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进杂物间收拾了好一会儿,抱着一堆东西叮铃咣啷地走了出来。
粉色的逗猫棒,干净的饮水器,小鸭子造型的梳毛器……随后一个可爱奶牛猫造型的瓷碗被摆在安然的面前,男人抱出来的这堆东西与这个房间的装饰格格不入,男人温柔地说:“这个碗给你用。
”挺反差。
安然心想。
通过这些齐全的装备看得出来,男人以前也当过猫奴。
外卖送的猫粮早就在到家前送到了,小猫看向他,对方正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袋,随着动作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紧绷起来,修长有力格外惹眼,一看就有良好的健身习惯。
男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她有些不适地抖了抖耳朵,好痒。
小猫碗里被装满了美味的食物,饮水器通上电源后装满了干净的水,男人眼里很有活,边做边收拾垃圾,但光洁的地上此刻却布满了一串串脏脏的梅花脚印。
男人有些头疼地看向罪魁祸首,然而罪魁祸首此刻却浑然不知,正心安理得地享用着猫奴供奉的美味。
男人端来了一盆水,要给她洗爪。
猫猫丝毫没有意识到闯祸,吃得正尽兴,看到这一盆水有些不明所以。
咪?她的视线随着放下盆的手臂上沿,男人已经摘掉了墨镜,但眼睛被长长的刘海挡住了,还是看不清容貌,安然此刻仰望的视角,只能看见对方轮廓分明的下颚线。
吃得有些渴,猫猫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饮水器里的水,舔了一口就僵住了。
嗯,麻麻的。
漏电。
男人看到猫猫的动作,以为是他不爱喝水,于是他开了一个罐头,往罐头里加了些水推到她面前骗她喝水,随后又在网上百度起“猫不爱喝水怎么办”。
安然:……她看见搜索框有些无语,不是她不爱喝水,是这个饮水器漏电。
人与猫对电流的感受程度不一样,同样的电压下人接触可能完全没感觉,但是对于猫而言喝起来麻舌头。
猫猫有些嫌弃地绕着饮水器走了两圈,喵喵了两声控诉自己的不满。
然而显然男人还没弄清她不喝水的原因,只是疑惑地看着她。
安然有些崩溃,她才不要喝电舌头的水!于是她伸出柔软的爪子,将爪子上的毛发浸湿后,舔舐毛发上的水。
男人有些不理解,他以为小猫是在洗脚。
见对方没理解自己的意思,猫猫一下子跳到方的肩上,呜咪呜咪地踩了起来。
果然,还是先帮小猫洗干净再收拾吧,男人心想。
这么想着就伸手来捉安然,安然避之不及,一下子被对方抱了起来。
对方的手指修长有力,轻而易举地将她禁锢住了。
猫咪的腹部很敏感,此刻被对方捉着,有些应激,挣扎着就要逃跑。
与此同时,男人的电话响了。
应该有什么急事,电话一直响个不停,然而男人在看清备注后却没有丝毫要接的意思。
他烦躁地将手机掏出来,调了静音搁在桌上。
安然看出了他对接电话的抗拒。
她轻轻跳到桌上,伸爪一挥。
啪——桌上的手机不偏不倚地掉到桌下的水盆。
手机进了水,不一会儿便安静了。
空气又陷入沉寂,男人颇有些意外地看了眼猫猫,猫猫歪着头看他,仿佛在说:不想接就不接。
片刻后,男人笑出声来。
不知怎地,安然总觉得他有种熟悉感,但自己又确信朋友圈里,没有能跟这位影帝儿子对上号的朋友。
这种怪异的熟悉感一直持续到有人来敲门,敲门的声音很急促,听起来气势汹汹。
男人痛苦地站了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口开了门。
安然在屋内,听见门外一道哀怨的女声传来:“怎么不接电话。
”安然听见动静走了过来,透过门缝看清了门外的人,是一个挽着长发模样清丽的女人。
女人长相出色,只是此刻面露苦色,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教人看了难受。
这是……男女朋友闹矛盾了吗,安然心想。
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安然打算走开,并不打算偷听别人隐私。
只是安然透过门缝看到女人的同时,对方也透过门缝看到了她,在见到她的刹那,面色猛然一变,从原先的哀怨一下子变成了愤怒。
“这是什么东西,”随后女人大声质问道:“谁允许你养猫的!”说着就要进门收拾她。
安然:?冲我来的。
对方怒气冲冲的模样让她有些恐惧,本能地后退,退的过程中,一脚踩翻了身后的食碗,猫粮顺着地板撒了一地,混在刚刚没拖的水渍里,一片狼藉。
女人动作极快,几乎是在瞬间,就来到了安然面前。
若是人形态,安然必然不怕她,但下午领教了熊孩子的那一脚后,此刻的她看着面前高大的人类,心里忍不住地害怕。
