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老公连喜酒都没喝就去了佛堂。
只因这个清冷矜贵的男人,从始至终爱的都是我妹妹。
三年婚姻,我耗干心血捂一块冰,换来的是他更刺骨的冷漠:
许南星,我宁愿皈依佛门,也不会爱你。
可卡车呼啸而来的那一刻,
恨了我一辈子的男人,却拿命救我。
昏迷前,我看见他抓着医生,大口吐血。
别告诉这个疯女人,是谁救了她……
更不要让我家人……为难她。
我眼含热泪,终于明白,
这场婚姻错的人,不止他一个。
重生后,我选择加入国际维和队,奔赴一线。
既然今生不能白头,那便祝他——
岁岁平安,生生不见。
1
你真是疯了,为了逼我结婚居然连跳楼都做得出来,你这么能怎么不上天呢
冷漠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倏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却是俊美无双的容颜,是恨了我十年,又为了救我而死的陆言昭。
没想到,我竟然重生回到了十年前。
我贪婪的望着他,眼眶发红,喉间干涩。
陆言昭……你还活着,真好。
终于不装睡了他冷漠起身,眼底青黑一片,显然一夜没睡,别再寻死腻活,我走了。
再陪我一会吧。我下意识抓他的手,却被他避开。
他转身就走。
我赤脚下床,从背后抱住他。
他身体一僵,肌肉绷紧。
松手。
我紧紧闭着眼,贪恋他的温暖。
我只要一分钟,一分钟就好。
我只允许自己最后沉溺一分钟。
然后,便该彻底抽身了。
他猛地掰开我的手指,力道大得发疼。
许南星,感情强求不来。
我知道。
你知道他冷笑,跳楼前你也这么说,可你为了逼我娶你,还是跳了,强扭的瓜不甜懂么
我被推回床上,看见门被狠狠摔上。
掌心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却又稍纵即逝。
我扯唇苦笑,这次,真的不一样。
我和陆言昭从小一起长大,
我喜欢他,可他永远当我是妹妹,是家人。
前世我又争又抢,我们确实做了夫妻,可他心中只有我妹妹,当了十年怨偶,最终酿成苦果。
今生,我该放手了。
成全他,成全所有人。
手机震动,屏幕亮起:
许女士,您已通过国际维和组织遗体处理小组的选拔考核,请于15日内前往总部报到,确认请回复接受。
我盯着遗体处理小组几个字看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方微微发颤。
维和组织,那是跨越半个地球的战场。
那里没有爸妈,没有陆言昭,没有许语桐,
只有永远沉默的亡者和永远消毒水味的帐篷。
前世我也通过了选拔,可我贪恋唯一一个给予我温暖的人,选择了放弃。
这一次,我重重按下:接受。
简单收拾了下后,我办理了出院手续。
打开家门,屋内温暖的灯光与谈话声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姐姐明明知道我很想出国留学,她还去系主任那跟我抢这一个名额!许语桐带着哭腔喊道,妈,姐姐是逼死我吗
桐桐别哭,母亲轻声安慰,等你姐回来,我就让她把名额还给你。
陆言昭抿唇,而父亲重重放下茶杯:许南星,过来解释清楚。
我额头缠着纱布,苍白着脸走进客厅。
四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我。
全是冷漠。
没人问我身体如何,没人关心我刚从医院出来。
许语桐红着眼睛,举起录取通知书:姐,你明明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连出国这件事也要跟我抢
我什么都有我轻声重复着她的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有什么呢。
父母的爱是她的,陆言昭的心是她的,连家里最好的那间朝阳卧室都是她的。
现在,连我拼命争取来的机会,也要变成她的吗
就因为我早出生两年,就必须永远做那个退让的姐姐
明明被抢走一切的人是我,现在,我却像个强盗一样,站在这里接受所有人的审判。
许南星,陆言昭站起身,冷漠看向我,把名额给桐桐。
我看向他,她专业考试连及格都做不到,而我拿了满分,我为什么要把出国留学的名额让给她
父亲拍桌而起,就凭你根本不需要!
