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岁生日前夕,校服下的我一身青紫,从宿舍楼6楼坠落。
阵阵耳鸣唤起记忆中同学们的拳脚,以及父亲的指责：
社会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你要学会适应。
可他明明知道,我所遭受的,都源于他对规则的漠视。
我绝望地以为,我的生命会就此终结。
没想到我居然重生了。
这一次,我绝不会忍让他们的恶意。
01
苏紫芮,你的家长怎么还没到我不是说了必须参加吗
熟悉的嗓音唤回我的意识,班主任王老师走到我面前,皱着她那双凌厉的眉。
虽然这次你考了全班第一,但也不能这么不放在心上吧！
上次你家长就说工作忙,不来。什么工作那么忙,期末家长会都抽不出时间
家长会
什么家长会
我不是在生日当天,从宿舍里坠楼了吗
王老师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手机,解开锁屏后递给我。
给你家长打个电话,让他赶紧来,别让其他家长一直等。
屏幕中间显示的时间是：1月16日14时12分。
我愣住了。
我的生日在3月17日。
而我回到了2个月前。
这是我一切噩梦的开端。
怎么不记得你家长的电话了啊
王老师,我爸爸会到的,您先去开会吧。
我埋着头,没有接过她的手机,下意识说出的话和记忆里的画面重合。
我浑身一震,连忙补充道：
他马上就要到了。
王老师看着我,叹了口气,起身回班级。
算了,你先来听着吧,回头转告他们。
02
期末家长会是在散学典礼当天下午进行的,本来只需要家长出席。
我和几个同学要参加英语竞赛,所以留下来排练。
本来打算让你爸作为优秀学生家长发言的,他没来,你就说说你的学习办法吧。
上一次,我听了王老师这句话,满心欢喜地站到了讲台后。
这次考试,我年级排名进步了一名。
那时我想,如果我的父母也在下面看着,一定会觉得我特别棒。
来试试吧,苏紫芮同学。
王老师的目光中,带着我未曾察觉的安抚和信任。
诱使我再次走上台,机械地复述上次说过的话。
直到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话锋一转。
我爸爸说过,分数是很公平的。
学会多少知识,都会在分数上体现。
就像工作,付出劳动,得到报酬。
我犹豫着,想大声说出分数有高低,职业无贵贱。
可就在要开口的瞬间,教室门开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爸穿着脏兮兮的外卖骑手服,在其他家长的注视下走进来,看也不看讲台,一屁股坐在了我的位置上。
叔叔阿姨们的视线重新回到我身上。
平静却汹涌,像极了室友划在我脸上的美工刀片。
同学嘲笑、羞辱我的片段针一样穿过我的脑海。
我顿时战栗难安,挣扎着跑出教室。
紫芮,刚才进去那个人,是你的爸爸吗
一双手扶住跌跌撞撞的我。
室友兼学习委员许芊芊黑洞洞的眼里,全是假惺惺的关切。
03
我和她早上一起跑操,晚上一起入睡。
我把她当最好的朋友和最优秀的竞争对手。
前世这个时候,我发言完毕,便坦荡地走出教室。
而她站在教室后门,问出了这句话。
紫芮,那是你爸爸吗
我够天真,够蠢,所以才会毫无保留地承认。
我爸爸每天跑外卖,很辛苦的。
那之后第二天,我背着一书包的竞赛材料走进嘈杂的培训教室,聚拢的同学瞬间四散。
我的同桌是数学实验班的班长,以前他总爱说些让我不舒服的话,这天他却一直埋着头。
直到课间,他才说了今天第一句话：
有涂改液吗,借我用下。
校门口的涂改液和修正带都是5块一个,我没有钱买,而且老师也说不要用。
没有。
切,看给她嘚瑟的,我们年级第三可真够傲的！
许芊芊同桌这句话如同一道雷,击穿我平和的一天。
可不是嘛！听说他爸昨天送着外卖就进来了,这要让我妈看到,没准儿还以为谁开个家长会都要点奶茶喝呢！
哎,芊芊,昨天你应该也在吧,她爸进去的时候,身上有没有饭菜味儿啊
我祈求地望着许芊芊,却不知道在祈求什么。
你们别这样说！她爸爸送外卖很忙的,你们不要看不起同学！
我以为她是在为我争辩,其实她只是在火上浇油。
哈有什么好忙的,送外卖能有多大生意抽不开身呐
打住啊课代表,家长会开一个小时不来,说不定也够咱仨一人一杯奶茶钱了。
哈哈哈哈哈哈,万一她身上也有味儿呢,博文离得近,让博文闻一闻……
……
我垂在裤缝的手紧握成拳,一脚踢开课桌,走到前一排笑得最大声的男生面前,一把攥住他布满黄渍的校服领子。
很好笑吗
我恨不得挨个给他们一拳。
现在我离你这么近,你闻到什么了吗
外卖员怎么了！不也是在努力赚钱！
他面色涨红,作势要推开我。
苏紫芮,你要干什么！
英语老师小跑回教室,尖细的声音穿透我的耳膜。
她紧张地拉开我和那人,不问缘由地要我向同学道歉。
英语老师拉着我走进办公室后,我才知道,那个吃得一身横肉,却只敢跟着别人嚼舌根,不敢反抗我的同学,家里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要是把他打坏了,你家里里外外忙活三个月,都赔不起人家！
