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5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冷得彻骨。
沈隽白原本不经心的脸瞬间变色。
真出了事
他的嗓音低哑,压着急躁,
你婆婆伤得重吗
一瞬间我才从愣怔中拽回神,是警察。
从小腿的痛楚几乎让我麻木,可我没空管这些,咬着牙朝地上扑去,夺过电话。
可身子刚起到一半,膝盖便一阵剧痛,连带着扑通一声狠狠摔倒在地。
我再顾不得什么:
警察同志,我婆婆......她怎么样了还......还活着吗
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裂。
电话那头,警察的话听不出半点温度:
伤势主要集中在头部、腹腔,大量失血,生命垂危,现在正在紧急抢救,家属请尽快赶到医院。
我的脑子仿佛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泪水一瞬间涨满了眼眶,却死死咬着下唇咽了回去,不愿在沈隽白面前崩溃。
他站在一旁,整个人都僵硬了,片刻后喃喃道:
......璎珞,是我误会你。
我用尽全身力气,抬眼狠狠瞪向他。
现在才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的声音嘶哑,
我婆婆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晚!
沈隽白嘴唇蠕动半天,最终只是低低俯身想扶我。
我甩掉他的手,咬牙切齿怒喝:
别碰我,你不嫌脏我还嫌呢!
沈隽白,你听好了,这件事结果出来之后,我一定要和断绝所有关系,连姓都不带和你沾边!
他手臂定在空中,眸色灰败复杂。
可我已无暇理会这些。
爬起身,腿上疼得像万蚁噬骨,我却步履踉跄地朝门外冲去。
沈隽白跟了上来,比刚才多了焦急:
你别逞强,是我的错......璎珞,现在外面打不到车,让我送你去医院。
我咬着牙没挣脱,任他搀扶。
婆婆的命悬一线,容不得我再为无谓的争吵耽搁半秒。
开快点!我冲司机吼。
沈隽白在一旁小心翼翼开口想劝我:
璎珞,不会出事的......
我头也不抬,冷声打断:
省省吧!现在说这些装腔作势的话,留给你自己听!
沈隽白闭了嘴,只能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
夜色里车灯飞驰而过,当我低头时才发现,左腿满是鲜血,血迹已经透过裤布,顺着小腿流淌,有些甚至渗进了脚底的鞋里。
我扬唇冷笑,胸口像要堵住一块石头:
多亏有你,这条腿怕是要废了。
沈隽白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怒声朝司机喊:再快些!
终于赶到医院,车门拉开的瞬间我踉跄着冲了出去。
急诊室的灯光晃得我眼花缭乱,护士迎上来要扶我,我一把推开她,声音几乎撕裂喉管:别管我!告诉我何娟在哪她在哪个手术室
护士愣了片刻,才指向长廊尽头:
东边第三间,正抢救。
我按着墙,险些摔倒,仍是踉踉跄跄奔去。
沈隽白紧随着我,步伐急促:慢点!
他的手刚碰到我的手臂,就被我甩开:
滚!要不是你一味拖延,出这档子事的会是我吗
虚伪!做给谁看
他站在原地哑口无言。
手术室外那盏血红的警示灯死死吊着我的希望。
沈隽白不顽不弃,蹲下来想帮我处理伤口:
璎珞,你的腿伤严重,会落下残疾,让医生看看。如果你不放心,我守在这里,绝不走开。
我转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别以为你待在这儿我就能安心。只会更糟糕!
沈隽白唇色瞬间乌青,慌乱地按下熟悉的号码。
电话刚连上,他带着前所未有的慌张:
砚之,上医院!你妈病重,璎珞也受伤很重。
电话那边霍砚之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意:
沈隽白,你也信沈璎珞那些乱七八糟的谎她伎俩我早见识够了,这次又想用什么戏码把我哄回去
沈隽白恨不得咆哮:
是真的!出了大事,匪徒入室,她们现在命都悬了!
霍砚之轻飘飘地一笑:
啧,行,等我陪秦妙言玩够了再过去。别瞎紧张,她那点事,能咋样
电话挂断,冷硬的电子音砸进空气。
沈隽白又试着拨号,可这次只有一句机械的已关机。
6
经过一夜的抢救,婆婆命总算保住了。
天刚亮时,我被一阵混杂的喊声吵醒。
我睁开眼,还没来得及适应生硬的光线,就看到霍砚之站在床前。
此刻他脸上满是怒气,眉头紧锁。
沈璎珞,你在作什么妖把别墅毁成那样,你还有点分寸吗你知不知道这都闹上新闻了你真想让沈家蒙羞是不是!
