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都市小说 > 春到南楼雪尽 > 第一章

流产当天,丈夫让我给她的青梅洗内衣。
我来了生理期,季时野直接转头去找了小青梅。
电话里,传来青梅的撒娇声:时野,你应该陪陪沈姐姐,她今天刚流了产。
我的丈夫语气冷淡:不就是打个胎真不知道是谁的野种。
我提出离婚,他却冷笑着扇了我一巴掌:你也配提离婚
我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眼睁睁看着他将我母亲的骨灰挖出来洒进了海里。
他说:跟你妈一起,要多远滚多远。
再见面是在机场,我正要和新婚丈夫出国度蜜月。
他看到我时,神情厌恶,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不是说了别再纠缠我吗,你听不懂人话
身后,丈夫走过来拥住我,声音冷清。
不好意思,她在等的人是我。
沈禾做完流产手术,回家的时候有些晚,刚推开门,险些被门口不属于她的女士蕾丝内衣绊倒。
季时野光着上半身走出来,腹肌上有几道暧昧不明的痕迹。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律所加班。沈禾撇开眼,视线恰好落在她和季时野的结婚照上。
照片上的沈禾表情淡淡,倒是季时野笑出了眼纹,看着是真的开心。
季时野走过来,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接吻,另一只手去解她的裙子。
沈禾立刻按住季时野。
我生理期提前了。
沈禾生理期一向准时,季时野根本没信,他按着沈禾的手,不容拒绝直接扯开了她的裙子。
内裤上果然有血。
季时野退而求其次,拖着沈禾到沙发上,强迫沈禾给他解决,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本就虚弱的沈禾两眼一黑,拉扯中她膝盖直接撞到茶几的衣角,瘀血几乎是立刻就积了起来。
但季时野这种时候从来顾不上沈禾,结束的时候,沈禾口红花了,喉咙里全是血腥味。
季时野搂着沈禾温存,拿着手机发了条消息,你们公司我收购了,明天开始,你按时回家给我做饭,一年内生个儿子给老爷子玩。
沈禾垂着眸,轻声说了句知道了。
季时野捏了捏沈禾的脸,分明没用什么力气,但瞬间就在沈禾的脸上留下了重重的指印,娇娇今天也生理期,去把她内衣洗了。
沈禾一动不动的盯着季时野,季时野心神一晃,对沈禾接下来的反应又有了些期待。
可很快,沈禾没什么表情的捡起地上的内衣,走进了卫生间。
仿佛沈禾刚才眼中闪过的恨意是季时野的错觉。
季时野看着卫生间的门,气的随手摔了个杯子。
第一学府的高材生,国内最擅长维护女性权益的律师沈禾,居然真的在家里给自己丈夫的小情儿洗内衣,她不仅不在乎季时野找谁,也将自己的骨气和脸面扔进了垃圾堆。
季时野觉得自己真是太惯着沈禾了,他气不过,走过去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门,把沈禾扛进卧室。
季时野,我生理期,你不能……沈禾被摔在床上,因为缺血短暂的昏了两秒,紧接着强烈撕扯的疼痛又让她清醒过来。
生理期怎么了,去年磊子他们还专门组局找人玩这个,也没见谁进医院。
季时野恶狠狠的掐着沈禾。
沈禾疼的直抽气,她终于露出些人气,咬牙切齿,你这是婚内强暴!
季时野突然笑起来,然后呢,沈律师准备告我
你当然可以告,到时候我就带着你妈的骨灰一起进局子,以后只要想祭拜你妈,你就得先来监狱见我!
沈禾像是突然泄了气,一潭死水般躺在床上。
季时野,你为什么不去死沈禾问。
季时野最擅长杀人诛心,他轻柔的把沈禾抱在怀里。
我死了你得跟我埋一起,沈禾,你别想着跑,就算跑了,我天涯海角都会把你抓回来,到时候打断腿把你关在家里,我也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季时野今天有个急会,沈禾醒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家了,这是沈禾难得轻松的时刻。
昨晚折腾了一夜,沈禾有些发烧,她翻出两粒退烧药,兑着凉水咽下的时候,喉咙生疼。
应该是肿了。
这种情况对沈禾来说几乎是家常便饭,因为季时野喜欢。
沈禾第一次应付这种情况,是在饭局上。
那时候沈禾的母亲还没过世,她被迫翘班参加。
季时野可以强迫她出现,但没法强迫她曲意逢迎,见她一副厌恶的神态,表情也不太好。
搁平时,两个人这种磁场,周围没人敢上来找不痛快,偏偏沈禾来的时候已经酒过三巡,在场大部分人都喝上头了,季时野一个朋友喝的醉醺醺的,拿着酒杯晃晃悠悠走过来。
嫂子,之前没少听野哥夸你,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我敬你一杯。
沈禾置若罔闻的吃着菜,一动不动,像是格格不入的高岭之花,无疑是在打季时野的脸。
那人拿着酒杯有些下不来台。
坐在季时野另一侧的顾磊知道沈禾和季时野到底是怎么回事,生怕这人点了炮,赶忙打圆场。
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野哥平时把嫂子护成什么样,好不容易带出来一次,你还敢灌嫂子酒
说着,顾磊踹了那人一脚,想赶忙把人带走,还没等他走出两步,一直沉着脸的季时野开了口。
沈禾,我朋友说话,你没听见
话刚说完,顾磊的汗唰就下来了,季时野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惹的,沈禾今天出现就挂了脸,他一直忍到现在,终于还是炸了。
你聋了季时野一把夺过沈禾的筷子。
季时野声音不大,但原本吵闹的包厢瞬间就安静下来。
沈禾深吸了一口气,拿着酒杯站起来,和那个早就吓傻了的朋友碰了杯,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转身就把杯子砸在季时野脚边,声音冷淡。
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季时野冷哧一声,连站都没站,一把抓过沈禾的胳膊,把她拽到了自己的脚边。
沈禾没站稳,直接跪在了一地的碎玻璃上。
顾磊看着下意识跟着嘶了一声,但沈禾却愣是一声没吭。
野…野哥,沈禾毕竟是个姑娘,别…
门口等着。
顾磊那句闹太大还没说出口,就被季时野打断。
一屋子人撤了个干干净净。
跟我吃个饭,就这么不情愿季时野把沈禾牢牢按在玻璃上,愣是没让人起来。
如果你需要陪酒女,那你找错人了。沈禾仰着脸,气势丝毫不弱。
我不找陪酒女,但我现在不开心,需要你哄。季时野一把将沈禾按在裤子上。
沈禾挣扎着躲开。
季时野也不急,他居然就这么松了手,看沈禾踉跄起身要跑,才拿手机打了个电话。
陈院长,上次我托你多关照的病人,药先断了吧。
说完,季时野好整以暇的坐在位置上,挑眉看沈禾。
沈禾的脸白了一瞬,难以置信的回头看着季时野。
我母亲的药没花你一分钱,你凭什么说断就断!
