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工商局附近一家简陋的小茶馆，要了两杯热茶。
王强迫不及待地问道：“你那些小饰品，还有样品吗？给我看看。”
林卫东从随身带的布包里，将昨天没被没收、自己留下来的几样样品拿了出来，摆在桌上。虽然只有几件，但款式确实新颖别致，比县城百货商店里卖的那些老气横秋的头饰强太多了。
王强拿起一个带着小亮片的蝴蝶结发卡，翻来覆去地看，啧啧称奇：“行啊卫东，你小子眼光可以啊！这玩意儿在省城进的？多少钱一个？准备卖多少？”
“批发价三毛到五毛不等，我打算卖八毛到一块二。”
“利润可以啊！”王强点点头，然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跟你说个事儿。我叔叔王明，你知道吧？就是在百货大楼对面开‘时代服装店’的那个，全县第一家个体服装店，生意火得很！”
林卫东点点头，王明的时代服装店在县里很有名气，是年轻人买时髦衣服的首选之地。
“我叔那店，啥都好，就是觉得光卖衣服有点单调。尤其是女顾客，买了新衣服，总想再配点小玩意儿，发卡啊，胸针啊，丝巾啊什么的。可县里根本没啥好东西，百货大楼那些货，土得掉渣！我叔一直念叨着，想找点新潮的小配饰放在店里一起卖，增加点特色，也能多赚点。可他自己忙不过来，也找不到合适的货源。”
王强越说越兴奋，指着桌上的发卡：“你这些东西，正好啊！款式新，质量看着也不错，绝对受女孩子欢迎！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叔合作？”
“合作？怎么合作？”林卫东心头一动，但保持着警惕。
“简单！”王强一挥手，“你供货，把你的小饰品放到我叔店里卖！我们给你腾个地方，弄个小玻璃柜台，专门摆你的东西。你不用自己办执照，不用担风险，也不用天天守着。卖出去的钱，咱们分成！你觉得怎么样？”
林卫东的心跳瞬间加速，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时代服装店的位置绝佳，客流量巨大，而且目标客户正是年轻女性，和他的小饰品完美契合。
如果真能合作，比他自己摆摊或者费劲开个小店强太多了！
“你叔叔能同意吗？分成怎么算？”林卫东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问道。
“我叔那边我去说，问题不大！他正愁没处找这种货呢！”王强显得信心十足，“至于分成嘛……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负责提供货品，保证质量和款式更新。销售我们来负责，卖出去的钱，去掉成本，利润……嗯……要不，你六，我叔四？毕竟你承担了进货的本钱和风险。”
林卫东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
六四分，自己拿大头，对方提供场地、销售和承担潜在的政策风险，这个条件相当优厚了。
看来王强是真想促成这件事，或者说，王明确实需要这类商品来提升竞争力。
“这个条件很好了。”林卫东点点头，“如果王叔叔同意，我没问题。”
“那还等什么！择日不如撞日，你今天有空没？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我叔！让他亲眼看看你的货，咱们当面把这事儿敲定！”王强风风火火地站起身。
看着王强急切的样子，林卫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
被抓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危机之中，往往也孕育着更大的转机。
“好！现在就去！”
县百货大楼对面，“时代服装店”的招牌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店面不大，但橱窗擦得锃亮，里面挂着几件的确良衬衫和喇叭裤，款式明显比国营商店要新潮大胆。
店里顾客不少，大多是年轻人。
王强轻车熟路地带着林卫东穿过略显拥挤的店面，来到里间一个用木板隔出来的小办公室。
“叔，我给你领了个人才来！”王强推开门，笑着对里面正在算账的一个中年男人说。
那男人约莫四十出头，身材微胖，穿着一件藏青色的确良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带着一副金边眼镜，正是店主王明。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在林卫东身上扫了扫。
“哦？这位是？”
“叔，这就是我跟你提过好几次的高中同学，林卫东！脑子活络，有本事！他现在就在做小饰品生意，手里有点好货！”王强热情地介绍。“这不过来给您瞧瞧，行的话，您跟他四六分。”
王明放下手中的算盘，站起身，脸上露出商人的标准笑容，伸出手：“原来是卫东小兄弟，你好你好，经常听王强提起你，说你聪明能干。”
“王叔叔好，打扰了。”林卫东不卑不亢地伸出手，与他握了握。
“不打扰不打扰，快坐。”王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又给两人倒了杯茶水。“带样品了吗？拿出来我看看。”
林卫东打开布包，将所有样品——十几种不同款式的发卡、头绳、小镜子、胸针等，小心翼翼地摆放在王明面前的办公桌上。
王明的目光落在那些色彩鲜艳、款式新颖的小玩意儿上，眼神立刻就变了。
他拿起一个镶着塑料水钻的发夹，又拿起一个带有蕾丝边的头绳，仔细端详着做工和材质，不时点点头。
“嗯，不错，确实比市面上的强多了。这些东西，都是省城进的？”
王明问道，语气带着一丝考究。
“是的，王叔叔。省城批发市场，跑了好几趟才找到的货源。”
“眼光不错。”王明放下样品，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王强刚才在路上应该也跟你说了我的想法。我这店，主要靠服装吸引年轻人，但总觉得缺点画龙点睛的东西。你这些小玩意儿，正好能填补这个空白，跟我的衣服搭配着卖，肯定受欢迎。”
他顿了顿，看着林卫东：“合作我是有兴趣的。不过，有几个问题我要问清楚。第一，你的货源稳定吗？能不能保证持续供货？别卖两天就断货了。第二，质量怎么样？我们打开门做生意，最怕的就是质量问题砸了招牌。第三，除了这些，你还能不能搞到其他更新颖的款式？”
林卫东没想到王明问得如此细致，心里反而踏实了许多。
这表明对方是认真考虑合作，而不是一时兴起。
他定了定神，回答道：“王叔叔，您放心。货源方面，我去的是省城最大的批发市场，只要那边有，我就能拿到货，而且我会尽量多跑几家，保证供应。质量方面，我进货时都仔细检查过，肯定比地摊货强，耐用度不敢说顶尖，但绝对对得起价格。至于新款式，批发市场也在不断更新，我会定期去省城，保证每个月都有一到两批新款补充进来。”
王明满意地点点头，林卫东的回答条理清晰，考虑周全，不像个愣头青。
他沉吟片刻，说道：“好。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试试。合作方式，就按王强说的，你在我店里设个小柜台，货你提供，销售我负责。销售额，咱们按纯利润分成，你六我四。你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谢谢王叔叔给我这个机会！”林卫东立刻应道，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别谢我，这是生意，互利共赢。”王明摆摆手，恢复了商人的精明，“柜台嘛，我看就放在收银台旁边那个小玻璃柜，位置显眼，顾客结账时都能看到。女孩子买完衣服，看到喜欢的发卡头绳，顺手就买了。”
林卫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个玻璃柜虽然不大，但位置确实绝佳，几乎是顾客的必经之地。
“你什么时候能把货送过来？我得先看看你所有的货品，挑一些适合我们店风格的上架。太廉价或者太幼稚的，我可不要。”王明补充道。
“明白！我明天就整理好，把所有的货都带过来给您过目！”林卫东兴奋地答道。
“好，那就这么定了！”王明站起身，再次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林卫东用力握了握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