砰两枪。
苍芙身影如同鬼魅，极速闪避的同时一眼瞄准阿道吾大腿上绑着的三棱军刺，偏巧阿道吾的弱点就是灵活性不够，三棱军刺轻易落入苍芙手中。
她脚下未停，两步猛冲接一个就地翻滚，起身错开巴特的一拳，将三棱军刺喂入他身后巴里的咽喉。
接着反手将利刃抽出时，鲜血喷涌而出。
“巴里！！”
巴特目眦欲裂，上前接住倒下的弟弟，试图用手去堵住他脖颈上黑漆漆的血洞。
可惜这是贯穿伤。
没几分钟，巴里就咽了气，身下淌出一片清透的殷红，如镜面一般，映照出巴特状若疯癫的表情。
他起身扑向苍芙。
此时，卫云又打空了一只弹匣。
她踹了刘安杰一脚，示意他重新取一盒弹匣给自己。
苍芙大腿外侧被子弹擦出一条新鲜伤口，温热液体瞬间浸染裤腿，她来不及擦，空手拆了藤野夏树临空劈来的长刀，又一记飞踢把藤野逢泽踢出去好几米远。
与此同时，巴特蕴含了十成力道的一拳已经到了跟前。
这一拳可不能硬扛。
生扛的话，随随便便脑袋就会开花。
躯体虽然多处受伤，但苍芙兴奋到灵魂都在颤抖，生死一战里激发出的求生意志是精神力最好的养料，她徒手折了藤野夏树长刀的一截断刃。
溅起的碎铁嵌入掌心，苍芙仿若未觉，执起断刃迎上巴特的拳头。
来啊，想为死去的弟弟复仇吗？
那就比比是你的拳头硬，还是恶童兄妹的刀硬。
泛着寒光的刀面映出巴特脸上隐蔽的惧意，苍芙战意汹涌，作战靴一蹬，跟腱急剧发力，一个爆冲上前——
巴特拿出黑拳市场上最精湛的闪避技术，这才堪堪躲过被刀划伤手腕的风险。
但他似乎忘了，苍芙手里不止有这柄断刃。
她还有一把三棱军刺。
苍芙自下而上窜起，如同一尾灵巧的游鱼，三棱军刺就这样没入巴特的咽喉，自后脑穿出，温热的鲜血呛入气管，男子一手抵着切口，一手朝着空气无力地抓了两下，踉跄着跌进一旁的沙发里。
布艺沙发瞬间被液体染透，卫云心揪了一下。
妈的，这沙发是她淘回来的古董，比巴特的命都贵，放在这间屋子里装了几年x，一朝就这么被霍霍了。
看卫云的表情就知道这沙发贵得很。
苍芙吐了吐舌头，装作这事和她没关系，一矮身躲过藤野逢泽送来的破锋横扫，起身捉住他手腕，回赠了他一记强劲有力的肘击，把阴郁少年送入了梦乡。
“哥哥！”
藤野夏树惊呼一声，扔了刀扑到他身上。
小姑娘吓坏了，以为藤野逢泽和巴里一样被苍芙送去见了上帝，嘴巴一张就要哭。
“别哭！”
苍芙只来得及说这两个字，就被阿道吾一脚踹得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手里的三棱军刺甩出去，滚进一堆货物里。
阿道吾深知不能再轻敌，拿出百分百的实力盯死苍芙，不给她一点耍心眼的机会，女子试图从他腋下窜走，却被他一把扣出肩膀。
男子壮硕如棕熊，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将她的胳膊整条撕下来。
苍芙脸色发白，但眼里却闪动着最汹涌的战意。
看得阿道吾心惊肉跳。
不是说她只是陆惟生捡来带在身边的小玩具吗？
怎么会如此凶残？
不怕死吗？
苍芙笑了。
怕死？
必不可能。
宇宙黑暗丛林蛰伏着无数危险，从执行官授勋仪式结束的那一刻起，苍芙就知道，她这一生必定要与死亡时刻周旋。
因此在训练室里无数个日夜的挥洒汗水，无数次抽干精神力重塑，无数次驾驶战舰冲破封锁防线突入高危地带，都是为了一个恒久的信念——
如果死亡无法避免，至少不要是因为她的无能。
就像现在。
苍芙抱着牺牲一条胳膊的决心，抬手握住拳头，瞄准阿道吾的后脑。
精神能量显形，薄薄的硬质金属覆盖了指骨关节，如同泛着莹蓝光芒的鳞片，被拳头擦过的空气发生扭曲，发出一道令人牙根发酸的嗡鸣。
一瞬间，阿道吾有种灵魂被攫取的毛骨悚然感。
脚底升起一股寒意，沿途温热的血管和筋脉寸寸结冰。
飙升到极致的肾上腺素逼着他的大脑持续发出红色警报：危险！危险！危险！
生死关头，阿道吾选择松开苍芙的肩膀。
也就是这一刹那，苍芙的拳头擦着他的脸颊过去，带着巨大的惯性，“砰”得一声，直直砸入了墙面。
紧接着，以拳头为圆心，蛛网状裂痕沿着墙体朝四周辐射出去，直至触及天花板的拐角才勉强停了下来。
仓库里一片死寂。
苍芙把手收回来，吹了吹指骨上沾染的墙灰。
她抬眸看向阿道吾，整个人透着股精神力得到滋养后的慵懒，“还打吗？”
女子随手从茶几上扯了张餐巾纸，擦拭从帽绳边缘持续渗出的血迹，她擦了一张又一张，总也擦不干净，最后嫌烦了，干脆不去管它。
够狠。
阿道吾在心底评价道。
“问你话呢。”
苍芙笑着往魁梧男子的方向走了一步。
把在北洲有着“亡命灰熊”之称的阿道吾吓得倒退，对于他这种拥有着野兽直觉的犯罪者来说，苍芙身上萦绕着深不可测的危险，虽然她现在看起来有点狼狈，但搞不好只是一种保存实力的手段。
某种意义上，阿道吾t到了精髓。
动用精神力简单粗暴地秒掉一屋子人并不难，难的是一旦事发，她和陆惟生要如何顺利从联盟的围剿中逃脱。
而这一身惨烈的战斗痕迹就是最好的脱身证据。
阿道吾是难得的聪明人，并没有因为满身腱子肉影响到小脑发育，他看向卫云，眼神坚定，“卫云，我选择退出，佣金我会全部原路返回。”
说着，男子后退到门口的位置，当着苍芙的面拍了拍腰际和口袋，证明自己没有携带其他可能用于偷袭的武器。
苍芙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转而问藤野夏树，“你呢？”
藤野夏树呜呜哭泣，“不打了，我和哥哥都不打了，我们也退出。”
“那你去边上待着。”
“好。”
藤野夏树艰难地把藤野逢泽拖到门边，毕竟只是十四岁的小姑娘，阿道吾叹了口气，帮她把藤野逢泽拎起来靠墙坐好，安慰道：“放心吧，你哥哥只是晕过去了，没有生命危险。”
苍芙转身，对上卫云铁青的脸色。
精神力在经历了方才的狂躁爆发后沉淀下来，全部敛藏进骨血，在她周身形成一种自带威严的杀伐之气。
卫云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在心头淤积。
苍芙看向她，语气冷淡如斯，“这样一来，就是我和你的对决了，哦对，还有你身边这位姓刘的小跟班，看样子是gale的人？给你一次机会，退出，还是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