因为我姓季,季时野笑笑,只要我想,不止这家医院,整个京都都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敢给你母亲治疗,当然,你也可以带她离开京都,但据我所知,她的身体情况连在本市转院都极为困难。
沈禾,我本想图个你情我愿,但既然你不愿意,我也可以只要人。
沈禾恶狠狠的盯着季时野,走向他的每一步都有千斤重。
她闭着眼跪了下去。
结束的时候,沈禾直接吐了血,喉咙生疼,但心似乎已经麻木了。
她不能反抗,不能跑,也不能死,只能做一具属于季时野的行尸走肉。
沈禾发着烧出门上班。
她最近在跟一个骚扰案,被告有钱有权,还是个惯犯,事发之后把证据处理的干干净净,立不了案,只能走诉讼,但之前的一审已经败诉了,所有人都觉得没希望的时候,沈禾免费接下了这个案子。
受害人还在读书,父母不在身边,小姑娘几乎快把沈禾当成救世主,她今天本来可以请假,但还是想早点把案子处理完,小姑娘马上就要考试了,沈禾不想把案子拖到那个时候。
母亲去世后,帮当事人打赢官司几乎成了沈禾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只有忙起来,她才能短暂的从季时野带给她的阴影里解脱。
沈禾也想过死,但季时野当着她的面挖了她母亲的坟,把骨灰拿了出来。
季时野!你还是不是人!沈禾当时崩溃的哭喊,却被季时野牢牢锁在怀里,动弹不得。
跟我结婚,否则你知道后果。季时野说。
起初沈禾是没妥协的,她准备了充足的证据,把季时野告上了法庭。
案子比她想象的要顺利的多,季时野结案就归还了骨灰,后来沈禾才发现,他只给了一半。
沈禾单纯的活了二十几年,她相信世界非黑即白,相信法律会惩罚每一个坏人,直到她遇到了季时野。
她拿季时野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委曲求全和季时野结了婚。
沈禾刚做到工位上没多久,前台说有人找。
沈禾以为是当事人,出去一看才知道,是许娇娇。
那个昨天在季时野家留下内衣的女人,季时野的发小。
许娇娇和沈禾坐在会客区,许娇娇神情轻蔑的打量沈禾。
时野说我昨天落下的内衣是你洗的
沈禾垂眸翻看卷宗,并不理会许娇娇。
许娇娇‘啪’的一声把杯子放下,怒道,沈禾,你到底还要缠着时野到什么时候!
这你得去问他。沈禾说。
沈禾不是没提过离婚,这两个字一说出口,季时野直接开车大半夜薅着她去了海边,他站在礁石上,风衣在海风的吹动中猎猎作响。
沈禾,如果你不想未来要在海边祭拜你母亲的另一半,以后离婚,大可以随便说。
沈禾从卷宗中抬起头,一针见血,如果你能让季时野和我离婚,今天就不会来找我,你和他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你都搞不定他,还指望我能搞定他
这才是最让许娇娇崩溃的,起初她以为季时野只是和沈禾玩玩,自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出国半年,回来季时野居然和沈禾领证了。
她知道以季时野的性子,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到了极点,绝对不会让人上自己家户口本。
但凡她你撬得动季时野,昨天也不会主动提出可以用自己让季时野试探沈禾爱不爱他,这么卑微的手段来取悦季时野。
我从没想过做季家的少奶奶,这个位置如果你想要,尽管想办法拿去,但别指望我给你铺路。沈禾站起身,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还有,你的内衣没人洗,现在在垃圾桶。
说完,沈禾转身离开,留下许娇娇一个人坐在原地咬牙切齿。
刚要走,许娇娇接到了私家侦探的电话,是她最近找人调查沈禾的。
许小姐,沈禾昨天在医院妇产科偷偷做了流产手术。
许娇娇闻言眼睛都亮了,她知道季老爷子最看重血脉传承。
电话那头问,许小姐,那我们接下来……
不急,沈禾扔了我的东西,先找人教训她一下。
许娇娇不知道沈禾为什么嫁给季时野,但她坚定的认为,沈禾不愿意离婚,是因为苦头吃的不够多。
中午,沈禾出去拿个外卖的功夫,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车祸。
沈禾左腿断了,肇事司机态度很好,开车带着她去了医院。
固定的时候,医生没打麻药,沈禾疼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沈禾前脚刚从医院打了石膏出来,后脚接到了季时野的电话。
你没在公司季时野收购了沈禾的公司,势必会对沈禾的行踪了如指掌。
出了些意外,正准备回去。沈禾掂量了一下回答。
她知道今天的车祸是人为,但她没有和季时野说的必要,季家和许家最近有重要合作,如果她出来搅局,季家只会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
她已经不想应付除了季时野以外的任何人了。
别回去了,来酒店找我。季时野的语气带了些笑意,沈禾眉心跳了跳。
我还有案子没……
你不来试试季时野说完就挂了电话。
沈禾只能打车去接季时野。
今天是季时野和沈禾的结婚纪念日,季时野斥巨资办了一场宴会,他没追过女孩,不知道怎么讨人开心,和顾磊取经之后,决定从准备惊喜入手。
原本宴会开特意为了沈禾放在了晚上,但沈禾请假了,季时野立刻提了时间。
他迫不及待想看见沈禾,如果不是因为沈禾执意要工作,他想把沈禾永远锁在身边,不让别人看见一点。
宴会厅,顾磊看见了季时野手边,那只拍卖会上被他翻了三倍才拿到手的玉镯。
送沈禾的
适合她。季时野摩挲了下玉镯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深情,像是在看自己爱人。
顾磊打了个哆嗦,猛灌一口酒,
野哥,一个结婚纪念日你搞这么大阵仗,你跟兄弟交个底,你真打算这么和沈禾过一辈子
季时野把玉镯收起来,不着调的反问,不行
行,可太行了,你等哪天把沈大律师逼急了,给你送进局子,以后兄弟保准逢年过节去看你。顾磊牙一酸。
她舍不得。季时野笃定的说。
顾磊一愣,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季时野,只觉得他没救了,但转念又觉得沈禾可怜。
