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黑猫降世
雨水顺着水泥管道的边缘滴落,在泥泞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坑。黄德海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眯起眼睛看向工棚角落那堆废弃的建材。他确信自己听到了微弱的叫声,像是某种小动物。
老黄,看什么呢张大力叼着烟走过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好像有猫叫。黄德海放下手中的铁锹,向那堆建材走去。
张大力嗤笑一声:这破地方连老鼠都活不下去,哪来的猫
但黄德海已经拨开了几块木板,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一只通体漆黑的母猫正蜷缩在一块防水布下,身下蠕动着几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猫。母猫警觉地抬起头,金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亮,直勾勾地盯着两个人类。
我操,还真有猫!张大力来了兴趣,凑近了些,还是只黑猫,真他妈晦气。
母猫的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背毛竖起,将小猫们护在身下。黄德海注意到它后腿有一道新鲜的伤口,血迹已经干涸。
它受伤了。黄德海轻声说,下意识伸手想查看,却被母猫一爪子挠在手背上,留下三道血痕。
活该!张大力哈哈大笑,这种野猫就该打死,省得传播疾病。
黄德海没理会他的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半根火腿肠,剥开包装后轻轻放在距离猫窝一臂远的地方。吃吧,不会伤害你的。他低声说,然后拉着张大力退开。
接下来的几天,黄德海每天都会带些剩饭来喂母猫。渐渐地,母猫对他的戒备少了许多,甚至允许他在不远处观察小猫。五只小猫中,有四只是黑白相间的花猫,唯独一只是纯黑的,和母亲一模一样。
老黄,你该不会是爱上那只黑猫了吧工友李强打趣道,天天跟伺候祖宗似的。
黄德海只是笑笑:它们又没碍着谁,何必为难它们。
2
猫妖复仇
一周后的傍晚,黄德海听到工棚后传来一阵喧哗。雨水顺着张大力油腻的头发滴落,他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哥几个,今天找点乐子。他踢了踢脚边的油漆桶,里面传出微弱的小猫叫声。
黄德海站在工棚门口,手里捧着最后一只纯黑的小猫。大力,算了吧,它们才出生没几天...
滚一边去!张大力一把推开黄德海,从桶里拎出一只黑白相间的小花猫。小猫在他粗糙的大手中瑟瑟发抖,发出细弱的呜咽。看这小畜生,多像那个总找我们麻烦的监理。
李强凑过来,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刀。我听说猫有九条命,咱们试试他刀尖一挑,小猫背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你们...黄德海想上前阻止,被王老四和赵四拦住。王老四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气:老黄,别扫兴。不就是几只野猫吗工地每天死的耗子都比这多。
四只小花猫被拖到工地空地上。黑母猫不知何时出现在废弃建材堆上,金色的眼睛在雨中闪闪发亮。它想冲过来,但后腿的伤口让它行动不便。
先玩这只。张大力把小猫扔进搅拌机旁的水泥浆池里。小猫拼命挣扎,但很快被粘稠的水泥浆裹住四肢。看啊,它在游泳!几个人哄笑起来。
黄德海背过身去,把小黑猫紧紧搂在怀里。身后传来小猫凄厉的叫声,渐渐微弱下去。等他再转身时,张大力正把第二只小猫抛向高空。接住啊!他冲李强喊道。
小猫从十米高处坠落,重重摔在水泥地上。它的一条腿扭曲成奇怪的角度,嘴里冒出鲜血,却还活着,小肚子急促地起伏着。
命真硬。李强用脚拨弄着奄奄一息的小猫,再来一下
第三只小猫被王老四用铁丝捆住,浇上柴油。听说猫怕火。他打着打火机,火焰瞬间吞噬了那个小小的身体。小猫发出不似活物的尖叫声,在火光中扭曲成一团。
最后一只小猫被赵四按在木板上。我老家杀猫都这样。他用钉子固定住小猫的四肢,然后慢慢剥下那张花斑毛皮。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十分钟,小猫的惨叫声让远处的野狗都开始狂吠。
黄德海跪在地上干呕。小黑猫在他怀里剧烈颤抖,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火光。
建材堆上的黑母猫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一切。雨水打湿了它的毛发,却洗不去它眼中刻骨的仇恨。当最后一只小猫停止挣扎时,它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嚎叫,消失在雨夜中。
3
水泥惊魂
清晨五点四十分,搅拌机操作工老周打着哈欠走向他的工作岗位。晨雾像一层灰纱笼罩着工地,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泥味。他摸出钥匙,正准备启动搅拌机,突然僵在了原地。
来...来人啊!出事了!