母亲搂着抽泣的许语桐:南星,别拿妹妹前途撒气。
许语桐见我不言语,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陆言昭熟练地取出哮喘喷雾,单膝跪地递到她嘴边:桐桐别怕。
南星,母亲红着眼睛求我,你明知道妹妹身体不好,你是姐姐,又那么厉害,让着她一点怎么了
我望着眼前咄咄逼人的几位至亲。
因为我厉害,因为妹妹病弱。
我让了玩具,让了房间,让了父母的宠爱。
前世唯一不愿相让的陆言昭,心里装的从来都是她。
他们围坐在一起,像一幅完美的全家福。
而我站在阴影里,始终都是多余的那个。
通知书是我凭实力拿的,我平静地说,但现在,无所谓了。
我会去找系里说清楚的。
出国留学,精进专业是我的追求。
可现在我已经选择进入国际维和队,便不会执着这些东西了。
原本我回家就是想说放弃出国这件事,再好好告个别。
没想到,这也不能如愿。
那就算了。
陆言昭表情有一瞬凝滞,蹙眉看向我。
但许语桐突然的啜泣立刻拉回他的注意力:
昭哥哥,我胸口好疼……
我送你去医院。
他毫不犹豫地打横抱起许语桐,
经过我身边时,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父亲母亲,追着他们往外走。
这些我做梦都想要的关心与爱护,
前世我得不到,今生也不属于我。
我忍住想要夺眶而下的眼泪,勾唇微笑。
不要紧的,许南星,一个人也可以很好。
手机突然震动,我接起了电话。
许女士,您预定的婚礼场地需要确认最后的鲜花布置。
还是用您最喜欢的香槟玫瑰吗
我忽然攥紧手机,指节泛白。
前世嫁给陆言昭,婚礼都是我安排的。
那些精心挑选的布置,满怀期待的设想,难堪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我满心欢喜的穿着婚纱嫁给他。
等来的却是穿僧袍的新郎。
司仪让我们交换誓言时,他拿着话筒,声音清晰而冰冷:
许南星,我宁愿皈依佛门,也不会爱你。
思绪停滞,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帮你们转接给许语桐小姐。
她才是真正的新娘。
电话那头明显愣住了:可请柬上写的是您……
取消了。
我按下挂断键,给老师发去信息后,便开始收拾行李。
足足一天一夜,爸妈都没有回家。
而我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
简单洗漱后,公寓门突然被推开。
看见陆言昭,我下意识问,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应该陪许语桐在医院吗
他没有回答,侧身进来,将一块精美的小蛋糕放在桌子上。
你喜欢的蓝莓味,吃吧。
我一怔。
反应过来,他是在哄我开心。
就像我们没有决裂前那样,只要我不高兴,他就会买蓝莓味的蛋糕哄我。
他总是这样。
一边冷言冷语,
一边记得我所有喜好。
我每次生理期都会痛得死去活来,爸妈冷漠,他却会给我熬姜汤鸡蛋;
我对芒果过敏,爸妈不记得,他却会避开所有带芒果的食物;
爸妈留在医院彻夜守着发高烧的妹妹,我害怕一个人留守,他会坐在我的客厅陪我;
我跳楼住院,守在我身边的人是他。
为了救我死在大卡车下的人,也是他。
一天天,一年年持之以恒的温柔以待,我不可能不贪恋。
我误以为他也喜欢我,只是他自己爱而不知。
所以前世死死的抓住不放。
但我现在懂了,不是因为爱我,只是因为他人好。
他只是在偿还十二岁那年,我为他挡下玻璃碎片,弄的满身伤的恩情。
我拉回思绪,冲他笑了。
不用了,我已经不喜欢蓝莓蛋糕了。
陆言昭怔住,不解的看向我。
什么时候不喜欢了
从很早之前。
从许语桐出事之后。
电光火石间,我忽然想起前世许语桐出事,似乎就是这个节点,打开手机一看,五月一日。
就是今天,许语桐借酒消愁却被人侵犯,最后跳楼自杀。
也是所有人恨我的开始。
现在名额让给她了,也不结婚了,可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去借酒消愁。
我来不及解释,像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凭着前世记忆,我提前报警后,直奔酒吧后巷。
没想到许语桐依旧在后巷,还被几个男生围着灌酒,她脸颊酡红,笑得花枝乱颤。
许语桐!我冲过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跟我回家。
许南星你来干什么我的事不用你管!
