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刘氏斜坐在堂屋的矮凳上,手中攥着一块破旧的帕子,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陈刘氏的身体分别还没有好,眼下的她只是爬起来就觉得浑身上下酸痛难忍,可是她却依旧在这里强撑着。
陈三是她的主心骨,是她撑着活下去的唯一指望,要是陈三回不来……
屋外夜色如墨,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添几分凄凉。
她的眉头紧锁,浑浊的双眼望向门外,她分明已经瞎了眼,可是此刻去了仿佛要将那漆黑的夜色看穿。
“三儿这孩子,怎么还不回来……”
她低声喃喃,声音中满是焦虑。
刘福全和刘王氏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刘福全故作关切地走到陈刘氏身旁,轻声道:
“妹啊,别急,三儿可能是挖药挖地忘了时辰。要不……我和媳妇儿出去找找?”
陈刘氏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那……那麻烦你们了。”
刘福全拍了拍胸脯,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说罢,他拉着刘王氏快步出了门。
两人一离开陈家,便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
刘王氏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冷笑道:
“这老瞎子还真是好骗,三言两语就打发了。”
刘福全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低声道:
“咱们还是小心些,别被人看见了。”
刘王氏嗤笑一声:“瞧你这怂样!走吧,找个地方歇着,等半夜再回去。”
两人寻了一处废弃的茶棚坐下。
夜风渐凉,刘福全缩了缩脖子,心中却是一片火热。
只要熬过今晚,陈三的死讯一传开,到时候就这个病入膏肓的老瞎子肯定也得跟着哭死,那陈家的房子就是他们的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咧了咧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三更时分,两人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刘王氏故意将头发拨乱,装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一进门,她便瘫坐在椅子上,喘着气道:
“姐姐,对不住啊……我们找遍了附近的山林,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城门也关了,说不定三儿回来晚了,被关在外面了。”
刘福全也附和道:
“是啊,明天一早我们再去找,三儿肯定没走远。”
陈刘氏闻言,却是一愣,随即诧异道:
“你们到底去哪找了?三儿早就回来了啊!”
“什么?!”刘福全和刘王氏同时惊呼出声,脸色瞬间煞白。
刘王氏猛地站起身,声音尖锐:
“陈三回来了?这怎么可能!”
陈刘氏比他们还惊讶:
“你们刚出门没多久,三儿就回来了,现在正在东屋熬药呢。”
刘福全只觉得双腿发软,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哆哆嗦嗦地看向刘王氏,眼中满是惊恐。
刘王氏强自镇定,低声道:
“走,去看看!”
两人快步走向东屋,推开门的瞬间,一股药香扑面而来。
屋内灯火昏暗,陈三正背对着他们,手持蒲扇,轻轻扇动着药炉下的火苗。
听到动静,陈三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茫然:
“二舅,舅妈,你们怎么了?”
刘福全吓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
他死死盯着陈三,仿佛见了鬼一般。
陈三的身上没有一丝伤痕,除了那件衣服有点破烂之外,完全不像从悬崖上摔下去的人!
刘王氏也是心头狂跳,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陈三的反应不对劲!
一个正常人被从悬崖上推下去,难道不应该是满心的愤怒和怨恨吗?
见到他们怎么可能还喊得出来二舅和舅妈这种称呼呢?
不是直呼名姓都已经很好了、
可是眼下的陈三……
刘王氏眼珠一转,一把拉住刘福全,低声道:
“他……他好像失忆了!”
刘福全这才稍稍镇定,咽了口唾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三儿啊,你……你这是咋回来的?可把我们急坏了!”
陈三挠了挠头,一脸困惑:
“我也不知道,就记得上山采药,后面的事全记不清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山脚下,药篓子都烂了。”
刘福全闻言,心中稍安,但仍是狐疑不已。
他假意关切地问道:
“那你身上……没受伤吧?”
