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西的暴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刘北握着方向盘，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摆动，却刮不净那些不断重影的霓虹光斑。后视镜里，印着"桃园速运"字样的厢式货车正在积水里艰难跋涉，车顶捆着的快递箱被雨水泡得发胀。
"大哥，前面高架入口封了！"副驾上的关羽突然扯开嗓子。他壮硕的身躯几乎塞记整个座位，军绿色工装袖口露出半截过期的战术手表——那是他退伍时从炊事班顺走的纪念品。
刘北猛打方向盘避开抛锚的出租车，轮胎在柏油路上划出刺耳的尖叫。车载广播正在播报纳斯达克指数暴跌的新闻，女主播甜美的声音突然混入电流杂音："各位观众安然公司第三季度财报"
后座传来纸张撕裂的脆响。张飞把揉成团的《华尔街日报》砸向中控台，油墨未干的头版头条上，"董卓控股收购雅虎中国"的标题正在雨水里慢慢晕开。"这操蛋世道！"他络腮胡上还沾着中午吃葱包桧的甜面酱，"咱们累死累活送快递，够不上那帮孙子股市里眨个眼的零头！"
货车冲过铁路涵洞的瞬间，刘北的太阳穴突然炸开剧痛。浑浊的积水拍打车窗的声音忽然变得空旷，仿佛千军万马在泥泞中跋涉。他看见燃烧的洛阳城悬浮在雨幕之上，穿着西装的董卓正把传国玉玺塞进碎纸机，貂蝉举着自拍杆在未央宫废墟直播带货。
"大哥！"关羽的暴喝将他拽回现实。十字路口横着三辆追尾的奔驰，猩红的尾灯在雨雾中连成赤壁战船的火光。刘北猛踩刹车，货车在距离护栏半米处堪堪停住。仪表盘上的诺基亚手机突然亮起，一条陌生短信正在闪烁：
"许昌路199号仓库有批显卡急需转运——曹"
暴雨中传来螺旋桨的轰鸣。刘北抬头望去，中信大厦顶楼的停机坪上，黑色直升机正撕开雨幕。舷窗后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举起红酒杯，他身后电子屏跳动的k线图正在重组为《短歌行》的篆书字迹。
货箱里突然传出密集的蜂鸣。张飞掀开防雨布，成堆的显卡包装箱上，用马克笔潦草画着的青龙纹样正在发烫。关羽的战术手表突然开始倒计时，表盘背面不知何时浮现出"汉寿亭侯"的铭文。
"掉头。"刘北的手指深深陷进方向盘的真皮套里，那些在电子厂流水线消磨的岁月突然变得滚烫，"去钱江新城。货厢里蜂鸣声越来越尖锐，张飞抡起消防斧就要劈开显卡包装箱，被关羽铁钳般的手掌凌空截住。这位退役侦察兵的手表倒计时还剩17分34秒，表盘玻璃内侧不知何时浮出篆l的「过五关」字样，秒针跳动时竟发出金铁交鸣的声响。
"二哥你拦我作甚？"张飞脖颈青筋暴起，工装裤兜里掉出半包皱巴巴的红塔山，"这鬼叫唤吵得脑仁疼！"
刘北单手把着方向盘在车流中蛇形穿梭，另一只手摸进储物格。褪色的平安符下压着张泛黄照片，十五年前电子厂宿舍里，三个青年对着镜头比划幼稚的v字手势。那时关雨还没留起络腮胡，张斐的右眼也没被电焊火花灼伤。
货车冲进钱江新城隧道时，所有电子设备突然黑屏。应急灯亮起的刹那，刘北在后视镜里看见自已瞳孔泛出诡异的鎏金色。隧道壁的瓷砖缝隙渗出暗红铁锈，蜿蜒成「建安」两个隶书大字，又在轮胎碾过的轰鸣中碎成数据流。
"到了。"刘北哑着嗓子踩死刹车。防空洞改造的非法数据中心入口，生锈的卷帘门正在渗血般往下滴着冷凝水。关羽战术手表发出报时蜂鸣，倒计时归零的瞬间，表盘背面「汉寿亭侯」四字突然投射出全息地图——正是他们脚下纵横交错的电缆管网。
张飞踹开车门时，十三个监控探头齐刷刷转向他们。关羽摘下战术手表往配电箱上一扣，表带自动延展成数据线接入端口。三十秒后，整个街区的路灯开始频闪，监控画面定格在他们翻墙而入的瞬间。
地下二层的冷气冻得人牙关打颤。成排的矿机矩阵中央，八块rtx4090显卡拼成的八卦阵正在嗡嗡作响。张飞抡起斧柄敲碎消防栓玻璃，水流喷涌而出的刹那，显卡表面浮出龙鳞状散热纹——正是当年卧龙岗茅庐的飞檐结构。
"刘使君别来无恙？"阴影里转出个穿jk制服的少女，双马尾发梢跳动着量子隧穿的蓝光。她怀里的机械键盘刻记「凤仪亭」篆文，回车键上嵌着块传国玉玺造型的u盘，"司徒大人让我问问，当年虎牢关前那杯温酒"
刘北太阳穴突突直跳，恍惚看见十八路诸侯的旗帜化作纳斯达克代码在眼前滚动。他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悬着把双股剑，此刻却别着顺丰工牌和电动车钥匙。貂蝉的直播补光灯突然大亮，矿机轰鸣声里混进了金戈铁马的铮鸣。
"小心！"关羽突然暴起，战术手表射出的激光在貂蝉脚前烧出个冒烟的焦坑。少女身后，董卓的虚拟形象正从矿机散热孔里渗出黑雾，华尔街日报的碎片在他手中重组成方天画戟的轮廓。
张飞抡圆了消防斧劈向矿机矩阵，飞溅的硅晶片在空中化作赤兔马的电子残影。刘北在混乱中抓住那块玉玺u盘，掌心突然传来传国玉玺的滚烫触感。地下车库方向传来引擎咆哮，曹字旗号的车队正撞开卷帘门长驱直入。
暴雨还在下。钱塘江潮声混着区块链的加密波动，将两千年的烽烟压进光纤里奔涌的比特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