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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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医生没有察觉到异常,仍在滔滔不绝。
你真是好运啊,许医生得知你有脑癌后,特地放弃了晋升的机会,申请出国学习,只为给你做这场手术。
我站在小护士身后,苦笑出声。
不,我做不了这个手术了。
我举起无力的右手,任由它在半空中颤颤巍巍,痛哭出声。
我这辈子,再也拿不起手术刀了！
病房里弥漫着我的哭声,婆婆难以置信的嘶吼出声,在病房里开始撒泼。
不可能！什么叫只有她一个人能做,我不信！
你们这么大个医院连会做手术的医生都没有吗你们这群庸医！
医生一脸为难。
寻常的开颅手术好做,可你的肿瘤离脑干太近了,稍有不慎,要么死在病床上,要么从脑瘤患者变成植物人,医院不敢承担这个风险啊。
唐明冷声逼问。
这么大的中心医院,只有许文茜一个人可以做这个手术吗！
这倒不是......
医生迟疑的说。
何闵琛医生上个月和许医生一起出国,作为许医生的副手,他对这方面也比较了解。
还没说完,就被唐明打断。
我不可能让他给我妈做手术！
他扭头死死盯着我。
是不是你们串通好了,想趁着做手术的害死我妈,好成全你们这一对奸夫淫妇。
听着唐明羞辱的话,我气极反笑,左手狠狠扇在了他的脸上。
泪却争先恐后的流了下来。
唐明,这是报应！这就是你害死我妈的报应！
唐明不信邪,开始给婆婆办转院治疗。
我不再管他们,下定决心要和唐明离婚。
处理完我的伤势后,我一刻不停歇,
我把离婚协议书给他,却被他狠狠撕碎。
离婚不可能,你这辈子都别想逃离我的手掌心！
你永远只能留在唐家,给我妈和妍妍赎罪！
宁妍看到被撕碎的离婚协议书,慌了。
唐明哥。
她一脸羞怯拉住唐明的手。
我怀孕了,你要当爸爸了！阿姨说,她希望你能给我和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唐明哥,你愿意吗
唐明愣住了,神情柔和下来。
真的
宁妍不再说话,直接扑进了唐明的怀里。
唐明哥,我在这个世上能依靠的,只有你和这个孩子了。
唐明紧紧抱住她,冷冷看着我,恩赐般的开口。
许文茜,既然你要离婚,那我就如你所愿。
不过,唐家的一切,你都别想带走！
我现在只想逃离这里,只要唐明愿意离婚,我什么都不要。
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留恋。
唯一想带走的,只有我妈妈的骨灰。
可是神位上,妈妈的骨灰盒不翼而飞。
我的心漏了一拍,不由自主的心慌。
我跑遍房子的每一个角落,寻找妈妈的骨灰盒。
直到在婆婆房间床头柜,发现了它的身影。
盒子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死死的抓住一旁婆婆的衣领。
我妈的骨灰呢
唐明皱眉,上前拉开我的手往后狠狠一推。
我猝不及防,被甩到一旁的墙上,鲜血顺着额角滑落。
腹中传来剧痛,我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唐明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你用什么态度和我妈说话
我妈生病缺个盒子装药,这盒子正合适,鬼知道里面装的灰是什么,全倒卫生间了。
我疯了似的冲进卫生间。
鲜血顺着大腿滑落,从卧室一路蔓延到卫生间,我却毫不知觉。
盥洗台上还有没冲下去的骨灰。
我红着眼眶把剩下的骨灰全都拢进手心,死死摇着头。
妈妈,别走！
不要！
不要离开我！
唐明倚在门边,嗤笑一声。
人都死了还装什么,这盒子就当废物利用了。
我捧着妈妈仅剩的骨灰,听着他冷嘲热讽的话,心中无限后悔。
如果我能早点看清楚唐明的真面目。
如果我能早点离开唐家。
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可我醒悟的太晚了。
我拖着残败的身躯,把妈妈剩余的骨灰装进了新的骨灰盒里。
回想起前十年的种种,如过眼云烟消散。
爱情,亲情,事业。
我一个都没留住。
梦醒了。
我做完手臂的接骨手术后,被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和陪着宁妍做产检的唐明擦肩而过。
女人一脸甜蜜的倚在他的怀里。
。
宁妍看着我嗤笑一声。
一个残废,还想碰瓷唐明哥哥,做梦。
唐明眸光冷淡。