老周的尖叫声划破晨雾。工人们从各个工棚里冲出来,黄德海抱着小黑猫煤球也跟了出来。众人围到搅拌机旁,顿时鸦雀无声。
搅拌机旁立着一尊人形水泥雕塑——张大力大张着嘴,双手前伸,整个下半身被凝固在水泥块中,只露出上半身和惊恐万状的脸。他的眼睛圆睁着,眼白上布满血丝,仿佛在最后一刻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
快...快叫救护车!工地经理刘胖子挤进人群,声音发颤。
还救个屁!钢筋工老吴蹲下身,摸了摸水泥表面,都硬透了,起码凝固了四五个小时。
黄德海怀中的煤球突然炸毛,发出嘶的一声。他顺着小猫的视线看去,注意到水泥块的底座上有几道细小的痕迹,像是某种小动物的爪印。但还没等他细看,几个工人已经七手八脚地去搬动水泥块,把痕迹踩得模糊不清。
都让开!警察来了!
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分开人群,后面跟着法医。工人们退到一旁,窃窃私语。
肯定是昨晚喝多了,不小心栽进搅拌机里了。电工小李小声说。
放屁,老周反驳,昨晚收工前我明明把搅拌机洗得干干净净,里面一滴水泥浆都没有!
法医蹲下来检查尸体,突然咦了一声。他用镊子从张大力僵直的手指间夹出一样东西——几根黑色的动物毛发。
这是什么猫毛年轻警察凑过来看。
刘经理立刻插话:工地野猫野狗多得很,很正常!张大力肯定是半夜来检查设备,不小心滑倒摔进搅拌机里了。最近下雨,地面滑嘛!
黄德海低头看了看煤球,小黑猫正盯着水泥块,金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
法医摇摇头:奇怪的是,水泥是从外部包裹住他的,不像是掉进去的样子...他的话被刘经理的大嗓门盖了过去: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今天上午停工,等警方处理完再开工!
人群慢慢散开,但议论声不断。黄德海听到身后两个工人在嘀咕:
你听说没昨晚半夜,老李说他听到搅拌机那边有动静,像是有人喊救命...
别瞎说!老李那家伙天天喝得烂醉,能听见啥
还有呢,他说还听到了猫叫,特别凄厉的那种...
黄德海心头一跳,正想回头询问,刘经理的大手已经拍在他肩上:老黄啊,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张大力的人吧昨晚你们不是一起喝酒来着
嗯,不过九点多就散了。黄德海回忆道,他说要回工棚睡觉。
那就对了!刘经理如释重负地对警察说,肯定是半夜起来上厕所,迷迷糊糊走错了路。意外,纯属意外!
