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第三年,丈夫凯旋带回一女子。
我坐在城墙上和弹幕对骂。
霄准是去打仗,又不是去夜袭寡妇村!
系统冷冰冰地问我,为他放弃生命是否值得。
我看着远方绵延不断的山脉。
本公主为的是整个大昭!
1
三年前,匈奴撕毁盟约,勾连邻国,来势汹汹,点名要我前去和亲。
我接下圣旨时,父皇柄退左右,泣不成声。
我知道,此次敌国不会善罢甘休,我此行应是凶多吉少。
但和亲本就是公主的职责和宿命。
我只愿能为战事多争取一点时间,若能一命换一命,那更是血赚。
可那位和我素未谋面的霄将军却以军功求娶我,并向父皇请旨带兵出征,不灭敌军誓不还朝。
父皇沉思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头。
新婚夜,喜烛暖黄的光亮不停跳动,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霄准什么也没做,连红盖头也未揭下。
我等了许久,自己将盖头揭下,他却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唤我公主。
我问他,和亲虽是缓兵之计,但我和他素未谋面,他为何要救我。
他说,若一国的安宁需要依靠女人的身体,那这个国家的存在将毫无意义。
他回答地铿锵有力,看向我的眼中除了坚毅再无其他。
天蒙蒙亮,军队整装待发,浩浩荡荡向北而去。
我忍不住追上前去。
霄准,我们可曾相识
他将我塞回马车里。
公主,我们自是相识的。
说完,他将车帘放下,只留下一句:信我,等我。
我掀开帘子寻找那道声音,搜寻他的身影。
周围风声很大,黄沙漫天,马蹄声阵阵。
人马乌压压一片,却唯独不见那道高大健硕的背影。
我心里隐隐不安。
霄准的武力毋庸置疑,可此次并不似从前的敌袭。
本应苟延残喘的蛮夷,一夜之间如有神助。
那句望君凯旋,裹挟着黄沙一起飘向远方,也不知他能否听见。
而如今,我一个孤魂野鬼,连迎接他凯旋都做不到。
我坐在城墙上和弹幕对骂。
什么零姑娘二姑娘,霄准是去打仗,又不是去夜袭寡妇村!
军队浩浩荡荡进入城门,霄准的身旁跟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
她身骑黑马,一袭黑衣利落干脆,头发高高竖起,眉眼之间满是英气。
弹幕在我眼前欢呼雀跃,就差挂一柄鞭炮迎接女主凌悦了。
我的魂魄不受控制地向霄准靠近,最终停留在他的周围。
我跟着他回将军府,路上有将士打趣他。
今晚宫廷设宴,公主殿下肯定早早就进宫了,将军可别扑了空。
我抬头看向凌悦,她只淡淡瞧了一眼,转而跟着副将进宫领赏了。
2
将军府内张灯结彩,丫鬟小厮端端正正地站在门口。
霄准在人群中搜寻不得,向下人问起我。
王管家顿时变了脸色,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他面露嫌恶。
将军,那夕颜公主就是个冒牌货,是敌国细作,她叛国不成,被就地诛杀了。
不可能!
霄准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急匆匆地往内院走去。
可里面没有任何痕迹。
所有人都恨我,他们烧了我的衣物、首饰,就连用过的杯子都砸得稀碎。
一个又一个丫鬟说出我生前的恶劣行径。
她们说我虐待下人,随意欺辱打骂。
更有甚者说我经常勾结外男,夜夜笙歌。
霄准就像没听见一样,一间接着一间地寻找,直到把将军府翻了个底朝天。
他眼中布满血丝,红得可怕。
第一次没再唤我公主。
夕颜,你在和我玩捉迷藏对不对
我站在霄准身前,告诉他我真的死了,可他听不见。
我想伸手抱他,却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
女子清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的妹妹清莞穿过我的魂魄一头扑向霄准怀里。
霄准立刻和她拉开距离,直到清菀忿忿不平地向他控诉我的恶行。
她说她识人不清,没看出来我竟然是个奸细。
霄准此刻才真的有所触动,因为清莞和我关系最是要好,从来不会说我一句坏话。
他快马加鞭赶去皇宫,跪在大殿之中,求的赏赐却是我的尸骨。
父皇说我是细作,早已尸骨无存。
霄准不依不饶,最后挨了二十板,一瘸一拐地往乱葬岗去。
他在一堆枯骨中翻找。
正常人哪怕靠近这个大坑都会呕吐不止,他却面无表情,不知疲倦。
我静静看着他。
傻霄准,得知我叛国那天,百姓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怎么会有尸骨存在呢。
天色渐暗,一滴雨水落在泥泞之中,旁边的枯树上停了一排排秃鹫。
霄准倒在地上,身上的血水被雨冲淡。
我没办法,只得学着小鬼吹阴风吓唬他。
夕颜。
我心底咯噔一下,捂着胸口直咳嗽,凑到他面前仔细看了看,顿时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他看到我了,原来是在自言自语。
凌悦骑马赶来,空中的弹幕又开始沸腾。
他们说凌悦是霄准的救赎,将来,他们二人会并肩作战,打遍天下无敌手。
凌悦蹲在地上,眼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强硬地背上霄准走了。
我愣愣地伫立在一片骸骨之中。
或许这才是我的归宿吧。
不跟上来吗
女人冷冷地声音传来,我抬头对上她狭长的眸子,震惊到语无伦次。
她,看得到我!
