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昭“哎呀”一声，面色惊惶：“妹妹，你疯了么？”
“打的就是你，别以为你是爹娘的亲女儿就能在这府里嚣张，他们何曾承认过你？”陆楚楚看到她惊慌的模样，还以为她刚才只是在装腔作势，干脆扯住陆昭昭的发髻，声音阴沉狠毒，“血脉亲情算个屁，只要我想要，这相府的一切就都是我的，听明白了吗？”
陆昭昭捂着头，皱着眉低呼：“痛……”
害怕了？
陆楚楚的眼神带着点疯，居高临上的盯着这人。
早就该害怕的，陆昭昭就应该乖乖待在这个府里当个透明人，不该试图挑战她的地位。
身下这人头发凌乱，身上雪白的衣裳都沾了泥土，脸色苍白，嘴角却在往上翘。
等等，她在笑？
陆楚楚一愣，手上的力度一松。
“妹妹，我说过天不早了啊。”陆昭昭表情哀伤惊惶，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惧意，轻轻动了下嘴唇，在她耳畔呢喃。
“陆楚楚！”近乎暴怒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家里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小院门敞着，一个体型瘦削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脸上尽是铁青，身后还站着个二十来岁、身材颀长的俊秀青年。
陆楚楚起身，看清来人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声音颤抖：“楚楚……拜见四皇子殿下、爹爹……”
陆昭昭晃悠着起身，轻咳两声，别过头去掩饰住自己的惊惶，也跟着跪了下来：“拜见……咳咳咳……”
“你便是那个被陆相找回来的亲生女儿？”四皇子眼中闪过一抹玩味，仔细打量眼前这个柳若扶风的少女。
目光在她挺拔的脖颈和细嫩苍白的脸上逡巡良久，四皇子才收回眼神，笑了一声：“都说陆相的女儿沾染了市井小民的气息，净做些没规矩的事，可我看并非如此，莲出淤泥而不染，贵府小姐是个顶顶好的姑娘。”
陆昭昭抿了抿嘴，从前她接收过许多带着欣赏的眼神，能分清到底哪些才是善意的。四皇子虽然在夸她，可这个眼神让她十分不舒服，像当初企图潜规则她的那个无良导演。
四皇子身前的就是原主的好爹，皇帝眼前的大红人，中书省左丞相——陆良栖。
此时的陆良栖面色阴沉，快走两步将陆昭昭扶起，转过头瞪了一眼陆楚楚：“你娘说你乖巧懂事，还担心你因为血脉之事自卑，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姐姐的？”
陆昭昭抬起头，神色仓皇：“爹爹、并非如此，楚楚只是扑到了我怀里，我病刚好，一时没接住才如此狼狈的。”
四皇子瞥了一眼陆昭昭。
别人都欺负到她头上了，这女人居然还在为始作俑者说话，应当是怕给相府丢人吧。
若不是二人休沐早，赶着来相府取东西，恐怕这腌臜事就让陆楚楚给瞒过去了。
听到陆昭昭的解释，陆良栖面色稍缓。
他正愁没法给四皇子一个解释，看着受害者主动给了台阶，便也顺杆下来了：“原是如此，你们姐妹情深是好事，但你病刚好，楚楚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轻重。”
陆楚楚面色青白交接，却说不出半个狡辩的词来，只能顺着陆昭昭的话说：“是、是我太心急了，姐姐……”
“但你行为无度是真，在房里禁足三日，抄写《女诫》十遍，好好反省！”陆良栖眼中有几分考量，转头跟四皇子赔礼时霎时消失不见，“小女玩闹，一时没了规矩，还请殿下恕罪。”
四皇子轻笑一声，语气意味深长：“无妨，府上姐妹情深让人羡慕，更何况楚楚小姐年纪尚小，难免有些冲动，倒也不必太过苛责。”
陆良栖神色稍缓，恭敬回应：“殿下说的是，是臣管教不严，让殿下见笑了。”
四皇子目光再次落在陆昭昭身上，语气温和：“昭昭小姐身子虚弱，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伏在地上的陆楚楚听到这话身子一颤，眼中怨毒更甚。
陆良栖却不动声色地轻挑眉，原本他借着取东西的由头想让四皇子与陆楚楚碰面，好成就一段皇家美事，没想到这个不争气的孽女居然在此时掉链子。
不过……
四皇子看起来对昭昭挺感兴趣的。
两个都是他的女儿，嫁哪一个陆良栖都不亏。
想到这儿陆良栖的表情也缓了，端出慈父神色，对陆昭昭嘱咐道：“外边风大，不要在院子里久站，你好好养病，等天暖和点儿了，爹爹带你去买几身漂亮的衣服。”
陆昭昭微微笑着颔首，站起来行了个礼：“是，殿下。爹爹，女儿告退。”
待到陆昭昭施施然离开，陆良栖余光看到了还匍匐在地上的陆楚楚，眉头一皱：“你还愣着干什么？回去抄书去。”
陆楚楚眼眶微红，狼狈的站起身来，以帕掩面，欲语还休地看了一眼四皇子，匆匆离开。
虽此时的相见并不体面，可陆楚楚并不是那种一挫就退的人，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飞快调整好了自己的体态，端的是一颦一笑勾人心。
刚才的刁蛮嘴脸也就变成了小女儿家家的调皮任性，不仅不恼人，还为她平添几分直率可爱。
四皇子一挑眉，目送那步履生花的姑娘离开，轻笑一声：“陆相家中的女儿个个都是极好的，谁要是有福气娶了其中一个，不知得遭到多少人的嫉妒了。”
陆良栖面色终于重新缓和，哈哈笑了两声，不接话茬：“殿下要拿的东西在书房，请随我来。”
求娶陆家女，那可不是嘴上说说便可以的。
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朝着书房走去。
——
陆昭昭站在卧房的窗边，将几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面色沉沉。
原主记忆中的当今皇帝不过五十，这年龄放在现代都算壮年了，然而放在古代，这个年龄的他正是子嗣成人、羽翼渐丰的年纪，也是他对立君夺嫡之事最敏感的时候。
此时的陆良栖却堂而皇之的邀请四皇子回府，还起了嫁女儿的心思，怕是不要命了。
思绪间芸香推门进来，压低声音：“小姐，王妈妈来了，说是老太太想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