宁妍拉着唐明的手覆盖在她小腹上,柔声撒娇。
还是我们的宝宝有福气,对不对呀
唐明不再看我,搂着宁妍逐渐走远。
领完离婚证,我辞掉了医院的工作,带着妈妈的骨灰回到了家乡。
我把妈妈葬在她生前最爱的海棠树下。
但愿妈妈在天之灵,不要怨我没有守护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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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母脑肿瘤生长的位置很刁钻。
唐明带她跑遍了国内的脑科医院,都没有医生敢为她做手术。
每个人不约而同的给出一样的意见。
这个手术,只有许文茜医生做得了。
时间越久,唐母的情况越危险。
好几次,唐母直接休克倒地。
最终,唐明决定带她出国治疗,去我曾经学习的那家医院。
结果,还没等他买机票。
国外那家医院就在网上公开声明,不会替唐母治疗。
就在几天前,唐明踩断我的手的视频被人传到网上,引起无数外科医生和网友的愤怒。
视频火爆,甚至传到了海外。
那家医院直接放出了我当时演讲的一段录像。
视频上,我的面容清晰可见。
我很感激我的爱人,他把我从绝望中拉出来。
代替我守护妈妈,陪伴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如今我婆婆不幸成为脑瘤患者,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摘除她脑中的肿瘤。
当初我才疏学浅,来不及挽救妈妈的性命。
现在我有了能力,不希望我爱人重蹈覆辙,和我经历同样的悲剧。
我想给他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视频最后,是医院贴的一段文字。
他辜负了一位女子的真心,断送了一位伟大的脑外科医生的前程,在无形中毁了无数脑瘤患者的未来,他的行为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原谅！
视频底下的评论区,还有无数网友在讨伐唐明。
我是产科的护士,那天许医生刚做完清宫手术,他就带着小三在做产检,这种渣男就应该被天打雷劈！
老太婆住院也是许医生忙前忙后照顾,她儿子和小三不仅来得少,每次来了都对许医生呼来唤去,人家是医生,不是保姆好吗！
活脱脱的现世报,老天开眼！这种恶婆婆死渣男就该死！
与此同时,我收到了一份亲子鉴定。
上面显示支持被鉴定人唐明是被鉴定人的生物学父亲。
我不明所以,唐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我不愿和他扯上任何关系,反手把他拉进黑名单。
拉黑后,世界都清净了。
6
没两天,唐明就找上门来。
他神情憔悴,不似从前意气风发。
茜茜,是我误会你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我有一瞬间恍惚。
曾何几时,我们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我抬起右手举到他眼前,上面的绷带还没有拆。
我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唐明看着我,目光逐渐变得悲哀。
唐明,我们已经离婚了。
他不依不饶,愧疚的看着我。
抱歉,茜茜,我不知道,我以为那个孩子他不是......,我没想到,对不起,对不起茜茜,是我误会了你。
你回来,我们重新开始,妈都看到那些视频了,她知道你为她做的一切,我们放下过去的恩怨,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双眼噙泪,不断后退。
我们的孩子死了,是你亲手杀了他。
唐明痛苦的摇头。
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茜茜,你跟我回家。
他胡言乱语的道着歉,紧紧拉住我的手。
我狠狠挣脱,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唐明,我们回不去了！
你能让我的孩子死而复生吗！
你能让我妈妈重新站在我面前我吗！
你能让我粉碎性骨折的右手,再次握起手术刀吗！
说到最后,我已经泣不成声。
唐明被我说的哑口无言,嗫嚅着久久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道歉。
