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奈,理奈”柳生比吕士轻柔的声音唤醒了理奈的意识。
理奈观察四周,她正站在公交站台,看向站台的展示牌,红色的时间标志跳动——一个小时前。
“理奈,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柳生比吕士声音温柔而亲昵,身边网球部众人齐聚,各色的帅气少男将她围成一个圈,都担心地望着她。
理奈敛眸,时间回溯吗。
“理奈妹妹,你没事吧?”丸井文太语气熟稔,好像是认识已久的朋友。
理奈低着头,不语,从暴雨开始,距离车祸发生,刚好一小时。
“理奈酱状态不好,要不今天就算了,我们先回去,下次再来吧。
”幸村精市语调温柔,亲密地揉揉理奈的额头。
啪——理奈打开幸村精市的手,幸村精市错愕又受伤,众人也是一惊。
“你喜欢我?”理奈语气不善,幸村精市被突然的话语打的语塞,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气氛顿时尴尬,切原赤也受不了,开口。
“理奈,你突然说什么呢,你和部长不是情侣吗?”理奈死死盯着幸村精市的眼睛,那双眼里是被愚弄的愤怒,“真的吗?”幸村精市被少女的质问惊住,一愣,头脑下意识顺着她的问题思考,突然感觉一阵违和。
理奈不再管其他,自顾自拨开人群,走远。
拿起手机,打通电话“折原先生,你现在在哪?”“哈?谁?”电话里青年是声音冷漠刺耳,理奈抓紧手机,指节用力,指尖泛白。
[果然]“说起来,我为什么在镰仓啊?和你有关系吗?”“——空闲理奈?”理奈轻笑,像是抓住什么线头,“要想知道,请快来见我吧,时间不多了。
”理奈挂断电话,抬头,望见湛蓝的天空,天空柔和而静谧,像一位宽容慈祥的母亲,包容着孩子的胡闹。
理奈胃袋翻涌,只觉着恶心。
柳生比吕士从后面赶上来,抓住理奈的手腕,“理奈,你怎么了?”“和幸村闹了什么矛盾吗?受了什么委屈吗?”“和我说说,好吗?我很担心你”柳生比吕士会是这么直白说出想法,用言语表达关心的人吗。
理奈面无表情,开口,“你记得小林惠子吗?”柳生比吕士疑惑
,“小林惠子?是谁?是你的同学吗?是她对你做什么了吗?”理奈不再说话,有了结论。
“我们先回家,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好吗?”柳生比吕士牵起理奈的手,让理奈在内侧,慢慢走回家。
柳生比吕士余光望着理奈的侧脸,内心担忧。
理奈脑中疯狂运转。
柳生比吕士和网球部的人记忆全部都被篡改,有关小林惠子的记忆被抹除,折原临也有关于她的记忆也被清除。
为什么,她还记得?理奈神色晦暗不明。
不,不能说她记得了。
理奈像抓住流沙般,努力记住自己本身的记忆。
理奈也要快忘记了。
世界意识目的是让她留下神奈川,那为什么不彻底重新来过。
是不想?还是……不能?回溯的时间只到刚刚,为什么?这个时间点有什么特殊的?是柳生比吕士看着她离开的时间点。
柳生比吕士……以他的性格,不会说出那么直白的话。
所以,这是柳生比吕士内心想要改变挽回而产生的?不,说不通,柳生比吕士不知道折原临也的存在,也没有理由幻想幸村精市喜欢自己妹妹。
折原临也准备的资料也没有消失——它不能干涉真实存在的物质,只能篡改人的记忆。
甚至于记忆,都篡改的勉勉强强,让理奈还能发现不对劲。
还有机会——疾风吹过,柳生比吕士只感觉自己的手被重重甩开,下一秒,理奈被一只手臂掳上车,面包车扬长而去。
柳生比吕士被打个措手不及,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脑中只有理奈被掳走时,被吹起的浅紫长发隐藏面容下,嘴角隐约的笑容。
为什么……会笑……耳边是同伴的呼喊,柳生比吕士脑中思绪混乱,一时间,他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
昏暗的车内,“解释一下吧,理奈酱。
”折原临也翘起腿,左手撑在腿上托腮,右手晃着牛皮纸袋。
理奈端坐,面色平静,“折原先生恢复了多少记忆?”折原临也眯起眼,“果然,我的记忆有问题。
”理奈眨眼,神色呆萌,“还没有恢复吗?”“是哦,所以现在理奈酱是被我拐走咯!”理奈问,“现在是去东京的路上吗?”“嗯哼”“那可不行。
”理奈歪头,浅紫色发丝倾泻而下。
