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秦煜都是腾云集团现任董事长容廷收养的孩子,北美不像华国有完善的儿童救济政策,所以在被收养之前,他们都过着饥一顿饱一顿,居无定所的日子。
被收养之后,容先生便开始教他们各种东西,成年之后就开始从公司的底层做起。
显然,秦煜一直以来都是他们两人中的佼佼者,他聪明,冷静,又足够无情,不论是工作上的事还是人情世故上面,他都是极狠得下心的。
所以也一直格外得容先生的青眼。
但不知为何,自从来了华国之后,萨拉就觉得秦煜似乎越来越冲动了,他的行为到底是为了公司,还是为了一己私欲。
估计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了。
但是这些事,她也懒得去管了,女人轻巧地滑下了办公桌,高跟鞋的细跟敲在实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
她离开的背影摇曳生姿,只给秦煜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叹息。
秦煜却显然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随手拉开旁边的抽屉,抽出了一个相框,里面的照片相比于上次的倒是清楚了许多。
因为这张是前几天他刚刚偷偷拍下的。
穿着中式对襟丝绸衬衫的美人正举着高脚酒杯,微微弯腰和对面的女士碰杯,嘴角噙着点浅淡的笑意。
但细看过去,就会发现那对桃花眼虽然温柔多情,但同时也是机械又淡漠的,就像前几日他居高临下地看自己那般。
秦煜仰头举着相框看了好一会儿,才轻笑了一声,随手把相框又扣在了办公桌桌面上。
轻声说了一句:“走着看吧宁柯,我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呢。
”
……
周一的时候,谢行向数学老师提交了自己的西京大学冬令营报名表。
平时一向笑眯眯的中年男人难得愣住了,他架着眼镜看了那张报名表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没得老花眼。
他抬头看向站在自己办公桌边上的谢行,语气有些困惑:“你要报这个,数模主题的冬令营?”
谢行表示肯定地点点头。
男人“嘶”了一声:“如果参加这个主题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确实很大概率会拿到保送名额,而且说不定能随便选专业。
”
“但是……”他话锋一转,劝道:“相应的,题目难度也会更高啊,你知道,西京大学的数学专业是全国
不同到什么程度呢?就好像这具漂亮的躯壳里,
容纳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
谢行定定地看着那张照片,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疑惑。
一旁的数学老师却还陷入在了回忆里:“上次家长会我看见宁柯,应该是自从他毕业之后第一次呢。
”
“好像确实变了很多,
不像从前那么冷冰冰的了,果然啊,
孩子们总会长大。
”
谢行把那张照片重新放回了办公桌上,骨节明晰的手指若有若无地划过了那张令他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就在此时,
数学老师终于从久远的回忆中回过神来,
看见谢行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张合照上,便开口道:
“我记得那时候你哥哥好像还没来得及拿毕业照就出国了,
你要不就把这张照片拿回去留个纪念吧。
”
这句话倒正中谢行的下怀,
少年点点头:“好的,
谢谢老师。
”
数学老师满不在乎地一挥手:“没事没事,
回去好好看书吧,你们这些孩子啊,
都有主意得很。
”
……
这天下午五点,按照常理来讲,谢氏集团的员工们应该已经下班了。
但此时的研发部里,却依旧忙碌得热火朝天。
宁柯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丝绸衬衫,搭配着黑曜石袖扣,肩上披着件黑色的手工西装。
他坐在电脑前,细长的手指轻轻摸着自己的下颌,思虑良久,才终于慢吞吞地敲下了一串代码,然后点击了运行。
几秒钟后,
身后围着的几人终于爆发出一阵欢呼:“我就说还是宁总有办法!”
“这部分代码我已经卡了好几天了,幸好有宁总。
”
宁柯笑了笑,
抬手推开椅子站起身,顺手摘下了刚刚一直戴着的平光眼镜。
他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说道:“今天我们还是到六点半,争取把这部分代码敲完。
”
“然后今晚我们就再把这个模型调试一下,今天这部分模块就差不多能结束了,辛苦大家了。
”
这段时间以来,研发部一直过的都是披星戴月的日子,晚上九十点钟回家之后,休息一段时间又要开一个短会,总结今天的工作进度,并规划未来几天的工作内容,动不动就要开到凌晨。
但所幸宁柯对自己的员工向来大方,不论是奖金还是补助,他都十分舍得出钱,所以即便大家已经连轴转了很久,也一直没有人心生怨言。
宁柯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刚打算看一眼手机的消息,身后的门却又被打开了。
“宁总。
”宋洋大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捏着一台平板电脑。
闻言,宁柯勉强压下心头的烦躁感,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又怎么了?”
宋洋抬手把平板电脑递到了宁柯面前:“宁总,人事部刚刚收到了李牧的辞职报告。
”
宁柯接过平板,眯眼看着眼前那份文件:“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刚刚。
”宋洋压低声音道:“他今天没来公司打卡,我其实已经有点预感,只不过收到辞职报告比较晚,人事部那边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
“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轻易放人。
”
宁柯没有立刻回答,他垂着眼,那对平时潋滟生光的桃花眼此时却让人辨不清情绪,宋洋的心不觉又暗暗提到了嗓子眼,每次宁总陷入沉默的时候,他都恨不得有个地方能把自己藏起来。
良久,宁柯才终于叹了口气,把平板电脑重新交还到宋洋手上:“给他批了吧。
”
“批了?!”宋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语调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引得周围几个正在跑程序的员工纷纷侧目。
直到宁柯斜睨过来一眼,宋洋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什么场合,连忙咳嗽了几声掩饰尴尬,重新压低声音说道:
“宁总,我们要是把李牧放走了,离职和工作交接的事情几天就能全部收尾,到时候他可就像泥牛入海,我们抓都抓不住了啊。
”
李牧在谢氏工作已经有十余年的时间,这么久也一直没有跳槽的倾向,一来是谢氏的职位确实难得,二来则是他还有一个病重领导妹妹,家里本来也经不起几次折腾。
如今如此果断的辞职,那只有可能是已经找好了一个更好的下家,而这个下家很有可能就是腾云。
宁总怎么能放任这两个祸害在外为非作歹呢?
宁柯又瞥了他一眼,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最近他的头发长长了些,但是又没有时间修剪,正好让他有机会尝试一下半长发。
他重新坐回到电脑前的转椅上,有些懒散地打了一个呵欠,说道:“前几天我让你查的李牧的银行账户怎么样了?”
一说到这事,宋洋便又开始发愁:“宁总,就像您说的那样,李牧和公司绑定的两张银行卡账户收支都很正常,不管背后是谁,想必都料到了我们这一步。
”
顺着银行账号的异常转账去查汇款人,再由此顺藤摸瓜,是商圈里公认的调查方法,同样,也因此极容易防范。
宁柯仰头靠到椅子靠背上,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终于轻声说道:“他和医院绑定的账户呢,还有他妹妹李薇的账户呢?”
“她也是成年人,名下开户再正常不过了。
”
宋洋一下便恍然大悟:“这个我确实没想到,我马上着手去查。
”
“不过宁总,您不是基本确定这事就是腾云的秦总撺掇的吗,还要查这么细?”
宁柯睁开眼瞟了他一眼,道:“凡事都要讲证据,宋特助,人物物证总要有一个的。
”
“要是冤枉错了人,最后吃官司的就要变成我们了。
”
宋洋倒是不太懂,从前印象里毫无感情一路乱杀的宁总什么时候这么讲道理了。
不过他还是点点头:“我明白了宁总。
”
宁柯淡淡“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了,他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简约风吊灯,倒是难得开始思考。
秦煜的行动早在他预料之中,不过他到底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