我的脑袋还有些发懵,喉咙发涩,就在此时,霍砚之身旁秦妙言身影映入了视线。
砚之,别怪璎珞了......她大概是因为讨厌我才会这样。都怪我,让大家为难了......
我刚张开口,霍砚之的手已经毫无预兆地甩来一巴掌。
我咬紧牙关,用尽力气低吼道:
霍砚之!你动手前,就不会问一句真相
愤怒、委屈在胸口翻涌,酸胀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一句话都不问便判了我的罪,这就是你所谓的夫妻情分吗
他冷笑一声,眼里全是我不曾见过的厌恶。
你以为你的谎言能瞒得了谁新闻都炒成什么样了沈家都快被你折腾没了,还留着你作妖
秦妙言抽泣着插进来。
璎珞,只要你承认是你错了,砚之一定会原谅你。家还是会像以前那样......你别再让砚之为难,好吗
她一边哭,红肿的眼圈配合着无辜的表情。
如果真的有歹徒,你为什么能在这里如此安静地疗伤难道不是你自己设计了一切
随着她的话落地,霍砚之的怒火再次点燃。
沈璎珞,你有多容不得妙言她善良通透,懂事贴心,比你强太多。你作为我的妻子,就该感激有人能照顾我,替我分担一些琐事。
话音刚落,他伸手一把掐住我的手腕。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狠狠摔了一跤。
头里一阵天旋地转,耳朵里全是嗡嗡的杂音。
站起来!
霍砚之的吼声如同命令,
我让你向妙言道歉!
我深吸一口气,支撑着自己颤颤巍巍站直。
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
霍砚之,你是否忘了,这个家我陪你守着多少年而她,不过是个只和你认识几个月的外人。
你为她,可以这样肆意践踏我的尊严吗
我到底是什么,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霍砚之俯瞰着我,嗤了一声:
沈璎珞,你一直都太能装了。
你以为自己了不起,可你不过是个永远爱出风头女人。你抢了我本该得到的一切资源,让我沦为家族里的笑柄。
他的声音越来越沉。
你凭什么入公司执掌事务你明明是妻子,却不懂得什么叫温柔顺从,动不动就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
我拼了命地什么都想做到最好,只是希望婆婆少为我操心一点。
不得不承认,和霍砚之的婚约根本不是爱情。
只是权衡利弊的筹码罢了,霍砚之给得起资源,沈家需要靠他的关系度过难关,我甚至可以忍一段无爱的婚姻。
我垂着头,鼻息微微发颤。
霍砚之,从此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
我的声音淡到冰点,眸光里只剩下冷意。
你不会再有我这个妻子,而我......也不会把你当我的依靠。
那句话落下,空气明显凝滞,霍砚之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却还是冷笑了一声。
随你。
7
。
沈小姐,先生刚到,正在夫人病房等您。公公的秘书推着我进了病房。
屋内暖黄的顶灯下,婆婆虚弱地半卧在床,身形消瘦。
她努力睁开眼,那一瞬间眼中的痛苦,全都落在我身上。
公公端坐床边,眉宇深锁,寒气逼人。
他将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腿上的毯子上,声音冰冷刺骨:
我前脚刚下飞机,家里就闹成这样,沈璎珞,你是怎么照顾夫人和砚之的
我刚想开口解释,霍砚之已经快步迈了出来:
爸,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这一切根本就是沈璎珞闹出来的!她根本看秦妙言不顺眼,所以自己演了一出好戏,什么所谓的劫匪,不过是诬陷!
他试图将所有罪责推到我身上。
我的眼底微微泛酸,,面对这个曾经叫我一声老婆的男人,我只觉人心如此薄凉。
婆婆声音陡然惊得沙哑,
够了!
她撑着昏沉的脑袋勉强坐直,嗓音颤抖地看向霍砚之:
你昨晚彻夜不归,和女人鬼混,把我和你妻子丢在家里任人宰割,这就是为人子为人夫的样子吗
霍砚之脸色僵住,没想到刚才婆婆已经听到了。
他还在强撑着,固执地不肯低头:
妈,您别被她骗了!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我才刚出门,家里就出事,半夜闯进所谓的歹徒这不明摆着是沈璎珞耍得一出苦肉计
他压根没想过,我有何理由连同自己的命和婆婆的安危去冒险演戏。
婆婆的脸色更添一抹死灰,呼吸急促,身子轻轻发颤。
我赶忙贴近她,捏住她骨节分明的瘦手:
妈,别急,先别气坏了身子......
