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早晨的阳光透过二十层的玻璃幕墙在我身上镀上一层光晕。
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昂贵的面料触感细腻,就像我如今的生活,精致得无可挑剔。
我叫苏月柔,作为苏家唯一的掌上明珠我自出生起便被寄予厚望。
自蹒跚学步起,各种精英式教育便填满了我的成长轨迹,名牌大学的深造经历,更让我对企业管理有着独到的见解。
二十八岁那年我从容接过父亲手中的公司,成为苏氏集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掌舵人,在波谲云诡的商海掀起属于自己的风浪。
苏董,今天上午十点董事会要用的材料我给你拿来了。
仇寒烟抱着文件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嗯,辛苦你了寒烟,拿进来吧。
仇寒烟是我的助理。
我鲜少过问基层招聘,但那天突然涌起的好奇心推着我走向了面试厅。
推开门的瞬间,我便注意到了她。
仇寒烟穿着洗得发白的职业套装,袖口还留着熨烫不平整的褶皱,却在抬头时露出令人惊艳的眼神——漆黑瞳孔里跳动着我熟悉的对命运不甘的火焰。
仇寒烟,孤儿院长大,勤工俭学完成金融硕士。HR主管的汇报声在耳畔响起,而我早已起身走向她。
明天来上班。
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我逐渐将她提拔到我身边做助理,晋升可谓是神速,当然她的能力也没让我失望,配得上这个位置。
十点整,我推开会议室大门时其他董事正围坐着交谈。会议桌尽头的主位空着,却无人起身迎接。
直到仇寒烟抱着文件跟在我身后走进来,董事们才恍然抬头,目光径直越过我落在她身上。
苏董,这次海外拓展方案,我们都盼着仇助理的见解。
董事们笑着起身,顺手将原本放在我座位前的咖啡推向了仇寒烟的位置。
市场总监的汇报刚结束,会议室便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
东南大陆市场风险太大。董事们的意见最后统一下来,希望下一步拓展方向放到欧罗巴去。
话音未落,仇寒烟已轻咳一声:各位董事,我整理了最新数据。
霎时间所有人的脊背都不自觉挺直,连进来添茶水的实习生都举着托盘驻足门口。
随着键盘敲击声,仇寒烟指尖轻点屏幕:
表面上东南亚市场饱和,但中高端日用品领域存在37%的空白份额。
她忽然转向左侧的王董事,您上月考察过的那家人夭帼物流公司,我们已达成初步合作意向。
王董事惊喜地翻开她递来的文件查阅。
这数据从哪来的他追问。
仇寒烟从容调出邮箱:三个月前就开始与当地经销商建立联系,这些邮件记录都可以公开。
当我试图发表意见时,王董事却抬手打断:
苏董稍等,先让仇助理把合作细节讲完。
仇寒烟歉意地看我一眼,继续侃侃而谈,没人注意到我攥紧的拳头在会议桌下微微发颤。
散会后,看着众人簇拥着仇寒烟离去的背影,我突然感觉空调冷气变得刺骨。
直到保洁阿姨进来收拾才惊讶地发现:苏董您还在啊
我揉着发酸的眉心推开办公室门,浓郁的甜香扑面而来。
仇寒烟正俯身整理会议记录,听见动静直起身,利落的职业装衬得她身姿挺拔。
她的手指在文件上快速翻动,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没有一丝瑕疵。
这双手上午才在董事会上从容不迫地展示数据,让二十多位老谋深算的董事频频点头。
我突然想起自己初次主持会议前,在会议上需要用到的发言稿子都要反复对着镜子练习表情管理,而她不过用了短短一年就从实习生蜕变成能独当一面的特助。
她手边的骨瓷盘上两块精致的小蛋糕色泽诱人,左边的草莓蛋糕缀着新鲜莓果,奶油上还撒着细碎的糖霜;右边的芒果蛋糕淋着金黄的果酱,果肉饱满透亮。
看您上午到现在没怎么吃东西。她递来银色小勺,声音温柔:
楼下新开的甜品店,特意留了草莓和芒果口味。
我盯着她的眼睛,试图捕捉到一丝讨好或是邀功的神色,可她神色坦然,这种泰然自若的气度,不该属于一个孤儿院出身的女孩。
我皱了皱眉,推回骨瓷盘:
我不喜欢芒果,从来不吃。记忆中每次庆功宴,面对满桌甜品,我都会避开所有芒果制品,这应该是整个公司都知道的事。
可她今天偏偏买了芒果口味,是无心之失,还是在试探什么
这个念头让我突然有些烦躁,明明该是我掌控全局,为什么现在却觉得在她面前节节败退
这样啊。仇寒烟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将草莓蛋糕推到我面前,自己拿起了芒果蛋糕,叉子切开的瞬间果肉的香气四溢。
她轻轻咬下一口,优雅地享受着美食,那草莓的给您,我还挺喜欢芒果的。
看着她轻松惬意的模样,我眉头一皱:你不是芒果过敏吗
苏董记错啦,我不过敏的。她擦了擦嘴角,语气轻快自然。
情绪突然在胸腔里翻涌,凭什么她可以这么游刃有余明明她出身低微,却在各个方面都表现得如此出色,甚至让那些本该围着我转的董事们都对她另眼相看。
空调的冷风拂过脸颊,我压下心头的异样将草莓蛋糕送入口中,甜腻的滋味却驱散不了莫名的不安。