那几个男生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个染着金发的凑过来:
姐姐啊,你长得比你妹妹漂亮多了,一起来玩啊
他身上的酒气混着烟味令人作呕,我冷声开口。
我已经报警了,识趣的话赶紧走吧!
他们却不害怕,露出一口大黄牙。
我心中一慌,赶忙抓着许梧桐往外跑。
可拉着个醉鬼根本跑不快,三两下就被抓住了。
我拿砖头砸过去,反被打了几个耳光,压在地上。
许梧桐似乎酒醒了,吓得浑身打冷颤,直接跑了。
而我动弹不得,混混的膝盖压得我脊椎作响,整个后背都刺进了细碎的玻璃渣,痛得我咬牙。
我真的报警了,警方最慢三分钟就到,你们现在收手来得及!
话落,又挨了几巴掌,耳鸣中听到他骂我多管闲事,要好好给我教训。
然后,我就听到警笛声及时响起。
妈的!他们咒骂着四散逃开。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大口喘息。
真好。
至少这一世,许梧桐平安无事了。
我应该不会再次成为罪人了。
我刚站起身,却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到墙上。
后背撞上冰冷的砖墙,伤口撕裂的疼痛让我眼前发黑。
许南星,我已经答应了娶你,你为什么还要作践自己作践语桐!
陆言昭抱着瑟瑟发抖的许语桐,眼神冰冷刺骨。
我愣住,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够了!他厉声打断,
你那些自残的把戏还不够吗这次居然找人动手,还把语桐拖下水,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
许语桐在他怀里啜泣:昭哥哥,我好怕,刚刚那些人真的吓坏我了,姐姐也不知道上哪找的这群坏人……
他声音立刻软了下来,低头轻哄。
别怕,我送你去医院。
我终于明白了。
许梧桐把罪责推到我身上了。
陆言昭还信了。
他抱着许语桐上车,始终没有回头。
我惨笑出声,后背鲜血淋漓,没有丝毫力气解释,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了。
闭眼前,我恍惚看到了路人惊慌的样子。
再睁眼,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警察推门而入,递给我一份调查报告。
许小姐,多亏你及时报警,根据我们掌握的证据,这个犯罪团伙专门在酒吧诱骗年轻女性,拍摄不雅视频进行勒索。
警官顿了顿,如果不是你,你妹妹很可能已经遇害了。
我沉默地点头。
这些我都知道——在前世,许语桐就是这样被毁掉的。
那时候,许语桐就因为被这些人哄骗,
遭遇了轮流侵犯,被拍下私密视频上传到网络。
在我和陆言昭婚礼前夕,她从二十楼一跃而下。
遗书上猩红的字迹至今刻在我脑海里:
都是许南星的错!如果不是她抢走我的名额,我怎么会去酒吧
怎么会遭遇这种下场!
她有了昭哥哥,却还要抢走我的一切!
我恨她!都是她害死我的!!!