我慢吞吞地飘过去。
霄准已经晕了,一路上凌悦也没跟我说话。
她对我十分冷淡,但我还是从她的眼神中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恨意。
郎中给霄准开完药,刚嘱咐了几句,我妹就闯进来了。
她把药方从凌悦手里夺过来,大骂她是坏女人,让她不要和我抢霄准。
她说就算是霄准再娶,也只会娶和我长相相似的她。
我扶额。
这所谓的剧情连莞莞类卿都整出来了。
我天真善良、可爱活泼的妹妹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抬头间,我对上凌悦冰冷的视线。
顿时打了个寒颤,缓缓挪动身体往门后躲。
我不记得我惹过这位女主啊,难道妹债也要姐偿吗
补药啊,打了我妹,就不能打我了喔。
凌悦扔下一句狠话就走了,不知道是对我妹说的还是对我说的。
3
房间里静得可怕,弹幕都在骂我妹是心机绿茶,烦人的炮灰。
说她仗着和我长的像就勾引霄准。
我将目光移向床边,我妹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守着,什么也没干。
这也叫勾引
直到丫鬟端来汤药,我妹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
然后……她就吐了。
这小姑娘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怎么可能用嘴喂得下去药。
最后还是将军的随从用勺子喂的,而我妹妹扶着柱子把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我本想笑她,却见她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就哭了。
边哭还边喊着姐姐。
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她一旦被礼仪嬷嬷训斥,就会坐在地上喊姐姐。
我不来她就不练。
最后母后无可奈何,把她安排和我一起学习。
这也不能全怪她,从她出生起我就格外照顾这个妹妹。
她哭不一定可以喊来父皇母后,但一定能喊来嬷嬷和我。
而我来的比嬷嬷还快。
她性子活泼,一个不小心宫女就看不住她。
而她会出现在树上掏鸟蛋、草丛里摸蛐蛐。
最调皮的一次,她把母后宫里的金鱼全喂成了金猪,还哄太子吃了剩下的鱼食。
每一次都是我护着她,可我也深知公主以后要面临的处境。
嬷嬷教她规矩她不听,我就亲自教她。
我准她在我面前不守规矩,但在别人面前不行。
可以说,她是我看着长大的。
我死的那天,金枝玉叶的公主骂得最狠,却哭得最凶。
我伸手摸摸她的头,却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
妹妹,今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一阵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
她猛地站起身,穿过我的身体四处寻找着什么。
最终,她的眼神黯淡下来,转身走进霄准的房间。
没过多久霄准醒了,她扑在他手边哭得撕心裂肺。
霄准沉着脸赶人,她却越哭越伤心,怎么也止不住。
直到凌悦带着一群道士进了将军府。
我心底一惊,小心翼翼地询问。
这应该不是来抓我的吧
凌悦没有说话,只冷眼扫过我,而后看向大厅中央的霄准。
霄将军行迹疯魔,有被妖邪缠身之兆,我等奉命前来,望将军配合。
道士手里的玩意一晃,我顿时抱头乱窜。
这是要来灭我啊!