一种被威胁的感觉像根细小的刺,深深扎进了心底。
转眼到了下班时间,随着电梯缓缓下降,镜面倒映着我笔挺的职业装,却难以掩盖内心的一丝嫉妒。
今天李昊宸约了我下班后共进晚餐,李昊宸作为李氏集团的继承人,在商圈早有商界贵公子之称,他不仅商业手段雷厉风行,更以优雅从容的绅士风度闻名。
而我们两家企业多年来在多个项目上都有深度合作,双方长辈更是早早定下婚约,将我们的联姻视作巩固商业版图的关键一步,而且我自己也非常满意这门婚约,早就想嫁给他。
此刻电梯门打开,他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大厅。
剪裁精良的定制西装贴合着他挺拔的身形,腕间限量款百达翡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嘴角挂着那抹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抬手看表的动作优雅从容,一举一动都彰显着世家子弟的风范。
走吧。他上前半步伸手接过我手中的包,这个体贴的举动却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微妙。
作为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联姻对象,我们的结合在商圈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可办公区里,敲击键盘的声音还是戛然而止,此起彼伏的目光密密麻麻地缠绕过来。
前台小妹低头整理资料,却不时用余光偷瞄;几个路过员工慌忙别开脸假装忙碌;就连茶水间的阿姨,端着水杯的手都停在半空,眼神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李昊宸却仿佛全然未觉,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绅士风度。替我推开旋转门时问道:
今天工作累不累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可身后那一道道怪异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让我连回答都变得有些僵硬。
直到坐进迈巴赫,隔绝了外界的视线,那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才稍稍缓解。可透过车窗,我仍能看到公司玻璃幕墙后,无数张望的身影。
迈巴赫最终停在一条烟火气十足的街道旁,霓虹灯牌下老陈家常菜的字样有些褪色。
这家店看上去比较普通,木质桌椅上还留着杯底的水渍,服务员扯着嗓子喊菜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回荡。
他们家的糖醋排骨是一绝。李昊宸熟练地翻着菜单,看样子是这里的常客。
没想到你会带我来这里,我早就想来这里了!我眉眼弯弯,对于这场约会已经期待已久。
李昊宸熟练地翻着菜单,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
听说这家店的家常菜很受欢迎。
我托着腮,目光黏在他身上挪不开:只要是你选的地方,我都喜欢。
他点点头,拿起茶壶给我倒茶:你高兴就好。
最近工作那么忙,你还抽空陪我,真的辛苦啦。我接过茶杯,指尖触到他残留的温度,心里泛起一阵甜蜜,
其实你不用这么累的,要是觉得太累,就和我说,我可以......
都是分内之事。他打断我的话,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两家企业合作项目多,忙碌些也是应该的。
我有些失落,却仍强笑着说:要是能帮到你就好了!你知道的,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为你做。
他低头看着菜单,语气疏离:做好苏氏的事就好,其他不用你操心。
菜很快上桌,我兴奋地给他夹菜:快尝尝这个!感觉味道肯定很棒。
他礼貌地接受,咀嚼两下后评价:确实不错。
我兴致勃勃地说起公司里的趣事想逗他开心:今天市场部新来了个实习生,特别有意思......
他听着听着目光却渐渐飘向别处,等我讲完,只淡淡地回了句:嗯,年轻人有活力是好事。
结账时,李昊宸掏出黑卡的动作与简陋的收银台格格不入。
我突然拉住他的手:我们去前面商场逛逛好不好好久没和你一起逛街了。
他抽回手,整理了下袖口:晚上还有些文件要处理。
就逛一会儿嘛!我撒娇道,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他看了看表,语气带着几分无奈:那走吧,不过得快些。
商场里泛着廉价香水味,橱窗里模特身上挂着当季打折的快时尚品牌。我拿起一件针织衫在身上比:这件好看吗
他扫了一眼:还行。
真的吗那我试试!我满心欢喜地进了试衣间,出来后转了个圈,怎么样
合适。他的回答简短又敷衍,目光已经移到手机上。
我有些委屈,声音也低了下来:你都不认真看我......
