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
陆衍止开着车,车窗外,树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
天气预报说今晚上会有风。
昏黄的路灯下都是树的影子。
车载的时间从23:59变成00:00。
他忽然踩了刹车。
只是停顿了片刻,他立即掉头,车子往医院的方向快速开去。
凌晨的高架车子很少,阿斯顿马丁在车道上疾驰。
随着最后一脚刹车,车子停在了医院楼下。
他抬头看着这栋深夜里依旧灯火通明的建筑,双唇微抿。
拿出手机,陆衍止找到了时念的号码,拨了过去。
“嘟嘟,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下一刻,他的电话被挂断。
再打,电话再一次被挂断。
陆衍止换了林芝欢的电话就要打过去。
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在他送韩薇回去的路上,林芝欢有给他打过电话,但是他没接。
眉头微皱,陆衍止触碰了拨通键。
还是被挂断。
他看着手机,编辑消息要发出去。
只是……
在编辑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他应该怎么问?
“叩叩。”
车窗被敲响。
陆衍止抬眼,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林聿琛。
眉头微皱,陆衍止放下车窗。
林聿琛晃了晃手上的手机。
他说:“你要是想知道时念的情况,就自己上去看,不要再打电话。”
陆衍止双眼微眯:“我是他丈夫。”
林聿琛嘲讽一笑。
“原来你还知道你是她丈夫。”林聿琛说,“但是我听欢欢说,你很快就不是了。”
陆衍止的手握得死紧,看着站在车窗外一脸嘲讽的林聿琛,他说:“这与你无关。”
“当然和我有关。”
林聿琛微微探身,轻佻又危险:“欢欢说了,因为她打架害得时念被你推下楼梯,所以她要把我这个做哥哥的赔给时念。”
林聿琛笑:“我觉得不错。”
“林聿琛!”陆衍止的拳头握得死紧。
林聿琛没应,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
许久,陆衍止说:“时念让你过来对我说这些?”
在和林芝欢演戏露馅以后,她找到了林聿琛?
这是她换的新把戏?
林聿琛脸上的笑渐渐褪去,一双冷眸锁定陆衍止:“生气了?”
“陆衍止,你要清楚,a市不止有你陆衍止一个男人。”
“她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的魅力,我懂的,不比你少。”
“你要喜欢韩薇,那你就和韩薇锁死。时念怎么样,你都不应该关心。”
林聿琛平静应答。
“陆衍止。”林聿琛下定了决心,一字一句道,“你现在可以做的唯一一件事,是放过她。”
刚刚事发紧急,需要签病危通知书,可护士出来联系的时候,外面只有林芝欢在等着。
时念的父亲不在了,母亲也有隔阂,本只能找陆衍止这个丈夫,可是把时念推下楼又带着小三离开的,也正是陆衍止。
就算是这样,林芝欢也还是尝试打过他的电话,可是没接。
最后是林芝欢用紧急情况加上院长女儿身份,强行代签的病危通知书,后续再补充相应的委托书。
看着陆衍止面容越绷越紧,林聿琛心中冷笑。
他已经给过陆衍止机会了。
只要陆衍止现在去到医院大楼,打听打听时念的具体情况,他都算陆衍止还有心。
可是他并没有。
既然如此,干脆把话说绝。
看着陆衍止冷着脸关上车窗,驱车离去,林聿琛面上无喜无悲。
凌晨的大风卷起了他白大褂的下摆,看着阿斯顿马丁转过转角,他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
时念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上午的阳光透过窗斜斜地照下来,带着淡黄色的明亮。
“念念,你醒了!”
林芝欢的声音传来。
刚醒来的时念还有一些懵,看着身边担心的林芝欢和傅津宴,身体的疼痛袭来,她想起来了一切。
“我……”
时念只说了一个字,就顿住了。
身体的疼痛,晕倒前鲜红的血,都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念念……”林芝欢小心地把时念扶着坐起来,悲伤地告诉她,“孩子没有了。”
时念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是最后只是愣愣地闭上嘴。
沉默了大约半分钟,她低着头应了一声:“嗯。”
看上去好像没有任何的反应。
快乐悲伤全无。
很平静的应答。
林芝欢和傅津宴对视了一眼,最后,傅津宴走过来,对她说:“时念,最近你先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你滚下楼梯虽然很幸运地没有骨折,但是身上还有软组织损伤,被撞的轻微脑震荡还没好,还有流产……”
说着,傅津宴的语气都放轻了,好像语气稍微重一点,时念就会忽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样。
他说:“那个音综,我就先给你推了,之后……”
“我要参加。”没等傅津宴说完,时念就已经开口。
藏在被子里的双手握得死紧。
指尖刺入掌心,渗出鲜血。
很疼。
可是却让她觉得更真实。
靠着床头坐着的时念面上无喜无悲。
她抬起头来,看着傅津宴。
她说:“我可以。”
“可是只有三天就第一场直播了。”傅津宴担心道,“你的身体……”
“我可以。”时念平静地重复着这句话,声音中听不出喜悲。
被子下的双拳却已经紧握得发抖。
傅津宴和林芝欢对视了一眼。
最后,傅津宴妥协说:“好吧。”
听到这句话,时念微微垂下眼,松开双拳。
“谢谢。”她轻声说。
傅津宴摇摇头。
“互利互惠的事,不用言谢。”
傅津宴明白,以时念的实力,只要正常发挥肯定没问题。
而且第一场直播也是亮相演唱,第二场才正式开始淘汰制度,时念要参加不会有问题。
他只是,心疼她。
时念抬起头来,扯动嘴角笑了笑。
是在告诉两人她没事。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事。
坚持不了多久,时念说:“津宴哥,我现在这样可能没办法自己去准备演出服和找相应的化妆师了,你可以帮我吗?”
傅津宴点点头:“这是公司分内的事。”
“现在就去帮我找好吗?”她再次请求。
傅津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时念又看向林芝欢。
“欢欢,我有点饿了,你能帮我去买点吃的吗?”
林芝欢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难过地看着时念。
时念笑着,看着两人,说:“可以吗?”
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些许哀求。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都明白了,于是答应了时念。
他们走出病房,带上了病房的门。
他们离开以后,病房里一片安静。
时念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虚假扬起的嘴角也慢慢放下。
4月的天,她觉得有点冷,于是,她重新缩回了被子里。
真的好冷,冷得时念用被子蒙住了头。
情绪再也无法克制掩饰,她把拳头咬出了血,无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