可她只是带着无尽失落看着霍砚之:
砚之,我辛苦养你三十年,没想到教出你这样的狼心狗肺。
她的泪终于滚落下来。
霍砚之涨红了脸,辩驳却更显底气不足:
妈,我也是为您好!沈璎珞的手段你们都没见过,她虚伪、城府深,分明就是挑拨离间!
婆婆拧紧眉头,只是摇了摇头:
你为了秦妙言,把亲妈和妻子都出卖,你争的这些,都是没用的东西。你,太让我失望了。
霍砚之嗓门骤然拔高:
妈!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是你亲儿子,你却处处向着一个外人到底谁才是你家的人
妈,我今天把话放这了,这家要是还有沈璎珞,我就不姓霍!你们要是还认我做儿子,就让她滚出霍家!不然我们一刀两断!
他的表情满是自以为是。
毕竟,他是霍家的独苗人。
然而,婆婆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不再争辩。
一旁沉默半晌的公公,一字字缓慢说道: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断吧。从今往后,你与霍家再无瓜葛。
霍砚之如遭雷击,眼里满是无法置信。
爸,你......说什么
公公盯着他:
听不懂你带着秦妙言,可以随便过日子。净身出户,一分钱别想带走!
一旁一直低头站着的秦妙言,这时忽然扑通一声跪下,眼泪流得如断线的珠子,脸上一副惶恐的模样。
伯父、伯母,都是我不好......您们要怪就怪我好吗我知道自己卑微入门不容易,但求您们,别赶砚之走,他是您的亲生儿子啊!
她一面哭一面朝婆婆爬近。
婆婆冷眼看她一记:
秦妙言,你别装可怜,这场戏你演得不比谁差。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滚回你自己的地方去。
秦妙言还想再哀求,被霍砚之一把拉住。
他环住她护在怀里,双眼赤红地盯着两位长辈,再扫我一眼,夹杂着恨意。
行了,你们既然这么狠心,那我不要这个家!妙言,我们走,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他扶起秦妙言大步往门口冲去。
就在他们将要踏出病房门槛时,公公再度开口: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霍家的大门自此对你关闭,别妄想拿走霍家一分一毫。
霍砚之脚步一顿,冷冷回头。
不要就不要,我本来就是这个家唯一的希望,你们迟早会知道错过了什么!
说罢,他拉着秦妙言大跨步消失在走廊尽头。
房间忽然安静下来,只剩婆婆靠在床头,眼含泪水地闭着眼。
公公仍坐在原地,手指捏紧,额头布满隐忍的青筋。
我只能轻轻握住婆婆的手,安慰着她:
爸、妈,别担心,有我在,这家不会垮。
婆婆终于缓缓睁眼,盯着我。
过了良久,她说道:
璎珞,真是辛苦你了。
8
公公一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做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
那天,董事会的气氛冷到了极点。
他只字未提感情,只是宣布霍砚之所有的公司职位一律取消,即刻生效。
而我,则被光明正大地成为沈氏集团的新任继承人。
几乎是消息刚发出的那个小时,沈氏集团官网首页上大大的声明占据了整面版面,网络上铺天盖地。
霍砚之在一夕之间,彻底被霍氏扫地出门。
那张无限额度的黑卡直接失效,手机里银行APP不停跳出提醒;
而原本那栋郊区的别墅,不到傍晚就被霍家的律师团带人收回,他连行李都没收拾齐,就被赶出了家门。
风光了三十几年的霍砚之,这一刻狼狈不堪。
他最后只能租了间公寓,楼道里的还灯总是坏的。
这些,我都知晓,却并不关心。
他以为盛气凌人、趾高气扬,就可以拥有一切。
现在,终于要他为自己的傲慢买单了。
社交媒体上,他开了直播。
他指名道姓地喊我的名字,近乎失控:
沈璎珞她凭什么!
他微微一笑,那个笑几乎和侮辱无异。
没有我,霍氏迟早烂成一锅粥!他的嗓音低哑里裹着戾气,
就等着看,那个我所谓的好‘妻子’,究竟能把霍氏做成什么模样!
