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 大婚当夜宿敌互穿了 > 退亲

大齐朝,承平三年。
正逢腊月寒冬,漫天飞雪,仿佛给整个京城披上厚重的雪衣,空气中氤氲着刺骨的寒意。
夜幕低垂,紫禁城内灯火通明。
今日,征战北疆的将军大胜归来,皇帝特地在金銮殿举办庆功宴。
殿内,金鼓齐鸣,锣鼓喧天,气氛热烈。
周殊岁蹲坐在席间,指尖轻轻磨着青玉酒杯的边缘,看着未婚夫江良宇一身银色盔甲,在众臣的恭贺声中接过皇帝亲赐的虎符。
“臣谢陛下恩典。
”他单膝跪地,声音清亮。
周殊岁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冷意,三日前有人往国师府送信,上面写着:庆功宴时,江良宇欲退婚约。
她倒要看看是真是假!皇帝满面红光,举杯道:“江爱卿平定北疆有功,今日当与众卿同乐。
”群臣齐声应和,觥筹交错间,周殊岁注意到江良宇的目光数次扫向陈将军之女陈玥瑶,那女子一改往日英姿飒爽的轻装,转而特意梳了闺中女子的发髻,发间一只镶红宝石的簪子格外醒目。
她记得,这是皇帝赏赐的物件,而且两人眼神不断暗送秋波,她心中霎时确信几分。
酒过三巡,江良宇突然起身,走到殿中央跪下:“臣有一事相求。
”“爱卿但说无妨。
”皇帝笑道。
“臣恳请陛下收回五年前的赐婚旨意!”声音不大,却如惊雷炸响在大殿之上。
刹那间,满殿寂静,随之而来的是,不知是谁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拉回众人思绪。
周殊岁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颤,酒沿着杯口蔓延开来,竟险些湿了手,她适时地露出震惊的表情,眼中瞬间蓄满泪水,颤声唤道:“良宇哥哥……”话音刚落,皇帝面色骤变,重重拍案:“江良宇!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窗外寒风凛冽,众人瑟瑟发抖,皆低着头不敢吭一声。
国师府与将军府的婚约是乃国师大人占卜,事关国运,岂是儿戏。
而江良宇不卑不亢道:“臣与陈将军之女玥瑶两情相悦,望陛下成全。
”满朝文武顿时哗然,与此同时,陈玥瑶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跪下,鹅黄色的裙摆垂落在地,她怯生生地看了周殊岁一眼,眼中却满是得意。
周殊岁淡淡瞥了她一眼,佯装强撑着站起身,身形摇晃,确保能展现出一位被未婚夫当众抛弃的女子该有的脆弱与绝望。
“可是……可是殊岁做错了什么?”声音哽咽,恰到好处地让一滴泪滑落脸颊。
虽然她不喜欢江良宇,但是婚约事关国师府颜面,她这个当事人反应平淡反而不好,倒不如主动装成一幅她被伤害的模样,告诉众人,是他薄情寡义,背信弃义。
“周小姐很好。
”江良宇望向周殊岁的眼神复杂,却还是硬着心肠道:“是臣配不上您。
”周殊岁猛地咳嗽起来,一方雪白的帕子掩住唇,展开时赫然一片“血迹”,就在要主动晕倒之际,国师再也坐不住,冲过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陈玥瑶道:“陛下!臣女愿削发为尼,成全江将军与周小姐……”好一招以退为进。
周殊岁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更加悲伤的神情。
就在此时,一只黑虫掉下,恰好砸在陈玥瑶的脸上,惊得她尖叫一声向后跌去,精心打扮的妆容顿时花了半边。
“够了”皇帝勃然大怒,一把掀翻面前的龙案,酒水瓜果洒了一地,“你们当朕的赐婚是儿戏吗?把这两个人拖下去杖责八十!”接着转头对周殊岁道:“周丫头回府好生休养,此事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随后,拂袖而去。
几息后,皇帝身边的太监上前让老将军和国师留下后,匆匆遣散众人。
一场热闹的庆功宴最终不欢而散。
周殊岁在春桃的搀扶下往外走,转身时,裙摆故意扫过地上的碎片,发出清脆的声响,经过江良宇身边时,似有似无的轻哼一声。
生于世家,享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一切都让人很羡慕。
却不知锁在牢笼的金丝雀无比向往外面广阔的天空,以前她觉得自己嫁给谁都一样,幸福对她来说是奢侈,无非是搭伙过日子。
未婚夫心有所属,勉强成亲只会鸡飞狗跳,婚姻作废也罢。
但她知道,没那么容易……她踏入轿辇前往后看了一眼——陈玥瑶正被宫女搀扶着出来,哪还有方才的得意模样?轿帘落下,周殊岁脸上的悲痛瞬间消失,从袖中取出那张纸条,明亮的眸子划过一丝疑惑。
究竟是谁提前给她通风报信?“小姐……”春桃欲言又止。
周殊岁摩挲着手中的信纸,轻声道:“让锦绣查查这纸条的来路。
”轿外暴雪纷飞,她腿上放着暖婆子,倚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疲惫慢慢席卷全身,渐渐睡了过去。
晨光微熹,雪花初融,驱散了些许寒意,微落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似乎渴望与室内寒冷的空气融为一体。
周殊岁卧在床上咳了几声,昨夜紧闭的窗户不知何时敞开,外面的寒风吹进来,足足一夜。
此刻额头发烫,鼻子堵塞,身上好不舒坦。
昏昏欲睡,正准备休养,就见春桃端来一碗褐色的药。
“小姐,药熬好了。