我跑出去还未超过二十米就被巨大的吸力引到霄准身边,摔了个屁股蹲。
虽然不痛,但我怕极了。
我连滚带爬地飘到凌悦身边,下意识伸手抓她的衣袖。
她侧身一躲,我扑了个空。
我趴在地上委屈巴巴地望着她。
好凌悦,我们无冤无仇,我也不会阻碍你和霄准发展,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你别看我现在跟在霄准身边,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我原本是可以自由行动的,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离开,求你了……
弹幕兴致勃勃,他们震惊凌悦能看到我之余,又敬佩凌悦报复仇人的果断。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和谁是仇人不好,偏偏和主角是仇人。
呜呜呜,怎么连鬼都不放过。
霄准沉声打破尴尬的局面。
凌副将,你刚才在躲什么
凌悦眼睛都不眨一下。
没站稳而已。
霄准显然是不信的,他不惜抗旨也要将那些道士赶出去。
4
深夜。
霄准不知从哪弄了一根香。
我闻了之后神清气爽,连耳旁的嘈杂声都少了很多。
我坐在祭台上,看着那个白日里高大威风的男人披头散发,像个疯子一样满屋子乱找。
直到一柱香燃尽,他茫然地走到我面前,双手地撑在台面上。
骨节分明的大手上满是伤痕。
他的下巴就在我的肩膀上,可他感觉不到。
下一刻,他突然向后跑去,嘴里念着:还有她,还有她……
而本想抱他的我,伸手扑了个空。
这个臭东西,不解风情。
我飘在他身后,看着他不怕死般敲着公主府的门。
我喊了系统一声,告诉它,如果霄准再疯下去,恐怕九族不保。
它不以为然,说我和霄准并没有多少感情基础,这只是他头婚难以接受丧妻而已,有戒断反应很正常。
我不是他的白月光吗
系统:请注意措辞,你是他烂掉的白月光。
哼!烂掉的白月光就不是白月光了
霄准把我妹带回将军府,抓着她的手就刺了一滴血。
我妹虽然在哭,却没有反抗,一副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的样子。
霄准又点了一柱香。
香味很好闻,我趴在祭台上,翘着脚享受。
祭台上的一个苹果咕噜噜滚到地上。
我愣住了,我低声啜泣的妹也愣住了。
data-fanqie-type=pay_tag>
霄准冲到祭台前,我吓得一时不敢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霄准微亮的眸光逐渐暗淡下来。
两滴泪落在漆黑的台面上,他静静地注视着中央竖立的牌位。
我伸手去接他眼角的泪。
泪从我的手心穿过,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痛意。
我愣愣地看着即将燃尽的香。
鬼也会痛吗
5
清莞走后,霄准趴在冰冷的台面上哭得压抑。
他不断问着为什么问我为什么不等他
我伸手摸上他的发顶,却永远触摸不到。
霄准,我一直在等你啊。
三年前,霄准出征未满一月,一个叫系统的天道突然出现。
它说我是被匈奴调包的公主,是匈奴的卧底。
我根本不信。
就算我母后是在宫外生的我,但只看我和我妹的长相,就知道我肯定是亲生的。
可它却说这是剧情设定,长得相似的陌生人有很多。
我还是不信。
直到它说出我十岁落水后身上的禁制。
这件事只有我和我母后知道,当年知情的医师和药人早已死了。
它说那根本不是禁制,是我和夕颜公主在十岁时被掉包了,匈奴为了不穿帮抹去了我的记忆。
谁信反正我不信。
我敷衍地点点头:啊对对对,所以呢
系统知道我不信,说它现在就解开我身上的禁制。
我闭上眼睛,催促它麻溜点。
它在我耳旁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我睁开眼睛。
它有些兴奋: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我微微蹙眉:对!我是卧底。
系统兴奋不已,立刻就要给我安排任务,第一个任务就是把皇城布防图交给匈奴人的卧底。
我摇摇头说我拿不到。
系统却说不需要我去拿,它有。
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想不到这个系统居然如此厉害,但它能拿到却不能自己给匈奴人,那这就好办了。
日暮时分,我按系统所说前去赴约。
来的人却是大昭人,我细细打量着他,直到他将面具撕下。
我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易容术,更不敢想,像他这样的人城中又有多少。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所谓的系统,一定是匈奴的人。
它拥有如天道一般的权利,却要依附于我使用,那不就等于被我拿捏在手里吗
我没有急着交出布防图,旁敲侧击地问起其余同党。
那人得意洋洋地说,卧底中只有他易容术最出色,也只有他成功潜入。
我顿时松了口气。
这么说……现在就只有我们二人在城里喽
当然,那群废物根本进不来。
我拍拍手。
那这就好办了。
暗卫现身,分分钟将他拿下。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嘴里喊着我的代号089,我反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走他嘴里的毒药。
系统在我耳旁咆哮,大骂我ooc了。
听不懂,听不懂。
第二次任务,它让我去烧了送去前线的粮草。
我躺在床上摆摆手,让它自己去。
毕竟它那么厉害,它行它上呗。
系统气地直跳脚,说我是它带过最拉的恶毒女配。
还女配,本公主是顶配!