季家算是他们这个圈子里情况最特殊的,季时野小时候被仇家抱走虐待到十几岁才回季家,听说季家把人找回来的时候,季时野身上一块好肉都没有,就被人一口气吊着,活不好,死不掉。
小时候的经历让季时野的性格有了些缺陷,平时还好,但只要是面对自己重视的渴望的猎物,季时野就像是一只嗜血的豹子一样,只要咬住,就绝不会松口。
沈禾就是季时野有且唯一的猎物。
季时野的手机闪了闪,他混着醉意打开手机,看清消息之后,酒意瞬间散尽,他绷着脸骂了一句,直接摔了手机。
沈禾拄着拐走进宴会厅的时候,里面除了季时野以外空无一人。
她觉得不太对,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季时野的衬衫折到了手肘,看起来非常衣冠禽兽,他灭了烟,抬眼看沈禾,原本怒气冲冲的脸在看见沈禾打着石膏的腿那一刻愣了一下。
他快步上前,怎么弄的
不小心摔了一跤。沈禾冷淡回答。
季时野看出来她在撒谎,刚刚压下去的火气腾的又窜了起来,他咬牙切齿问。
你昨天去哪儿了
沈禾一愣,抱着点侥幸的心理开口,加班。
季时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沈禾见他这副模样,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她早就知道知道瞒不住,但没想到这么快。
见沈禾不说话,季时野知道她是准备冷处理了,而季时野最烦她这种态度。
季时野在国外读书那几年经常去打拳,真玩命那种,他抬脚踹翻了一旁的桌子,玻璃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沈禾,你就这么不愿意给我生个孩子季时野眼底猩红,把沈禾怼在墙边。
我凭什么愿意沈禾的拐杖掉在一边,她只能靠着墙稳住自己,你凭什么认为,我愿意给一个强盗生孩子
季时野怒极反笑,他把头埋在沈禾的脖颈,咬牙切齿,沈禾,我本来,本来是想和你好好过。
沈禾觉得季时野简直不可理喻,他做了这么多伤害自己的事情,居然还想和她好好过。
季时野温柔的吻了吻沈禾的唇,贴着她的唇瓣开口,给我生个孩子,我把骨灰给你。
沈禾知道这是季时野在人质置换。
如果她能做到在生了孩子之后,抛弃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不管,拿着母亲的骨灰一走了之,那在最开始,季时野就不可能用骨灰威胁到沈禾一星半点,沈禾也不会去做流产手术。
分明变相胁迫,但沈禾没得选。
她知道,季时野的话只要一说出口,那不管她答不答应,孩子都是要生的,她连人权都没有,又怎么会真正拥有自己子宫的支配权
沈禾颤抖着看季时野,眼睛里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说,好。
季时野又笑起来,他拿着给沈禾准备的玉镯戴在沈禾的手上。
沈禾,你要永远陪在我身边。
沈禾才流产,现在怀孕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况且她腿受了伤,更是不方便,季时野也不急,为了和沈禾备孕,让她心情好点,甚至连沈禾公司的眼线都撤了。
沈禾终于有时间跟进手里的案子。
开庭前一天,沈禾才见到了受害人的监护人。
沈律师,我听说找你打官司特别贵,谢谢你愿意免费帮我家小枝。刘小枝的母亲李慧才不到四十岁,但由于在工地风吹日晒,苍老的看起来甚至像是刘小枝的奶奶。
沈禾见李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领神会的支开刘小枝。
李慧像是松了一口气,她期期艾艾的看着沈禾,凹陷的眼眶流下泪来。
沈律师,孩儿她爸想让我问问,如果我们想私下解决,那个畜生能,能赔我们多少钱
见沈禾一愣,李慧立刻摆着手解释,沈律师,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对方有权有势,小枝年纪又还小,我怕对她名声不好,以后她回村里,那些人一人一口唾沫能淹死她,我和他爸年纪大了,我怕我们死之后,没人护着她,所以想尽可能给她要些补偿。
沈禾安慰道,您放心,我们法庭不会公开审理小枝的案子,以目前的情况看,对方赔偿十万应该是有的,该替小枝争取的补偿我会尽量帮她争取到,您放心。
听到十万,李慧的眼神晃了晃,她还想说话,但刘小枝已经回来了,只能闭了嘴。
沈禾起身送刘小枝母女出门,李慧走在前面,刘小枝没有和母亲并排,反而紧紧粘着沈禾。
沈姐姐,坏人真的会被我们绳之以法吗刘小枝问。
会。沈禾语气坚定。
刘小枝放下心来,她轻声道,其实他们不想让我告了,我爸妈最近工地总有人找茬,我爸说都是我害的。
沈禾一哽,她竟然开始有些动摇,就算自己真的帮刘小枝打赢官司,那对方出狱后,会放过刘小枝吗
自己当时已经工作几年,也有一些存款,都摆脱不了季时野这样出身的人的桎梏,原告出狱的时候,刘小枝还在上大学,到时候她要怎么办
姐姐,你知道我爸妈一回来,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刘小枝看着沈禾。
我爸说,如果我早点出来打工,找个人嫁了,有丈夫的保护,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是我自己贱,现在还连累了他们。
沈禾停下来,认真的抱了抱刘小枝,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刘小枝就反抱住了她。
姐姐,我知道不是我的错,我不会把错误强加在自己身上,如果我不站出来,他一定会再伤害其他的女孩,况且我爸妈从我出生就没管过我,他们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弟弟,他们这样说,也只是因为那个垃圾找上门,要给他们一笔钱罢了。
刘小枝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和沈禾说的时候,居然还是有些想哭。
你看,我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赚钱的工具,早点嫁人也好,撤诉也好,没人在意我到底想要什么,那个人碰我的时候。说他生来就高人一等,没人能让他受到惩罚,连法律都不行。
所以我不要钱,我只要他受到该有的惩罚。
