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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沈砚青被沈老夫人身上不寻常的怒气吓了一跳,噌的一下从座位上起来,语气略带慌乱。
祖母,您怎么在这信里不是说到您大寿那日才归家吗怎么提早回来了
沈老夫人怒哼一声,躲开他的触碰。
我若再不回来,轻轻怕是要被你给欺负死了！
说着便把手中的拐杖狠狠的砸在沈砚青身上。
混账！竖子！我知道你混账,却从未想过你能把自己的妻子挂在青楼楚馆拍卖,夫子教你的那些圣贤书都是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沈砚青吃痛忍不住闷哼一声,但看到沈老夫人怒气未消却也不敢忤逆。
只是心下大骇。
祖母为何会知道此事脑中忽然想到什么,眉眼间又浮现出熟悉的厌恶之色。
定是叶轻轻偷偷派人给您告的状吧,真是不识大体,不知道您身子不好,经不起舟车劳顿吗
祖母消消气,您要打要骂我都受着,我怎么可能真的拍卖,一切不过是我们之间的夫妻情趣罢了,祖母何至于动此大怒
他捂着胳膊捡起方才动作间从她身上掉落的纸张。
瞧瞧东西都掉了,您向来佛经符文不离身,可要收好,不然可就不灵验了。
却在余光扫过封面的和离书那三个大字时赫然变了脸色,心头涌起强烈的不安。
祖母这是何意这是谁的和离书
沈老夫人瞥过脸去,语气里带着难言的感伤,一下子看起来老了好多岁。
当年这桩婚事是我极力坚持的,是我这个老婆子的错,明知你一心扑在宋清欢身上,却执意要你二人成婚,是我害了轻轻那孩子啊......
万幸我当年许给她了一个承诺,若有朝一日你有负于她,便拿着我的令牌来找我,介时我便许你二人和离,放她离开,却没想到你依旧执迷不悟,逼得她写信给我。
越说沈老夫人便越是失望透顶。
你不是一直不满意这桩婚事吗这下你可满意了以后轻轻便再也不是你的妻子！
沈老夫人的话像巨锤一样一下一下砸在沈砚青心上,砸的他有些发懵。
他不可置信的翻看着手中的和离书,看到他们二人的名字后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许久,才颤抖着嗓音开口。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她那么爱我,什么都愿意为我做,怎么可能会同我和离！
宋清欢却在暗自窃喜,认为自己的机会终于到了。
迫不及待的在沈老夫人面前表现。
祖母,这一切都不关砚青哥哥的事,是叶轻轻自己不守妇道,饥渴难耐......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老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叫我一声祖母
轻轻的品行我知道,容不得你在这诋毁,挑拨离间。
他们之间走到如今这步,少不了你的手笔,恐怕这件事也是你在身后撺掇！你以为我老了就耳聋眼盲吗我还没入土呢,侯府还是我这把老骨头说了算！
宋清欢被打懵了,捂着脸不甘的闭嘴。
沈砚青却仍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出不来。
他抓住沈老夫人的手。
祖母,这一定是假的,是假的对不对轻轻她肯定是为我这段时间对她的冷落生气了,联合您一起骗我对不对
说着便双眼猩红的撕碎了那封和离书。
我没同意就不算数的,祖母,我这就把轻轻接回去,同她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沈老夫人则一脸复杂的看着他。
晚了,一切都晚了,和离书我已经让人到官府过了明路了,轻轻也被我送到了她义兄身边,从今往后跟你再无半点干系,这辈子你都不要再见她了。
我记得她那义兄对她有意,要不是我从中横加阻拦,她怎会成了你的妻你不珍惜自有人替你珍惜！
沈砚青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眸子里流露出恐慌和怒意。
祖母,您怎么能这么做您向来信佛,怎么能亲手拆自己孙子的姻缘,她是我沈砚青的妻子！
现在知道她是你妻子了早干什么去了我宁可没有你这样的孙子！
她威严染着怒气的目光扫过沈砚青痛苦的脸,和一旁面露不甘的宋清欢。
声音再次沉了下去。
世人总是认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既然你执念多年,我今日便成全你,只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我准这个女人进我们侯府了,你们尽快成婚吧,今日这出荒唐事怕早已传遍上京,我沈家丢不起这个脸！
宋清欢几乎被这个意想不到的惊喜砸蒙了,她激动的拉着沈砚青的手臂。
砚青哥哥你听到了吗祖母同意我进门了,我们可以成婚了！以后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周边立刻有人恭贺。
恭喜啊侯爷,多年夙愿终于得偿所愿。
是啊,不惘侯爷苦等多年,终于娶得心上人了！你和清欢可谓是天作之合啊！
6.
大婚那日侯爷一定要请我们兄弟去喝喜酒啊！
今日可真是个好日子,缠你多年的包袱终于甩掉了,和离还算是便宜叶轻轻那个贱人了,要我看,休她个八百回都不嫌多。
......