这个狗东西昨天骂了我一晚上。
还说霄准此刻早就遇到美娇娘女主了,否则也不会断了家书。
我才不会被奸人挑拨。
战事吃紧,断了家书总比收到他的死讯要好,他不写自有他的道理。
毕竟三封家书都是望公主安,也没什么好看的。
系统白眼:没什么好看的,你反反复复看了三天。
和它有什么关系,管得真宽。
我把被子盖过头顶,不再理会它。
系统无法控制我,我一连搞黄了三次任务。
它忍无可忍,说我外不配合,身边的亲人将一个接着一个死去。
我不信。
当晚,宫里就传来我母后病危的消息。
我连夜赶去,系统却在我耳旁说尽威胁的话。
它说再不按时把边防图交出去,下一个死的就是我的妹妹。
我调转方向,甩开身后的宫女,直奔城楼。
系统很高兴,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没说话,登上城楼。
它反应过来,用平时的电击处罚阻止我。
我忍着身上的痛,从城墙一跃而下。
公主就是公主,绝不会向敌人低头。
再次醒来,我就变成了孤魂野鬼。
而曾经爱我的父皇母后,拥护我的大昭子民,全都憎恶我、厌恶我。
他们说我泄露了边防图,导致边关被破,霄将军下落不明。
更是查到我卧底的身份。
我飘在空中看着我的身体被他们挫骨扬灰。
系统在我耳边低语: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要保护的百姓,这就是你爱的父王,他连陪伴之情都抛之脑后,他们根本不在乎你。
我白了它一眼。
这一切分明是它动的手脚,现在还甩锅了。
它那么厉害,我都死了,死人生前的经历,它要是想编排、篡改,那还不手到擒来。
我的母后在我跳下城楼第二日就崩逝了。
而边关被敌军攻破,只是男女主相遇的剧情需要而已。
前面它让我做的任务,就是想让我被人抓住把柄,众叛亲离,顺理成章成为那个烂掉的白月光。
系统说我聪明,我说它是奸细。
它死不承认,说它只是个剧情君,负责让每个恶毒女配走剧情。
如果不是我机缘巧合下接触了禁制,它可以直接控制我完成它的任务。
我不屑,如果控制都算业绩,那这和作弊有什么区别,况且我是活生生的人,才不是什么纸片人。
系统满不在乎,它说反正我死了,它现在便不用和我绑定,剧情线也会自动修正。
系统嘲笑我:你说你可笑不可笑,以为自己是什么重要角色,还演上宁死不屈了,到头来不也是一样的下场。
不一样,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它的笑声戛然而止,久久没再说话。
我本想去边关见见系统挂在嘴边的女主,却无法离开都城。
那三年,我能走的最远的距离就是城墙。
所以,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坐在城墙上等一个人。
鬼不需要睡觉,也不怕风吹日晒,雨水和阳光都会穿透我的身体。
我也感觉不到寒冷,感觉不到疼痛。
直到我等到霄准,天杀的,我的活动范围更小了!!
天边泛起白色,霄准在祭台旁坐了一晚上,他的头靠在祭台上,轻轻挨着我的小腿。
一夜未眠,比鬼还能熬。
6
第二日,城中有人说霄将军被妖邪缠身,行迹疯魔。
有人说是霄将军被奸细蛊惑,动了真情,一步一叩首上了万林寺,求大师解惑。
还有人说是我的鬼魂在作祟,要找道士捉我。
我跟在霄准身后,看着他跪上山,而我被一道光挡在门外。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石凳子上。
一位小师傅对着我身后的树行礼,让它放下执念,早日归去。
我往四周看了看,凑到他面前,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不像看得见我的样子。
我又坐了回去,靠在树上哼起歌。
小师傅放下背篓,盘腿坐在树下念起了经文。
我听得昏昏欲睡。
直到他睁开眼睛和我大眼瞪小眼。
你果然看得见我!