月柔,我真的还有事。他收起手机语气带着不耐,下次再陪你逛吧。
我攥着衣角,鼓起勇气问:李昊宸,你......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他沉默片刻,露出标准的微笑:我们是联姻对象,以后要一起经营家族企业。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可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我还是小跑着跟了上去。
回程的车上,他依旧保持着得体的距离,车载香薰的味道混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陌生气息让我鼻间发酸,却只能强忍着泪水告诉自己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第二天是李昊宸的生日。我精心挑选的钢笔礼盒已经用暗红色丝绒布包装好。我已经反复确认笔帽上刻着的他名字缩写,那里藏着我的心意。
李氏老宅的铜门缓缓开启,玄关处李母接过礼物时露出程式化的微笑:有心了,昊宸书房里的钢笔倒是不少。
她转身时,我瞥见她将礼盒随意放在装饰柜角落。
餐厅水晶灯下生日蛋糕摆在餐桌中央。烛光摇曳却照不亮李昊宸冷淡的眉眼。
他低头翻着手机,连生日帽都不愿戴上,直到仇寒烟踩着细高跟进来,米色套装剪裁得体,怀中礼盒系着闪着微光的铂金缎带。
生日快乐,昊宸。她的声音轻柔,却让李昊宸立刻起身接过礼物,嘴角扬起的弧度刺痛了我的眼。
是百达翡丽的纪念款怀表。仇寒烟解释时李母的眼睛亮了。
难为你费心......
李母的话音被瓷器碰撞声打断,我才发现自己切牛排的力道太大,叉子在骨瓷盘上划出刺耳声响。
李父咳嗽一声,转移话题的语气却掩不住关切:小仇在苏氏工作还习惯
几个人仿佛完全没看见我似的将我丢到一边。
整个用餐过程话题像被无形丝线牵引着,始终围绕仇寒烟打转。李昊宸甚至主动为她添汤,动作自然得像相伴多年的恋人。
当我终于咽下最后一口冷掉的甜点,窗外的乌云已压得极低。李昊宸送我们到玄关时大雨突然倾盆而下,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今晚住下吧。他的目光掠过我,停在仇寒烟身上,二楼客房都收拾好了。
雷声炸响的瞬间,我看着他替仇寒烟擦去发丝的雨水,突然觉得这间雕梁画栋的老宅,比任何时候都令人窒息。
别墅长廊的落地窗外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客房简单洗漱后我本想下楼倒杯水,却在转角处听见客厅传来悠扬的琴声。
循声望去只见仇寒烟端坐在钢琴前,李昊宸斜倚在一旁的沙发上。
雷声碾过天际时,客厅的水晶吊灯突然明灭了几下。仇寒烟指尖划过钢琴盖,漆面倒映着她微扬的嘴角: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坐下的姿态优雅得像个真正的名媛,裙下摆自然垂落,修长的手指搭上琴键的刹那《月光奏鸣曲》的旋律便流淌开来。
我握着玻璃杯的手骤然收紧。澄澈的音符在空荡的客厅盘旋,时而舒缓如呢喃,时而激昂如暴雨。
余光瞥见李昊宸倚在钢琴旁,指间的红酒杯随着节奏轻轻摇晃,目光专注得像是在欣赏稀世珍宝。
小烟从小就在国际音乐学校进修。李昊宸的声音带着某种炫耀的意味。
去年慈善晚宴上,她和维也纳爱乐乐团的首席小提琴家合奏,当场就被音乐经纪人要了联系方式。
他说这话时,连眼角的细纹都浸着骄傲,而我只觉得喉咙发紧。
去年去年我好像才刚招了仇寒烟进公司吧,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而且什么国际音乐学校进修,她不是孤儿院勤工俭学上的大学吗
一曲终了,仇寒烟转头望向我,睫毛上还沾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珠:
苏董,要试试四手联弹吗我记得有首曲子很适合......