就因为这封遗书,陆言昭恨透了我。
父母连我的电话都不再接听。
但这次不一样了——
前世他为我挡下致命的车祸,
这一世我替他护住了心尖上的青梅。
两清了。
再次沉沉睡去。
等睁眼时,我又看见陆言昭坐在床边,姿势别扭,眉头紧蹙。
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胳膊还被我枕在脑袋下。
我愣住,不解的看他。
是因为我抱怨过医院的枕头硬,所以他用手给我当枕头吗
他抿唇,将僵硬的手抽回来,警方联系家属,我都知道了,昨晚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
我依旧看他,他的手很僵硬,都不能弯曲,看起来被我枕了许久。
他率先移开目光。
婚礼……会全部用香槟玫瑰,你所喜欢的,婚礼上都会安排。
我怔了怔:你跟设计师确定了
语桐说的。
这时我的手机震动,婚礼策划发来消息:
许女士,跟语桐小姐已经确认了,请柬已全部更改为她的名字。
哦,他还不知道新娘不是我。
也好,当做是惊喜。
我微微颔首,祝你幸福。
他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又迅速恢复冷漠。
这次是我亏欠你,你想要什么,跟我说。
不必了,我摇头,我心甘情愿。
铃声突兀响起。
看到语桐的来电显示,他立刻接起:
别怕,我马上来。
他挂断电话,手指无意识地捻了捻被角:婚礼等你。
礼金会到,人就不去了。我弯起眼睛,言昭哥哥,祝你一生无忧,岁岁平安。
他皱眉:别开玩笑,你不来我跟谁结婚新人结婚前几天不该见面的,不吉利,所以我才说婚礼等你。
不要多想,既然要结婚,我会对你负起责任的。
说完,他便匆匆丢下我,离开了。
我静静地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手机亮起新消息:
维和组织遗体处理小组:许女士,三天后航班已确认。
我按下回复:收到。
婚礼那天很快到来。
陆言昭站在化妆室门前,手中的香槟玫瑰被攥得发皱,在等着接新娘。
他本该厌恶这场婚礼,此刻胸口却翻涌着说不清的期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房门打开。
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看过去。
昭哥哥!许语桐穿着婚纱走出来,脸颊泛红,我是不是今天最漂亮的新娘
陆言昭的身子瞬间僵在原地。
怎么是你
言昭!伴郎匆匆跑来,许南星的礼到了。
礼盒里是他送过的项链,还有一张贺卡。
陆言昭展开贺卡,我的字迹刺入眼帘:
物归原主,两不相欠。祝你们白头偕老。
纸张在他指间扭曲变形。
她人在哪陆言昭声音发颤。
伴郎刚要说话,手机却急促的响了起来,接听后他的脸色陡然煞白
言昭,刚接到消息,许南星搭乘的维和组织专机,在境外坠机了——
data-fanqie-type=pay_tag>
2
机场VIP候机室,
电子屏冷光映着最后确认函:
许南星女士,根据《国际维和组织特别行动条例》第17条保密条款,您已确认参与组织遗体处理小组的归零行动计划。
CE1316航班将制造空难假象,您将永久失去公民身份,确认执行
我签下字,笔尖划破纸张。
确认。
登机口闪烁着CE1316的航班号,
我登上去战区的飞机时,恰是陆言昭婚礼的时辰。
当他在仪式上说出我愿意时,
我的名字会随着飞机黑匣子一起葬身海底。
飞机攀升至平流层,我按下发送键:
言昭,岁岁平安
三十秒后,驾驶舱传来刺耳警报。
在机身剧烈颠簸中,手机突然疯狂震动——
未接来电数量正以惊人的速度增加。
最后俯冲的失重感里,听见广播里机长冷静的倒计时:
3、2、1——
CE1316空难完成。
另一层,婚礼现场,音乐戛然而止。
陆言昭他死死盯着伴郎递来的手机屏幕,上面是刚刚弹出的新闻快讯:
突发:CE1316航班在境外坠毁,机上132人全部遇难。
不可能,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粗糙得不成样子。
许南星不可能死,绝对不可能。
许语桐提着婚纱裙摆追上来:
昭哥哥,仪式马上开始了!
陆言昭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许语桐踉跄后退。
他充血的眼睛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定格在许父许母身上。
你们知道她去战区他的质问像刀子般锋利。
许母脸色煞白:南星只说去国外工作……
工作陆言昭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是去送死!
他扯下胸花摔在地上,转身冲向出口。
身后传来许语桐歇斯底里的哭喊:
陆言昭!你敢走这个婚礼就别想继续!
陆言昭连头都没回。
雨水拍打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器徒劳地摆动。
陆言昭油门踩到底,仪表盘指针不断向右偏移。
手机在副驾驶座上不停震动,全是许语桐的来电。
他直接关机,任由黑暗吞噬最后一丝理智。
机场大厅灯火通明。
陆言昭冲向服务台,双手重重拍在大理石台面上:
CE1316!有没有生还者
地勤人员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到,结结巴巴地查询系统:
先生……目前搜救队还在……
我要最快去坠机地点的航班!现在!马上!
那里是战区,民用航班根本到不了!
陆言昭一拳砸在柜台上,指关节顿时渗出血丝。
他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开机,颤抖着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陈,求你帮帮忙,我需要军用直升机……
对,现在……不,多少钱都行!