你怎么还在!
我们两个异口同声,下一刻,霄准出来了,老师傅将小师傅喊走了。
小和尚望着我的方向想和老师傅说话,只见老师傅摇摇头,关上了门。
霄准回去后像变了一个人,他不分昼夜,没日没夜地练武。
白日里他依旧是威风凛凛地大将军,父皇对他的态度逐渐好转。
百姓也只当霄将军不困于儿女情长,心中只有家国大义。
只有凌悦不一样,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我应该已经被她千刀万剐了。
而这样的场面传出去,就是凌副将吃清莞公主的醋,整日不给霄将军好脸色。
我内心鄙视系统,为了剧情什么谣言都造。
夜晚,霄准换掉白日里的长枪,总是光着膀子舞剑。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健硕的剑上,那剑术,别提多棒了。
系统:你说的最好是剑。
6
宫宴上,我坐在一旁闻霄准面前的锅包肉。
系统:你一个鬼又不用吃东西,趴在那干嘛
其实我也不想,只是闻着好香,而且看着霄准一直在吃,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系统骂我没出息。
我满不在乎,低头嗅了嗅霄准的酒杯,然后天旋地转地倒进他怀里。
不是吧……鬼也会醉吗
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沉声说了句酒鬼。
我才不是酒鬼,本公主的酒量打败天下无敌手。
等我从醉酒中醒来,霄准一如既往跪在我的牌位前,看着那柱香燃尽。
他的手腕上深深浅浅全是取血的伤痕。
我抬头看向那屡源源不断飘向我的白烟,穿过层层烟雾,我看到了墙上的画像。
纸张早已泛黄,许是它的主人反复摩挲过很多次,纸的边缘略微破损。
上面的人是我,但却是及笄那日的我。
因为那身衣裙是我母后亲手给我做的。
我努力回想着昔日公主府里的场景,我确定自己没有见过霄准,不过,好像是收到过将军府的礼物。
我坐在贡桌上,无聊地晃着双腿。
自从霄准点上这香,我觉得自己浑身通透,整个人就像要飞升了一样。
深夜,霄准抱着琴坐在院子里。
琴音一响,我下意识向他靠近。
这是我最喜欢的曲子,许是听尽兴了,我随着琴音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红绸飞扬一如往昔。
想当年,及笄宴上,我月下一舞,谁人不知本公主才貌双全,举世无双。
可惜都是曾经了。
琴音戛然而止。
我蹲在池塘边,伸手触摸水里的月亮,激起一片涟漪。
我愣了一瞬,转头看霄准。
他手里拿着一块玉佩。
自从他从万林寺回来,那块玉佩就突然出现在他腰上,很难不怀疑是女主送他的定情信物!
心里闷闷的。
系统阴阳我,它说男主是女主的,我也就只能看看,想吃没门。
哼!本公主才不稀罕。
男人果然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7
晌午,霄准在院子四角埋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跟在他身后碎碎念,想扯他的玉佩,却怎么也抓不住。
我气呼呼地坐在刚搭好的台子上,周围红绸层层叠叠,搞得像要娶亲一样。
万林寺的老师父从远处走来,他围着我转了一圈,坐在垫子上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
今天的香点得格外多,霄准手上的伤也格外严重。
我昏昏欲睡之际,凌悦拿着一个葫芦闯进来,腰间还别着一把奇形怪状的剑。
霄准迅速挡在我身前,葫芦里的水泼了他一身。
老师父被打断,静静地看着我,说他无能为力。
我还没反应过来,霄准和凌悦就打起来了。
打斗间玉佩掉在地上,摔出一道裂痕。
霄准慌了神,转身看我时,被凌悦刺了一剑。
凌悦抽出那把奇形怪状的剑砍向我,行迹疯魔。
下一刻,她的剑掉在地上,仰天大笑,如同一个疯子。
霄准像个无头苍蝇一般挡在凌悦砍的方向。
可惜他站的距离不对,我离凌悦很近,可以说我早就和她的剑亲密接触了。
但我啥事没有,连她葫芦里的水都只是穿过我的身体泼到地上。
霄准站在我身后,用剑指着凌悦的脖子。
她人呢!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段时间霄准都能看到我。
凌悦勾唇一笑,被我杀了,灰飞烟灭。
霄准的剑都在颤抖,若非老师父阻止,凌悦已经人头落地了。
老师父没有再看我,他按下霄准手中的剑,低声说道:修得圆满,或还有一线重逢之机。
系统的声音响起,它说霄准和凌悦是命定的主角,如果没有走完剧情,这个世界是不可能圆满的。
那如果杀了主角呢
系统无语:你以为主角和你这个炮灰女配一样吗故事线没完成,主角是死不了的。
我嘞个豆,不死之身。
系统更无语:是我们会用尽一切手段不让他死。
也包括欺骗,对吗