我强忍着眼泪坐回座位,没有给任何人道歉。
培训结束后,我回到家,爸爸正无所事事地看着电视上的球赛。
我心里的委屈无处安放,只闷闷地问他,为什么不能换一身平时穿的衣服,准时参加家长会。
啪。
我的脸被他扇向另一边,嘴角传来撕裂般的热痛。
老子起早贪黑送你去读书,结果你倒好。
见识没长多少,虚荣心倒是长了不少。
和你那个自私自利的妈没两样！
是我虚荣吗
劳动委员的妈妈是学校对门羊肉馆的帮厨,语文课代表的爸爸在便利店工作。
每一次家长会,他们都会换下工作服,准时到班里。
原来这是虚荣。
我捂着红肿发烫的脸,钻回小小的被窝,眼泪夺眶而出。
没关系的,明天就好了。
那时的我,天真的以为会有很多明天。
直到我得了竞赛一等奖,在开学典礼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接受完表彰。
她们先回寝室了吗,怎么都不等我啊
我拿着奖状,满心欢喜地推开寝室门,想着把家里提来的橘子分给室友吃。
砰。
宿舍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许芊芊撕掉了我的奖状,也撕开了她的伪装。
喂,你这狗屁一等奖,是抄来的吧
04
不是。
我把前世用来回答许芊芊第二个问题的话提前说了出来。
啊那他是你……
是我花了一百块,请来帮我开家长会的。
我拂开她虚握着我小臂的手,独自下了楼。
根本没注意到她眼底闪烁的不甘和算计。
哟,我们三儿来啦！
我一回到竞赛班落座,同桌就翘着二郎腿,阴阳怪气地大声调笑。
前世我只要严词拒绝他所谓的玩笑,就会被他蹬鼻子上脸。
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我们三儿怎么啦,这么开不起玩笑。
就像现在这样,但我不打算一忍再忍。
见谁都叫三儿,怎么,你想当当不上
你考了年级第三,不叫三儿叫什么,他右手撑着下巴,自以为帅地凑近我,小三儿吗
你吃大蒜了啊,嘴这么臭！
我捂着鼻子大叫着向后退：闭上嘴吧,你门牙上一大块辣椒皮！
噗。
教室里前前后后爆发一阵大笑。
同桌脸色涨红冲出教室,没多久又怒气冲冲地跑回来。
你乱说什么,我去厕所照过了,我牙上根本没有辣椒！
我气定神闲地做题,看都不看他一眼：
解释什么,解释就是掩饰。
就是就是。
前排那个上一世被我扯着领子的同学,挠着他黑乎乎的脖子扭头,挤眉弄眼地嘲讽我同桌：
要是你没吃大蒜红油蘸料,又怎么会她一说,你就跑去照镜子了
还不是怕真有辣椒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05
我原本以为,我的隐瞒可以让噩梦来得晚一些。
可第二天站在培训教室门口,那些恶意的议论调转了方向,却并没有消失。
她居然不认她爸爸啊,真是个白眼狼！
肯定是觉得她爸跑外卖丢人呗！
看来学习成绩和人品真的不挂钩啊,我都想不到她是这种人…
原来霸凌者是对人不对事的。
只要他们想针对我,不论我是对是错、占不占理,他们都有理由围堵我。
许芊芊推了推她的同桌,充满歉意地看着我。
你推我干嘛啊许芊芊,她都敢做,凭什么我不能说
许芊芊同桌的眼珠像猎枪的枪管,被许芊芊无形地操控着,直指向我。
无论我怎么做,她都没打算放过我。
紫芮,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许芊芊带着哭腔。
怎么了吗我视若无睹。
我妈妈昨天开完家长会,加了你爸爸的微信……
我打断：我说了,他是我花钱找来假扮我爸爸的。
许芊芊正要反驳,她同桌先一步忿忿不平地开了口：
嘁,你哪来的钱你脚上那双杂牌运动鞋都不值100块钱！
就是！你们可别相信这谎话精,期末前一周,她每天放学都守着火鸡面摊子流口水呢,那才两块钱一份,她倒好,一次都不买,这也叫有零花钱
我前桌起哄的话让我又羞又窘。
没错,我的确没钱。
爸爸总说他一个人养家赚钱不容易,要学会知足,懂得感恩。
我从没主动要过他一分钱。
上学期,所有同学都要交50元作为班费。
爸爸却以为是我嘴馋想买零食,编来骗他的。
幸好当晚老师发了家校通,我才避开了一顿打。
其实我小时候是能收到压岁钱的。
但亲戚生二胎的越来越多,我收了谁两百,爸爸就要还别人四百。
他说他亏出去的钱都是我和妈妈欠他的。
后来每次过年,他都会给我20块,让我在外面找个地方坐一天。
我收不到压岁钱,他也不用给别人压岁钱。
苏紫芮,你爸爸辛辛苦苦跑外卖,都要送你来我们学校,你怎么能这样！
沉默的三班班长第一次把矛头指向我。
许芊芊绕过她的课桌,迈着步子走到我面前。
紫芮,你怎么能说谎呢
你知道的,我妈妈在家委会。
她只是想拉叔叔进群,讨论一下家庭教育。
晚饭的时候,我妈妈给我说,我还不信。
她越讲,底气就越足,声音也越大。
可我妈妈把群里的消息给我看了。
叔叔连你吃鸡蛋过敏都知道！
这一刻,她面上伪装的歉意全部散尽,剧烈起伏的胸口藏不住她的兴奋。
没错,他是我爸爸。