争执间,唐明的电话响起,传来宁妍的声音。
唐明哥,我吐的厉害,宝宝一直在踢我,你能回来陪我吗
唐明不语,目光期待的看着我。
仿佛只要我一开口,他就会拒绝宁妍。
我无动于衷。
良久,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悲切,苦涩的笑了笑。
好,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唐明离开后,我以为生活会重归宁静。
没想到他三天两头出现在我家附近。
有时候拉住我的手不放,想和我复婚。
有时候态度低微的恳求我原谅。
有时候跪下忏悔说,唐母想见我最后一面。
我一一拒绝。
唐明神情哀伤。
茜茜,我妈要死了,你连见她最后一面都不肯吗
我想起他和唐母是如何对待妈妈的骨灰。
他的做法,无异于把我妈妈挫骨扬灰。
我已经对不起我妈妈一次了。
若是答应唐明,去给杀母仇人送行,我死后还怎么有脸去见妈妈
我嗫嚅着开口,想把他说过的恶毒的话语还给他。
可看着这张爱了十年的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
悲从中来,欲语泪先流。
唐明看着我的泪水,以为我心软了,欣喜地拉住我的手。
茜茜,你还是愿意原谅我的,对不对
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再也不会做这种混账事了。
我推开他的手,冷冷的看着他。
想我去见你妈最后一面
可以。
如果你能让我妈妈活生生出现的在我面前,我立刻就去。
唐明眼里的光一下子暗淡下来,艰难地扯出一个苦楚的笑容。
茜茜,我们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了吗
我抬头看向庭院的海棠树,海棠花枝随风摇曳,婆娑作响。
像秋风捎来妈妈温柔的回答。
孩子,不要原谅他。
我的声音逐渐坚定。
是,唐明,我们这辈子没有任何可能了。
7
唐明频繁来找我,宁妍很快意识到不对劲。
这日门铃响起,我以为是唐明,正想和他好好谈谈,让他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一开门,一股掌风迎面而来。
我反应迅速,后退一步,让宁妍的巴掌落了空。
她脸色铁青,眼神像是淬了毒,死死盯着我。
许文茜,你不要脸！你们都离婚了,为什么还要纠缠唐明哥！
我们要结婚了,你能不能有点礼义廉耻,不要上赶着当三儿！
看着她气愤的模样,我无语的笑了。
宁妍,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
明明是她恬不知耻插足我和唐明的婚姻。
如今反过来倒打一耙。
当初你冤枉我勾引你前男友,害唐明和我离心,现在唐明反应过来了,你知道怕了
宁妍刚刚还气愤的脸瞬间露出得意的笑,面目扭曲,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心虚。
我只是稍微暗示唐明哥一下,他就信了,说明他根本不爱你！
我们明明是青梅竹马,天生一对,凭什么你一出现就夺走了他的目光！他只能爱我一个,你不配！
你不是喜欢男人,离不了男人吗
既然你这么寂寞,你想要多少男人我都给你,你以后离唐明哥远点！
话落,她的身后就出现了几个地皮流氓,狞笑着朝我走来。
那一日被困在车上的阴影重现。
我头皮发麻,连连后退,难以置信的看着宁妍。
你疯了,这是我家！
宁妍神情扭曲,撕下了往日在唐明面前的伪装。
只有喂饱你,你才不会继续纠缠唐明哥！
你们给我好好服侍她,最好让她几天几夜下不了床。
许文茜,我不信过了今晚,唐明哥还会要你这种破鞋！
我疯狂的挣扎着,双手却被困住,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我无助的闭上双眼,留下绝望的泪。
难道这辈子,我都摆脱不了这个噩梦吗
绝望之际,一阵闷哼声传来,束缚住我的力量骤然卸去。
睁开眼,唐明正按着一个小混混殴打。
宁妍神情慌乱,连忙拉住唐明的手,被他一把甩开。
唐明哥！
不是你看到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唐明目光含火,转身掐住宁妍的脖子。
宁妍,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我都听到了,你还解释什么！你个贱人,害我误会了茜茜这么多年！你真该死！
宁妍逐渐呼吸不上来,脸色青紫,喉咙努力的挤出一句话。
唐明哥,我肚子里、还有孩子......
