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时装周的镁光灯还未在祁寒的视网膜上完全褪去，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他颈肩僵硬。他松了松领口，仰头将半杯威士忌一饮而尽。酒液灼烧喉咙的感觉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祁老师，您真的不再考虑米兰那边的邀约吗？＂助理林妙妙在一旁划着平板，语气里满是惋惜。
＂推了。＂祁寒将玻璃杯放在吧台上，指尖轻轻敲击杯壁，＂这次回国我有更重要的事。＂
手机震动起来，是陈默——他在中央美院时的室友，现在已是知名艺术评论家。祁寒扫了一眼信息内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妙妙，取消明天所有安排。＂他站起身，一米八七的身高在酒店顶楼酒吧的灯光下投下修长的影子，＂我要去参加一个沙龙。＂
＂可是——＂
＂没有可是。＂祁寒已经走向电梯，他的步伐总是那么果断，仿佛永远知道下一步该踏向何处。
第二天下午，祁寒驾驶着他的黑色捷豹驶向城郊。陈默发来的定位指向一座隐在竹林后的白色建筑——＂澄空间＂，一个他听说过但从未踏足的私人美术馆。
＂祁大设计师终于赏脸了。＂陈默在门口迎接他，圆脸上堆满笑容，＂今天来了不少你该认识的人。＂
祁寒敷衍地应酬了几句，目光却已被馆内空间吸引。挑高的大厅，恰到好处的自然光线，展品之间的呼吸感——这里的策展人显然有着不俗的品味。
沙龙进行到一半，祁寒已经感到无趣。他悄悄离开人群，沿着一条僻静的侧廊漫步。走廊尽头是一扇半开的门，里面似乎是一个尚未布置完毕的展厅。
他推门而入，随即被正对面墙上的一幅画钉在了原地。
《炽焰》——画作下方的标签如此写道。抽象的表现手法，却让人能真切感受到火焰的形态与温度。大片的橙红与金黄之下，隐藏着几近不可见的深蓝与暗紫，如同炽热表象下暗涌的复杂情绪。
＂这幅画下周才会正式展出。＂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祁寒转身，看到一个穿着简单白衬衫的男人站在梯子上，正在调整顶部的射灯角度。逆光中，那人的轮廓像是被描上了一层金边。
＂抱歉，我是不是打扰你了？＂祁寒没有移动脚步。
那人从梯子上利落地下来，祁寒这才看清他的样貌——比想象中年轻，约莫二十七八岁，身形修长，皮肤在展厅的冷光下显得近乎苍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一种近乎透明的浅褐色，让人想起秋日里的琥珀。
＂祁寒先生。＂那人准确叫出了他的名字，语气却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我是温言，这里的策展人。＂
＂你认识我？＂祁寒挑眉。
＂《vogue》巴黎版上月专访，封面人物。＂温言走到控制面板前调整了几个按钮，射灯的光线立刻变得更加集中，＂您的，熔岩系列，项链很出色。＂
祁寒感到一阵奇异的兴奋。通常被认出来只会让他感到厌烦，但眼前这个男人专业而克制的评价却莫名取悦了他。
＂《炽焰》让我想到了我的新系列。＂祁寒指了指那幅画，＂同样的矛盾感——热烈与冰冷并存。＂
温言终于正眼看他，目光里有一丝惊讶：＂您看出来了。＂
＂叫我祁寒就好。＂他向前几步，直到能清晰看到温言睫毛投下的阴影，＂事实上，我正在筹备一个以，冰与火，为主题的珠宝展。也许我们可以谈谈合作？＂
温言微微后退半步，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祁寒的眼睛。他见过太多人急于靠近他，而退缩的反倒是第一次。
＂我很忙。＂温言说。
＂所有人都在忙。＂祁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用钢笔在背面写下一串私人号码，＂等你改变主意。＂
温言接过名片时，他们的指尖短暂相触。祁寒注意到他的手很凉，像是长时间待在空调房里的那种凉，但触感却意外地令人留恋。
＂我不保证会打。＂温言将名片塞进衬衫口袋。
＂没关系。＂祁寒微笑，＂我会等。＂
离开美术馆时，祁寒回头望了一眼。透过玻璃幕墙，他看见温言又回到了那幅《炽焰》前，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画框，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祁寒感到心脏在胸腔里重重跳了一下。他突然确定了两件事：第一，他会与这个叫温言的男人合作；第二，这绝不会只是一次简单的职业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