警察做笔录时,黄德海注意到搅拌机控制面板上有几道细小的抓痕,位置很低,像是某种小动物够着挠的。他刚想指出,煤球突然在他怀里剧烈挣扎起来,跳下地就往工棚跑。
煤球!黄德海追了过去,把这个细节抛在了脑后。
4
猫影重重
当天下午,工地上空笼罩着一种诡异的氛围。虽然官方定性为意外,但工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声音都压低了几分。张大力那组工人尤其沉默——李强、王老四和赵四几乎一言不发,只是机械地干着活。
黄德海路过水泥搅拌区时,看到几个工人在那里烧纸钱。水泥块已经被警方运走,但地上还留着一圈白粉笔画出的人形轮廓。
老黄,老周叫住他,神色不安,你说...张大力这事,是不是有点邪门
怎么突然这么说
老周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昨晚我值夜班,凌晨两点多起来抽烟,明明看到搅拌机那边站着个人影...看背影像是张大力,但他旁边还有个小黑影,像是个...像个小孩似的。
黄德海心头一紧:你看清楚了
雾太大,看不清。老周搓了搓手臂,但我听见张大力在说话,说什么'别过来'、'不是我干的'之类的...我以为他喝多了说胡话,就没在意。
正说着,李强走了过来:聊什么呢他的声音比平时尖利,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没什么,老周立刻改口,就说张大力这事太突然了。
李强神经质地笑了笑:意外嘛,工地哪天不死人他掏出烟,手却抖得厉害,打火机点了三次才点着,对了,你们谁看见我的安全帽没今早起来就不见了。
黄德海注意到李强的脖子上有几道新鲜的红痕,像是被什么小爪子抓过。
傍晚收工时,天空又飘起细雨。黄德海抱着煤球往工棚走,路过那处白粉笔轮廓时,煤球突然竖起耳朵,盯着某个方向。黄德海顺着看去——在堆放建材的角落里,一双金色的眼睛在暗处一闪而过。
是那只黑母猫。
它静静地蹲在那里,目光越过黄德海,落在远处正在收拾工具的李强、王老四和赵四身上。雨丝中,母猫的轮廓似乎比前几天大了许多,更像一个蹲伏的黑影而非动物。
黄德海突然打了个寒颤。他抱起煤球快步走回工棚,把门紧紧关上。
5
夜半猫泣
这一夜,工地上格外安静。没有往日的打牌声、喝酒划拳声,连野狗的吠叫都没有。只有雨声,和偶尔传来的,像是小猫呜咽般的风声...
李强的尸体被白布盖着抬出工地时,雨下得更大了。法医初步判断是从高处坠落导致的多处内脏破裂,但没人能解释为什么塔吊的安全门会突然打开,也没人明白为什么李强坠落时的姿势会那么奇怪——四肢张开,像是在空中拼命挣扎。
就像...就像他被人扔下去的一样。操作塔吊的学徒工小陈哆哆嗦嗦地对警察说,他的眼神涣散,显然受了不小的刺激,而且我明明检查过安全门,绝对锁好了的...
黄德海站在人群外围,煤球在他怀里不安地扭动。他注意到王老四和赵四站在最前面,两人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王老四的工装后背完全被汗水浸透,而赵四的双手不停地颤抖,连烟都拿不稳。
两天死了两个,这也太邪门了。瓦工老马小声嘀咕。
嘘——旁边的人捅了他一下,经理说了,都是意外,别乱说。
但流言就像野火一样在工地上蔓延开来。午饭时间,工人们聚在食堂,说话声压得极低。
你们听说了吗钢筋工小王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昨晚有人看见李强的安全帽挂在塔吊最高处,上面全是爪痕!
胡扯!老周呵斥道,但声音明显底气不足,肯定是野猫叼上去的。
野猫能爬塔吊小王反驳,而且我老乡说,他们村里有说法,猫有九条命,每掉一条就会找人索命...
啪!王老四突然把饭盒摔在桌上,脸色铁青: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他站起来大步离开,但黄德海注意到他的步伐虚浮,像是随时会摔倒。
赵四也跟了出去,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再他妈传这些有的没的,小心我揍人!
但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下午开工时,黄德海发现工地上多了些不寻常的东西——好几个工人的安全帽上贴了黄符,李强那组的人更是每人口袋里都鼓鼓囊囊的,隐约露出红色——很可能是求来的护身符。
收工后,黄德海去小卖部买烟,正好碰到王老四在柜台前结账。他买了整整一箱二锅头,还有一大把香烛纸钱。
老四,买这么多酒黄德海试探性地问。
王老四猛地回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关你屁事!他粗暴地推开黄德海,抱着东西快步离开。但一张黄纸从他口袋里飘了出来。
黄德海捡起来一看,是一张皱巴巴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图案,还有镇邪两个大字。
6
剥皮之痛
夜深了,黄德海被隔壁工棚的动静吵醒。那是王老四和赵四住的工棚,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和玻璃瓶碰撞的声音。他轻手轻脚地靠近,透过缝隙往里看。
王老四和赵四面对面坐着,面前摆满了空酒瓶。地上画着奇怪的符号,还点着几支红蜡烛。赵四正在烧纸钱,嘴里念念有词:...有怪莫怪,小孩子不懂事...我们错了...