刘小枝看着沈禾的眼神亮晶晶的,眼神里带着崇拜,姐姐,你会帮我的,对吗
小枝,姐姐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沈禾温柔的摸了摸刘小枝的头,和她拉钩约定。
刘小枝这才蹦蹦跳跳的走了,这是沈禾认识刘小枝以来,她第一次展露出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特有的模样。
其实这个案子真的很难,沈禾天天加班,寻找突破口忙的焦头烂额,现在被害人家属又有了退意,沈禾知道,他们之所以现在不撤诉,是因为怕自己曝光他们身为父母不作为,反正输了,对方也会赔偿十万,怎么都不亏。
所以沈禾只有这一次机会。
她保护不了自己,但起码,要保护刘小枝。
下班的时候,公司门口围了不少人,沈禾已经拆了石膏,只是走路有些慢,她绕开人群,刚要转弯,就看见了来接她下班的季时野。
他开了一辆后面跟着七个零的车,季时野靠在车门上,手指一圈一圈晃着车钥匙。
为了备孕,他戒烟戒酒,看起来比沈禾努力多了。
公司同事只知道沈禾结婚了,但不知道沈禾的结婚对象是季时野,沈禾下意识想躲,但季时野已经看见了她,她只能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硬着头皮走过去,飞快拉开门,坐上副驾驶。
季时野撇嘴笑笑,不紧不慢上了车。
下次可以换辆车吗沈禾揉了揉眉心,根本不敢看消息爆炸的手机。
家里车库,你看中哪辆,我下次开它来接你。季时野启动车子。
沈禾没搭话,那个车库里只有比这辆车更贵的车,她没得选。
她最近和季时野难得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沈禾不想吵架,所以选择闭嘴。
今天是季家家宴,沈禾必须要参加。
沈禾跟季时野走进老宅,第一眼就看见了一旁的许娇娇。
沈禾面无表情的撇开眼,装没看见。
许娇娇手指紧紧扣着掌心,快步走了过来。
时野,阿姨刚刚还在找你,沈禾我帮你照顾,你去看看阿姨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季时野对情敌的警惕性不分男女,他下意识把沈禾圈在怀里,转头对许娇娇严肃的说,沈禾是季家的儿媳妇,我妈找我,她有什么不能听的
许娇娇的笑简直快要挂不住,她用尽了毕生的涵养才维持住了笑容,是关于季爷爷的。
她这话说的很隐晦,但季时野听懂了。
之前沈禾做手术的事情,不知是谁告诉了老爷子,他几乎是下了死命令让季时野和沈禾离婚。
整个季家,季时野可以不听任何人的话,但他不能不听老爷子的话,当年季家父母已经放弃找季时野了,是老爷子坚持要找,季时野才回到了季家。
季时野娶沈禾这件事,季家只有老爷子没反对,因为他觉得沈禾是个高材生,长得也好看,孩子基因好。
但沈禾把他千盼万盼的孩子给打了,简直是大逆不道。
季时野因为这件事,在家里跪了三天祠堂,才以自己没备孕,这段时间抽烟喝酒,怕孩子不健康,才让沈禾去做了手术,糊弄了过去。
这些事情是沈禾不知道的,季时野怕老爷子看见沈禾,心里不痛快,他打自己出出气无所谓,但沈禾细皮嫩肉的,哪里禁得住老爷子打。
季时野松开沈禾,叮嘱许娇娇好好照顾沈禾,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沈禾不想和许娇娇扯皮,她甩开许娇娇走到露台,没想到许娇娇不依不饶跟了过来,她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个空塑料瓶砸过来,正好打到沈禾的后背。
听说你小时候靠捡垃圾上学,怎么样,看见这个是不是特别亲切
沈禾也不是一个能吃亏的主,她随手抄起一个酒瓶磕在扶手上,握着锋利的酒瓶子碎片两步按住许娇娇,把碎玻璃片怼到许娇娇脖颈。
许娇娇刚要尖叫,沈禾的手又近了一分。
再叫,等人进来的时候,刚好够给你收尸。
沈禾,你怎么敢……许娇娇颤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禾打断。
你知不知道幸福者避让原则你是京都大小姐,想要什么唾手可得,而我,就像你说的,是一个小时候连上学都要靠捡瓶子的人,现在无父无母,没牵没挂,你觉得我有什么不敢的
许娇娇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多说一个字,沈禾就会毫不犹豫把自己做掉。
不知过了多久,沈禾终于松开许娇娇,她扔掉玻璃,再有下次,我不介意死的时候拖上一个你。
许娇娇发着抖看沈禾,从前她认为只有自己这种权贵之家出生的人才能配得上季时野,可现在她居然觉得,似乎沈禾这样的人,才足以让季时野心动。
这种认知让她惶恐起来,她退到一个安全距离,觉得沈禾不可能再伤到自己之后,才靠着墙站直。
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如果你真的敢,你早就离开季时野了,说白了还不是贪图季家的钱。
沈禾觉得有些好笑,她之前一直觉得许娇娇只是一个恋爱脑,现在觉得她应该是个神经病。
你喜欢他,可以自己抢,只要他愿意和我离婚,我立刻就走。
话音未落,沈禾身后的纱幔动了动,沈禾警惕转身,季时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沈禾身后。
他的脸上带了一丝血迹,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了一样,使原本深邃立体的五官添了几分野性。
只要我离婚,你立刻走
季时野每说一个字,就跟着上前几步,直接把沈禾堵在了角落。
许娇娇得意的看着沈禾,刚要开口,季时野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滚出去。
许娇娇从没被人骂过,倏然红了眼,时野……
我和你的账晚点再算,现在,滚出我家。季时野语气不善,季时野不是傻子,他从老爷子书房出来就捋清了前因后果,知道了是谁告诉自己和老爷子,沈禾去做了手术的事情。
许娇娇咬了咬唇,愤恨的看了沈禾一眼,从露台退了出去。
沈禾飞快瞥了一眼楼下,思索自己如果从三楼跳下去,存活率在多少。
几乎是一瞬间,沈禾就被季时野紧紧搂在了怀里,季时野扯开她的衣服,在她耳边低语,还想再断一次腿
季时野!你放开我!