许芊芊握着可乐瓶的右手激动得发抖。
我强撑着的腰终于卸力,脑袋也低垂到胸口。
听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好在我亲爱的同学们都觉得职业不分贵贱,人人生而平等。
我重新抬起头,紧紧盯着许芊芊：
这样的话,等你们看到芊芊的爷爷奶奶在校门口捡饮料瓶和纸壳…
就不会看不起芊芊了。
对吗
06
许芊芊家里不但不缺钱,反而还有点背景。
她爸爸在教育局工作,妈妈是小学美术老师。
她爸在她妈的挑唆下,拒绝赡养他自己的亲生父母。
在这之后一个月,他们就会忍无可忍,一纸诉状将许芊芊的爸爸告到法院,然后跑到她爸妈的单位,闹得人尽皆知。
她爸差点因此被撤职。
这也是前世她竞赛成绩不如我的借口。
要不是我家里被两个老东西搅和成了一锅粥,哪轮得到苏紫芮拿一等奖
之前,她爷爷奶奶偶尔就会到学校门口等孙女放学,应该是想试着通过她见到她爸。
她却嫌他们不体面,装作不认识他们,让学校的保安赶走他们。
我傻傻地信了。
就在刚才进校门的时候,她奶奶拎着一麻袋空塑料瓶拦住了我：
你是许芊芊的同学吧
能不能帮我们问问她,可不可以带我们回一趟家
现在我替老人转述了这句话。
许芊芊涨红了脸,代替我成了话题中心。
许芊芊,你怎么能嫌弃你爷爷奶奶！
啧啧啧,上次你让保安撵他们,我还以为他们是精神病呢,原来是你不准他们回家。
我爸说了,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怨恨地瞪着我,眼神阴狠,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放学后,我径直回了家。
客厅里烟熏火燎,爸爸瘫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球赛。
茶几上的烟灰缸里面堆满了烟头,烟灰落得到处都是。
他心情又不好了。
上辈子的我,就是这个时候撞到他枪口上的。
我被欺负,他给予我的却是一个耳光和一顿教训。
我回到房间反锁房门,趴在床上,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他明明是我最亲的人。
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还会耐心教我乘法口诀,也会在周末带我去游乐场,给我买又贵又好吃的零食。
我一度以为,他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但自从妈妈和他离婚,拿走他所有的钱。
我好像突然就没有爸爸了。
我知道,他赚钱很累、很辛苦,我每次考试都拿第一,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但不知不觉中,我的世界只剩同学的孤立,和他的指责。
一直到最后一天下午,我的座位空了一下午。
科任老师问起,许芊芊就说我不舒服,请假回寝室了。
不知道班主任是怎么在放学时间,跑到旧实验楼顶层的女厕所里找到我的。
她平时那么凶,却哭着帮我擦脸。
她打了好多电话,但她被允许做的实在有限。
她也给爸爸打了电话,但爸爸挂掉了。
她问我是谁干的,我只说了许芊芊的名字。
我已经分不清其他同龄人看我的眼神,是漠视还是厌恶。
王老师说她会帮我想办法。
我却头一次逃了晚自习,溜出学校,用身上最后5块钱,在黑网吧开了一台电脑。
我想玩一玩同学们课间讨论的射击游戏,看看那些他们觉得好看的角色装备。
可我试了又试,也没通过实名认证。
我只能干坐着,向浏览器搜索栏沉默地发问：
爸爸还活着的话,能进孤儿院吗
13岁还能进福利院吗
如果14岁没被领养怎么办,可以继续上学吗
一个小时里,我迷茫地打开了无数个页面。
马上就要满14岁的我,到最后都没找到答案。
07
半梦半醒中,天亮了。
今天许芊芊破天荒的请了假,但她成了班里人的话题中心。
我完全不想参与其中。
放学后,我收拾好书包走出校门,一眼就看见坐在汽车驾驶座上的妈妈。
她和我记忆中那个站在小学门口接我的身影重合,但又不完全一样。
她看上去过得很好,却不怎么开心。
小芮,和妈妈吃顿饭吧。
她在用一种近乎于恳求的语气和我说话。
想起爸爸关于她的那些话,我犹豫着,不敢答应。
如果她没有和爸爸离婚,我们家会是什么样,我又会是什么样
比前世更好还是更坏
阿姨,你是苏紫芮的妈妈么
许芊芊培训班同桌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妈妈一只手把我护在身后,从我头顶传来的声音没什么情绪：
我是小芮的妈妈,你叫什么名字
阿姨好,我叫林因,是她隔壁班的。
妈妈的掌心热乎乎的,不像爸爸说的,会骗走我卖到别人家。
我鬼使神差地拉住她：妈妈,你能带我去买东西吗
data-fanqie-type=pay_tag>
其实我只想买很多很多卫生巾。
我想让妈妈教会我怎么用,我就不会像前世那样,被同学嫌弃和耻笑。
妈妈带我去了一家暖气特别足的商场。