闭嘴!王老四又灌了一口酒,都是意外!张大力是自己摔的,李强是失足!跟那些猫没关系!
可、可是...赵四的声音带着哭腔,老周说昨晚看到张大力的鬼魂在搅拌机那边游荡...还说看到他身边跟着几个小黑影...
放屁!王老四把酒瓶砸在墙上,玻璃碎片四溅,这世上哪有鬼!但他的声音抖得厉害,完全不像是在说服别人,倒像是在说服自己。
突然,工棚外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门上。两人同时僵住。
什、什么声音赵四的声音尖得不像话。
王老四抄起一根铁棍,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猛地拉开门——外面只有漆黑的夜色和淅淅沥沥的雨声。
妈的,自己吓自己...他嘟囔着关上门,却不知道黄德海在暗处看得清楚——就在王老四开门的瞬间,一道黑影从屋顶窜下,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工棚。
黄德海回到自己床上,辗转难眠。煤球反常地不肯靠近他,而是蜷缩在房间最远的角落,眼睛死死盯着门缝。
凌晨三点十七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夜空。
黄德海跳下床冲出去,看到王老四和赵四的工棚门大开着,里面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被活生生撕开,中间夹杂着赵四歇斯底里的哭喊:不是我!是王老四出的主意!别找我!啊——!
当黄德海和其他工人赶到时,看到的场景让几个大男人当场呕吐——
王老四仰面倒在血泊中,身上的皮肤被整张剥下,像一件血淋淋的衣服般挂在床头。他的眼睛还睁着,表情凝固在极度的恐惧上。而赵四蜷缩在墙角,双手抱头,不停地重复:猫...黑猫...它来报仇了...
地上,几串湿漉漉的小爪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王老四的尸体旁,又在血泊中消失不见。
7
猫魂索命
赵四被送进精神病院的第三天,工地临时负责人老周宣布全面停工。
黄德海走进空荡荡的食堂,往日喧闹的空间现在只剩下几个老工友缩在角落,每个人面前都摆着凉透的饭菜,却没人动筷子。煤球在他脚边不安地转着圈,尾巴上的毛全部炸开。
听说了吗老马压低声音,赵四在医院出事了。
黄德海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筷子:又怎么了
昨晚护工查房,发现他用指甲在墙上刻满了猫爪印...老马做了个抓挠的动作,还用自己的血描了一遍。值班医生说,他一直念叨着'还差一个'、'还差一个'...
饭桌上一片死寂。不知是谁的勺子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操!老周突然拍桌而起,都是自己吓自己!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索命王老四那是...那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颓然坐下,警察不是说可能是野兽袭击吗...
什么野兽能把人皮完整剥下来老马反问,而且你们没发现吗他环顾四周,声音压得更低,所有死掉的人,都是那天...
够了!黄德海猛地站起来,煤球被吓得窜到他肩上,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工地已经停工了,大家各回各家吧。
他转身离开食堂,身后传来老马不甘心的嘟囔:黄德海那天不是也在场吗为什么就他没事...
夜幕降临,工地上只剩下几个等着结清工资的工人。黄德海收拾着行李,突然发现煤球不见了。他打着手电四处寻找,最后在堆放建材的角落发现了小黑猫——它正对着黑暗处发出威胁的低吼,背弓得老高。
手电光照过去,黄德海的血液瞬间凝固。
墙上用某种暗红色液体画着四只小猫的轮廓:一只被水泥覆盖,一只扭曲成奇怪的姿势,一只被剥了皮,还有一只在火焰中挣扎。最下方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还差一个。
煤球,回来!黄德海一把捞起小猫,跌跌撞撞地往回跑。路过值班室时,他看到里面亮着灯——赵四不知什么时候从医院跑回来了,正独自坐在里面喝酒,桌上摆满了空瓶子。
赵四黄德海敲了敲窗户,你...你还好吗
赵四缓缓转过头。短短三天,他像是老了二十岁,眼窝深陷,嘴角挂着不正常的微笑:老黄啊...你知道猫为什么有九条命吗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因为它们要把仇人的命一条一条收走...
