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听到这话，眉头一皱，出言反对：“父皇，瞧陆小姐的脸色，她应是简单的气虚，可以把陆小姐安置在宫邸中，请太医过去诊治，若是在这儿公开诊治，怕是有些大张旗鼓，也会引得诸位不安呐。”
——其实他是怕太医当众诊出陆昭昭中毒，于氏口不择言再将自己攀扯进去。若是把陆昭昭挪到后宫中，离了皇帝的视线，那四皇子想瞒过去就轻松许多。
眼见各家眷们惊惶地挤成一片，坐立不安，为了避免引起恐慌，皇帝略一思索，还是同意了他的提议，找了个力气大的嬷嬷将陆昭昭抱起，送去后院：“珉辰啊，你跟着，别让陆家小女出问题。”
“微臣领旨。”林珉辰一点头，离开前轻飘飘瞥了一眼抖若筛糠的于氏，咧嘴多说了句，“夫人，放心吧，你女儿在陛下面前担保了绝不是您，安心参加宴会便是。”
于氏挤出个僵硬的笑来：“我这是在担心女儿呢。”
你最好是。
林珉辰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芸香紧随其后。
嬷嬷将陆昭昭安置在御花园西侧的听雨轩内。
她仔细凑到陆昭昭身边端详片刻，直起身来，擦了擦额角的汗，对着缓步进门的林珉辰道：“小将军放心，依老奴所见，陆小姐是一时心急，气血不足这才晕倒的，待太医来开几剂安神的方子，好生将养便无大碍。”
“有劳。”林珉辰一颔首，“此处有我照看，嬷嬷且去复命吧。”
老嬷嬷“哎”了一声，低下头匆匆离去。
待老嬷嬷的脚步声渐远，陆昭昭骤然睁开了眼：“芸香。”
“哎，小姐，我在呢，”芸香一把将林珉辰扒拉到身后，自己一个箭步陆昭昭身边，抓起陆昭昭的手，“小姐你没事吧？您、您明知道酒里有毒还敢喝？”
“我像是会做赔本买卖的人么？”陆昭昭坐起身子，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眸子却看向站在一边看戏的林珉辰，“四皇子下的是什么药，可曾打探出？”
林珉辰抱臂倚在门边，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陆小姐倒是胆大，当着天子的面也敢演戏。”
“陛下面前，有几个不是在演戏呢？此事你知晓，若是东窗事发，也得治你一个欺君之罪，”陆昭昭随意地摆手，“四皇子下的是何毒？”
林珉辰张了张嘴，没想到这人话到嘴边，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竟是有些说不出口，难得显出几分局促。
“懂了。”见他如此架势，陆昭昭了然一点头，“又是那助兴的药，对不？四皇子到底搜罗来多少这种东西啊，莫非府上专设了个炼制春药的丹房不成。”
芸香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手指紧紧攥住陆昭昭的袖角：“小姐！那您……”
“我没喝那药。”陆昭昭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他们怕是以为我好欺负了。”
“上次是为了娶你，这次是得不到就毁掉。”林珉辰眯了眯眼，上下打量着坐在榻上的女人，“你魅力可真大啊——”
陆昭昭直接甩去一记眼刀，懒得接这浑话。
“一会儿太医来了，定是要检查地上那壶酒的，小姐打算在那个时候告发他么？”芸香眉心微蹙，“但太医也会查出您身体康健，这大过年的，陛下也未必会深究，哪怕那壶酒有问题，也——”
“谁告诉你地上那壶酒是四皇子做的手脚？”陆昭昭嗤笑一声，“四皇子那个蠢货居然自己也认不出家，连掉在地上的酒被换了都不知道。”
听到这儿，林珉辰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诧异之色：“那酒呢？”
“我换给四皇子，如今——他怕是喝了不少了。”陆昭昭嫣然一笑，指尖绕着一缕青丝。
林珉辰脸上浮现愕然：“什么时候换的？不是，那、那四皇子此时岂不是要出丑了？”
芸香倒是见怪不怪。寒山寺里小姐调换瓷瓶时，那手法快得连她这贴身侍女都险些没瞧真切。
陆昭昭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她未成名前曾经也有过不堪的往事，只不过那些都是身前事了——
“怎么做到的？”林珉辰一挑眉，再打量她时目光闪过一丝探究，突然想起她晕倒的那电光火石间，袖袍里确实鼓囊囊的藏了个东西。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陆昭昭并不想回忆，也不想交代，随意一挥手，岔开了话题，“不如劳烦小将军派人去前殿瞧瞧，咱们四皇子此刻——可还安好？”
“真是的，与你合作，每天都有新乐子看。”林珉辰闻言叹了口气，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他刚跨出门槛，便见一名侍卫匆匆赶来，压低声音道：“将军，御花园中出了点乱子。”
林珉辰霎时回眸，与榻上端坐的陆昭昭对上了视线。
侍卫话未说完，远处便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隐约夹杂着女子的惊呼和宫人们慌乱的脚步声。
“胆大包天。”林珉辰回头轻声笑着斥了她一句，紧接着敛了笑容，大步流星地走向御花园。
“这才哪儿到哪。”待他走远，陆昭昭眯起眼，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喃喃。
前殿内，四皇子面色潮红，额角青筋暴起，呼吸急促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他原本正端着酒杯向几位大臣敬酒，谁知突然浑身燥热难耐，眼前一阵阵发黑，连站都站不稳。
“殿下，您怎么了？”身旁的宫人连忙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滚！”四皇子嗓音嘶哑，眼神发直，竟踉踉跄跄地朝席间一位贵女扑去。
那贵女正是和陆楚楚他们吵了一架、刚从怀义侯主母王氏那儿告完状，同王氏一起回来的白嘉钰。
那白嘉钰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被抱住，挣脱了好一阵儿才躲开，四皇子却像是失了理智一般，竟又转向另一位夫人——也就是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