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玩还是不玩？”
“玩。”这次岳四很痛快。
“那就好好回答，我只给你十秒钟的时间说清楚……算了，十五秒也行。”苍芙自觉很宽容，假装看不见岳四的一脸苦色。
“十五秒有点……啊啊啊，我说。”
苍芙像个熟练的杀猪佬，利刃边缘轻轻割过岳四的手背，卷起一片淡粉色的嫩肉，并且卡在一个精妙的平等点上：
足够疼痛，但却没有流血。
“我们是一个叫做鹿苑帮的组织，背后老板是谁我真不清楚，但这几年我们老板据说是避风头去了，一直不在新松，所以鹿苑帮内部分成了好几个帮派，我们这一派的头头就是刚才的锋爷，今晚是过来堵截受伤的另一个帮派头子。”
为了把时间控制在十五秒内，岳四中间都没有换气。
说完猛得吸了一口气，脸涨成了猪肝色。
“胆子真大，你们不怕gale吗？”
岳四显然是惧怕gale名号的，顿时哭丧着脸：“可是，我们帮内自己互抢资源和gale没有关系吧。”
苍芙一愣，好像也是。
“等等，你说的资源是指什么？”
“背后老板在的时候，给我们开的佣金可高了，几个厉害的头头赚了不少钱，都置办了自己的产业……正经买卖，都是正经买卖！”
岳四说完，眼睛死死盯住苍芙。
就怕她翻脸不认人。
“行，我知道了，你先睡会儿，对了，我们玩的小游戏记得保密。”
“睡、睡会儿？”
下一秒，岳四就被一拳放倒在椅子里。
苍芙跳下面包车，掸了掸袖子，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哈了口白气，慢条斯理地朝巷子里踱去。
巷子里连灯都没有。
虽然几百米开外就是热闹的步行街，但这片区域是密集的老房子待拆迁区，居民早在几年前就被勒令搬空了，巷子两侧只剩下摇摇欲坠的老旧空房。
能见度极低的环境里，苍芙靠着敏锐的听觉精准定位到岳藏锋等人的去向。
不同片区老房子交汇的路口有一处空旷的三角形空地。
空地上安装有废弃的健身器械。
因为长期无人使用，这些器械锈得厉害，苍芙站在一根电线杆后面，从电线杆和墙壁的缝隙里看出去。
与此同时，她把手机调成静音。
岳藏锋正拎着一名男子的衣领，将他的后脑勺重重砸向铁杠，接连三下，三声钝响传不出四面八方狭窄的小路，就这么围堵在三角空间里，在每个人脑子里形成回音。
“韩启忠，顺风顺水这么些年，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吧。”
岳藏锋笑着，勾起韩启忠的下巴，羞辱般得将他的脸捏至变形。
韩启忠青肿的左眼皮无力地耷拉着，右眼强撑出一条细缝，盯着岳藏锋，嘴角同样带着笑意，但相当冷冽，没有丝毫服输的意味。
“杭老大避出去这么多年，明摆着就是不会回来了，你倒是还想着替他守产业，真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啊。”
“……”
韩启忠喉咙里翻涌着腥甜味，说不出话来。
暗处，苍芙把两人的对话尽数收入耳中，“韩”在新松是大姓，名叫韩启忠的这名男子未必和韩家有关系，但“杭”姓极为特殊，岳藏锋口中的“杭老大”很可能就是杭家人。
这趟浑水苍芙不想蹚。
于是她准备撤退。
不远处的岳藏锋还在和韩启忠僵持，“一会儿乖乖把字签了，把手印按了，我送你舒舒服服地上路。”
岳藏锋兴奋地解开一粒盘扣。
这唐装确实气派，但穿起来实在不舒服。
韩启忠瞳孔有点涣散，岳藏锋怕真的把他掐死了，稍微松了点力道。
就是这力道卸去的一刹那，韩启忠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在座各位，谁愿意出手相救，我名下所有产业都可以转给他！”
虽然是嘶吼，但实际音量就和小猫喵喵叫差不多。
岳藏锋爆发出一阵大笑，周围小弟也跟着笑。
仿佛在进行一场奇怪的仪式。
但很快，岳藏锋不笑了，随着周围安静下去，他挥挥手，一旁的小弟把准备好的合同和红泥印拿了过来。
“笔呢？妈的签字不要笔啊。”
“对不起锋爷，我光想着按手印了，这会儿去拿。”
岳藏锋气得一个激灵，和善的面容溅了韩启忠的鲜血，看起来亦正亦邪，有股子疯魔的味道。
苍芙靠着墙壁，屈着一条腿，用脚尖围堵蚂蚁的逃窜路线。
昏暗的老式灯泡下，她从口袋里掏出刚才在步行街边买的一只印有紫色蝴蝶的签字笔，笔尖上的保护胶套还没拆掉。
苍芙抠掉保护胶套，喀嚓喀嚓按着笔，从暗处慢慢踱出来。
“我这里有笔，借给你要不要？”
“……”
众人静了一瞬。
有几名不太聪明的小弟指着苍芙就开始笑。
只笑了两秒，就被岳藏锋从背后一把薅住头发，“好笑吗？”
“嘶……不、不好笑，锋爷，我错了。”
“爷让你笑了吗？”
“没有，没有，锋爷，我不敢了。”
“滚到边上去把嘴闭上，听清楚了吗。”
“好的锋爷。”
“你年纪很大吗？在这里爷来爷去的。”
苍芙脸上带着笑，慢悠悠的样子像是感知不到周围的危险，反而有种在自家花园散步的悠闲感。
岳藏锋在道上混了许多年，看着苍芙，莫名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岳四和岳三呢？”
“你说刚才那两个小伙子？”苍芙明知故问。
“对。”岳藏锋眯了眯眼睛。
“在面包车里睡觉呢，喊都喊不醒。”
“……”
岳藏锋脸上不可置信、怀疑、震惊杂糅，表情五花八门，苍芙花了大力气才把注意力从他脸上离开，落在奄奄一息的韩启忠身上，缓缓道：“如果我救了你，产业全过到我名下，是真的吗？”
韩启忠浑身剧痛。
但他还是努力将头转过来，与苍芙对视，用尽全力回答：“没错，我韩启忠说到做到。”
“行。”
苍芙停止按笔帽的动作。
笔头裸露在外，苍芙将笔送至空中，自然下坠时，改用握匕首的方式握住了笔。
岳藏锋举起两只手指，摆动两下。
小弟们蜂拥上来，手持铁棍将苍芙团团围住，下一秒，铁棍和拳脚如雨幕般落下，而苍芙的应对方式相当简单：闪避，然后附赠一记笔尖重击。
笔身嵌入肋骨缝隙除了带来剧痛，还会让人瞬间丧失行动能力。
这场围殴很快变成了一场苍芙单方面的暴揍游戏。
人群哀嚎着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