黄德海后退了一步:你需要休息,我帮你叫医生...
来不及了...赵四神经质地笑起来,你听,它们来了...
寂静的夜色中,确实有什么声音在靠近——像是许多小爪子踩在沙地上的沙沙声,又像是小猫的呜咽被风吹散。黄德海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跑吧,老黄...赵四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你没参与,它们不会找你...说完,他拉上了值班室的窗帘。
黄德海抱着煤球跑回工棚,把门反锁,又搬来桌子抵住。一整夜,他都睁着眼,听着外面时远时近的猫叫声。凌晨三点多,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黄德海从窗缝往外看——值班室燃起了熊熊大火,火舌舔舐着夜空,将一切都染成血色。更可怕的是,火焰中似乎有无数猫形黑影在跳跃,它们围着燃烧的建筑转圈,像是在进行某种诡异的仪式。
消防车赶到时,值班室已经烧得只剩框架。令人费解的是,火势完全没有蔓延到相邻的建筑,就像被某种力量精确控制着。救援人员在废墟中发现了赵四焦黑的尸体——他呈跪姿,双手前伸,像是在祈求宽恕。最诡异的是,虽然尸体已经碳化,但法医后来告诉警方,死者的表情异常平静,甚至带着解脱般的微笑。
8
猫影归途
一个月后,废弃的工地上杂草丛生。
黄德海站在锈蚀的铁门前,怀里抱着煤球。自从那场大火后,工地就被彻底废弃,开发商赔了一大笔钱,工人们也都各奔东西。只有他,鬼使神差地又回到了这里。
我们就是来看看,对吧他轻声对煤球说。小黑猫的金色眼睛在夕阳下闪闪发亮,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的建材堆。
黄德海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杂草丛生的工地。风吹过空荡荡的工棚,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他走到当初发现猫窝的地方,那里现在只剩下一堆发霉的木板和生锈的铁皮。
我知道你在。黄德海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们都死了,你的孩子...报仇了。
一阵微风吹过,建材堆上的木板轻轻晃动。黑母猫优雅地从阴影中走出,体型比黄德海记忆中大了许多,金色的眼睛在暮色中像两盏小灯。它身后跟着四只半透明的小猫,每一只身上都带着不同的伤痕——水泥、摔伤、剥皮和烧伤。
黄德海的膝盖发软,但煤球却从他怀里跳出来,欢快地奔向母猫。母猫低头舔了舔小黑猫,然后抬头看向黄德海,眼神中已没有当初的仇恨。
谢谢你...救了煤球。一个轻柔的女声在黄德海脑海中响起,他无法确定是自己想象还是真实听到的,我的孩子们...现在可以安息了。
四只透明的小猫围着黄德海转了一圈,轻轻蹭过他的裤腿,然后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暮色中。母猫最后看了他一眼,叼起煤球的后颈,转身走向废墟深处。
等等!黄德海喊道,煤球...你要带它去哪
母猫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但那个声音再次在黄德海脑海中响起:它属于我们这个世界...而你,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当黄德海追过去时,母猫和煤球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地上几片落叶打着旋,像小猫玩耍时拨弄的玩具。
夕阳西下,黄德海独自走出工地大门。他回头望了一眼,恍惚间看到围墙上蹲着五只黑猫——一大四小,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他眨了眨眼,那里又什么都没有了。
风吹起一张旧报纸,头条赫然是《XX工地连续死亡事件告破:系有毒气体泄漏导致工人产生集体幻觉》。黄德海苦笑着摇摇头,转身走向车站。
在他的背包里,一张老照片静静躺着——那是刚来工地时拍的集体照,张大力、李强、王老四和赵四站在最前排,笑得没心没肺。照片边缘,一只黑猫悄无声息地闯入镜头,金色的眼睛直视镜头,仿佛能看透人心最深处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