她牵着我站在负一楼超市的货架,挨个指着,教我不同长度的是什么时候用,不同材料又有什么差别,要是不舒服、过敏了,又该怎么办。
我们就像一对从来没分开过的母女一样。
我跟着她从负一楼逛到四楼,她好开心,买了一大堆吃的穿的用的。
我第一次穿上了合身的小背心,以后再也不用含胸驼背。
最后,我们一起吃了很辣但很好吃的火锅。
真的很辣,我们俩都被辣哭了。
我吃到肚子装不下,也没放下筷子,因为我有一点点不想回家。
妈妈递给我一部手机。
小芮,这个手机里有妈妈的电话。
以后只要你想,就可以找到妈妈。
要是遇到危险,就用它报警。
为期一周的英语竞赛培训班一晃而过。
这一次,我不仅没有继续被同学嘲讽针对,还因为林因在班上说我妈妈很漂亮,引发其他人的好奇心。
当然,并不包含许芊芊。
妈妈每天下午都来学校,竞赛班所有同学,都和她打了照面。
一放假,我就不能每天都见到妈妈了。
不过我会趁着爸爸上班,和妈妈通话。
很快就到了年初二。
我不用揣着20块,一个人在奶茶店里坐一整天。
因为妈妈带我看了电影,还去了她家。
窗明几净,没有堆满的杂物,更没有一丁点烟酒臭味。
我缩又白又软的沙发里吃刚买的草莓。
妈妈领我进了东边的房间,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生活。
这是你的房间。
我不敢踏进去一步,心里顿时生出强烈的负罪感。
爸爸呢
妈妈,你为什么要抛弃我和爸爸
她短暂地一怔：原来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啊。
怪不得。
他向来都是这样。
08
我没有要抛弃你。她自嘲道。
那时候,我还没有能力给你提供稳定的生活环境……
为什么可爸爸说,是你拿走了他的一切。
妈妈摇头：他总爱把事实歪曲到有利于他的方向,把错归在别人身上,自己装受害者。
不过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小芮,爱和伤害是骗不了人的,你一定可以感知到它们。
如果一些人说着所谓为你好的话,甚至做尽所谓对你好的事,却总是让你受尽委屈,对你的需求和困境不闻不问…
让你一旦怀疑这种爱,就会产生愧疚感。
其实你根本不用怀疑,也不需要愧疚。
别相信那些自我开脱的谎话,只信你感觉到的就好。
下午回到家,我看都没看爸爸一眼,钻进自己的房间,脑海里全是妈妈的话。
连他叫我去热饭,我都没听见。
他把我的房门踢得咚咚响。
滚出来！
是不是你妈找你了,她给你钱了
我打开门,重重的巴掌向我袭来。
翅膀长硬了,敢对你老子甩脸子。
你不是说拿了家里的钱跑了,还要把我拐去山里吗,她怎么舍得给我钱
他闻言,一脚把我踢翻在地,接连不断地踹我,作势要去厨房拿把菜刀。
你别以为老子不敢把你怎么样！
你能不能活,得老子说了算！
我捂着肚子,趁机缩在房门后,紧紧攥着反锁的门把手,带着哭腔大声求饶,却忍不住翘起嘴角。
——开门前,我把手机立在我床边正对房门的位置,点开了摄像按钮。
在一声又一声菜刀凿进木门的钝响中,我停止了录制,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
救救我,我爸爸要杀了我！
09
他被按倒在地的时候,手里还拿着菜刀。
楼上楼下的邻居都站在门口围观,还有人在拍照录像。
哦哟,这怎么动上刀了
他女儿很乖的,成绩还好,比我家那个不知道好了多少！
工作压力太大了吧,我儿子也送外卖,一单才几块钱,被投诉了还要倒扣。
再大也不能这样啊,那是孩子,又不是出气筒！
……
妈妈和爸爸打了很久官司,成功得到了我的抚养权,却因为各种各样的手续和要求,无法转出我的学籍。
除此之外我和妈妈度过了一个还算安稳的假期。
让我意外的是,姗姗来迟的许芊芊和我一样得了英语竞赛一等奖。
开学典礼上,我们一起上台接受表彰。
隐隐的,我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她一句话都没和我说,但至少这次,她应该不会再嫉妒得撕掉我的奖状,污蔑我抄答案了。
我和她一前一后回到寝室,迎面而来的是大开的宿舍门和一地狼藉。
我还没收拾好的衣服四散在地,原本整齐床铺也有被翻动的痕迹。
早上领回来的课本还没来得及包书皮,被翻开随意丢在地上,封面上还有明显的脚印。
许芊芊震惊不已：怎么了啊这是
坐在床边哭泣的何禾猛地抬头,意有所指地瞪我：我新买的手机不见了,你们俩最后走,有没有看到过我手机
看着许芊芊完好无损的床铺,我立马怒从心头起。
我和她最后走,你却只翻我的东西。哭什么,不就是想说我偷了你手机吗
芊芊家境好,肯定不是她,那就只有你会拿！
其他寝室的同学慢慢聚拢,听她一说,也七嘴八舌起来。
是不是放厕所里了啊,打个电话试试呢。
怎么能随便翻同学的东西啊。
就是哎,没有证据就说别人偷东西。
何禾大喊：我有证据！我在她床单底下发现了我偶像的小卡！
苏紫芮,你敢不敢打开你的柜子！
原来如此。
上一世开学没多久,我被老师留下来帮她录入成绩,一回到寝室,就被她要求打开柜子。