系统音量突然拔高,惊讶我是如何猜到的。
因为老师父念的东西和小师父的不一样。
老师父想借着超度的名义除掉我这个变数,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他都可以继续欺骗霄准完成男女主任务。
这样的事,我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也就这些系统能做得出来。
8
霄准颓废地坐在地上,凌悦披头散发,转身就走,我急忙追了过去,在拐角处拦住她的去路。
我问她到底为什么那么恨我。
她拿着剑指着我的喉咙,红着眼说我是奸细,是我泄露边防图,导致边关失守。
而她的父母姐妹全死在匈奴人手里。
她说若不是霄准及时赶到,她也将是那万千枯骨之一,如何不恨。
当初,我以为女主是被剧情控制,对我的狠只是男女之间的事,从未想过还有这茬。
我急忙拽着她的衣袖。
本公主向来敢作敢当,说没做过就没做过!那都是他们编排我,那些系统抹黑我!
凌悦听不懂我说的系统,说多了她反而觉得我在编瞎话。
我只能向她展示一遍我的三脚猫功夫,向她证明我真的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搞到边防图。
可她根本不信我,毕竟人人都知我是匈奴细作。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真的没有背叛大昭,我有个妹妹,我和她长得很相像,再怎么看我也不可能是假公主呀。
凌悦仔细打量着我。
可我听说匈奴有种易容术,能让人……
我欲哭无泪。
好姐姐,我都死了,还怎么易容啊。
凌悦这才半信半疑。
我松了口气,回头去找霄准时,他还坐在原地。
他蓬头垢面的样子实在可怜,正想蹲下去抱抱他,他又跑走了。
我气鼓鼓地跟在他身后,可惜没有那块玉佩,他并不会回头看我了。
他把书房翻得乱七八糟,最后找到一个上锁的箱子。
我好奇地凑过去。
期待地看着即将打开的箱子,结果里面还是一个箱子。
大箱子套小箱子,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藏的什么宝贝。
直到最后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绣着夕颜花的蹴鞠球。
他抱着那个球跑到乱葬岗一遍又一遍地喊。
小殿下,你答应过我的,明日还来陪我踢球。
你答应过我,要等我的。
你又骗我。
一段记忆涌入我的脑海。
霄准曾是太子伴读。
我在国子监遇到他时,他抱着一个破旧的蹴鞠球蹲在地上。
男女本该避嫌的,但我妹爱玩,我便跟着过去了。
出于礼貌我关心了一下他,问他发生了什么。
他说他天生神力,粗鲁不堪,没人愿意跟他玩。
我顿时羡慕不已,天生神力就是做将军圣体啊!不像我整日不是这个补药就是那个补药。
少年眼中的阴霾散去,一双亮晶晶地眸子望着我。
我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最后我以十局九败的结局输给了他。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没人和他玩了。
可我一向嘴硬,让他等我长大再比,他比我大比我高,这一点也不公平。
回去后我端着补药哐哐喝,连蜜饯也不要了,甚至想让嬷嬷再来一碗。
十岁生日宴,我收到将军府的礼物,回赠了霄准一个蹴鞠球。
并自信满满地约他下午去场地比试,三局定胜负。
可我在去的路上被人推入水中,烧了三天三夜,醒来时记忆全无。
我只记得那几天都是阴雨天。
霄准是不是在雨里等了我很久。
就像现在一样。
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了,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凌悦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她一把抓着我的胳膊。
她没死,她就在你身边,永远都跟着你。但是现在边境突发情况,陛下命你我二人领兵前去,你必须振作起来。
霄准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她悬在空中空荡荡的手。
凌悦长叹了口气,搂着我的腰,扯过她披风的一角盖在我头上。
这样是不是有点暧昧了……
霄准立马冲过来,可他能碰到披风,却碰不到我。
凌悦不再和他多言,冷冷开口。
她担了公主的职责,你就该担起将军的责任,否则她的牺牲将毫无意义。
弹幕滚动飞快。
【我嘞个豆,不愧是我们的大女主,男人算什么,保家卫国才是王道。】
【为什么我觉得女配和女主还挺好嗑的,男主一边玩泥巴去吧。】
我默默从披风里钻出来。
霄准一路上都在纠结为什么凌悦一开始就可以看到我,现在居然还能碰到我了!