“请去横滨吧”“不要”折原临也笑着拒绝,“理奈还没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呢?”理奈看了看手表,“现在恐怕没有那个时间了,一分钟后会下暴雨,如果再这样下去,半小时之后就会在路上出车祸。
”果真如理奈所说,晴空突然暗下来,暴雨已至。
折原临也沉默半刻,对司机说“去横滨”升起隔板,理奈面色平淡。
“我经历了时间回溯,回溯到一小时之前。
你的记忆是世界意识篡改的,目的是阻止我离开神奈川。
”折原临也听着这宛如天方夜谭的故事,脑中记忆隐约在翻腾,好似在抵抗什么,他神色晦暗不明。
理奈向后一靠,紧盯着钟表转动。
折原临也突然笑起来,一开始是轻笑,后来笑的越来越大声,近乎癫狂。
“好吵”笑声戛然而止,折原临也用手将刘海往后梳,“真的……很有趣啊……”汽车在雨中飞速行驶还剩一分钟已经能看到横滨的欢迎路牌了“真遗憾”理奈有点不甘心,她起身。
折原临也只见理奈的长发随着动作扬起,少女落入他怀中,淡淡的消毒水味萦绕在他鼻尖,女孩抱住他的头,护住他。
“下次,请想起来的更早一些吧。
”清粼粼的嗓音最后回荡在折原临也耳边。
——砰——睁眼,理奈坐在餐桌旁。
看向挂在墙上的钟表。
三小时前,理奈立刻拨通电话,电话打通。
“纳尼~理奈酱,后悔了嘛。
”折原临也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
记忆没有被篡改?不……理奈暗自思忖,是世界意识能够影响的范围与程度有限制。
“你现在在哪?”“新宿,怎么了”折原临也意识到什么事发生,正打算细问,就听理奈继续问到,“你还记得小林惠子吗?”“哈?她不是……啊嘞?转学?但是这个学校根本不存在嘛”“我知道了。
”改变了方法吗……不再粗暴地改变,而是更符合逻辑,更不容易被察觉。
理奈挂断电话,拿起钱包,跑向车站。
世界意识无法篡改在东京的折原临也的记忆。
回溯的时间越来越长,说明世界意识越来越娴熟。
那么它的反应时间也会越来越短。
上次是一小时,这次又是多久?理奈边跑边想,当柳生比吕士看见自己要离开时,它就会被激活。
下暴雨是激活成功,开始干涉世界的标志,其中要30分钟。
干涉世界运行需要时间,30分钟。
随着一次次重来,无论是激活时间还是干涉时间都会越来越短。
而且,它还在渐渐渗透着理奈的记忆。
转变的太明显会被理奈察觉,那就慢慢来,简讯如约而至——理奈,网球部的大家想要认识你,可以吗?理奈的脑中,记忆正在渐渐被覆盖……如果再多重来几次,理奈的记忆将被完全修改,彻底留在这个“幸福的世界”。
恶心的看着记忆里那些虚假的其乐融融,理奈搭上了去往横滨的电车。
在车厢里,理奈的视线与柳生比吕士相接,理奈望着柳生比吕士惊愕的表情,猛的看向手表,开始计时,20分钟后,暴雨开始,再20分钟,世界停滞,时间倒流——睁眼,在车上,这次回到了刚出院回家的晚上
。
抵抗着脑中喋喋不休的催眠话语。
感受着无法想起的,渐渐模糊的真实记忆,理奈神色严峻,她意识到,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今晚,她必须离开神奈川。
看到寂静冷清,毫无人气的隔壁,理奈微不可听地嗤笑一声。
回到家,柳生妈妈满含泪水的抱住理奈,从未有过的,温暖而馨香的味道包裹着理奈。
理奈却全身的寒毛都立起来,像是被怪物包裹般。
“对不起,理奈,对不起,妈妈怎么会这么对待理奈呢。
”柳生妈妈声音哽咽,柳生爸爸在柳生妈妈的身后站立,用着满怀歉意与心疼的眼神看着理奈。
“抱歉,我有点累,上去休息一会”理奈下意识推开落荒而逃,背影狼狈。
身后是柳生妈妈的哭泣与柳生父子的安慰。
理奈回房,立刻在抽屉里翻找,终于,她找到了,是之前睡眠障碍时医生开安眠药,还剩几粒,但是够用了。
叩叩——理奈收起药,转身,“请进”柳生比吕士在门口站立,“理奈,吃饭了”理奈答应到,“好的,我一会儿就下去”柳生比吕士没走,他神情暗淡,“妈妈她……只是很想亲近你。
”真好笑,你要补偿,我就必须得接受吗?被世界意识反复愚弄的理奈生出了火气。
理奈转身,背对着他,手中紧握着药,“嗯”柳生比吕士见此,转身离开。
理奈下楼,柳生妈妈激动地站起来,走向理奈,又局促地退了两步,脸上带着些讨好,愧疚,“理奈,我做了些菜,你看看你喜不喜欢吃。
”理奈低着头,声音细弱,内向而腼腆。
“我都可以。
”柳生比吕士笑了笑,缓解气氛,“我去倒些饮料。
”理奈一副打开心扉的样子,大了些声音,“我来吧,哥哥。
”餐桌上,气氛渐渐和缓,柳生妈妈问,理奈答,柳生比吕士间或插几句,柳生爸爸点头符合,倒也算上温馨。
