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感觉自己好像与那双眼睛对上了,那一瞬间,有一种被恶鬼盯上的悚然感。
她周身无端生寒,厉色喊道:“夫人,侯府不是你胡闹的地方,老夫人可早就警告过你,想要散播你那身脏东西来克害全府,就扒了你的皮!”
姜无言对这威胁毫无所谓,她只是继续“盯着”李嬷嬷,一字一字地问:“你敢发誓吗?你敢发誓,你若曾伤害过贺家的子孙,便被鸟儿啄眼?”
“夫人!”李嬷嬷还在努力撑着架子,“请勿在胡言乱语,否则……”
“怎么,心虚了,不敢了?”
李嬷嬷可能是真的心虚,被这双没有神采的眼睛“盯住”,让她终究没有撑住,被激了起来:“这有何不敢的!发个誓又如何?我从未伤害过贺家子孙,不然便被鸟儿啄眼!好了,然后呢?”
“啊啊啊……”
李嬷嬷只听旁边有人尖叫,随后眼中就有一只黑色的鸟在她眼前一再放大——
“啊——”
李嬷嬷捂着眼睛发出惨叫,那覆盖眼睛的手掌之下,还渐渐地流出血来。
现场的家仆都惊骇住了。
那只黑鸟腾空之后又飞了回来,妄图再攻击李嬷嬷的另一只眼睛,李嬷嬷吓得尖叫着跑走了。
想要押姜无言去宗祠的家仆们,这会哪还敢碰姜无言啊,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惊畏!
誓言算什么,多少人发过誓,又有几人应验?还是当场就应验了!夫人这是能招来天罚不成?
这些年,关于姜无言的传言太大了,神神魔魔的越传越夸张,就曾有传闻,她其实是什么恶魔之女,能把人的灵魂吃掉!
反正再不可思议的事,放在她身上,都不违和。
且在这一刻,所有的“谣言”都具现了!
他们正慌着,就看到夫人朝他们笑了笑,那笑容阴冷诡异,声音也诡异:“怎么你们也要发个誓吗?”
众人吓得撒腿就跑,反正李嬷嬷都跑了……
“他们都怕主人。”小怀阳挨着她小声说着。
“就要让他们怕我。”姜无言眼眸仿佛隔着一层灰雾,“省得一直来找麻烦。”
她由小怀阳扶着转身,终于走进了自己的院子。
小怀阳继续小声地好奇地问:“那个什么李嬷嬷的,真的杀了人?”
她对杀人倒没有什么畏惧,不是还小不懂,而是见多了。
回羊村里埋藏了所有回羊村民的冤魂!
“她身上确实挂着人命债,不过是替她的主人背的。”所以具体是她杀的,还是她主人杀的,倒不一定。
李嬷嬷的主子不就是老夫人?
相传老侯府在世时,曾格外偏宠一位侧室,那个侧室还为老侯爷生了一对龙凤胎,也是贺云轩的弟弟妹妹。
只是,那对龙凤胎早夭了,侧室悲伤过度撒手人寰了。
姜无言觉得对得上,故意诈李嬷嬷的,顺便借此机会惩治一番。
主动送上来给她立威的人头,她不收岂有理?
她院子里有两个粗使婆子,两个年轻的婢子。
两婢子就是青心青月,两婆子很少出现在她面前,说是在屋外干活,但也不见干净到哪去。
这四人都是侯府配给她的,当初倒是有个丫头跟着她陪嫁过来,但那丫头本就身子骨弱,不知是在新的地方想太多,还是真被她克的,没过半年就病逝了。
以前,想到这些在她身边出事的人,她是自责愧疚的,也痛恨过自己为什么是这样一个祸害。
手上传来力度,握着她的小手紧了紧,姜无言缓下气来,抬手摸摸小怀阳的脑袋。
仍旧没看到两婆子的身影,青心青月倒是老实候着,神态比之前要恭敬得多,甚至称得上害怕,站在旁边低着头。
当中的青月一只手还红肿溃烂着,她都不敢哼声。
想来刚刚在院外发生的事,这俩也看见了。
姜无言敲山震虎的目的算是有些成效。
“饿了吗?”她问身旁的小怀阳。
小怀阳果断点头:“饿。”
姜无言抬头时,温和的神色就淡下来:“拿些吃的来。”
青心青月面面相觑一会,青心忐忑地回答:“夫人,已过了膳时,怕是膳房那边,匀不出什么吃食来。”
正常的主母院里,都会有自己的小灶,任何时辰都会备一些吃食点心,以供主子想用的时候便马上可以给到。
可她们的夫人没有,非但没有,膳房那边更是看人下菜碟,所以,这次不是她俩想为难夫人,她俩就算去膳时讨,真不一定能讨到什么来。
夫人以往是知道这些的,那会她可什么都没说。
现在,夫人听了,冷着脸,依旧没说话,青月青心,心里头却颤颤的。
“回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破了一室僵冷的气氛,贺云轩擅自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在姜无言旁边的位置坐下,挥手便让下人退下。
他显然有些“体己话”想跟夫人好好说说。
青心青月忙不失地退下去,贺云轩刚想开口,却看到姜无言身旁还有个小孩:“哪来的小孩?”
姜无言:“有事?”
贺云轩不悦地蹙起眉头,她这是什么态度?
想到她可能还在生气,自己确实有愧于她,不宜与她计较,贺云轩反而放柔了语气:“为夫有话想与夫人说说,让这小孩去外面玩。”
姜无言手指捏转着盲杖,泄露她此时的厌烦不耐,她现在更想将这男人赶走。
不过她还是对小怀阳道:“去,认认你要住一段时间的地方。”
小怀阳偷偷瞪了贺云轩一眼:“是,主人。”
小怀阳一走,姜无言就道:“侯爷有话便说。”
赶紧说,说完滚,省得待久了,屋子里都有一股让人讨厌的味道。
贺云轩看她就跟看一个耍脾气吃醋的小媳妇,有一种回到最初的感觉,不由去牵她的手:“只是想问问你,此次回去,岳丈大人可有为难你?”
“侯爷是想问,此次回去,是否顺利隐瞒应付了太子殿下吧?”姜无言借着拢袖子,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听她冷漠的语气,贺云轩反倒委屈上了:“为夫是真的担心你!”
担心她还将她推回去?担心她还给她喂毒药?担心她,会让她回个府,从府门到院落,被一路刁难,她自己解决了,他才出现?
“那便谢过侯爷的关怀吧,此次回去,一切顺利。”姜无言侧头,“侯爷若无其他事,我实在疲乏得很,想歇息了。”
贺云轩脱口便道:“为夫留下陪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