身后是随时会经过人的花园,沈禾几乎是瞬间就炸了,她疯狂捶打季时野,想从他怀里逃出去。
但无济于事。
沈禾疼的话都很难连成一句,她听着不远处嘈杂的人声由远到近,紧接着有人轻呼出声,一群人又脚步凌乱离开。
她像是灵魂脱离躯壳腾空,垂着眼麻木的看着被按在露台的人,沈禾失神的望着头顶的星空,眼前的一切连成雾蒙蒙的一片,视线怎么也聚不上焦。
再敢把我让给别人,下次我不介意去你公司,把总裁办改成全透明的,让整个京都都知道我们感情又多好。季时野说的云淡风轻,但沈禾知道他做得出来。
我为什么还活着季时野能不能跟我一起去死
沈禾木讷的抬手,想要掐住季时野的脖子,可一切不过是蜉蝣撼树,季时野轻而易举的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沈禾恶心的想吐,可她晚上没吃东西,胃里空空的,什么也吐不出来。
过了很久,惩罚终于结束,季时野强迫沈禾看着自己。
知道怕了下面有人拦着,没人看见,你这么好看,我怎么舍得给别人看
沈禾盯着季时野,需要我对你说谢谢吗
季时野把外套披在沈禾后背,语气宠溺,但我真的生气了,所以从明天开始,你安心在家做全职太太,好好备孕,你别想着自己偷偷去上班,公司已经把你从系统里删了。
不,不行,沈禾死死抓着季时野胸前的衣服,我明天还有案子要开庭,你不能这样!
那个小女生的案子是吧
季时野虽然在笑,但沈禾心里莫名涌起不安的情绪。
我看你为了这么点事天天加班,刚刚已经安排人去替你处理了。
沈禾呼吸一滞,她全身都在发颤,你怎么处理的
季时野的语气带了些轻飘飘,像是随意处置路边的阿猫阿狗。
圈子里的老规矩,那个女生已经撤了案子,我给了她父母一百万作为补偿,另外还找人打了那个人渣一顿给你出气,他现在成了植物人,没个三五年醒不过来,你再也不用因为这点破事整天忙的见不着人了。
沈禾整个人陷入了绝望,她看着季时野,张了张嘴,但喉咙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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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时野察觉到了沈禾的异样,立刻抱住了她,声音焦急,沈禾,你怎么了
别碰我,沈禾费力推开他,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声,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别碰我。
季时野也有些恼了,他强迫沈禾看自己,你到底在闹什么!这个案子就算判了,对方最多被判三年,以他家的势力,说不定进去用不了一年就出来了,那个女孩家里也拿不到这么多钱,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最好的结果你这种人怎么会懂沈禾自嘲的笑笑,紧接着抬手狠狠扇了季时野一巴掌。
季时野顶了顶腮,刚要发作,沈禾的手机响了。
是刘小枝的电话。
沈禾立刻推开季时野,接了刘小枝的电话。
小枝,你听我说,案子还有机会,我……
姐姐,你也抛弃我啦。
刘小枝的声音里挟着风,沈禾几乎是瞬间就知道了刘小枝要做什么,她手脚冰凉,一只手居然已经握不住电话了,只能两只手颤抖着打开扩音。
小枝,我一定会帮你打赢官司,你再相信我一次,求求你,就一次。
不用了,没人可以帮我了。
话音刚落,沈禾的手机里传来巨大的,坠落的声响,她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季时野没想到自己已经尽可能补偿刘小枝,她居然还是选择了这种方式作为结束,他好像明白了沈禾到底在跟自己坚持什么。
我现在就派人去救她,可能还来得及!季时野把沈禾拉起来,刚要叫人,助理突然闯了进来。
他看见沈禾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
季时野一肚子火没地方撒,怒道,支支吾吾什么,有话快说!
少爷,少夫人母亲的骨灰被娇娇小姐偷走了,我们的人跟着追了出去,但慢了一步,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
沈禾还没从电话里的声音中缓过来,大脑空白一片。
听到助理欲言又止,她的心骤然狠狠空了一下,控制不住的脱口而出:已经什么
助理为难的看着季时野,把心一横,闭着眼说,把骨灰洒进了海里。
去找刘小枝!找到立刻送医院!
许娇娇把骨灰撒到哪里了!赶紧派人去捞!