不出意外的话,我的柜子里会有一部关了机的新款手机。
我也是从那天起,成为了所有同学口中的小偷。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柜子锁有问题,用发卡一撬就开。
因为在那之后,我的柜子里又出现过同学的钱包,没法自证清白的我背了处分。再然后就开始出现蟑螂和毛毛虫的尸体,以及吓人的图案。
想不到这天居然提前了。
我直接拿出手机,对着我损毁的东西拍了照片,紧接着打了报警电话。
既然有小偷,那就报警请他们彻查,免得我也在不知不觉中丢了东西。
见我报警,许芊芊装模作样地劝阻：何必闹这么大,你打开柜子不就知道了,要真是你拿的就承认呗,别贼喊捉贼报了警,到时候不好收场。
我直视她：收不收得了场你说了算吗这么想让我开柜子,好像你知道手机在里面一样。
警察不来,我就不开柜子。哪怕手机真的在我柜子里,我也不认,该调监控调监控,该查指纹查指纹。
何禾不依不饶：查就查！要真是你,我看你还能怎么狡辩！
许芊芊霎时间脸色煞白。
10
不到十分钟,校长和派出所的人一起来了。
校长打圆场劝我和何禾,说闹成这样,以后还怎么当室友和同学。
苏同学,你成绩好又最懂事了,我是相信你的。哪怕在柜子里,肯定也只是恶作剧,批评教育一下就好了,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你说是吧何同学,同学之间的玩笑,道个歉还给你就行了,是不是
何禾哼了一声,刚要认同,我就当着警察的面打开了柜子。
隔板正中央躺着的正是何禾的手机。
但我不认为,我因为柜子被除我以外的人打开,放进了别人的财物,让我我变成人人喊打的小偷,会是场单纯的恶作剧。
我缓缓转过身,门口的许芊芊正下意识地啃着指甲,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
全班同学都知道,开学典礼开始没多久,许芊芊就请假去上厕所了,直到发竞赛奖状的时候才回来。
许芊芊,你说,要不要调监控查指纹
就在这时,走廊里来了个人,我听见校长叫他许书记。
芊芊,是不是你做的
我只是想开……
啪。
许芊芊被她爸一耳光扇得偏过头。
向你的同学道歉。
她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就被她爸带回家了。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反倒是何禾当着所有人的面,叫来她家长,一脸郑重地赔了我的损失。
她还用她偶像代言的零食向我示好：
她好无聊啊,干嘛把我手机放你柜子里啊！搞得你被我冤枉,我还弄坏你东西赔你钱。
我仔细回想上一世,她对我的恶意是在我期末考试超过她拿了第一后出现的。而在我英语竞赛得了一等奖后,她才开始正大光明地孤立我。
可现在她爷爷奶奶应该没有去她爸单位闹,她也没有分心,和我一样顺利拿了竞赛一等奖。
当晚我就得到了答案。
回到寝室的许芊芊以要向我道歉为由,支开了何禾。
你别太得意,苏紫芮,她将我逼在坠落时逃无可逃的角落,我爸带走我,是为了保我。不管我做什么,他都有的是办法解决。
她脸上清晰的巴掌印让她不再像上一世那样坚不可摧。
我也不再怕她,细数她上一世的种种恶行：你要怎么做呢拿走我的卫生棉,扒光我的衣服拍照,还是把我关在废楼的厕所里
她一愣,随即咧着嘴笑了。
我还当你变聪明了呢,苏紫芮。
原来你跟我一样,记得清清楚楚。
不对,我想你应该不太记得,你为什么坠了楼吧
11
我只记得那天何禾请了假,寝室里只有我和许芊芊。
我从网吧回到寝室,喝了点水,连校服都没脱就睡下了。
半夜迷迷糊糊地醒来,却发现床上有人。
我偷偷下床,身上传来剧痛,却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
那人被吵醒,翻身就要下床。
我只好跌跌撞撞跑到阳台呼救,却被他从身后捂住嘴,一把推到了窗外。
久违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
许芊芊心满意足地看着颤抖的我,转身回到了床铺,阴沉地笑道：
苏紫芮,我真心实意地向你道歉。
对不起了,我还是不打算放过你。
12
今晚一过,离我坠楼就只剩30天了。
听着许芊芊熟睡的呼吸声,我久久不敢闭眼。
既然她能让偷手机事件提前,是不是也能提前推我下楼
万一是在别的时候呢,万一是用别的手段呢……
怎么办啊。
何禾突然探头过来,用气声问我：你怎么啦,做噩梦了吗
如果真的是噩梦就好了。
从重生到现在,许芊芊没有一次成功欺凌了我。
这却成了我没法申请换寝室的理由。
只要我还在这个学校。
不,不对,只要她能找到我。
这个给你,何禾把她男神的周边抱枕丢给我,你抱着睡就好了。
谢谢。
见她躺回被子里,我从枕头下拿出手机,给妈妈发了一条短信：
【妈妈,明天可以帮我请假吗,我有点不舒服。】
第二天一早,妈妈出现在教室门口。
