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1975年,运动还在继续,不许搞私人经营,她又没有行医证,除了依靠顾向军寄来的生活费,没有旁的来钱路子。
这年月去哪儿都得有介绍信,除了去军区大院投靠顾向军,她哪儿也去不了。
宋家肯定是不能再待了,再待下去这俩孩子早晚被磋磨死。她既然占了原主的身子,就有义务帮她把这唯二的血脉照顾好。
直到点滴输完,宋明秀的脑子仍旧是一团乱麻。
陈大夫给孩子拔了针,又开了几片药递过去。
“一共是三块二。”
宋明秀咬唇,硬着头皮开口:“那个,我今天出来的急,没带钱。能不能先赊账,我保证,一个月内肯定还给你。”
陈大夫皱眉,他是市里下来历练的,干了三个月没少往里搭钱,刚想说没钱就算了,谁知宋明秀竟然递过来一张欠条。
欠条上字迹娟秀,挺劲飘逸。陈大夫颇感意外,他之前听过宋明秀的名号,农村妇女一个,小事拎不清,大事糊涂蛋。
不成想竟是个有文化的,还能写一笔好字。
他随手把欠条装进白大褂兜里,也没指望她真能还。
宋明秀抱起已经退烧的女儿,叫醒儿子,娘三一脚深一脚浅回去,好不容易走回宋家,却被关在外头。
宋明秀气得锤了两下门:“一家子黑心肝!吸血鬼!”
深冬,寒风瑟瑟,宋明秀打了个寒颤,怀里的女儿刚刚退烧,儿子紧紧拉住她得手,目光无助。
“妈,姥姥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宋明秀抚了抚他的发顶安慰:“不怕,妈妈要你,咱们回家!”
根据原主记忆,她跟顾向军的家在村东头,虽然许久不住人,但好歹能遮风挡雨,不然他们娘三今晚非冻死不可。
顾家自带一个院子,砖瓦房,两间卧室,中间用灶台隔出一隔出一个类似后来客厅的屋子。
宋明秀推开门,屋里泛着轻微的霉味儿,她从柜子里找出棉被,给两个孩子盖了厚厚两层。
刚进屋时瞧见外头堆着些柴火,宋明秀把它们都抱进屋,打算生火暖炕。
五岁的小豆丁见她忙前忙后,一骨碌从炕上跳下来,熟练地用稻草引火。柴火烧起来,屋子里总算有些热乎气儿。
宋明秀心疼得看着认真往灶膛里添柴的小豆丁,在她那个年代,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千娇百宠的时候,别说干农家活,就算稍微磕碰都得把父母心疼死。
母子俩静静烤火,火苗的噼啪声中,偶尔有一两声腹鸣。
宋明秀捂着干瘪的肚子,天杀的宋家人,他们不许原主跟两个孩子上桌,他们只能等宋家几口吃完了,再捡点残羹剩菜。
晚上他们娘三只喝了点刷锅水,折腾到现在不饿才怪!
“乖宝,你去陪妹妹睡觉吧,娘来烧火。”
听到这句乖宝,小豆丁倏然瞪大了眼睛,仿佛不可置信。
他没听错吧?刚才妈妈竟然叫他乖宝!印象中这些好听的名字都是叫两个堂哥的。
他怯怯扯了扯宋明秀的衣角:“妈,刚刚那个,可以再叫我一次吗?”
话音落,即使宋明秀是叱咤商界,见惯了破产清算的女强人,也忍不住鼻子发酸。
宋家人瞧不上原主,更瞧不上她带来的两个小拖油瓶。
小豆丁的名字是顾向军给起得,叫顾致远,可宋家人都叫他地鼠,说他见不得光,是光吃不做的癞皮狗。
两个堂哥总欺负他,抢他东西,把他当马骑。
至于两岁的顾宝珠就更可怜了,她奶奶起这名字,本意是掌上明珠,可宋家人都管她叫小赔钱货。
宋明秀越想越气,狠狠捅了两下烧火棍。
她把顾致远抱在怀里:“以后妈妈不许他们给你起外号,妈叫你远远,志存高远。”
顾致远依恋地靠在母亲怀里,仰头看她:“妈,什么是志存高远呀?”
“就是像爸爸一样,将来做个对国家队社会有用的人。”
宋明秀声音温柔,单手轻轻拍打着顾致远的后背。
不知道为什么,顾致远总觉得今天的妈妈跟以前的有些不一样。
往常妈妈总是唯唯诺诺的,在姥姥跟前连大气都不敢出。就算他跟妹妹被欺负,她也不管,还总让他们忍。
今天的妈妈好威风,不但敢跟姥姥要钱,还带着妹妹治病,叫他乖宝……
顾致远终究是小孩子,在宋明秀怀里靠了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
宋明秀轻手轻脚把他抱回炕上,自己转圈找了一遍,只翻出半袋子长虫发霉的黑面。
她捻了一小撮放在嘴里尝了尝,又呸呸两口全吐出去。
前世,她工作之余经常去农家乐放松,生火做饭难不倒她,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总不能凭空变出米面蔬菜,鱼肉蛋奶。
正想着,眼前突然爆发出一阵亮光,下一秒,宋明秀竟然回到自己的研究室!
宋明秀不可置信地摩挲着熟悉的操作仪器,她这是又穿越回来了?那还会再回去吗?
意念微动,宋明秀又重新回到灶火前。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空间金手指?!
宋明秀又试了试,果然再睁眼又到了研究室,她一溜烟跑到储物室。
约摸十平米的屋子里屯着几袋子单位年节发的大米白面,还有她用来充饥的预制菜,自热锅,地上还零散摆着些其他研究员晚上要带回家的新鲜蔬菜跟肉。
这些足够解她得燃眉之急。
宋明秀提溜出一小袋子米,约摸十斤左右,尝试着把它带出去。畅通无阻!
宋明秀头一次觉得,穿越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凭借前世学到的知识,以及对历史发展的了解,她或许也能成为时代的弄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