”她接过小口饮着,借着苦涩的味道稍微提了点精神,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锦绣可查清楚来历?”春桃拿着甜腻的蜜饯,时刻侯着,“查清楚了。
说是军中李统领传出的飞鸽。
”李统领?太子的人?周殊岁沉思,如今朝中各方势力聚拢,太子党羽分布广泛,威胁了皇帝的地位。
皇帝迫切地利用婚约将国师府和将军府捆绑在一起,为自己所用,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太子为何要给她通风报信?他应该是朝堂中最希望婚约解除的人吧。
莫非是抛橄榄枝?不管是与不是,太子的算盘都错了。
周殊岁冷笑几声,国师府不屑于与太子为伍,她亦然。
春桃见自家小姐的表情有些危险,害怕的缩了缩肩膀,小声道:“锦绣阁主还说,江将军从前与陈小姐并不熟悉,可谓是毫无交集。
却在七日之前,两人爱的要死要活,把陈将军气坏了。
”周殊岁记得陈玥瑶好像也有一个未婚夫,好像是商贾的富家子弟。
失去了那么大块肥肉,陈雄肯定气的半死,他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爱钱。
腊月中这样的天气不常见,故周殊岁正准备在后花园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去除身体里的药劲。
谁知,宫中派人传话,皇帝要见她,便匆匆忙忙赶到宫中。
太监又说皇上没那么快,让她稍等片刻,实在无聊可去御花园逛逛。
本来就是呼吸新鲜空气,周殊岁索性就同意了。
她缓步走在清扫干净的青石小径上,纤指拂过花瓣,腊梅彻底绽放,香气清冽,心中那股子染伤寒的烦躁之气顿时消散了不少。
春桃低声道:“小姐,二小姐往这边来了。
”果然,侧目就看见周雪燕一身粉裙款款而来,发间珠钗轻晃,脸上带着虚假的关切:“姐姐怎么还有心思赏花?听说姐姐昨日在金銮殿上伤心欲绝,妹妹担心得很呢。
”周殊岁垂眸,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让妹妹挂心了。
”见她表情有些失落,周雪燕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亲昵的挽住她的手臂,“姐姐别难过,虽说被当众退婚是有些难堪……”她蓦地压低声音:“等妹妹嫁入高门的时候,定会照拂姐姐的。
”周殊岁素来不喜这个庶妹,仗着有个宫内当贵妃的小姨高傲得很,但做戏得做全套,她攥紧袖口,眼眶微红,眼底轻易涌出眼泪。
周雪燕见状,凑到周殊岁的耳边轻声道:“毕竟姐姐娘亲去得早,如今又……”话音未落,周殊岁忽地抬眸,眼底的柔弱瞬间褪去,化作一片寒冰。
未等她反应过来,周殊岁就已经拽着她的手腕往荷花池边带。
“姐姐这是做什么?”她惊慌失措。
周殊岁唇角微扬,“教妹妹一个道理。
”话落,手猛地发力。
“啊——”伴随着一声尖叫,周雪燕整个人栽进池中,激起巨大的水花,她狼狈的扑腾着,发髻散乱,活脱像一个落汤鸡。
“救命!救命啊!”她惊恐地呐喊。
周殊岁站在岸边,脸上早已换上惊慌失措的表情:“快来人啊!妹妹落水了!”旋即,退在一旁,任由闻声赶来的宫人们七手八脚地将周雪燕从池子里捞上来。
周雪燕浑身湿透,打着哆嗦,指着周殊岁要说什么,却被阻止,她用帕子擦拭她脸上的水渍,“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池边起了冰,姐姐都提醒过你的。
”边说边替周雪燕撩开额前湿乱的头发,还贴心的扯下她身上的杂草。
周雪燕气的发抖:“你!分明是你……”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二小姐怕是吓糊涂了。
”春桃插话,“方才奴婢看得清楚,是您自己踩滑了。
”这时,皇后带着宫人款款而来。
周殊岁立即跪地行礼:“惊扰娘娘,臣女罪该万死。
妹妹不慎落水,臣女一时情急”皇后扫了一眼狼狈的周雪燕,眉头微蹙:“御花园内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周雪燕正欲开口,周殊岁又抢先道:“娘娘恕罪,妹妹受了惊吓,臣女这就带她回去更衣。
”说着扶起周雪燕,手上暗暗用力,掐得她不敢出声。
回到偏殿,侍女们忙着给周雪燕更衣。
周殊岁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品茶,看着她狼狈的模样,笑道:“妹妹今日的妆容,倒是别致。
”她迅速抬头,眼中喷火:“周殊岁!你装什么装!我要告诉父亲。
”“告诉父亲什么?”周殊岁放下茶盏,笑意不达眼底,“说你故意在御花园挑衅嫡姐,还是说你诅咒先夫人?”周雪燕脸色瞬间煞白,父亲注重礼节,先夫人死后,迟迟不肯抬她母亲做正妻,只许了平妻称号。
周殊岁走到她面前,亲手为她整理衣领,在她耳边轻声道:“下次再敢提我娘,就不是落水这么简单了。
”看着她惊恐的眼神,周殊岁满意地松开手,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时,忽听她颤声道:“你就不怕江将军知道你的真面目?“她脚步一顿,回首嫣然一笑:“那妹妹不妨去告诉他,看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脚下投射斑驳光影。
她迈过门槛,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