我借口都想好了,免得她和爸爸一样,在走廊里骂我一通,说我逃学,然后转身就走。
妈妈什么都没说就带我离开了,临走前,她只望了一眼我班里。
回到车上,她突然问我：是不是同学欺负你了
我一时间恍了神,她怎么这么容易就察觉了我的异样。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我摇头：许芊芊什么也没做,但她不会放过我。妈妈,没有证据可以报警吗
妈妈微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
我去找你们老师。她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我拉住她：他们会信吗
我先给你申请休学。
我后背一凉,察觉到高处的视线。
许芊芊趴在教室的窗口,黑洞洞的眼睛直直看着我,让我无处藏身。
可是一直躲能躲到什么时候,等到她毕业吗
或者等到我转学
她看猎物一样的眼神,像是在享受一场追逐游戏。
如果不能面对她,哪怕她找不到我,也会让我像昨晚那样,在无尽的恐惧受尽煎熬。
我牢牢抓住她,犹豫着想要憋回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妈妈,我……我有没有什么办法……我想让她受到惩罚,我不想一辈子担惊受怕,我不想我躲过她之后,又有别人像我一样……
妈妈顿时愣在原地。
宝宝,你怎么这么勇敢。
妈妈带我去见了律师,原来就是她把爸爸送进了监狱。
10小时后,许芊芊看着回到寝室的我,眼里满是玩味。
欢迎回来。
13
日期一天天靠近3月16日,我每天早中晚给妈妈打电话。
有一次和妈妈通话,我从听筒里听见了铃声,才知道她就在校门外。
幸好,在学校里不管去哪儿,何禾都和我一起。
许芊芊却一点也不着急,掌控着狩猎的节奏。
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
周三校庆这天,许芊芊作为指挥,领导全班同学合唱了一首《雪绒花》。
回到后台,几个女同学随口问她戴的发卡有没有链接。
我这一身都是我爸的朋友从国外带给我的啦。
门口出现一道声音：许同学,你能出来一下吗
周围人瞬间起哄,把她往门口推。
芊芊,学长哎,好帅。
许芊芊嗔怪地瞪了一眼起哄的人群,起身出去,又在同学们艳羡的注视下回来。
没什么啦,他只要了我的联系方式。
前世校庆结束后,她总是有意无意炫耀,说有学长对她有意思,原来是这个时候。
那天,我合唱穿的白裙子破了个大洞,临时退出了歌唱表演。这次她想故技重施,我却不再是只有一条白裙子的我。
我正出神,那道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门口,对我招手：差点忘了,苏紫芮,你出来一下。
周围瞬间安静,许芊芊的脸色黑成锅底。
礼堂外,我看着不太熟的邻居家哥哥：有什么事吗
他递给我一个口袋：你妈妈今早让我带给你的。
对了,刚才问你们班指挥要不要进社团,她说她考虑一下,你要来吗
我摇摇头,提着口袋回到礼堂后台。
这什么呀,苏苏,何禾凑上来起哄,哇,好多好吃的！
不是说学长对许芊芊有意思吗
这是他替我妈妈转交给我的,他只是来问我们要不要进声乐社团而已。
看不惯许芊芊那副优越感的同学闻言大笑：哈这么说,芊芊在自作多情咯！
糗大了吧哈哈哈哈…
许芊芊阴毒地瞪了我和何禾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第二天早读,何禾突然胃痛,被她家长接回家了。
我以为是因为她不爱吃早饭。
没一会儿她给我发来消息。
【你小心许芊芊,放学早点回寝室。】
【她好像找了校外的混混,要进来揍我们。】
【你也叫你妈妈来接你回去吧。】
是许芊芊准备动手了。
14
王老师,一会儿你能送我回宿舍吗同学都先回去了,我有点怕。
上完晚自习,我特意留下来,问班主任习题,帮忙抱习题册去她办公室。
好啊,正好上去看看咱们班的内务。
宿舍楼下有几对穿校服的男男女女,见到老师后很快就跑没影了。
他们都很面生。
敲开寝室门,门后的许芊芊呆愣片刻,随后甜甜地笑道：王老师今天来查寝吗
嗯,看看你们卫生保持得怎么样。她说着就要去洗手台和厕所。
许芊芊上前一拦,拿出一盒椰奶递给她,转移话题：王老师,我们班寝室在顶楼,您上来累不累,先歇会儿吧。
她还破天荒地递给我一盒：紫芮,你喝吗
我拧开自己床头的水杯喝了一口,没理会她伸着的手。
铛！
厕所里传来重物掉落的声音,王老师绕开她,走到阳台,握住把手就要拧开厕所门。
许芊芊再次阻拦道：是我没把淋浴喷头放稳,我换的脏衣服还没来得及收拾,王老师你别看了,我一会儿就收！
王老师打开了门。
许芊芊,你换下来的脏衣服里,怎么还有麻绳和扳手
许芊芊急切地否认：不是不是！
绳子……她眼睛一亮,绳子是我床单脏了,我想今晚一起洗了晾起来,但是阳台晾不下,我就想着,在我和紫芮的床之间系上绳子晾床单,今天让走读的同学帮我带的！
真的！扳手不是我的,上次厕所淋浴漏水,有人来修,肯定是他忘了拿走,我没骗你,宿管老师也是知道的！