季时野知道刘小枝很难救得回来,也没人能从海里把沈禾母亲的骨灰捞回来,但他得尽力去弥补。
沈禾的耳边响起了尖锐的啸叫声,缓慢拉长,她看着季时野焦急的在对自己说话,但啸叫过后,她的耳边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雾,什么都听不清。
她的母亲终于还是在这群豪门贵子的操控下,死了第二次。
季时野,沈禾从一片慌乱中抬头看他,许娇娇在哪儿
她被许家人带回家了。季时野抱着沈禾,垂眸看着她苍白如纸面色,人忍不住在发抖,相比于崩溃嘶吼,这样安静才是最可怕的,他有些摸不准沈禾到底想做什么,但不论沈禾做什么,他都会帮着她,护着她。
我现在就带你去许家。
好。沈禾点点头,她刚想转身走,但身体不受意识控制,眼前一黑,陷入黑暗中。
沈禾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母亲刚住院的那年。
病床上的母亲气色勉强算得上红润,她拉着沈禾的手,絮絮叨叨了许多。
禾禾,是我拖累你了。母亲叹了口气,眼底尽是懊悔。
您是我妈,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您别多想,医生说您很快就能出院了。沈禾安慰道。
禾禾,家里的存款都是留着给你当嫁妆的,不管怎样,这笔钱你不能动,听懂了吗母亲执着的看着沈禾,沈禾不想让她情绪有太大的波动,只能点头应下。
母亲睡着后,沈禾才走出了病房。
怎么会给自己留余地呢,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就算她深陷水火,退无可退,也会努力把母亲留在世上。
沈禾揉了揉微红的眼眶,抬起头,看见了十七岁的季时野。
她立刻从梦中惊醒,刚睁开眼,就被季时野紧紧抱住。
他瘦了很多,脸上带着不太明显的伤,虽然憔悴,但看起来是特意为了见沈禾打扮过。
许娇娇呢沈禾问。
你饿不饿季时野对沈禾的话置若罔闻,他自顾自拿起一碗粥,想要喂沈禾。
勺子递到沈禾唇边,她偏了偏头,一字一句盯着季时野,你不会带我去找许娇娇了,对吗
沈禾,我已经找人以开发的名义,把许娇娇撒骨灰的那片海域买下来了,以后你想看你妈妈,我可以带你去那里。季时野的话带着很浓的压迫感,就像是以往他强迫沈禾的时候一样。
沈禾不知道她昏迷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没人会帮她了。
我知道了。沈禾点点头,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季时野立刻放下碗跟过来。
你要去哪儿
既然你不带我去找许娇娇,我自己去。沈禾头还有些晕,说话有气无力。
季时野皱了皱眉,沈禾,你能不能别闹了。
沈禾冷眼看着季时野,半晌,她才嗤笑一声,被人扬骨灰的又不是你,你出尔反尔我还没说什么,怎么就成我闹了
我保证许娇娇会付出代价,但不是现在。季时野拦住她,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交代你能给我什么交代沈禾挣扎了一下,无济于事,所以所有的崩溃和愤懑在此刻倾泻而出,许家和季家现在在京都几乎可以平起平坐,你告诉我,谁会因为死人的骨灰和许家抗衡
从最开始,她就不相信季时野会帮她,季家和许家是世交,内部势力盘根错节,就像是两棵缠绕在一起的参天大树,季时野想要动许娇娇,许家说不定会让季时野以命换命。
沈禾不是傻子,她只是想趁着季时野愧疚感还在,别拦着自己去找许娇娇,结果天不遂人愿,她晕倒了,一觉醒来,季时野上头的愧疚感估计早就被现实的利益冲淡。
沈禾,你相信我,我……
季时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禾打断。
我妈病危,你说只要我陪你一晚,你就放我去见她。沈禾看着季时野,声音颤抖,结果你困住我整整三天,我去的时候,只看见了她一捧骨灰!
季时野,我凭什么相信你
说着,沈禾打开病房的门就想走,季时野终于没再拦了,沈禾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开门的一瞬间看见了门外站着的四个保镖。
沈禾难以置信的转过身,你囚禁我
季时野拿起那碗粥,乖乖过来吃饭。
勺子递到沈禾唇边,被沈禾掀翻,,她忍无可忍。
滚!
季时野居然真的滚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禾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没能从四个保镖手里逃脱,她只能开始闹绝食。
季时野也不慌,直接让医生给沈禾注射安定,在她睡着的时候,给她输液补充营养。
沈禾身心俱疲,她躺在病床上惶恐不安,只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出去,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许娇娇了。
她思忖良久,打开门,看着门口的保镖。
我想吃饭。
保镖跟着经历了这几天的兵荒马乱,对沈禾现在想要吃饭的要求简直感激涕零,立刻就把营养粥给沈禾端了过来。
沈禾吹了两口,看着保镖,我想去个卫生间,你们可以出去吗
保镖迟疑了一下,还是离开了。
沈禾一口一口喝完了粥。
季时野知道沈禾愿意开口吃饭,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不知道沈禾多崩溃,可京都他谁都可以动,唯独许家,他短时间内确实难以撼动。
这些天他正在想办法一点点耗空许家,可能五年,也可能十年,他甚至有些庆幸的想,只要许家一天不倒,沈禾就一天不能离开他了。
他出神了一瞬,手机响了,是沈禾保镖的,他眉心一跳,立刻接了起来。
少爷,不好了,少奶奶进抢救室了!
季时野急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们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吗!
几个保镖抖成了筛子,给沈禾送饭的人颤颤巍巍站出来,少,少奶奶说她想去卫生间,我没多想,就……
沈禾在卫生间摔碎了瓷碗,打开热水,义无反顾的用碎瓷片深深的划在了手腕上。
保镖察觉到不对的时候,整个浴室都被染红了。
季时野气的摔了手机。
手机碎裂的声响在深夜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明显,一夜过去,沈禾总算脱离了危险。
季时野看着面色苍白还在昏迷的沈禾,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他看着保镖,沉声道,跟我去许家。
沈禾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她刚睁开眼,一道冷漠的女声从不远处响起,沈禾转过头,看见了季时野的母亲,宋昭。
醒了
沈禾想要坐起来,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宋昭就在一旁冷眼旁观,丝毫未动。
宋昭一直不喜欢沈禾,觉得她是个乡下来的,给不了季家任何助力,如果不是运气好做过季时野的家教,勾搭上了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攀得上季家。
但她没能能拗得过季时野,在他的坚持下,还是把沈禾娶回了家。
只是从始至终,没人在意沈禾是不是真的想嫁进季家。
起来做什么去找我儿子宋昭抱着肩膀,冷眼看着沈禾。
沈禾置若罔闻。
宋昭皱了皱眉,如果许娇娇把活生生的人推下海,她或许还会同情沈禾,可许娇娇只是扔了一把骨灰,人都死了,至于吗还不是想卖惨博同情,做给自己儿子看
别折腾了,宋昭瞥了一眼沈禾,满眼的瞧不上,许娇娇已经被送去国外了,我儿子为了你都准备去机场堵人了,结果被他爷爷抓回去打了一顿,关禁闭到现在,你还嫌害他不够
沈禾闭着眼吸了口气,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我没打算麻烦季时野。
说得好听,凭你自己,你能在许家的保护下动得了许娇娇一丝一毫最后还不是我儿子给你收拾烂摊子!况且你找她做什么,给你妈报仇宋昭怒道,你妈又不是许娇娇害死的,你报哪门子仇
沈禾手上传来一阵剧痛,输液的针管不知道什么时候移位,她的手背现在肿的老高,塑料管里全是倒流的回血。
宋昭当做没看见,继续骂道,你要真想替那把骨灰讨回公道,不如自己先去你妈坟前跪着求原谅吧,如果不是季家,你连块像样的墓地都买不起,最对不起她的是你!