凌悦懒得理他,只说了句拿剑砍过我后,她就能碰到我了。
我跑得比兔子还快。
大袜子,这可不兴乱说啊!
9
我跟着军队一路前往边关。
有男女主在,以后都是披荆斩棘,共创辉煌未来啦。
可日暮时分,凌悦不见了。
系统说她遇到杀她一家的仇人,杀红了眼,踩进了敌人的圈套。
在她即将被人那啥的时刻,男主带着铁骑兵冲入敌营,救下绝望的她。
它说这是英雄救美的时刻。
我去它爹的英雄救美,这该死的系统最好别落在我手里。
我跟着霄准一路往北去,铁骑踏过片甲不留。
天生蛮力的人最适合当杀神将军。
他就像个机器,不知疲倦。
我们攻入敌营时。
凌悦身骑战马,满脸血污,一手提着仇人的头,一手握着缰绳。
她永远都是那副冷冷的模样。
我下意识去看她身上的血污。
她按住我的手,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我没事,都是敌人的血。
明明大仇得报,明明她满脸笑意,可我却感觉她在哭。
脸上被泪冲淡的血迹做不得假。
我不知如何安慰她,此刻也不是聊家常的时候。
匈奴王吹响号笛,周围的死侍竟又重新站了起来。
他咧开嘴笑,露出一嘴黄牙。
把美人留下,我可以考虑放霄将军以及你的将士们一条生路。
周围的死侍越来越多,霄准眉头紧锁。
凌悦还未开口,就被霄准拒绝了。
下一刻军队列阵。
匈奴王色眯眯地看着凌悦。
小美人,我刚才给你了报仇的机会,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我还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凌悦微微勾唇。
嗯,你现在见到了也不晚。
匈奴王大怒,我忧心忡忡。
系统却满不在乎地说:放心,他有死侍,我们有天生神力的男主,只要霄准杀够八天八夜,自然就会成功了。
八天八夜,生产队的驴都不会这么使。
可霄准硬生生撑下来了,甚至越杀越勇,不知疲倦。
我感觉他已经疯了,眼里没有焦距,只有猩红一片。
他真的成功了,也受了很重的伤。
他的肩膀和胳膊被两支箭羽穿透,匈奴王气绝之时,系统提示剧情圆满结束。
霄准四处搜寻着什么,连带着凌悦也一脸茫然。
她在叫我,可我明明就站在她面前。
霄准似是意识到我消失了,他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发抖,喉咙里的声音就像野兽嘶鸣。
他站在城墙上,拔剑自刎。
我的魂魄随着凌悦的喊声消失。
10
我来到主系统空间,有个陌生的机械音询问我穿书体验。
零分!必须零分!你们的系统不仅作弊控制我,还把我害死了!
最重要的是,我想起来我选的角色明明是女主,它却给我安排成恶毒女配!还想杀我灭口!
主系统查明情况,将那个系统送到印度或者非洲投胎了。
我满意离开。
再睁眼,我站在奈何桥边。
一位穿着婚服的郎君拉着孟婆不松手。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
婆婆,您帮我找找我的妻子,她18死的,名字叫夕颜,是大昭国的公主,我不是疯子,我怕她认不出我才穿的喜服。
婆婆一脸嫌弃地拉开他的手。
比你早死的早就投胎了,查不到了,你赶紧给我把孟婆汤喝了。
说着,她端起一碗孟婆汤就往男人嘴里灌。
灌完。
那穿着婚服的郎君又拉着他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泪。
婆婆,您帮我找找我的妻子,她18死的,名字叫夕颜,是大昭国的公主,我不是疯子,我怕她认不出我才穿的喜服。
孟婆无语。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孟婆率先看到我,顿时脸色大变,欲哭无泪。
得,又来个穿喜服的疯子。
我什么也没说,拉着霄准就跑。
我早就和凌悦说好了,给我烧点黄金白银大宅子。
宁愿做鬼也不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