王老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明晚你就能回家过周末了,这几天床单被套在屋子里不容易晒干,会有味道,你带回家洗吧。
你在寝室过道拉绳子也很危险,要是谁半夜起来上厕所没看清被绊倒了,后果不堪设想。
下次不许这样了,紫芮,你也监督她。
王老师收走了麻绳和扳手。
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过去,但不知怎么的,我就睡过去了。
半夜,手机震动突然搅散我的困意。
我隐约听见宿舍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只剩2％电量的手机上,显示妈妈打来了40个未接来电。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拿起手机,头晕眼花地躲进厕所将门反锁。
那绝对不是宿管查寝的动静。
咔哒一声,宿舍门开了。
许芊芊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我耳朵：等我录完像就把剩下的钱转给你。
另一道声音响起：可以,她在哪个床
许芊芊带了一个男人来寝室！
手机提示还有60秒关机,我颤抖着发消息给妈妈。
【妈妈救我帮我报警我在寝室厕所外面有个男的】
伴随着宿舍门被锁死的声音,我的手机也没电了。
男人突然暴躁：人呢妈的,你敢耍老子
许芊芊惊诧：不可能！你给我的东西我趁机放在她杯子里了,今晚我亲眼看她喝的！
我一阵反胃,几乎要尖叫着吐出来,却用双手紧紧捂住了嘴。
怪不得我会突然很困。
上辈子我也是喝了杯子里的水！
好在妈妈早就告诉我,要吃进嘴里的东西,离开了手和视野,就不能吃。
晚上我只是含在嘴里,趁她拦住王老师的时候吐掉,都让我昏睡了好久！
许芊芊的声音里带着偏执和不甘：她被子里还有余温,她跑不了的,她躲起来了！找到她,找到她就继续！
藏哪儿了呢她的声音紧紧贴在门后,像恶鬼的低语,我猜在这儿！
她发了狠地拧厕所门,把门拽得哐哐响。
突然,她莫名其妙开始挣扎：你拦我干什么！
等一下,你手在摸哪儿啊,你疯啦！
拽门的动静停了,男人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在漆黑的厕所回荡。
我好像遇到了真正的恶鬼。
我这种人,哪来那么多讲究。
她不出来,那你也不错。
反正你也说了,只要我能来,你什么都可以给。
15
醒来后,我不太记得那晚宿舍的事了。
我只记得许芊芊的反抗变弱后,寝室的门被撞开了。
宿舍楼下有警车和救护车,还有好多好多人。
我把我知道的所有都如实告知警方。
你说他们是一起进的宿舍
许芊芊的父母连夜赶到,又吵又闹,要学校给他们一个说法。
事情闹得很大。
一开始,人们只当是那男人擅闯学生寝室,因为许芊芊一口咬定她不认识那人。
可她当晚提前点开的录制按钮记录了他们的对话。
他们社交平台上的私信,也揭露了许芊芊的阴谋。
她以一万元的酬劳,教唆那个因受传染病困扰想报复社会的人,把我作为第一个猎物。
之前偷手机事件的报警记录,和同学的证词,佐证了她曾经试图霸凌我的事实。
她父母本来闹着要学校赔偿,现在也自顾不暇——他爸被撤了职。
学校也因为安全问题和校园暴力,深陷舆论中心。
由于案情复杂,存在较大争议,哪怕最终不会公开审理,也引发了公众的强烈重视和激烈讨论。
但所有人都没等到判决结果。
因为两个被告都没了。
许芊芊自作自受,烧了好几天,确诊了和那人一样的病。
她被她爸关在家里,整天浑浑噩噩。
有天夜里,她不知怎么就跑出家门,疯疯癫癫的,要去找那男人算总账。
那人用一把扳手了结了她,然后从烂尾楼一跃而下。
网上有人说,她爸妈是故意放走她的。
今天是我第三次看心理医生。
走出咨询室,妈妈静静等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窗外阳光正好,银杏树上长出了新芽。
妈妈说,等秋天去了新学校,那里也有一棵银杏树。
番外
妈妈的自白
都是因为我太没用,我才会又一次在女儿14岁生日前一晚失去她。
我是个没用的女人。
老公软弱无能,爱打肿脸充胖子,我却没有独立的勇气。
他总说我离了他活不了,我信了。
小芮刚出生的时候,他赶上时代红利,什么都不懂就进了互联网公司。
虽然加班多,但也赚得多,每个月至少一万五。
他要我辞掉五千一个月的清闲工作,好好在家带孩子,我照做了。
我不懂为什么,走大运占尽了先机的人,会以为他得到的都是应得的。
他掌控着全家的经济命脉,于是他越发自负。
只可惜德不配位,必有殃灾。
小芮10岁这年,他被裁了。
他的年龄卡在最尴尬的位置,却没有能够匹配他工作年限的能力。
明明也有公司愿意要他,但他眼高手低,嫌这嫌那。
在家颓了几个月,依然像以前一样,花钱大手大脚。
以前从来不碰的烟酒,成了他的必需品。
一开始,我还试着劝他：
别光窝在家里抽烟喝酒。
他第一次打了我。