饭后,理奈正上楼,柳生爸爸叫住理奈,“对不起,理奈,这些年我们都忽视了你。
”理奈向下看去,餐桌旁,温馨的灯光照着柳生夫妇与柳生比吕士,三人齐齐仰着头,向理奈望去,笑了,摇摇头,“没关系的。
”柳生妈妈捂着嘴,笑着,眼带泪花。
临睡前,柳生妈妈端一杯牛奶到理奈床前,又说了几句话,摸摸理奈的脑袋,珍惜地看着理奈,情不自禁抱住理奈,“我的女儿,我的理奈。
”理奈垂下眼,嗅着暖暖的香味,缓缓回抱。
“妈妈,晚安。
”柳生妈妈站在门口,“理奈,晚安,记得喝牛奶。
”等到柳生妈妈走远,理奈走到柳生比吕士的房门前,敲门。
“请进”柳生比吕士只见理奈开门,扒住门,只露出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声音细弱,害羞,“哥哥,我不喜欢喝牛奶,你能帮我喝掉吗?”柳生比吕士推推眼镜,走近,开门,“好吧,下次要自己喝。
”柳生比吕士面色平静,可略微扬起的尾音暴露了他的喜悦,为着妹妹难得的撒娇。
21:30理奈看着柳生比吕士喝完奶,笑得眼睛弯弯,“哥哥,晚安。
”“理奈,晚安。
”22:00听着柳生比吕士均匀的呼吸声,理奈开始行动,长发不慎勾住窗框,理奈解开。
用衣服做了个绳子,窗户外冒出个参差不齐的朵拉头,理奈从二楼爬下来。
房间里,书桌上,是一束浅紫色的发丝,压着一本翻开的诗集。
……【我拒绝】【一切受焚后的肥沃】……22:30到达车站,耳机里柳生比吕士呼吸均匀。
理奈用卡买了一张目的地横滨的票,过站后去厕所换了一身衣服。
任由小偷偷走银行卡,理奈用仅剩的现金买票去新宿。
车厢内,理奈拨通一次性电话。
“摩西摩西?”理奈沉声,“折原先生,我现在在去新宿的电车上。
”“欸?”“最近,有很多很有趣的事情发生了,比如说,你的记忆里还有小林惠子吗?”这话问的奇怪,对面沉默几息,理奈知道折原临也发现了记忆的缺漏。
“哈,看来你似乎经历了很有趣的事呢”理奈挂断电话,末班车,车厢里空空荡荡,透明的车壁倒映出理奈的影子。
毫无预兆的,天空裂开般闪过一阵惊雷,暴雨拍打玻璃,沉睡的乘客被吓醒。
玻璃里,影子理奈开口,“为什么要走,爸爸妈妈都已经回心转意了,你会拥有爱你的家人”“你不想要这样的家吗?”理奈心中默念,[想过]“那为什么……”[过去想过,现在不想了][爱也好,不爱也好,不都是你的设定吗?]影子理奈,又或者是世界意识,疑问着。
“不好吗?爸爸妈妈会爱你,哥哥会爱你,未来,会有许多优秀的人爱着你,我也爱着你,你是我故事中的主角。
你拥有幸福的未来”[这种设定出来的爱意,我才不需要]理奈眼神冰冷。
[人是由过往的一切组成的,你篡改我的记忆,肆意涂抹我的过去,妄图掌控我的人生,照着你的剧本走][这样虚假的幸福,我不需要。
][我是我自己,不是你的玩偶][我的过去,我的记忆,我的人格,我的命运,都会由我自己来决定][你无法阻拦我]——滴——列车到达——新宿站——,出口在右侧——理奈跨越车门,影子理奈仍然不甘心的纠缠,劝说与威胁交替,试图改变理奈的意志。
理奈不再搭理,只心中默默念着,[我拒绝]末班车,乘客很少,三三两两地出站,随着理奈的前行,世界意识出现在玻璃,水面,广告牌上[你以你的幸福,廉价我的痛苦]被篡改的记忆与真实的记忆交织,几乎让理奈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我必须]幼时仅有的几段温馨记忆被翻出来[拒绝重生]小小的柳生比吕士对小小的柳生理奈说,“我会一辈子保护妹妹的!”[拒绝复活]妈妈张开手臂,温柔地看向理奈,想要拥抱[拒绝一切]理奈穿过虚影,[被改变心意的新生]终于,世界意识不再纠缠,她的身影也渐渐消散,与之重叠的,是折原临也的身影浮现。
折原临也左手撑腰,右手拎着一些食物。
冷风吹过,吹掉了她的帽子,看着理奈狗啃一样的头发,折原临也瞳孔一缩,“阿拉,还真是狼狈呢。
”理奈整张脸包在口罩里,声音闷闷的“你怎么在这,在出站口接我就好。
”折原临也笑嘻嘻,嘴巴却是不饶人,“因为想要快点看见你是何种表情啊,真遗憾。
”理奈不言语,只是抓住折原临也的衣角。
折原临也鼻子里冒出一声笑,“新宿晚上人也很多。
”左手将衣角从理奈手中解放出来,又稳稳握住理奈的手。
在闪耀着各色的霓虹灯牌中,二人融入新宿的人群里。
诗引用自叙矣,具体见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