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贵太妃。
”王淮出去的时候正好撞见前来求见的张秋兰,他瞬间皱起了眉头,随即又不以为意地松开了。
登基大典上,赵曦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神明所认可,是上天眷顾的“真龙天子”。
张秋兰不过是个没有实权没有娘家的太上皇嫔妃,就算她膝下育有一个皇子,也难成气候。
王淮没有把张秋兰当一回事,张秋兰何尝不是如此。
被宁熙帝盛宠的这几年,张秋兰什么人没见过,不过是个区区礼部尚书的官,还不至于让她另眼相待。
即便他是赵曦的舅舅。
经过这几日的冷待,冷静下来的张秋兰根据后宫的人事调动以及宫规变化,很快就揣度出她这位便宜女儿的行事作风。
——与她前世相似,都是效率之上的务实派。
明白了这一点后,张秋兰一直在准备说服这位新皇的筹码,整理好后,便马不停蹄地朝乾清宫奔来。
“王尚书别来无恙。
”张秋兰维持着表面的和谐,淡淡地客套了一句。
近来春风得意的王淮瞧见张秋兰如此态度,心中难免有些不畅快,逐渐迷失在权势荣华中、愈发膨胀自满的他也不加遮拦地把这份情绪带到了嘴上。
“多谢贵太妃娘娘关心。
”“娘娘是来找陛下的吧?陛下初即位,如今正是事务繁忙的时候,可能没法接见娘娘。
”听出来王淮的不怀好意,张秋兰故意刺了他一句:“这就不劳烦王尚书操心了,比不得王尚书悠闲,本宫还有急事,便先行一步了。
”说完,也不管王淮是什么反应,丢下一句告辞飘散在风中,张秋兰步履如飞地走了,一众宫女太监苦哈哈地跟在她的身后快步疾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乾清宫门口方向走去。
一旁的太监小心翼翼地提醒王淮宫门快落钥了,得赶紧离宫,王淮只好摆出一脸不与女人论长短的表情,悻悻地离开了。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是大臣与后妃,就算王淮心中有再大的不满,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叫住张秋兰,与她争论明白。
王淮自恃名门望族出身,最是爱惜羽毛,可不希望沾染上这理不清道不明的桃色绯闻。
两方人马背道而驰,如同即将到来的未来一般,踏上了截然相反的两条道路。
但双方此时仍不知晓他们的命运轨迹,只是走着,走着他们认为正确的那条道路。
走着走着,张秋兰止住步伐。
到了。
不知怎的,张秋兰突然萌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像是即将参加重要面试的新人菜鸟,明明事前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工作,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还是感到手足无措,一阵惴惴不安。
面试的人还在踟蹰不前,里面的面试官已经得到下人的回话,知晓了她的到来。
手头还有不少事情亟待处理,不愿意再浪费时间拖延下去的面试官直截了当地派人出去传面试的人进来。
踱来踱去,不断回忆完善腹稿的面试人倏地听到面试官要马上面试她,只能收起鸵鸟心态,努力回忆前世偶然了解过的谈判技巧,迈着视死如归的步子进去了。
她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用背诵的语气将自己的要求和筹码摆明车马,直接摊牌了。
“……只要陛下愿意放妾身与昭儿一条生路,妾身所说的矿产皆会尽数奉上。
”说到这,张秋兰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禁受不住诱惑,咬咬牙,准备拼它一把。
“若皇上格外开恩,允许让妾身随昭儿出宫开府,颐养天年,妾身愿意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帮助陛下寻找更多的矿产。
”张秋兰满含期待地看向上首思忖的君主,希望听到她肯定的答复。
赵曦手抵着下巴,久久不曾开口说好还是不好,直接让张秋兰的一腔热血像是被破了一盆冷水一样,瞬间一脸面如死灰。
就在张秋兰绝望地认为她要无功而返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天籁之音——“你说的这些,即便朕不答应你的条件,也自有办法让你去完成,既然如此,朕又为什么要应允你呢?”赵曦状似一脸好奇地俯视张秋兰,心里默默期待着,她会用什么理由来说服她。
张秋兰像是没有预料到世上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霎时呆愣在原地,脸上的五官如同没了信号,闪黑白雪花的老电视机,一动不动的。
半晌,张秋兰干巴巴道:“陛下英明神武,想必不会不明白,自愿与非自愿会得到差距巨大的两种结果的道理。
”赵曦挑眉反问:“那又如何?你曾经亏待于朕,如今强迫你去做事,不正好解了朕的一腔郁气?”面对此情此景,张秋兰实在是无话可说,毕竟确实是她造下的孽债,无论她多么的身不由己,对于受害者来说,都是不可抵赖的伤害。
回忆起被好孕系统蛊惑着做下的事情,张秋兰张了张口,此时深感语言苍白无力。
“对不起,是我自私自利,为了争权夺利,对陛下做出那等不可原谅的事。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管陛下信不信,我还是想解释一下,此前针对陛下并不是出于我的本心。
”像是觉得自己的话听起来太过荒谬可笑,有推卸责任的意味,张秋兰连忙补充道:“我不是在否认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弥补去弥补……我会……我……”张秋兰一时情急,脸色涨红得厉害,就连语言系统都紊乱了起来,说话颠三倒四的,但她还是喋喋不休着,希望表达自己的歉意。
似乎是打开了某种开关,张秋兰失去了刚来时的清明,澄澈的眼睛渐渐混浊了起来,透着一丝癫狂。
赵曦知道,这是被好孕系统寄生所带来的后遗症。
好孕系统不似球球这种正规官方研发的跟随系统,它更倾向于一种寄生系统,在借助宿主掠夺他人气运的同时,也在不知不觉地蚕食着它的宿主——更确切的讲,应该称作“寄生载体”。
张秋兰身上的信仰之力因为她的特殊性,是与她的灵魂深刻绑定的,好孕系统窃取她的信仰之力的同时,也是在伤害她的灵魂。
灵魂都不稳定了,精神状态又怎么可能会好到哪里去。
见张秋兰状态越来越不对劲,赵曦不得不出声打断她,同时不动声色地示意球球将灵魂稳定剂投放在张秋兰身上。
“停!没用的话就不必多说了。
言归正传吧,张秋兰,你今天必须给朕一个不得不答应你的理由。
”张秋兰打了几个哆嗦,如同突然被惊醒似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很快,在药效发挥作用后,她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如过山车一般的情绪起伏意外让张秋兰捕捉到赵曦的言外之意。
“陛下为什么这么笃定我可以帮到您?我可以肯定,在我来向您开诚布公之前,就连我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我有什么才能,所有人都只知道张贵妃母凭子贵,独得盛宠。
”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才,就是心思灵敏。
赵曦暗自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