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洄将心思收回来,抬头看了黑板一眼,各科课代表通常会在晚修前将作业写在上面,方便同学们自查。
看着上头密密麻麻的作业,她头一次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叹息一声,最后还是认命,将用得上的东西尽数摆到台面上,开始奋笔疾书。
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回到现实,如果不能,那就必须着手把从前学过的东西都捡起来。
过了那么多年,就算她再聪明再天赋异禀,也不可能立马考出和过去一样的成绩。
到时候,别人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是士别三日当大惊失色。
和谁解释去?写了一晚上,语文英语什么的倒还能应付,理科实在是一看就晕,尤其数学,像挤牙膏似的写了几道,一对答案,发现五道有三道都是错的。
写到最后,孟洄几乎要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很有些悲哀的意思。
-隔天,乔语昕打着哈欠来到教室的时候,就看到孟洄已经坐在座位上奋笔疾书。
她瞪大眼睛,凑到孟洄身边:“我去,你多早来的?”孟洄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她。
乔语昕被吓了一跳:“姑奶奶,你这黑眼圈是认真的吗?”她书包都没放下,围着孟洄绕了个圈儿,活像在观赏国宝。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算是国宝了。
孟洄白她一眼,又低下头写题去了。
“至于这么拼命吗?”乔语昕坐下来,托腮看她,“谁刺激你了?”不是乔语昕夸张,实在是孟洄这样子有点太不寻常。
她们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了,孟洄从小优秀到大。
虽然不像别人以为的那样,什么都不学不看就能考第一,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活脱脱一个学习机器。
“下次考试是什么时候?”孟洄问。
“嗯?”乔语昕有点呆,“婷姐说是十二月,六校联考。
”孟洄点点头。
“诶,考试过后就是运动会,到时候你带手机来我们拍照呗?”乔语昕住在宿舍里,平常只能揣个老人机给父母发短信。
孟洄头都不抬:“你数学笔记借我一下。
”“啊?”乔语昕奇怪地看她一眼:“你自己不是有么?”学霸找自己借笔记,多稀奇啊。
孟洄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踌躇了几秒才说:“我的笔记太复杂了,想找点基础的看。
”乔语昕:“……”这是求人帮忙还是损人呢?孟洄从她手里接过笔记,对着教材一起,把知识点重新梳理了一遍。
好在还有点以前的基础,加上开学到现在才两个多月,学的不算多,还能救回来。
乔语昕又和她聊了点有的没的,很快早读的铃声就响了。
课代表上去领了半小时,剩下的时间留给同学们自习。
孟洄昨晚熬到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早又赶来教室。
此时此刻,被毫无激情的读书声一催眠,整个人都有点呆愣。
困得快睁不开眼。
好在上课前找乔语昕借了风油精,往鼻子底下一擦,才清醒了点。
一节课很快过去。
老师前脚刚走,后脚孟洄就不省人事地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早晨的阳光不烈,透过窗户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孟洄困得不行,闭眼还没两三分钟就做了个迷蒙的梦,昏昏沉沉的,连乔语昕在一边喊她都没听见。
乔语昕没办法,只好又晃了晃她的肩。
“怎么了?”孟洄半睁着眼,好像乔语昕不赶紧说话她就能马上又睡回去。
“外面有人找你,喊好几遍了你都不醒。
”孟洄撑着脑袋,视线往门口看去,没发现有认识的人。
她直起身子,拧开水杯喝了口水,逼迫自己清醒一点。
等缓得差不多了,才站起来。
课间,教室内闹哄哄的,走廊上也时不时有人来往。
她走出门口才发现崔璟怡站在门边,手里还拿着一张浅绿色便签。
“师姐。
”孟洄思索再三,还是喊出口,虽然她一个快要奔三的人说这句话有种占人便宜的感觉。
“你找我吗?”崔璟怡见她出来,赶忙点点头。
“这个,给你的。
”她把便签递给孟洄,“一轮面试过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找一下上面的师兄,他负责二轮面试。
”孟洄接过来,低头看了眼。
“你上次也见过。
”崔璟怡怕她找错人,又补上一句。
嗯,是见过,还不止一次。
纸条上的字迹清晰,孟洄盯着看了一会儿,没把心里的话说出口。
上面写着:余潮高二十七班-因为这插曲,后面几节课孟洄都没了困意。
她把便签贴在桌上,时不时看一眼。
每看一次就忍不住想到那晚在ktv外的清吧,余潮红着脸说的那声“嗯”。
孟洄觉得自己那会儿估计也是被酒精冲昏了脑子,居然能问出他是不是喜欢她这种话。
然而,比起她的口无遮拦,余潮的沉默显然更上一层楼。
孟洄有些拿不定他的想法。
她不是个迟钝的人,相反,她对感情这事儿很敏感,之前有过太多暗恋她的人,孟洄都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然后干脆利落地保持距离。
但对余潮,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毕竟,他对自己几乎就没有过好脸色,孟洄再怎么自信也不可能觉得他对自己会有除了讨厌以外的情感。
可是,自从她在北城遇到他之后,他的一举一动,又好像和讨厌不太沾边。
如果他的沉默是一种变相的默认,那这种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你都快把那张纸盯出洞了,”乔语昕有些莫名,孟洄自从面试过后整个人就变得有些不一样,“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个名字么?”她凑过去瞥了一眼。
“余潮?好耳熟。
是不是你们副部?”孟洄稍微思索了一下,点头。
“我好像之前就听过他,挺有名的。
”乔语昕见孟洄难得对什么人感兴趣,接着说:“貌似长得挺帅的。
怎么,你有想法?”不等她回答,乔语昕急道:“孟孟,姐妹是天姐妹是地,你可不能重色轻友啊!不就是个男人吗……”孟洄:“……”她用手背堵了一下乔语昕的嘴,免得她继续说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一整天的课上下来,饶是乔语昕这种闲不住的人,到了晚修课间也蔫了吧唧的,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孟洄刚写完一套数学卷子,合上笔帽。
目光一转,又看到那张被她贴在桌上的便签。
崔璟怡让她有空的时候去找余潮。
稍微沉思了一会儿,孟洄伸手拿起那张便签,站起身来。
乔语昕还一个劲儿地用手在桌上画圈圈。
孟洄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把她捞起来。
“诶诶!干嘛去!”“去看帅哥。
”“啊?”直到上到四楼,看见眼前挂着“高二十七班”班牌的教室,乔语昕才回过神来。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孟洄。
“你认真的?”“嗯。
”“什么时候这么生猛了?我怎么不知道?”孟洄懒得和她解释。
课间,走廊上站了好些人,三两成群聚在一块扯嘴皮子,十七班里也有不少人,看不清他在不在。
孟洄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
那人回过头来,是一个女生。
“不好意思,师姐,我想问一下余潮在吗,我找他有点事。
”女生一听余潮的名字,立马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余潮啊,不在。
”她走到教室门口张望了一下,“你找他什么事?等他回来我转达给他。
”“或者你留张字条,我拿给他。
”孟洄想了想,借了支笔在原先的便签背面留下姓名和班级,递给她。
走的时候,还能听见她们在背后谈笑的声音,字里行间提了不下三次“余潮”。
“他还真挺有名的。
”乔语昕忍不住说。
孟洄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中央空调。
”乔语昕:“?”有这么严重?只不过是别人提多两嘴而已。
她看着孟洄,无意间发现她脚步越来越快,几乎要把自己甩出一个人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