弹幕刷得飞快,满是揶揄和看热闹的尖叫。
有人喊着霍总夫妇世纪战火,有人断言我要么撑不住公司三个月。
而我看向屏幕那头,只是觉得无趣。
他再怎么挣扎,不过也是淤泥里的泥鳅打挺罢了。
我将手机合上,把注意力移回桌面的合同文件。
新接手的几个项目进展顺利,几位副总递过来的方案,我用红笔一一批复。
霍砚之当年事事专断、我行我素,不懂协调和防风险。
我则更信任团队和数据,信每一步都走得稳、看得准。
这些天来,公司内部运转前所未有的流畅,高层换掉了两人,团队士气却大大提升。
秘书小林端着咖啡进来。
沈总,现在全网都快打成一锅粥了,您一点都不着急
我淡淡看了她一眼:
他以为一场直播就能把霍氏抢回来,这种异想天开,你信
小林咬了咬唇,干笑着退出办公室。
没人知道,我对霍砚之到底有没有恨。
可不管怎样,他这点子花招实在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他总觉得权力缠在手里就稳如泰山,不想一旦失控,崩塌起来比谁都快。
跟我想的一样,他拿着霍家老本成立了新公司,开幕式搞得很像那么回事,媒体请了一堆。
可秀场一过,后续谁还搭理
一开始,还有些小型创业公司,碍于霍家的旧名头,拉上关系想谈合作。
结果没几天就吃了闭门羹。
霍砚之当众蔑视那些年轻创业者,声称连五百万都拿不出,还想和霍氏谈项目
几句话就把潜在合作伙伴全都得罪光了。
外面风声一出来,大企业纷纷跟他保持距离。
而他的新公司还没熬过一个月,就变成了外强中干的空壳,门口连前台都懒得给他多看一眼。
最终,秦妙言也开始动摇。
她不是没忍下声色试探过:
砚之,我们要不先做点小项目不管多小,慢慢攒口碑......
她说话总是温声细语,眼里带着希望。
可霍砚之却像被雷劈一样,猛地转头,暴躁地甩开了她。
秦妙言,你也觉得我会输连你都不相信我了
他语气近乎癫狂。
秦妙言脸色吓得苍白,低着头不敢哭出声。
钱早就见了底,银行卡余额撑不了几个礼拜。
霍砚之夜里坐在书房,桌面空无一物。
他一遍遍琢磨失败的原因,却连承认落败的勇气都没有。
终于,他给那些一度被他赶出合作的项目负责人打电话。
他咽下所有自尊,软声下气地请求,
兄弟,我当初不懂事,咱们过往情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边传来凉飕飕的冷笑,
霍总,我们水平不够高,实在供不起您。
他自嘲地闷笑一声,将手机用力摔在地上。
屏幕碎了一地,映出他憔悴扭曲的脸。
屋里一片哑然,只有秦妙言也不知何时出现,默默弯腰将碎片一块块收拾起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同床异梦,彼此心照不宣。
9
秦妙言不是个傻子,她很快就察觉到,霍家这回是真的一脚踢开了霍砚之。
秦妙言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把所有的心思和算盘转向了沈隽白。
这段日子,她对沈隽白频频示好,短信像雪片一样飞过去。
可惜,每一条都像泥牛入海,连个气泡都没溅起来。
秦妙言心里咒骂着沈隽白不解风情。
以往只要她主动拉下脸,他多少会有些回应,而今却连个敷衍都不给。
她盯着手机屏幕,心底的烦躁越来越压不住。
秦妙言满腔怒火,既不肯服软,更不甘心失败。
她伸手拿起手机,又编辑起新的信息:
隽白,还记得上次那个派对的夜晚吗
最近总想起你,你过得还好吗......
指尖还悬在发送那一栏,忽然,手机被冷不防夺走。
她抬起头,就见霍砚之站在面前,双目赤红。
他死死攥住秦妙言的手腕,嗓音低哑到近乎嘶吼:
你是不是疯了背着我勾搭别的男人,秦妙言,你真当我是死人吗
秦妙言下意识地红了眼眶:
砚之,你误会了,我真没有......
没有什么
你觉得我落魄了,就非要另找靠山
他说着,忽然用力掐住秦妙言的脖子。
他的手劲极大,几乎令她窒息。
秦妙言大口喘息,脑袋一阵眩晕。
所有人都离开我......都背叛我!连你也一样!