道贺声此起彼伏。
宋清欢几乎来者不拒,她真是太高兴了,盼了多年,终于可以如愿嫁进侯府。
她娇媚的坐在沈砚青的大腿上,满足的依偎在他怀里。
砚青哥哥,我们就要成亲了,你怎么这么平淡,是高兴傻了吗
谁知下一刻却被沈砚青猛然推开,差点让她摔在地上。
沈砚青终于开了口,眸子里满是复杂和坚定。
清欢抱歉,我不能娶你。
话音刚落,满堂寂然。
众人诧异不解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但他却恍若未闻。
只是眸色里翻涌着越来越疯狂的风暴。
宋清欢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极点,质问的声音都忍不住变得有些尖锐。
砚青哥哥你在开什么玩笑这不是你我一直期盼的事吗
要不是叶轻轻,你我早该是整个上京人人艳羡的佳偶,怎会不明不白这么多年如今祖母都同意了,你还在顾虑什么
兴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宋清欢渐渐放软了语气。
砚青哥哥,你说过你只爱我一个人的,难道你都是在骗我吗我为了你被赶出家门,如今你却不要我了
沈砚青也不由露出一抹茫然和苦笑。
是啊,这明明是他期盼多年的事情,放在从前他指不定有多高兴,可现在为什么胸口这么闷,这么痛呢
一想到叶轻轻再也不属于他,甚至还会嫁给别的男人,他的心底就恐慌愤怒的厉害。
是她执意要嫁给我的,就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她那么爱我,怎么舍得同我和离我一定会带她回来的......
众人瞬间惊骇,神色各异,纷纷在心里猜测。
难不成沈砚青真的对叶轻轻动了心可他不是厌恶她到极点吗成亲五年都不曾碰她,还把她的初夜挂在青楼楚馆拍卖。
但没人给他们答案,因为沈砚青已经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宋清欢慌乱的追了上去。
砚青哥哥你别走！
沈砚青立刻派自己的暗卫去寻人了,但好几天却一无所获,他失魂落魄的在他们曾经的房间里酩酊大醉。
宋清欢柔若无骨的身子攀了上去,手指在他的胸膛不断点火挑逗。
砚青哥哥,我们好几天都没亲热了,你不想我吗
在你们的婚床上一定很刺激吧,祖母都同意我们成亲了,她老人家还等着抱孙子呢,今天晚上,我任你处置......
但沈砚青却死死攥着她的手,把她摔到一边。
出去,我说了我不能娶你。
宋清欢再次被拒绝,脸色早已难看至极,不甘和嫉妒爬满了她整张脸。
疯了一样的去扯沈砚青的衣服。
但却被沈砚青掐着脖子死死摁在床上。
我再说一遍,滚出去！
窒息感扑面而来,宋清欢几乎不可置信,她拼命挣扎着,在昏死过去的最后一刻才终于被松开。
她拼命的咳嗽着,理智被彻底摧毁,整个人像疯子一样。
沈砚青,你竟真的对那个贱人动了心居然为了她险些掐死我
你没听祖母说吗她自愿与你和的离,马上就要投入她义兄的怀抱了,她这么水性杨花,善变不贞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你惦念的！
话音刚落,狠戾的巴掌便落在了她的脸上,力道大的瞬间让她摔倒在地。
住口,你没资格这么说她！只要我不同意,她就永远都是我沈砚青的夫人,就是死,也得葬在我沈家的祖坟！
宋清欢趴在地上,看着他那猩红可怕的眼神,却笑的更厉害了。
哈哈哈,别做梦了,不可能的,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你对她做了这种事,她怕是恨死你了！
你知道吗你在她身体上作画那日,她的好模样可是被全上京的纨绔子弟收入眼底,你说她怎么原谅你
沈砚青又惊又怒,再次狠狠的掐上了她的脖子,一双眼猩红。
是你！是你叫的那些人对不对
贱人！
沈砚青彻底失去了理智,对宋清欢拳打脚踢。
最后看着满是伤痕的宋清欢阴冷的勾起唇角。
既然你这么喜欢耍这种手段,那我就成全你！
当晚,宋清欢便被人扒光了衣服,身上画着各种淫秽的画作被五花大绑扔进青楼,顷刻间便有无数双手落在她身上,但她只能惊恐的看着沈砚青无情的背影。
7.
轻轻,你终于醒了
再次醒来,义兄萧霁云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熟悉的俊美面容依旧带着说不出的心疼和担忧。
我一颗心瞬间酸软的厉害,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的落下,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
委屈又语无伦次的跟他讲述这些年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到了最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但萧霁云却听的极为认真。
听到我被沈砚青立规矩擦了五年药剂,导致皮肤红疹溃烂,甚至给我用合欢散,把我扒光了在青楼拍卖我的初夜,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的咯咯响,浑身上下都透着难言的怒气。
最终颤抖着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温热的大掌一下一下的在我背上安抚。
轻轻不怕,都过去了,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你放心,我定不会放过他那个混账！
他心疼的拂去我的泪水,连嗓音都在发颤。
轻轻,我后悔了,当年我就该不顾一切的去上京把你抢回来......
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这些年,我从未停止过爱你......