没有你们,起码她还能完整的躺在荒地不是吗沈禾扯了输液管,撑着床站起来,整个人破碎又倔强。
你管不好儿子,许家管不好女儿,你们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宋昭被噎了一下,恼羞成怒,如果小野没遇到你,他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是吗那你真该扇自己两耳光。沈禾看着宋昭,带着酣畅的快意,一字一句,毕竟,一开始把我送到季时野身边的人,是你啊。
如果不小心弄丢季时野是宋昭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之一,那她请沈禾做季时野的家教这件事也不遑多让。
宋昭完美精致的面具终于出现一丝裂痕,她深吸了几口气,整个京都我都打过招呼了,只要你还在季家户口本上一天,我就不可能放你去找许娇娇,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说完,宋昭用力甩上门,病房楼道被摔的震天响,好在这是季家的私人医院,没人会斥责宋昭不遵守公共秩序。
沈禾望着门口,只觉得无力,她计算好了伤口深度和保镖进来的时间,本想以死威胁季时野放自己走,没想到许娇娇居然被送出国了。
她离不开京都,就连找许娇娇都不可能,既然如此,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沈禾身体底子很好,她恢复了几天,医生允许她出院了。
出院这天她终于见到了季时野。
他这些天看起来过得很不好,沈禾递给他一盒牛奶,居然有心情和他调笑。
怎么这么憔悴,家里的佣人都被你派来照顾我了
季时野眼睛亮了亮,这是沈禾第一次主动关心他。
太担心你了,食不下咽。季时野小心翼翼把沈禾抱在怀里,像是找回了失而复得的宝贝。
沈禾知道季时野在怕什么,他手里没有能威胁沈禾的东西,对于沈禾,他已经不是那么的胜券在握了。
沈禾在季时野怀里,声音有些闷,今天是刘小枝的葬礼吗
季时野身体一僵,是。
我想去看看。沈禾说。
季时野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刘小枝的葬礼被选在了京都最好的殡仪馆,季时野为了补偿刘家,一场葬礼砸了快七位数进去,祭品多的从馆里堆到了门口。
刘小枝死前连一件新衣服都不敢买,一身校服穿了三年,死了倒是什么都有了。
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所以能烧的都要了一份。季时野说。
谢谢你。沈禾轻声道。
门口,刘小枝的母亲抱着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男婴迎宾。
周围来的宾客,大多都在夸孩子可爱,好像没人记得他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参加刘小枝的葬礼。
李慧,你现在钱也有了,后也有了,刘家有你真是好福气啊。
是那死丫头命好,遇着善人了,不然就算被人睡完卖进山里也没人知道。李慧抱着孩子,面色红润,她指着正在登记丧礼的人,今天是我儿子满月,让他们随双份礼啊,等会把刘小枝的丧宴菜单加几道菜,改成满月宴。
李慧转头看见不远处站着的季时野和沈禾,表情一僵。
季时野显然也听见了李慧的话,他骂了一句,正要动,被沈禾一把拉住。
算了。沈禾摇摇头。
,刘小枝最想要的已经被他毁于一旦,眼前的每件东西都像是对刘小枝的嘲讽,事已至此,总不能毁了今天的葬礼,让李慧夫妇记恨上刘小枝,以后逢年过节,她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
刘小枝被忽视了十几年,受到伤害,家人对她只在意自己能拿到多少补偿,能不能给她刚周岁的弟弟留下一些家底。
她人生中,只有一个沈禾真正在意刘小枝想要什么,可惜到最后,间接推了她一把的,也是沈禾。
宴席上欢声笑语,刘小枝连照片都显得孤寂。
沈禾站在刘小枝的墓前,陪她待了一会,季时野看时间差不多,问她,要回去吗
陪我去海边走走吧。沈禾站起来。
季时野听见海边简直快要有ptsd了,他谨慎的看着沈禾,生怕沈禾准备了却心愿转身跳海。
就是去看看,总得知道我妈在哪儿,沈禾主动牵起季时野的手,你陪我,好吗
温热的触感从季时野掌心传来,鬼使神差,季时野点了点头。
沈禾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平和的站在这个地方,海风微凉,像是母亲去世前,拼命想要握住自己的那双手。
我让人封锁了海域,以后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来打扰她。季时野揽着沈禾肩膀,认真道。
我妈喜欢热闹。沈禾说。
季时野哽了一下,转而沉默不语。
沈禾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季时野瞬间就看出了那是什么,他甚至连阻拦都来不及,沈禾就把它洒进了大海。
总得完完整整的才行。沈禾说。
季时野开始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迟钝的意识到,事情终于朝着他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季时野,我们离婚吧。沈禾转过身,和季时野面对面。
季时野几乎是下意识的,不可能。
沈禾摇摇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困住我的东西了,除非你时时刻刻关着我,否则只要我找到机会,就会立刻逃走,季时野,这样一辈子都没有指望的日子,你愿意过吗
季时野知道沈禾骨子里是一个很轴的人,一件事情,只要她认定了,哪怕撞了南墙,她也会把南墙撞穿,头破血流的走下去。
可没有我,你怎么找许娇娇季时野垂死挣扎。