她的邀请温柔得体,却像把钝刀生生剜开我精心维持的体面。
我有点忘了……我的声音沙哑得自己都陌生,玻璃杯底在茶几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从小对这些没天赋,没怎么练习过。
李昊宸若有若无的叹息声混着窗外的雨声传来,我盯着仇寒烟涂着珍珠色甲油的手指,突然想起自己在董事会上敲键盘的手,粗糙又僵硬。
沉默在空气里发酵,直到李母打破僵局:小烟再弹首欢快的吧,别扫了兴致。
琴键再次被按下时,我借口去阳台透气落荒而逃。
雨丝透过纱帘打在脸上,混着咸涩的液体滑进嘴角,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而身后传来的悠扬琴音,像一张无形的网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抱歉,我有点累了,先去睡觉了。
我逃也似地躲进了客房,迷迷糊糊中我失去了意识。
后半夜的惊雷将我从冷汗中惊醒。床头的闹钟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窗外的暴雨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将整栋别墅摇晃得像是汪洋中的孤舟。
闪电撕开漆黑的夜幕,短暂地照亮房间又迅速陷入黑暗。
正要翻身继续睡,一阵压抑的笑声混着雨声飘进耳中,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是仇寒烟。
循着声音摸索下楼,闪电的光芒透过玻璃在地面投下诡异的光斑。
书房门缝里漏出暖黄的光,我屏住呼吸靠近,透过虚掩的缝隙看见李昊宸将仇寒烟抵在书架上。
她还在楼上。仇寒烟的声音带着笑意,尾音却被李昊宸的吻吞了下去。
全身血液冲上我的脑袋,当我用力推开门的瞬间木质地板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李昊宸慢条斯理整理着领带,仇寒烟则不慌不忙捡起项链,仿佛被撞破的只是一场普通谈话。
你们对得起我吗我的声音在颤抖,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结婚李父披着睡袍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妆容精致的李母,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幕。
他们才是两情相悦,你非要插进来,不觉得难堪吗
李母甚至冷笑一声:你这种货色怎么就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你连当个玩物都不够格。
李昊宸的目光像冰锥般刺来:你怎么会以为我会喜欢一个连钢琴键都不认识的草包你要不要去照照自己的脸,你配吗
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钝刀在割我的心脏。
我转身揪住仇寒烟的肩膀:我一路提携你,把你当心腹!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她突然狠狠甩开我的手,精致的妆容下五官因愤怒而扭曲变形:提携别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你不过是施舍同情心满足自己的优越感,每次用怜悯的眼神看我时,心里指不定怎么嘲笑我这个孤儿院的野种!
她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怨毒的火焰,那些虚伪的施舍,我从来都不稀罕!从你让我当助理那天起,我就发誓要把你踩在脚下!
暴雨拍打着窗户,雷声轰鸣中我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凭什么你什么都有!仇寒烟突然暴喝,猩红的指甲几乎要戳到我脸上。她发梢还滴着水,妆容花得狰狞可怖,脖颈处被李昊宸亲吻过的痕迹泛着红。
从小在孤儿院吃馊饭的是我,被人用扫帚赶出街道的是我,而你生来就有花不完的钱!你以为给我一份工作,就是恩赐了
她突然攥住我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皮肉:昊宸第一次见我就说喜欢我。他和你订婚不过是因为你这张虚伪的脸,因为你背后的苏氏集团!
李昊宸倚在书架旁,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端着红酒杯轻轻摇晃。
不被爱的人才是插足者!她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猛地揪住我的头发往后拽,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看着你在我面前炫耀婚约,看着你假惺惺说把我当朋友……
她凑近我的耳边,呼出的气息带着血腥味,其实每次给你端咖啡时,我都恨不得把砒霜混进去!今天终于能亲手送你下地狱了!
我尖叫着被她拽着走,后腰撞上窗台时才惊觉落地窗不知何时被推开了。
雨幕裹挟着狂风灌进房间,我惊恐地抓住窗框,却被她用尽全力推了出去。
坠落的瞬间世界仿佛被按下慢放键。冰凉的雨滴砸在脸上,我听见她最后的嘶吼穿透雨幕:去死吧!死了就没人能抢走我的一切!
抬头望去,仇寒烟扭曲的脸悬在窗台边缘,而李昊宸慢条斯理整理着衬衫领口,李母甚至掏出粉饼补妆,他们的身影在雨幕中逐渐模糊,最后定格成一张张布满嘲讽的冷漠面具。
后脑勺重重磕在水泥地上的瞬间,闷痛让我瞬间清醒,我揉着发麻的肩膀坐起身。
浅灰色的布艺沙发边角磨得起球,茶几上摆着半杯凉透的咖啡,电视屏幕蓝光闪烁。
新闻播报声突然刺破寂静:昨夜苏氏集团董事长苏月柔在半岛大酒店被推下楼梯重伤昏迷,疑犯目前仍旧在逃……
我浑身血液凝固,画面里警戒线蜿蜒如蛇,镜头扫过李昊宸时他正抱着我上了救护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我被送上了救护车,那我现在为什么又在这里这里是哪儿
暴雨敲打着落地窗,我跌跌撞撞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猛搓脸。
冰凉的水流漫过指缝,镜中倒影却让我呼吸停滞——那张化着淡妆的脸,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分明是仇寒烟!