陈三摇了摇头,笑道:
“没有,就是有点累。”
刘福全和刘王氏面面相觑,心中既是震惊又是疑惑。
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去,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但看陈三的样子,又不似作伪。
最起码这张脸蛋上除了泥巴和汗渍之外,没有一丁半点儿的伤痕
刘王氏眼珠一转,故作轻松地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三儿啊,你娘担心坏了,下次可千万不能在外面待这么久了,等会你忙完了,快去跟她说说话吧。”
陈三点点头,转身走向堂屋。
待他离开后,刘福全一把抓住刘王氏的手,声音颤抖:
“媳妇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王氏眉头紧锁,低声道:
“莫非那悬崖下有古怪?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拦住了他,没把他摔死,只是把他脑袋给摔昏了,他妈的,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肥羊,怎么还成?到底是老天爷不保佑我们还是这个小兔崽的命实在太大了!”
刘福全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不管怎样,今晚先这样。明天我们再试探试探,若他真失忆了,倒也省了我们的事!”
刘王氏点了点头,但心中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夜深人静,陈三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怀中的铜镜,镜面冰凉,却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刘福全,刘王氏……”
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眼中寒光闪烁:
“你们以为我失忆了?呵,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铜镜的力量不仅治愈了他的伤势,更让他的身体变得比以往更强韧。
他能感觉到,体内仿佛有一股暖流在缓缓流动。
是不是,这就是那些修行人所说的东西?
陈三不清楚,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因为这一次的受伤反倒是更加坚韧,更加强壮。
只不过,这其中的痛苦,别人恐怕根本无法想象。
“今天晚上就好好再做一场梦吧,明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陈三轻声自语,转身回屋。
次日清晨,刘福全早早起床,假装殷勤地去帮陈刘氏挑水。
他一边干活,一边偷偷观察陈三的举动,试图找出破绽。
然而陈三表现得与往常无异,甚至主动和他打招呼:
“二舅,早啊。”
刘福全干笑两声:
“早,早。三儿啊,昨晚休息得如何?”
陈三笑道:
“挺好的,就是做了个怪梦,梦见自己从山上摔下去了,可吓人了。”
刘福全手一抖,水桶差点掉在地上。
他强装镇定:
“梦都是反的,别多想。”
陈三点点头,目光却扫向一旁的刘王氏。
她正蹲在井边洗衣裳,见他看过来,立刻低下头,手中的棒槌却攥得死紧,指节都泛了白。
“舅妈,我来帮你吧。”
陈三走过去,伸手就要接过棒槌。
刘王氏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强笑道:
“不……不用了,你歇着吧。”
陈三故作不解:
“舅妈,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刘王氏勉强扯了扯嘴角:
“没……没事,就是昨天有点累,弄得我晚上睡觉也做了噩梦,没啥大不了的”
陈三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憨厚:
“那说起来还真是我的不对了,我不应该在外面待那么长时间的,弄得你们还得出去找我,真是太麻烦你们了!二舅舅妈,我去给娘熬药,你们忙。”
说完,他转身走向灶房,身后传来刘福全压低的声音:
“媳妇儿,这小子……真不记得了?”
刘王氏咬牙切齿:
“不管记不记得,今晚必须再动手!这次绝不能失手!”
陈三脚步未停,嘴角却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
晌午时分,陈三借口去挖药,独自离开了家。
而陈三猜得不错,这次,刘王氏和刘福全两个畜生,根本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的想法,他们两个也追了上来!
陈三嘴角挂着冷笑,一路带着他们前往昨天去过的悬崖,只不过,这一次,他刻意多绕了不少的路。
刘王氏和刘福全根本就不是本地人,他们一点也不清楚陈三到底是往哪儿走。
而且,更要命的是,陈三走得太快了!
要知道陈三这一路上还是要顺便挖点药的,可是哪怕这样,刘福全和刘王氏也根本追不上陈三的脚步!
走着走着,忽然之间陈三在山林之中拐了几个弯,身影就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刘福全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没有找到陈三的身影,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别在后腰上的菜刀也扔在了地上,垂头丧气地说道:
“这小兔崽子,怎么跑得这么快?昨天的时候没见他这么能跑啊?”
刘王氏虽然也很累,可是她这一路跟上来总是觉得心里有点不对劲。
此刻的刘王氏也是左看看右看看,忽然之间,她脸色一变:
“当家的,赶紧走!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