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我考虑考虑。”
林渊不卑不亢的回答。
……
改装店的铁皮门在身后哐当关上时，凌晨5点的冷雨正砸在头盔上。
林渊数着兜里的现金。
除去给老金的修车费，刚好够小满的托费和下周的生活费。
手机在裤兜震动。
是晚秋发来的……
此刻她正帮他查赛车的资料。
钥匙插进家门的瞬间，客厅的小夜灯突然亮起。
林晚秋坐在沙发上，膝盖抱着笔记本电脑，屏幕蓝光映出她眼下的青黑：
“你之前的那个车撞坏了右前保险杠，老金收你多少钱？”
不等回答，她推过张a4纸，上面打印着“赛车赛事规律分析”。
“刀疤哥的局通常设陷阱，上个月有个车手输了，被砍断两根手指。”
“老爸赢了……”林渊把现金放在茶几上。
林晚秋顿了顿。
她知道父亲的毅力应该可以赢，只是没想到赢了这么多。
林渊注意到大女儿给小满准备的睡前故事书翻开在第47页。
那是他昨晚讲漏的页码。
“小满，睡觉了吗？”
他抬眼看向小满的房门，那门虚掩着。
儿童监控的夜视灯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显示她此刻正在床上翻动。
他忽然想起下午在幼儿园。
小满看见他穿赛车服时，第一次主动伸手摸他的手套。
掌心的茧子蹭过她指尖时，她居然没有躲避。
“我不会输的。”
林渊扯下被雨水浸透的手套。
林晚秋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
林渊蹲在卫生间处理脚踝的擦伤。
水珠顺着疤痕流进毛巾，他忽然听见脑海里响起机械音：
“数据收集完成，引擎解析度提升至92。”
手指猛地捏紧花洒开关，水流在地面溅起水花。
这是“量子引擎”第一次主动发声，带着金属质感的电子音。
却让他后颈的汗毛全部倒竖。
这声音，和实验室那台失控的核聚变模拟器的提示音，完全一致。
突然想起周明辉办公室的监控视频。
那个冒名顶替他进入数据室的男人，走路时习惯先迈左脚，和周明辉的保镖一模一样。
他摸出藏在剃须刀里的微型u盘。
那是从实验室带出的、未被删除的原始数据备。
数据链末端，有串反复出现的异常代码。
现在看来，竟和“量子引擎”的启动指令高度相似。
“爸爸？”小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抱着齿轮积木，睡衣领口沾着饼干渣。
林渊赶紧扯过浴巾裹住腰，却看见女儿摇摇晃晃走过来。
把积木放在他膝头：“车车，修。”
掌心的齿轮还带着体温，塑料齿牙硌着伤口，却让他莫名心安。
小满仰头望着他，瞳孔里倒映着卫生间暖黄的灯光，这是她第一次在非固定时间主动接近他。
“嗡嗡……”
手机在洗手台震动，来了一条匿名短信：
“林研究员，别来无恙？”
附带着张照片：晚秋今天在咖啡厅打工的监控截图，红色箭头标出她口袋里露出的半张改装店名片。
可恶。竟然有人跟踪……
数据流飞快的显示，是周明辉手下发来的。想看看他的反应。
他保存截图之后，立刻删除。没有回复。
雨水顺着防盗网滴落，在窗台积成小小的水洼。
林渊把小满抱回床上，替她掖好被子。
指尖划过床头那辆父亲留给他的四驱车。
车壳上的贴纸早已褪色，底盘却被他保养得锃亮。
引擎的轰鸣似乎还在耳畔。
这次却混着数据流动的蜂鸣，像两条并行的轨道，在他中年的人生里，突然撞出耀眼的火花。
“小满乖。爸爸要去参加第二次比赛。”
……
码头的探照灯在远处闪烁。
像头蛰伏的机械怪兽。
林渊戴上第二双防滑手套。
指尖抚过方向盘上的裂纹。
那是老金用ab胶修补的痕迹。
后视镜里，自己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亮。
亮得像实验室里那些永不熄灭的氙气灯，亮得像女儿们望向他时，眼底未说出口的期待。
引擎再次点火。
这次，数据洪流来得更加汹涌。
他看见前方三公里的赛道上，每个坑洼的深度、每处弯道的倾角都被精确标注。
甚至能“听见”三公里外对手赛车的涡轮转速。
“小满，等着爸爸回家。”
车绕过院子的时候，他过来打了一个招呼。
这次，他不是为了速度而战，而是为了那些在他坠落时，依然愿意抓住他的、带着温度的手掌。
“爸，现在就出发吗？”
晚秋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急促的鼓点，屏幕上的ip追踪程序正在破解匿名短信的发送源。
林渊站在她身后，看见女儿后颈的碎发被电扇吹得飘起。
“定位到了。”
晚秋突然按下回车，地图上的红点在滨江大道37号闪烁。
“是周明辉的办公室。”
她调出监控截图。
穿藏青色夹克的男人正站在窗台边发短信，袖口的银链在灯光下反光。
“他上周刚给能源集团做了技术顾问，而能源集团…是刀疤哥地下赛事的主要赞助商。”
打印机吐出周明辉的行程单。
林渊盯着“国际新能源峰会”的参会记录。
指甲掐进掌心……那本该是属于他的演讲台。
小满在儿童房突然发出尖细的啼哭。
监控画面里，她正把齿轮往嘴里塞，塑料齿纹在舌尖留下红印。
“我去哄她。”
晚秋关掉电脑，却被林渊按住肩膀。
“听着。”
林渊从工具箱底层翻出父亲的机械表，表带内侧的编号在台灯下泛着微光：
“如果今晚我没回来……”
“不会的。”
晚秋打断他，从抽屉里拿出改装店老金给的防割手套。
“我查过刀疤哥的局规则，他们会在赛车油路里加纳米追踪器，赢了的车手会被注射成瘾药物，变成长期提款机。”
她晃了晃手里的小瓶：“这是老金给的磁铁粉，能干扰追踪器信号。”
“现在我们还不是刀疤哥的对手，得想办法赢了比赛还不受伤。”
“你去参加比赛，我也睡不着，我会关注赛况的。”
林渊也接过来被女儿攥的温热的瓶子。
……
码头的咸腥海风灌进领口时。
林渊正在检查油箱。
三辆改装车停在生锈的集装箱旁，引擎怠速声像困兽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