啪——在女人的手的接触到她的瞬间,男人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腕,说:“够了!”安然趁机躲到了窗帘后面。
女人面色暴怒,说:“谁给你的权利养猫,我没同意!我不同意!!”男人神色冰冷,一副阴郁的模样,说:“谁需要你同意,你管的还不够多吗。
”女人被捏住了手腕还在挣扎,“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开心!你都会照做!”男人冷冷道,“你又开始了。
”说着,拽着女人的手拽到门口。
女人口中的辱骂声不绝于耳,一直被拽到门外都还在说些什么。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了。
女人的咒骂声被隔在门外。
安然呼吸一滞,因为在门被关上的一瞬间,她听见了女人在门缝里呼喊的声音。
她喊他,祁言。
不可能,人的变化怎么能这么大。
砰咚——后脚踩到了什么东西,她回头一看,是影帝的那个奖杯,不小心碰倒了。
她心有所想地看向某处,像是确认什么似地看向获奖人的姓名。
祁言。
祁言。
为什么,从小心翼翼爱慕你多年,再到因你的态度被网暴。
明明已经尽力远离。
命运却把我们一次次推到一起。
我不想再见你了。
我要回医院去,我要去找宋姐,总有办法变回来的。
祁言一改往日沉稳的风格,此刻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眉眼间的厉色浓得化不开,他抬眼看向她,却看见猫猫蹲在16楼的窗台。
他的呼吸,肉眼可见得急促起来。
像是犯病了。
“乖乖,下来。
”猫猫听到他的话,却反而后退了一步。
离窗口更近了些。
安然此刻没意识自己已悬于高空,听见他的话只是害怕地向后挪。
祁言的状态看上去不对,暴怒下的成年男子弄死她简直轻而易举。
祁言突然蹲在地上,拾起刚刚滚落下地的猫粮,装到那个小猫瓷碗里。
手法狼狈。
“乖乖,下来吃东西。
”“你别——”吓我二字还未出口,安然便感到脚下一空。
紧接着腾空而起,头脑一空白。
一瞬间的坠落,在此刻变得漫长无比。
人说临死前,回忆应当像走马灯似得在脑中闪现。
比如偏心的母亲,暗恋的无疾而终,网络的暴力……但安然脑子却什么都没有,从始至终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我还不想死。
她是一个生命力极强的人。
小时候父母恩爱,她是个备受宠爱的小公主,骄奢淫逸的生活她过得自在。
父母离婚后,母亲对她冷淡,甚至是两日没回家,饿得只能吃灶台里昨日的剩饭,这样的日子她也过得。
后来被网暴,个人信息泄漏,根本没法出门,手机每天都是辱骂信息,甚至还有人给她寄动物尸体与刀片。
这样的日子,她都没想过自杀。
因为安然坚信,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坠楼的瞬间,安然满脑子都是。
我不要死。
……医院。
病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动指腹,守在旁边的人立马从趴着的动作坐正。
安然感受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她听见有人说:“你终于醒了!”听见熟悉的声音,她茫然地睁开眼,说:“宋姐?”经纪人宋姐摸了摸她的头,心疼地说:“终于不烧了,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喊我,吓死我了。
”那几天正逢安然没有排档,宋姐想着给她放个假休息几天,等到导演通知第二天要围读剧本时,她却联系不上安然了。
这显然不正常。
安然是个事业狂,出道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迟到失联过,抛开网上对她的负面评论,工作中甲方对她的评价都很好。
宋姐马上反应过来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快马加鞭地冲到安然的住处,见敲门没应答,联系开锁破门而入。
果不其然,安然一个人躺在床上,浑身滚烫,不知道烧了多久,已经彻底失去意识。
赶忙叫了120把她拉到医院里,即便做完检查并无大碍,可她仍然一整天都没醒,宋姐不放心,便一直守着她。
宋姐见她醒来,关心了几句,告诉她先好好休息,剧组那边她已经请过假了。
安然面露难色。
她一个三线小演员,缺席这么重要的环节,在剧组恐怕少不了编排她的人。
宋姐看出了她的担忧,说:“没事的,听说今天演男主祁言都缺席了,我估计他们流程也不一定能正常开展。
”安然听见这个名字,心里一阵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