老子花自己赚来的钱,哪轮得到你在老子买的房子里指手画脚
那天,我连去接小芮放学的力气都没有了。
独自回家的小芮,看到了我怎么遮都遮不住的肿脸。
从小到大都很爱笑的她,在我怀里哭了一整晚。
后来,为了补贴家用,我去快餐店应聘了。
店长说我看着年轻,形象还行,就安排我收银。
孩子爸爸来了一次,当晚就打得我第二天都下不了床。
翅膀硬了,想赚钱跟别的男人跑了,是不是
别人付点钱,你笑得那么开心。老子工作没了,你对老子就没个好脸色。
你和外面卖的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他跪在地上和我道歉,让我再给他个机会。
再然后,他终于开始早出晚归,送起了外卖。
就这样,小芮也升了初中,我以为一切会好起来的。
小芮的学校是远近闻名的私立学校,师资强,学费也不便宜。
她是考的一等奖学金进去的,没花家里一分钱学费。
第一学期期中家长会,我收拾干净家里就要出门。
却发现钥匙不翼而飞,我被反锁在家里。
是的,从那时起,她爸就不允许我出席孩子家长会,原因无他。
别妄想去她那贵族学校里勾勾搭搭。
那天没人去开孩子家长会。
老师问起,我也只用工作忙当借口。
也是从那时起,小芮就慢慢变得寡言少语。
初一上学期的家长会,她爸爸抽空去了。
第二天,补习完的小芮哭着回家,我才知道她爸一身脏兮兮的就去了,还迟到了。
她说同学瞧不起她。
她爸脸色一沉,告诉她：
是你同学太势利,狗眼看人低。
下次爸爸穿平时的衣服,准时去,好不好
他动手打了孩子：你也学你妈看不起老子
明明小芮只是想得到一丁点重视和尊重。
是他先默认自己低人一等,才会觉得别人都看不起他。
到底是谁势利
我第一次反抗了他,但我和他的力量差距太大了。
如果不是小芮拦着,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的精神和肉体不堪重负。
我要看着我的宝贝消瘦、恐惧,却连这个屋子都走不出去。
我帮不了她,她太懂事,生怕我自顾不暇,于是不再和我无话不谈。
她试过向她爸求救,得到的永远是：
别人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
社会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你不如别人才会受气。
我上班够忙够累,看的脸色够多了,你少来烦我！
第一世,得知她坠楼后,我含恨而终。
可我又在男人被裁员前醒了过来。
这次我迅速离了婚。
那男人自以为能找到更年轻更漂亮的,还解脱了一样,分了我一点共同财产。
他不愿意支付抚养费,又因为他有稳定收入来源,小芮的抚养权归了他。
小芮才10岁,等我找到工作,收入稳定,就想办法带她走。
没想到在那男人口中,我成了抛夫弃子、自私自利的坏女人。
我找过小芮很多次,她都避着我。
你不要来找我,我知道你想把我卖掉！
期中家长会那天,那男人送外卖路过学校,遇到了正要进校门的我。
他把我按倒在地,当众扒开我的上衣,说我骗走了他的钱、不给孩子抚养费,现在还想进学校拐走孩子。
我们一起被带到警局,所以那天还是没人去开家长会。
从那以后,男人就不断骚扰我,以送外卖为由进我公司闹着要我给抚养费。
我给了。
他一分都没花在小芮身上。
他居然全都拿去赌球。
只要我去小芮学校,他就守在那,撒泼打滚让我给钱。
要是不给,他就威胁我,要利用他认识的人找到我的住处,让我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我报警,说他要害我,说我的孩子在学校被同学欺负。
然而还没产生后果的事永远得不到重视。
小芮坠楼前一天,我求着一个面善的同学,拜托她帮我转交一张用铅笔写着我手机号的一百元给我的女儿。
她没联系我。
我的宝宝又一次在还没来得及变暖的春天凋零。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连小芮的班主任都愿意不计后果,为她讨回公道。
而那男人收了二十万封口费,对小芮的遭遇闭口不谈。
我四处奔走、求人,终于让事情摆在大众面前。
我却在开庭当天,被一场车祸撞倒在希望来临前。
看我多幸运,居然又回到还拥有小芮的时候。
不知怎么的,她居然不像前世那样抵触我。
她叫我妈妈,向我提了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要求。
我的宝宝比我勇敢很多。
后来,我把她拍的视频,交给了前世和我一起奔忙的律师。
她还是那么厉害,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不仅让我拿回小芮的抚养权,还让那男人因故意杀人罪未遂,进了监狱。
这一次,她们都还活着,都比我做得好。
我也不想循环往复地重生,无休止地回到过去,又无力地走向结局。
我要我们得到新生,去我们该去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