挂断电话,他踉跄着靠墙滑坐在地。
手机相册里,他翻出一张十二岁的许南星挡在他面前的照片。
玻璃碎片扎进她后背,鲜血染红了白色校服。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她哭。
你说过会永远保护我,陪着我的。
陆言昭对着照片喃喃自语,骗子……
刺耳的刹车声在机场外响起。
陆言昭冲出去时,一辆黑色轿车失控般朝他撞来。
世界天旋地转,他最后的意识是手机屏幕上许南星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
言昭,岁岁平安。
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
陆言昭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
右腿打着石膏,额头缠着绷带。
病房电视正在播放CE1316的后续报道:
已确认机上132人全部遇难,遗体搜寻工作因战区局势被迫中断……
关掉!陆言昭嘶吼着抓起水杯砸向电视。
玻璃碎裂声中,护士惊慌地跑进来。
陆先生,您不能下床!
她在等我!陆言昭挣扎着起身,却因腿伤重重摔在地上。
他疯狂撕扯着输液针头,鲜血顺着手背蜿蜒而下,
她一定在等我……
陆言昭浑身颤抖,
他终于明白——
这些年,他用冷漠筑起高墙,纵容许语桐对我百般刁难,
却从不肯承认,那些下意识的在意,那些藏不住的关心,
早已暴露了他最深的挣扎。
他爱我,却不敢承认。
他爱我,却更恨被我一次次用自残的方式威胁。
所以,他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
他爱的是许语桐,必须是许语桐。
仿佛只要这样,就能抹去那些为我心动的瞬间。
可直到我死了,
直到这世上再也没有许南星,
他才终于肯面对那颗早已为我跳动的心。
可惜,太迟了。
此刻,陆言昭的心脏终于与我共频——
可我的心脏,却已经不会再为他跳动了。
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他面前。
陆言昭抬头,看见许父疲惫的脸。
别找了。许父声音沙哑,
南星……留了遗书。
陆言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许父从公文包取出一个信封,上面是许南星清秀的字迹:
给言昭。
信封里只有一张照片和一页纸。
照片上是二十岁的许南星站在大学樱花树下,笑容明媚。
纸上写着: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把我的骨灰撒在十二岁那年你为我堆的雪人旁边。那里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
陆言昭的眼泪砸在纸上。
那个雪人是他心血来潮堆的,早就不记得了。
可我记得。
还有这个。许父递过一部旧手机,南星的日记。
陆言昭颤抖着点开。最新一篇写于登机前:
今天终于签了遗体处理小组的保密协议。真好,这样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言昭要和语桐结婚了,我该祝福他们的。只是心脏为什么这么疼像被玻璃扎穿了一样。不过没关系,反正十二岁那年就已经疼习惯了。
往前的每一篇都与他有关:
我自残这天,言昭又去佛堂了。我知道他在想语桐。
做了他爱吃的糖醋排骨,他一口都没动。明天再试试吧。
他发烧了,守了一整夜。早上他醒来看到我,眼神好冷。但没关系,他的手是暖的。
陆言昭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突然想起那个雨夜,许南星浑身湿透站在他家门口,怀里抱着刚熬好的姜汤。
而他只是冷漠地关上了门。
病房门被推开,许语桐妆容精致地走进来,身上还穿着婚纱。
昭哥哥,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
她甜腻地说,我们的婚礼……
滚。陆言昭头都没抬。
3
许语桐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我让你滚。
陆言昭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冰,
如果不是你,她不会走。
许语桐脸色瞬间惨白:你疯了为了那个贱人!
陆言昭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力道大得让她双脚离地。
许父慌忙上前阻拦。
她是你姐姐!陆言昭怒吼,
她为了救你差点死在酒吧后巷!而你还在骂她!!
