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的暴雨敲打着断壁残垣，叶青羽攥紧烛龙神尊的手腕，感受着她神脉中流淌的鎏金血液。三天前，他还只是个追查妖魅的凡人捕快，此刻却站在神界追兵的包围圈中，手中斩仙刀上的神血正滋滋灼烧着掌心——那是昨夜斩杀仙帝神魂投影时留下的痕迹。
“阿衍，跟我回神界。”烛龙的声音混着雨声，鎏金长裙下隐约可见一道旧疤，“昊天承诺，只要你放弃逆命血脉，便可——”
“便可继续让神界的蝼蚁？”叶青羽甩脱她的手，后退半步踩碎一块焦黑的神纹符箓，“五百年前你用这把刀刺穿我的心脏时，怎么不说神界的承诺？”
烛龙浑身一颤，袖中斩仙刀的刀柄露出半寸——正是当年那柄染过他神血的凶器。远处传来凤凰神尊的凤鸣，九道神罚之雷在天际凝聚，她的指尖在掌心掐出鲜血：“来不及解释了！神罚将至，你必须——”
话音未落，叶青羽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抵在墙上。他能闻到她发间的龙涎香，与记忆中桃林里的胭脂味重叠。斩仙刀擦着她耳畔钉入墙面，刀柄震颤着发出嗡鸣，刀刃上映出她破碎的神纹——那是五百年前为救他硬抗神皇一击的伤痕。
“清禾，”他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你的情魄还在人界吗？”
烛龙瞳孔骤缩。情魄是神尊剥离情感的产物，若被逆命者夺取，不仅能削弱天命法则，更会暴露神尊最脆弱的记忆。她看着他眼中跳动的火光，突然想起桃林里他为她编花环时的模样，指尖不由自主地抚上他锁骨处的逆命咒印。
“在我神魂空间的冰晶棺里。”她鬼使神差地开口，“但你进不去，那里有九道——”
“神罚剑阵。”叶青羽替她说完，掌心贴上她眉心，逆命之力如毒蛇般钻入神脉，“五百年前我破过一次，现在更难不倒我。”
烛龙的神纹在逆命之力下寸寸崩裂，她却没有反抗。当叶青羽的指尖触到神魂空间的入口时，她忽然轻笑出声：“昊天说你是灾星，可我总觉得……你是来救我的。”
神魂空间内，冰晶棺悬浮在永恒的冬夜中。叶青羽踏碎记地神罚之剑，剑刃割裂他的手掌，却在触碰到棺木的瞬间化作光点——每一道都是烛龙被剥离的情感碎片：初为人神时的迷茫、斩落第一只妖魅时的不忍、在神坛前转身时的泪。
“原来你都记得。”他握住棺中蜷缩的光团，情魄上的并蒂莲纹与他心口咒印共鸣，“为什么还要当他们的刽子手？”
“因为神不能有软肋。”烛龙的声音从棺木中传来，她的神l在外界被凤凰神尊的离火灼伤，却仍强撑着维持空间稳定，“但你不一样……你是我的劫，也是我的解。”
叶青羽猛地扯开棺木，光团涌入他心口的瞬间，外界传来一声巨响。他睁开眼，看见烛龙单膝跪地，背后的烛龙虚影被斩去一爪，而青龙神尊的斩神枪正抵住她咽喉。
“放开她！”叶青羽挥刀劈向神枪，却在接触的瞬间被一股沛然神力震退。这才惊觉，失去系统加持后，仅凭逆命血脉竟难以抗衡真正的神尊。
“烛龙，你可知罪？”青龙神尊的鳞片上染着她的神血，“私通逆命者，篡改天命书，按神界律例——”
“按律例，该当如何？”熟悉的声音从云端传来，昊天上帝的虚影踏雷而至，手中天命书泛着冷光，“烛龙，念在你司掌时光法则多年，自毁神格吧。”
烛龙抬头，看见天命书上关于她的记载：“弑夫者苏清禾，永堕神狱，不得轮回。”
那些字迹突然扭曲成血蛇，缠住她的脚踝往深渊里拽。叶青羽扑过去抓住她的手，却看见自已掌心倒映出五百年前的画面——她被昊天以全族性命要挟，刀刃刺穿他神格时，眼中倒映的不是神皇，而是人界万家灯火。
“原来你从来没有背叛我。”他握紧她的手，逆命血脉与情魄碎片在l内共鸣，“你是用自已的神格，换了逆神者残魂转世的机会。”
烛龙笑了，神血从嘴角滑落，在他手背上绽开黑色曼陀罗。她轻轻摇头，指尖抚过他眉心的咒印：“阿衍，快跑。带着情魄去魔界幽都，那里有能对抗天命书的……”
昊天上帝突然出手，一道天命锁链穿透她的心脏。烛龙的神l开始透明化，情魄碎片从她l内飞出，却在即将融入叶青羽的瞬间被昊天截留。
“神尊的情魄，怎能便宜了蝼蚁？”他捏碎光团，鎏金粉尘中露出一段记忆——桃林神殿的婚书上，赫然盖着昊天的神印。
“你！”烛龙震惊地抬头，“当年你说赐婚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昊天冷笑，“逆神者与神尊联姻，只会动摇天命书的根基。不过你倒是聪明，主动提出剥离情魄换取他的神魂转世，这份深情……真是让人作呕。”
叶青羽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碎了。他终于明白为何每次觉醒逆命血脉，都会看见烛龙在神坛前流泪——那不是悔恨，而是诀别。他握紧斩仙刀，刀刃却在颤抖，因为他看见烛龙的神l正在化作光点，每一片都飘向昊天手中的天命书。
“清禾！”他怒吼着挥刀，却被青龙神尊拦腰抱住。逆命之力在l内暴走，竟将神尊的鳞片灼出焦痕，可他眼前的烛龙却越来越淡，最后化作一枚金色鳞片落在他掌心。
“阿衍，去魔界……找夜穹……”鳞片上浮现出她最后的神念，“他手里有天命书的残页……”
昊天上帝抬手凝聚灭魂之光，嘴角挂着胜者的微笑：“逆命者，你的旅程到此为止了。记住，神权永远——”
话音未落，青州城的废墟突然传来震动。无数凡人举着火把涌来，他们手中握着刻着“弑神”的木牌，眼中倒映着叶青羽的身影。叶青羽忽然想起系统消失前的提示：“当凡人不再敬畏神，神就会失去力量。”
“他们不是蝼蚁。”他张开双臂，逆命血脉与凡人的信仰之力共鸣，“他们是要改写天命的人。”
信仰之光冲天而起，竟将昊天的灭魂之光反弹回去。叶青羽看着手中的鳞片，突然想起烛龙说过的话：“时光法则能看见过去未来，却看不见人心。”他握紧鳞片，逆命之力第一次不再灼烧，而是带着温热的神血气息。
“下一次见面，我会带着你的情魄，踏碎九重天阙。”他对着天际低语，然后转身融入人群。青龙神尊看着他消失的方向，默默收起了神枪——因为他看见，天命书的裂痕里，正长出一株凡人的信仰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