我怔怔的看着他眸子里盛不住的爱意,再次泪流满面。
我怎会不愿,这么多年,我亦从未放下过他,但如今的我如此破烂不堪,又真的配拥有这般好的他和如此诚挚的爱意吗
身体上的痛可以修复,但内心的阴影却依旧难以去除。
每次见到他,我都几乎本能的用药酒疯狂擦洗着身上的皮肤,直到溃烂红肿。
他看着我触目惊心的手臂瞳孔皱缩,眼尾都忍不住红了。
他温热的唇小心翼翼的一寸寸落在我的伤处,试图以这样直白的方式告诉我。
轻轻,别这样,脏的从来都不是你,而是伤害你的人......
我再次泪流满面,死死抱住了他。
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他几乎日日陪着我,带我骑马驰骋,看塞外风光。
见我对药草感兴趣,还专门委派军医来指导我。
渐渐的,我的心境慢慢开阔,几乎再不会想起从前的事。
直到这日去山上采药,竟遇上了摔断了一条腿的沈砚青。
8.
看到我,他整个人都惊喜万分,竟顾不得受伤的腿也要拼命向我走来。
轻轻,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这才知道,自从知道了我的消息后,他几乎没日没夜的赶路,路上不知跑死了多少匹马,而那条腿,就是被不堪承受的马甩了下来,意外撞到了巨石上。
沈砚青喋喋不休的诉说着对我的思念和懊悔。
轻轻,我知道错了,我知道自己从前混账,但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日后我保证对你百般爱护,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不知道,你离开的这些日子我想你想的都要疯了,也是这段时间,我才终于意识到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要,轻轻,我早就爱上你了,你不能这么残忍的离开我......
但我却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心底没有一丝波澜
沈砚青,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你,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我已经不爱你了,别再纠缠了,你爱的人该是宋清欢才对。
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
沈砚青几乎立刻慌了神色,下意识的攥紧我的手腕。
轻轻,你还在生气对不对这一切都是因为宋清欢的挑拨,她对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那天晚上,我真的不知道她找了那么多人在窗外偷窥......
但我已经为你报仇了,你遭遇的一切,我都在她身上施了一遍,现在,她不过是青楼楚馆最下等的娼妓,再也不会阻碍你我了。
我震惊的看着他,没想到他的真心变得如此之快,又如此薄情。
沈砚青,她是有错,但你又当真无辜吗与她滚在一起的不是你吗新婚之夜给我立下规矩的人不是你吗任我被人奚落羞辱的不是你吗撕碎我的衣服给我用那种药把我在青楼楚馆拍卖的不是你吗
这些还要我一件一件数给你听吗你又哪里来的脸面来乞求我的原谅
沈砚青被我声声泣血的质问弄的瞬间白了脸色。
我再不愿看他一眼,转身便要走。
却突然被他从身后紧紧抱住。
癫狂的声音自耳后响起。
......轻轻,别怪我,我必须带你回去。
说完,便想将我强行带走。
曾经耻辱可怕的回忆再次重现,我瞬间又惊又怒,疯狂的踢打着他。
下一刻,疾驰的马蹄声响起,萧霁云及时赶到,一把长枪狠狠把他挑开。
惊惧不已的我被他揽在怀里心疼的安抚。
轻轻,你没事吧
沈砚青被我二人亲密的身影刺痛,拳头疯了一样的落在萧霁云身上。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碰我沈砚青的妻子！
萧霁云猝不及防被他打了个正着,身子顿时一个踉跄。
我急忙扶住他,红着眼睛狠狠甩了沈砚青一巴掌。
你闹够了吗我都说了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你,你又在发什么疯
沈砚青痛苦的看着这一幕。
你居然向着他我不过打了他一拳你就这么关心,我也受伤了,我为了找你摔断了一条腿,可你却连问都不问一句,你还知道我才是你的丈夫吗
我彻底不耐烦了,一双眸子冷的厉害。
沈砚青,你配和他比吗
然后不顾他颤抖的几乎要站不稳的身子,和萧霁云一同驾马离去。
徒留沈砚青在身后痛苦的嘶吼。
轻轻,我是不会放弃的,你休想甩掉我！
马蹄越跑越快,沈砚青的身影也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接下来的日子一如往常,似乎从未有沈砚青这个插曲。
只是偶然在街头听到百姓后怕的议论。
原来沈砚青执意找我,却不幸遇到流寇山匪出没,那些人是亡命之徒,不讲信义,收了赎金后却还是撕了票,把他残忍杀害。
我不仅恍惚片刻,但却没多少难过,只是担忧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沈老夫人。
忽然,喜婆的贺喜声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这才发现,萧霁云的大手已掀开了喜轿的帘子。
下一刻,整个人在众人的惊呼声和偷笑声中被他打横抱起。
轻轻,我来娶你了......
低沉沙哑的嗓音钻进耳畔,我几乎是片刻便羞红了脸。
风扬起盖头一角,萧霁云深情的眉眼不经意间落入眼底,一如当年初见。
这次,我终于如愿嫁给了记忆中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