我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置物架,瓶瓶罐罐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里镜中人嘴角勾起一抹熟悉又陌生的冷笑。
镜面上的裂痕像蛛网般蔓延,记忆碎片随着嗡鸣的耳鸣疯狂涌入。
我跌坐在满地狼藉中看着掌心蜿蜒的血痕——原来我才是仇寒烟。
初遇苏月柔是在人才市场。她驻足于我的简历前,指尖划过我密密麻麻的实习经历道:明天来上班吧。
此后,她会特意为我留靠窗的工位,还特地叮嘱过办公室内不能出现芒果,因为我对芒果过敏严重。她甚至将我的照片挂上优秀员工墙,给我加油鼓劲。
可茶水间里,孤儿院野种靠讨好上位的议论从未停歇。每一次我攥着咖啡杯的手都微微发抖,表面却只能强装镇定,独自咽下所有委屈。
直到那一天下班后,我抱着文件转过拐角撞见苏月柔正与西装革履的李昊宸交谈。
他抬手替她拂开鬓角发丝的动作刺痛了我的眼,我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一刻,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仿佛有电流窜过全身,只是这一眼我就沦陷了进去,再也无法自拔。
从那以后,我开始不自觉地关注李昊宸的一切。
第一次鼓起勇气和李昊宸说话是他来接苏月柔下班,我装作在电梯里与他偶遇拿出了精心挑选的话题:
李总,听说您喜欢收藏古董怀表,我在拍卖杂志上看到......
话未说完,他便似笑非笑地打断:仇助理是在研究怎么讨别人的男人欢心还是先学学怎么品鉴艺术,毕竟苏总应酬时总带着你。
他的眼神冰冷刺骨,轻易戳破我卑微的伪装。
此后,他嘲讽我不懂红酒年份时上扬的尾音,批评我缺乏艺术修养时蹙起的眉峰,都成了深夜辗转反侧时最深刻的记忆。
我并不想就这么死心,开始疯狂搜集他的喜好,笨拙地模仿名媛的举止,却根本换不来他的一个眼神。
李昊宸生日宴在半岛酒店的水晶宴会厅举行,水晶吊灯将香槟塔照得流光溢彩。
我穿着省吃俭用买下的礼服跟着苏月柔一起赴宴庆祝,手里攥着的是精心准备的钢笔礼盒。
当李昊宸牵着苏月柔的手步入会场时,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赞美声,而我……听见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他接过我礼物时敷衍的点头,与看向苏月柔时温柔的眼神形成刺痛的对比,妒火在胸腔里疯狂燃烧。
天公不作美,生日宴的后半程暴雨如注,我偷偷摸摸走近李昊宸的房间试图最后一搏。
我鼓起勇气走到门口时发现他忘了关好门,暧昧的灯光透过门缝隙漏了出来,屋内传来的笑语如钢针般刺痛耳膜。
李昊宸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你为什么要和我抢!你明明什么都有了!
我失控地撞开房门质问着苏月柔。
李昊宸的怒吼、听到动静赶来的李父李母的斥骂、苏月柔难以置信的眼神扑面而来。
面对众人的指责我彻底崩溃:
你们别用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我!你以为你们的施舍我稀罕
话音未落,我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将苏月柔推下了楼梯。
在雨幕中奔逃时,我摸到口袋里之前苏月柔塞给我的暖手宝还带着温度,可嫉妒与怨恨早已蒙蔽了我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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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镜中的我突然又变成苏月柔,破碎的钻石耳环垂在她耳畔摇晃。
突然我惊恐地发现她从镜中走了下来,浑身上下不停地冒出血花。
我给你丰厚的报酬、给你尊重,为了你连芒果都不让进公司......
她冰凉的手指扼住我的喉咙,我看见她手上的烫伤疤痕——那是去年我发烧,她为我熬粥时留下的。
不怪我!都怪你为什么要如此优秀!为什么我就不能出生在苏家!为什么我不能是你!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我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被风吹开的窗沿。
坠落的瞬间,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苏月柔替我挡住醉酒客户的纠缠、李昊宸冷漠的眼神、孤儿院破旧的铁门。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入职那天,她笑着递给我工作牌: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咚!
颅骨碎裂的闷响混着雨声,黑暗如潮水般漫来。
这次,再也不会有梦醒时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