许语桐挣脱开来,歇斯底里地尖叫:
她活该!谁让她抢我的东西!名额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陆言昭突然笑了,那笑意未达眼底,像一把淬了冰的刀。
许语桐,
他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你听清楚了——
我陆言昭,从来就不是你的。
而你姐,最后都没说过你一句坏话。
他抬手,将那本泛黄的日记本甩到她面前。
纸页翻飞间,恰好停在那页——
言昭,希望你和语桐白头偕老。
你们一定要幸福。
这样,我就能放心了。
许语桐瘫坐在地,婚纱沾满灰尘。
那些字迹温柔又破碎,
像极了她姐姐看向陆言昭时,永远含着泪光的眼睛。
一个月后,陆言昭站在许家老宅后院。
这里荒草丛生,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他按照许南星日记里的描述,找到了那棵老槐树。
树下有一个小小的土堆,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许南星的雪人。
那是十二岁的他用树枝刻的字。
陆言昭跪在土堆前,将我的笔记本轻轻放入挖好的坑中。
当第一捧土落下时,他的眼泪终于决堤。
对不起……他哽咽着说,我该早点发现的。
风吹过槐树枝叶,沙沙作响,像是谁的叹息。
远处,许母抱着我的照片默默流泪。
照片里的女孩笑容恬静,眼里盛满星光。
陆言昭从口袋里取出那串从不离身的佛珠,轻轻放在土堆上。
我一定要找到你。
不论生死。
战区的天空永远灰蒙蒙的,像被硝烟浸透的旧布。
我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戴着医用口罩和护目镜,蹲在废墟里,一点一点地清理尸体。
这里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CE-17,男性,约25岁,弹片贯穿伤,已确认死亡。
我低声记录,用白布裹住他的身体,轻轻合上他半睁的眼睛。
旁边的战友递给我一个褪色的怀表,里面嵌着一张模糊的照片——
一个年轻女人抱着婴儿,笑容温柔。
家属遗物,收好吧。
我点头,将怀表放进密封袋,写上编号。
这是我们的工作——
给亡者最后的尊严,给生者最后的慰藉。
有时候,我会在尸体身上发现未寄出的信、褪色的照片,甚至是沾血的婚戒。
我会把它们一一收好,记录在册,祈祷有一天能交还给他们的家人。
哪怕知道,大多数时候,他们的家人也早已死在战火里。
许!西区又发现一具遗体!
我站起身,拍了拍防护服上的灰尘,跟着战友穿过断壁残垣。
尸体被压在坍塌的墙下,只露出一只苍白的手。
我蹲下身,开始清理碎石。
小心点,可能有未爆弹。战友提醒。
我点头,动作却不停。
——我已经习惯了。
在这里,死亡是常态,活着才是侥幸。
但至少,我能让这些亡魂,不至于曝尸荒野。
4
陆言昭不死心的来到了战区,
站在CE1316的坠机点,脚下是焦黑的土地。
搜救队的人摇头:陆先生,真的没有生还者了,我们已经搜寻了三遍。
我不信。
他声音沙哑,眼底布满血丝。
这一个月,他走遍了CE1316坠机点方圆五十公里的每一寸焦土,翻遍了每一具尸体,
没有许南星。
陆先生,您该回去了,这里很危险。
陆言昭没说话,只是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照片——
二十岁的许南星,站在樱花树下,笑容明媚。
我会找到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战区的黄昏总是来得突然,天空被硝烟染成暗红色。
远处偶尔传来零星的枪声,提醒着这片土地的残酷。
陆言昭站在难民营边缘,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线。
三个月了,他还是没找到我的踪迹。
陆先生!三号帐篷需要帮忙!
一个当地护士用蹩脚的中文喊道。
他收回思绪,快步走向医疗帐篷。
这三个月,他从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变成了能熟练处理战伤的志愿者。
手上多了茧,脸上添了疤,眼底沉淀着化不开的阴郁。
帐篷里,几个受伤的孩子正低声啜泣。
陆言昭蹲下身,熟练地为一个腿部受伤的小女孩清洗伤口。
忍一忍,很快就好。他用刚学会的当地语言轻声安慰。
小女孩咬着嘴唇点头,眼泪在脏兮兮的小脸上冲出两道白痕。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阵骚动。
许,回来了!
许!这边有个孩子发烧了!