秦妙言拼命挣扎,意识逐渐模糊。
她本能地顺手抓起桌上的花瓶,毫不留情地朝霍砚之的头砸了下去。
霍砚之倒在地上,呼吸沉重。
秦妙言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喘着。
熬过这股痛苦后,她俯身望向霍砚之,眸光冰冷刻薄,满是深恶痛绝。
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脱离了霍家的光环,不过是个可怜虫。
我才没兴趣跟你守破烂、喝西北风,真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霍少吗我原本还盼着你能翻身,没想到你竟然一无是处!
霍砚之呆滞地望着她,那神情里带着难以置信:
妙言,你不是爱过我吗以前的你,从来不是这样的......
那时的秦妙言还只是他公司的普通助理。
她不曾向往奢靡,也从未索取过什么。
他曾以为,她才是天赐的良人,是命途里的稀世情缘。
谁曾想,这不过是他的黄粱一梦。
秦妙言听他提起往昔,竟觉得讽刺,嗤笑一声,嫌恶道:
以前的我你醒醒吧,霍砚之。要不是你家有钱有势,我怎么可能正眼瞧你
别做梦了!现在落得这地步,全怪你自己。当初要不是你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我至于在外面找新出路
话音一落,她整理好略显凌乱的裙角,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口。
她正要转身离去,门口忽然传来几声沉稳的脚步。
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拦住她。
秦妙言女士,关于近日霍家住宅入室伤人一案,根据犯罪嫌疑人的供述,您是关键嫌疑对象,请配合调查。
秦妙言惶然失措:
怎么会......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身后霍砚之已从地上缓缓爬起。
他的脸上浮现出极端的愤怒,大声咆哮道:
就是你!一切都是你害的!连我母亲和沈璎珞,都差点死在你手里!
那歹徒的口供、公公的账目、还有她和他们之间的联系,全都像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困死在原地。
那些人嚷嚷着报复霍家,是因公司被霍家的产业打压破产,父母含恨而终,连就医的钱都掏不出来。
可是,证据都明明白白写着,是秦妙言,事先出钱授意,编出谎言,借霍砚之之名唆使对方行险。
秦妙言被带进审讯室,她歇斯底里地否认,说那一切都是诬陷。
直到签字画押时,秦妙言心如死灰,涕泪横流地供认这一切。
10
三天后的傍晚,霍砚之终于现身在别墅门口。
他形容仓惶,面颊两侧的胡茬显得格外扎眼。
西装糅成一团,领口残留着早已干了的咖啡渍。
他右手拎着几串便宜得不能再便宜的香蕉。
他深吸了一口气,按响了门铃,下意识地抬手抚了抚自己凌乱的头发,自嘲地笑了一声。
刚换的守门保镖板着脸挡住他,毫不客气地开口:
请止步,霍先生。霍家说了,他们家没有这个儿子。
霍砚之脸色剎那变得阴沉。
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只是张了张口。
他就这样僵在门前,目光迷离,不知所措。
香蕉在指间微微晃着,他就是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可怜人,任风吹得更冷。
不久后,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缓缓驶来,车灯照亮了霍砚之消瘦的侧脸。
车门打开,沈隽白步履从容地走下车。
他随意看了霍砚之一眼,唇角掀起一道讽刺的弧度。
哟,
霍公子怎么有空光这是要给你妈认错,带的见面礼
霍砚之冷哼一声,脸色铁青。
沈隽白把名牌袋子高高提起,迈步准备进门。
他礼数周全地朝管家点头:刘叔,麻烦通报一声,我找璎珞。
管家快速地走出:
沈小姐交代了,您要是再来打扰,她会直接报警处理。
沈隽白脸上的得体笑容顿时凝固,连动作都僵住。
一向潇洒的他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此时,花园里的夜香正盛,我静静地站在墙后。
曾几何时,一个是曾经的丈夫霍砚之,一个是少年时带我走过无数风雨的哥哥沈隽白。
当初,他们都是我生命里无可替代的存在。
霍砚之许我余生、温声说要护我一世,沈隽白陪我长大、给我家人般的温暖。
可真的落到风雨飘摇那日,他们却一个也没有伸手。
我没有哭,也不再恨,只是彻底明白了,该放手的人和事,终究留不住。
我只想把那些虚假的过往丢进垃圾桶,从此与他们一刀两断。
没有霍砚之,没有沈隽白,没有一切旧痛。
我的人生,只会比昨天更加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