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眼睁睁看着自己在绝望中沉没

徐楠不是要刻意偷听，可是，说晚上要参加活动的人，此刻却在这里，她没办法做到不去探究一下原因。
徐楠往椅子里缩了缩，这里只有一点取暖器的微弱灯光，她又穿了件黑色的毛衣，房间里的人不走到窗边来刻意看，是看不到她的。
“临之，你受伤的事，怎么能瞒着我呢？今天要不是在吴菲那里，听到他们前台的接待问你，我还不知道。
”“不严重，现在已经都好了。
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挂心，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你的身体比其他的都重要。
”“比你自己还重要吗？”女生的声音有点泪意。
“韵之，你别哭啊，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情绪波动。
我没什么大问题，你真的不用担心。
”“下雪那天出的事？”“嗯。
”“那天下午从吴菲那里走的时候，雪已经下大了，让你直接回去你不听。
”“那天你不是想吃我做的蹄花汤吗，难得买到很好的食材，需要炖很久才行。
”“吃好晚饭，那么晚了，雪下得大，让你在我那里住一晚，你也不听。
”“好的好的，都是我的错，下次听你安排。
”“说起蹄花汤，还是你给我做的第一道菜，第一次煮，半生不熟，腥得不得了”“那你也吃了”路临之声音里有笑意，徐楠能想象出此刻他脸上的笑容。
两个人的对话，很平常，严格来说，并无暧昧，也无关风月。
甚至通过他们的对话，知道了出车祸那天路临之是在陪着sissy，而不是在公司开会，都没有让徐楠很难过。
但是路临之说这些话时的情绪，有一种穿越了时光的安定感。
徐楠想起了路临之把玩“繁花”时给她的感觉，那些时刻他竖起了一堵墙，墙里的世界只有他自己，现在，那个小世界里另一个主角出现了。
徐楠觉得，自己就算倾尽所有，也无法进入。
在名为路临之的沙漠踏入了流沙，眼睁睁看着自己在绝望中沉没。
|徐楠像个游魂一样摸回了包厢，只有林丹丹在。
“你怎么去这么久？夏天担心你，出去找你了。
”林丹丹着急地问她。
“啊，没事，咱们走吧。
”林丹丹感觉到了徐楠的异常，没有追问。
她迅速联系了夏天，告诉他徐楠回到包厢了，身体可能不太舒服，她们准备走。
夏天让她等一下，自己马上回来。
夏天坐在副驾驶，不时在在后视镜中关注徐楠。
从回到包厢，收拾东西出门，到代驾来到，上车。
徐楠始终一言不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神。
林丹丹和代驾沟通先去送夏天，再回单位宿舍，夏天拒绝了，说他跟车送她们，自己再回去就好，林丹丹也没再客气。
夏天把她们送上楼，徐楠在自己房间门口和林丹丹说：“丹丹，我想休息了。
”又和夏天道谢，说了“再见”，就开门进去了。
林丹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和夏天说：“先回去吧，等她缓缓再说。
”宿舍楼下的穿堂风很冷。
夏天站在黑暗里，数着徐楠那扇窗，灯一直没亮起来。
|路临之和曲韵之吃完饭，送她回去，回到西山别墅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早上给徐楠发过消息，说自己会晚点回来，前几天她都在楼下客厅给他留一盏小灯的，今天客厅却是寂黑一片。
他以为徐楠今天忘了，轻手轻脚上楼，推开卧室的门，床头的小夜灯亮起来，没有人。
看了下时间，路临之先发了个消息：【楠楠，还没回来吗？我来接你】等了一会儿，没有收到回复。
他先去洗漱，把手机带进去放在洗漱台上，屏幕亮了一下，他快速拿起来点开。
【临之，到家了吗？】路临之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心里的失望，【刚到家，你早点休息。
】又一条消息进来：【我临时出差，忘了和你说，下周回。
】路临之松口气，拨了视频邀请过去，被挂断。
【困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的，睡吧，明天有空打电话。
】|路临之觉得他和徐楠的关系，又回到了他受伤之前的状态，甚至更糟。
之前他的消息和电话，她还有回应。
这次出差，她好像非常忙，除了找她那天，回了个消息，之后再联系，电话不接，消息也很少回复。
