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何景明的公寓里堆满了空酒瓶。
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惨白的光。
桌上放着两份文件。
一份是何欢欢的死亡证明,另一份是私家侦探刚送来的照片。
看着他们很幸福,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跟他在一起,比跟自己在一起要好的太多了。
他举起酒杯对着虚空轻碰。
欢欢...我终究还是没能幸福...
烈酒入喉,灼烧着五脏六腑。
何景明望着窗外的明月,突然明白这就是他的报应。
永远活在回忆里,看着爱的人走向远方。
手机突然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
景明,欢欢的葬礼安排在周三。你...要来看看她最后一眼吗
何景明没有回复。
他踉跄着走到阳台上,夜风吹散了他眼角的泪水。
远处医院的灯光依然明亮。
那里有他此生最爱的女人,和永远无法弥补的过错。
葬礼那天下着小雨。
何景明站在墓前,看着何欢欢的骨灰盒被缓缓放入土中。
牧师念悼词时。
他的目光落在墓碑的日期上。
眼神失了焦。
根据逝者遗愿,她的部分骨灰将撒向大海。
葬礼主持递给他一个精致的瓷瓶。
何景明驱车来到小时候常去的那个海湾。
雨已经停了,海面上泛着细碎的金光。
他打开瓷瓶,让灰白色的骨灰随风飘散。
再见,欢欢。
海风送来遥远的回忆,他仿佛又听见那个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
哥,你看我折的纸船!
瓷瓶从手中滑落,摔在礁石上碎成粉末。
何景明跪在海边,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安宁站在医院的阳台上。
不自觉地抚摸着手腕上的伤痕。
夜风吹散了她眼角的泪珠,也带走了最后一丝执念。
陆禀年从身后为她披上外套。
在想什么
安宁摇摇头,转身投入他温暖的怀抱。
没什么,只是...春天终于来了。
医院的康复花园里,樱花纷扬如雪。
安宁推着陆禀年的轮椅,缓缓停在人工湖边。
夕阳的余晖洒在湖面上。
轮椅的轮子碾过飘落的花,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陆禀年的手忽然覆上她的。
他的掌心温热,力道很轻,却让安宁心头一颤。
她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被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住。
他的声音比往常低沉,带着几分犹豫。
安宁。我有话想对你说很久了。
湖边的长椅上,几位病人正在聊天,笑声随风飘来。
远处,护士推着药车走过。
但这些声音仿佛都被隔绝在外,安宁只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
陆禀年直视着她的眼睛。
灰蓝色的眸子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深邃。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他。但我想告诉你,从你第一天来医院,我就被你吸引了。
她怔在原地,呼吸不自觉地放轻。
陆禀年的声音温柔。
不是因为你漂亮。而是你照顾病人时的专注,是你熬夜写病历时倔强的样子,是你明明很脆弱却假装坚强的背影。
陆禀年望着这一幕,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不合适。但我怕再不说,就永远没机会了。
安宁看见他喉结滚动,听见他深吸一口气。
那天推开你的时候,我唯一的念头就是......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如果这是我的最后一刻,至少让我护你周全。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安宁紧锁的心门。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视线变得模糊。
陆禀年松开手,转而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我不求你立刻回应。只想让你知道,这世上有人愿意用生命爱你。
夕阳渐渐西沉,最后一缕金色的阳光穿过樱花树的缝隙,映在陆禀年苍白的脸上。
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嘴角带着温柔的弧度。
安宁突然俯身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颈窝。
泪水浸湿了他的病号服。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特有的气息。
她的声音颤抖着。
傻瓜..你知不知道,这半年来我有多害怕失去你...
陆禀年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颤抖着回抱住她。
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我在这里,我不会离开。
安宁抬起头,看见他眼中的泪光。
夕阳的余晖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这一刻的他,美好得不像真实。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她终于露出这半年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我知道。我们回家。
轮椅缓缓前行,碾过一地花。
他们的影子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
最终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而在医院顶楼的窗前,何景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手中的出院通知书被攥得皱皱巴巴。
他转身离去,背影融进暮色中,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有些故事注定要结束,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