陆言昭的手猛地一颤,镊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缓缓抬头,看向帐篷入口——
一个瘦削的身影逆光站在那里,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防护服,
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
她蹲下身,轻轻抚摸一个哭泣孩子的头顶,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别怕,我看看。
那是许南星的声音。
陆言昭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
所有的声音都远去,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似乎感应到什么,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陆言昭觉得小半年未见,我的眼睛还是那么亮,像盛着星光,
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纹,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那一瞬间,我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恢复平静。
你……陆言昭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陆先生。我平静地点头,仿佛他们只是普通的同事,
请把镊子递给我。
陆言昭机械地捡起镊子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手背,
冰凉得让他心惊。
我没有多看他一眼,转身去检查那个发烧的孩子。
而后动作娴熟地量体温、配药,轻声哄着孩子吃药,全程专业而疏离。
陆言昭站在原地,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他幻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活着,却好像已经和他隔了千山万水。
许,西区又送来几个死者!一个志愿者匆匆跑来。
我立刻起身:马上过去。
我转向陆言昭,陆先生如果没事的话,可以帮忙照顾这些轻伤员吗
没等他回答,我已经快步离开。
陆言昭望着我远去的背影,突然发现我的右腿有些跛——
那是上次在酒吧后巷救许语桐时留下的旧伤,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一定时常疼痛。
5
夜幕降临,难民营点起微弱的灯火。
陆言昭站在医疗区外,看着我在帐篷间忙碌的身影。
他默默计算着,我已经连续工作八个小时,没有休息过一分钟。
她总是这样。一个年长的护士走过来,顺着陆言昭的视线看去,许小姐加入遗体处理小组已经小半年了,但她几乎一天没休息过。
上周有流弹袭击营地,她扑在孩子们身上,自己后背被弹片划伤,缝了十二针,第二天照样工作。
陆言昭的心脏狠狠抽痛。
他想起从前我手指被纸划破一个小口子,都会委屈地找他撒娇的样子。
她……有没有说为什么选择来这里他轻声问。
护士叹了口气:她说,活着的人需要被治愈,死去的人需要被记住。她负责记录每一位逝者的信息,说这是'往生者的摆渡'。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接着是密集的枪响。
敌袭!所有人找掩护!
营地瞬间乱成一团。陆言昭看到许南星从帐篷里冲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正指挥其他人疏散。
许南星!他大喊着她的名字冲过去。
就在这时,一枚流弹击中附近的帐篷,火光冲天而起。
陆言昭眼睁睁看着一根燃烧的横梁朝我砸去——
小心!
他扑过来,用身体护住我和孩子。
灼热的疼痛从后背蔓延开来,但他顾不上这些,
只是紧紧将我搂在怀里,就像前世为我挡下致命车祸时那样。
你……我抬头看他,眼中满是震惊。
陆言昭想说什么,却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他趴在医疗帐篷的病床上,后背火辣辣地疼。
帐篷里很安静,只有一盏煤油灯轻轻摇曳。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陆言昭艰难地转头,看到我坐在床边,正在配药。
我的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显然一直没休息。
孩子他嘶哑地问。
安全。我简短地回答,递给他一杯水,
你后背二级烧伤,需要静养两周。
陆言昭没有接水,而是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为什么假装坠机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活着
我沉默片刻,轻轻抽回手:
陆言昭,你不该来这里。
不!他挣扎着坐起来,不顾后背的剧痛,
南星,我知道我错了,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你不需要弥补什么。
我平静地看着他,我选择来这里,不是为了逃避你,而是找到了真正想做的事。
我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给他看。
每一页都记录着逝者的信息——姓名(如果还能辨认)、年龄、可能的死因,以及从他们身上找到的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品。
这是第173个。我轻声说,
他们不该只是冰冷的数字。有人记得他们曾经活过,这很重要。
陆言昭看着笔记本上工整的字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爱的从来不是那个为他痴狂的许南星,而是眼前这个在战火中依然坚持温柔的灵魂。
让我陪你一起。
他握住我的手,声音哽咽,不管是以什么身份。
我静静看了他很久,最终轻轻点头:随你。
帐篷外,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硝烟,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远处又传来炮火声,新的伤员即将送来。
我站起身,整理好医疗包,走向帐篷入口。
陆言昭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喊道:许南星!
我回头。
这次换我等你。他说,不管多久。
我微微一笑,转身走入晨光中。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