联系林丹丹，林丹丹说不太清楚具体情况，可能确实挺忙的。
路临之又给徐楠发了消息，问她去哪里出差了？准备过去找她。
徐楠回了一条【忙，来了也见不到，回去再说吧。
】路临之有很强的无力感，车开进了死胡同，停下来？撞上去？还是倒车？|徐楠是真的出差了，前段时间为了照顾路临之，积攒了不少工作。
从日料店回去的那晚，她给主任发了消息，把本组后续的出差工作都包揽了下来，第二天就出发了。
她清楚，暂时离开也逃避不了心里的难过，但是下意识里，还是想要离那两个人远一点，再远一点。
平安夜，徐楠还在出差，一个西北的偏远小县城。
下午和当地农研院的人开完会出来，天已经快黑了，路过县城唯一的中心广场，广场上像模像样地竖了一棵圣诞树，彩灯闪烁着，人流聚集在广场上，很有节日气氛，大多都是年轻人。
手机解除了静音，不停有消息进来，还有人打电话，天太冷，徐楠懒得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拿手机，天高皇帝远的，不管有什么急事，都等她回到酒店再说吧。
小县城最好的酒店，是县委宾馆，就在中心广场旁边，几步路就到了。
徐楠回到房间，点开手机，先点了一份外卖，再去看消息。
很多朋友都发了节日祝福过来，徐楠礼貌性地一一回复。
孙简屿那边应该还是早上，给她发了一张华尔街的街景，那边的节日气氛明显更浓厚些。
孙简屿说给她的节日礼物寄到单位了，让她注意查收，徐楠道了谢并祝大师兄节日快乐。
回完消息，再点进朋友圈看了下，大部分都是各种节日聚会的场面。
徐楠一边浏览一边点了几个赞。
页面快速下拉，滑过一张办公室的图片。
徐楠上滑回去，认真看了一眼，是她的办公桌，上面放了棵小小的圣诞树，做得很精致的样子，配图文案是【圣诞快乐，天天开心】。
非常普通的一句话，是夏天发的，有很多同事的点赞，林丹丹还在下面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徐楠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点赞，甚至想折回去，把刚才给共同好友的点赞都取消，装作没看过朋友圈。
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么幼稚的想法，太刻意了。
最后去看未接来电，是路临之的，三个。
徐楠还在纠结要不要打回去，外卖的电话就到了，她去拿了外卖，想着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清汤寡水的一碗面，徐楠吃了一半就不想吃了，收拾好垃圾放在门外，想着先洗澡吧，洗完澡再说。
她慢吞吞去洗了澡，吹干头发，护肤，贴了面膜，再洗了衣服打开笔记本电脑，到工作群看了一圈。
坐在床上，看看时间，哦，晚上十点半了，应该休息了，要不，就不回电话了吧？屏幕闪烁，路临之的第四个电话进来了。
徐楠叹口气，点了接通。
“楠楠。
”“嗯。
”“节日快乐，你今天又忙到很晚吗？”“嗯。
”路临之沉默了一下，“我看到你在朋友圈点赞了。
”哦，那些多余的点赞！徐楠想。
还是解释了一句：“准备给你回电话的时候，外卖来了，吃饭、洗澡、洗衣服、又处理了一点工作上的事情，就耽搁了。
”“楠楠，出差前发生了什么事？”路临之直接发问。
徐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临之哥哥，我之前说愿意等你把一些事告诉我。
我可能要食言了，我不太想等了。
”对面长久的沉默。
徐楠也不再说话，两个人通过手机听着彼此的呼吸，都没有挂电话。
“楠楠，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回顾这些事对我来说可能会很不愉快，我下意识回避。
而且，我一直觉得，这些事并不影响我对你的感情。
”路临之语气滞涩：“我始终忠于我们的婚姻。
”“影不影响感情，需要我来判断，毕竟我是感受的主体。
”徐楠迅速回答。
“楠楠，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对不起。
”路临之也回答地很快，“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还要过几天。
临之哥哥，我并不是逼你。
你愿意说的时候，再联系我。
”徐楠长出了一口气，“我先挂了，节日快乐。
”“楠楠，好好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