你还有脸提孩子！都是你害死了我和茜茜的孩子,你肚子里这个才是孽种！
他一把把宁妍摔在地上,看向那几个瑟瑟发抖的流氓混混。
这个女人给了你们多少钱,我给双倍,她让你们怎么做的,你们就对她怎么做。
几个小混混一听,彼此对视一眼,慢慢的走向宁妍。
宁妍不断的往后退,却被两个男人死死拖住,身上的衣服也被撕开。
浅黄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大腿流下,散发出一股骚臭味。
宁妍奔溃的绝望大叫。
唐明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才是最爱你的人啊！
滚开,你们这群畜生滚开啊！
唐明冷眼看着这一切。
除非茜茜原谅你,不然她遭受了什么,你都要千百倍承受回来。
看着这一出闹剧,我只觉得无趣又心累。
够了,唐明。
这是我家,你们有什么恩怨,回到唐家关上门解决,不要污了我家门槛。
我看向宁妍。
此刻,她狼狈的倒在地上,衣服被褪去了一大半,眼泪连连。
她努力爬过来抱住我的大腿,求助的看向我。
许文茜,我知道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我再也不会打扰你和唐明哥的生活了。
你让他们放过我,好不好
我皱着眉头踢掉宁妍的手,没有丝毫同情。
你这就受不了了我的经历,比你惨一千倍一万倍！
我也恨你们,但我不会用这样的肮脏下作手段报复一个女人。
今天的事情,我会报警,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宁妍重获自由,听到我的话,趴在地上狼狈的嚎啕大哭。
对不起,许文茜,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知道错了！
8
报警之后,我的内心还有几分担忧和不确定。
宁妍怀着孕,即便证据确凿,也能免了牢狱之灾。
她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情,我不想看到她逍遥法外。
没想到,那天她惊吓过度,孩子的胎心停了。
她和我一样,最后躺在医院手术床上,进行了清宫手术。
手术结束后不久,宁妍就被警方逮捕。
由于协助他人强制猥亵未遂,她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唐母脑瘤晚期,实在拖不下去。
唐明无计可施,只能请求他曾经嗤之以鼻的奸夫何闵琛的帮助。
何医生听闻我的事情,怕惹上麻烦,连夜转了科室。
最后,唐明只好花了大价钱,请其他医院的脑外科专家给唐母开刀。
可惜风险太高,手术没能成功。
她最终倒在了手术室里,再没能睁开眼睛。
唐母下葬的那天,唐明给我发了一条信息。
茜茜,我没有妈妈了。
我熟练的删除短信,把这个号码也拉进了黑名单。
不久后,银行的工作人员找上我,说我名下有几笔财产要处理。
我这才知道,唐明去警局自首了。
他如实陈述了那天是如何联系混混,买通他们在车上对我进行侵犯。
证据确凿,唐明的下场和宁妍一样。
往后十年,他只能在监狱里度过。
自首前,他把名下所有的财产都转给了我。
唐明以为这样就能获取我的原谅。
我只觉得膈应。
伤害已然发生,弥补只会一次次提醒我,自己曾经遭受了什么。
财产成功过户后,我把唐明所有的资产都捐给了公益事业。
就当他花钱给自己洗清罪孽。
往后余生,我只愿留在妈妈身边。
守着这一颗海棠花树,让时间慢慢治愈我的伤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