那就不找了,沈禾说,我只想离开你。
季时野眼眶红的发烫。
你不择手段困住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沈禾平静的看向海面,说出的话却字字带着尖锐的刺,你害死了刘小枝,害得我妈只能漂泊在海里,季时野,你还要再害我吗
季时野看着沈禾的眼睛,只觉得她说的不对,但又反驳不了,季时野唇色苍白,嗫嚅了许久,最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季时野,我们在一起已经很不体面了,分开的时候,能体面一点吗沈禾把头靠在季时野肩膀。
季时野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嘴里满是血腥味。
他说,好。
离婚冷静期还有一个月,沈禾跟季时野约好了时间,然后干净利落的从季家搬了出来。
她本来就没多少东西,房子里大部分都是季时野买的,沈禾也不愿意带走,以至于她离开的时候,只提了一个不算太重的行李箱。
结婚照你要带走吗
季时野站在客厅,垂着眼皮,看起来像一条没人要的狗。
不了。沈禾想了想,弯腰拿起桌子上的相框,把照片从后面取了出来,然后撕得粉碎。
她和季时野的结婚照拍的仓促,连底片都没留,只洗了这么一张,现在孤品也没了,沈禾莫名松了一口气。
沈禾打了车,要出门的时候,季时野站在她身后低声问她,你就没什么和我要的吗什么都行,只要我能给。
沈禾头都没回,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畅快,我希望离婚那天,是我们这辈子见的最后一面。
空气凝固了一瞬,季时野张了张嘴,有些费劲的吐出一个好字。
得到回答,沈禾立刻离开了季时野的房子。
家里分明没少多少东西,但季时野看着房间,还是觉得太空了,房间里流动的空气寒冷刺骨,他烦躁的开了空调,但一点用处都没有。
沈禾不在的地方,太冷了。
沈禾拖着箱子租了房,行李刚放下,接到了李姐的工作号。
她有些诧异,季时野早就把自己开了,李姐就算联系她也不会用工作号。
沈禾按了接听。
李姐说话一向直来直往,小禾啊,你的年假已经没有了,公司最近太忙了,不能总让其他人顶班啊,你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沈禾觉得不太对,立刻查了一下自己的公司账号,确实还在,电话那头李姐还在喋喋不休,沈禾实在顾不上怀疑些什么。
明天就能回去上班,抱歉最近麻烦大家了,明晚我请大家吃饭。沈禾和李姐简单对了下工作,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沈禾在公司里看见了季时野。
季时野身边站着李姐,沈禾看清了李姐的工牌,发现李姐升职了。
她瞬间明白了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时野,你有意思吗沈禾气的脸有些发白。
李姐本来还想吃瓜,见情况不对,立刻找借口离开了。
季时野笑笑,我现在是公司的老板,来这里上班天经地义。
那我辞职。沈禾克制着转身想走的冲动。
可以,季时野靠在桌子旁,正常离职时间是一个月,但刘小枝的父母决定不撤诉了,一个月连等开庭的时间都不够,你确定要离职
沈禾木然的看着正在把玩摆件的季时野,如坠地狱。
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季时野,却发现自己被他以一个又一个理由胁迫,挣不脱,逃不掉。
刘小枝案子结束那天,我要从公司离职。沈禾绝望的说。
行。季时野站起身,和沈禾擦肩而过。
沈禾站在原地不知道多久,直到腿都麻了才挪着步子离开。
她刚坐在工位上,李姐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小禾,这是刘小枝的文件。
沈禾接过文件,看李姐还不走,知道她还有后话,但沈禾现在对李姐的观感很复杂,并不想给她话茬。
李姐见沈禾不开口,只能自顾自坐下来,你跟姐说句实话,你和季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姐只是打了个电话就升了职,她又不是傻子,如果沈禾真的跟季时野有些什么,她肯定要抱好沈禾的大腿。
债务关系。沈禾说。
啊李姐声音有些大,周围几个同事纷纷侧目。
我欠了他钱想跑没跑掉。沈禾转过头看李姐,能借我点钱吗
李姐慌不择路跑了。
刘小枝的父母提供了新的证据,案子变得轻松了点,沈禾每天在公司忙忙碌碌,避免和季时野见面,但季时野本人就像是阴魂不散的野鬼,以每小时三次的频率出现在沈禾面前。
公司是季时野的,沈禾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每天到点下班,绝不和季时野多相处一分钟。
离婚冷静期结束那天,沈禾破天荒给季时野发了消息。
我在民政局等你。
季时野回的很快,只是内容让人火大,出差,去不了。
沈禾这一个月每天都在公司看得见他,怎么偏偏离婚这天出差,季时野是故意的。
沈禾知道这婚离的不会很顺利,她问,什么时候回来,我线上约下次。
明天。季时野说。
沈禾简直快被气笑了,她见过无数无赖的原告被告,季时野这个人能在他们里面算佼佼者。
刘小枝案子庭审结束第二天,民政局见,我已经和你妈说了,她保证那天你不会有任何工作。沈禾不等季时野回复,直接把他拉黑了。
好在刘小枝的案子终于要开庭了,沈禾的折磨也终于快结束。
因为嫌疑人被季时野打成了植物人,出庭的人变成了嫌疑人的弟弟,李延年。
李延年一直在国外学医,还没毕业,他和嫌疑人感情很好,李延年始终认为哥哥已经成了植物人,付出了过于惨烈的代价,沈禾现在再强追不放简直是蹬鼻子上脸,席间差点对沈禾动手,好不容易才被人按住。
二审的判决结果终于达到了沈禾想心理预期,沈禾走出法院的时候觉得天凉了些。
没走出几步,沈禾看见了季时野的车。
沈律师果然厉害,走请你吃饭。季时野从车上下来。
不了,我刚刚已经走完了离职流程,现在已经不是公司的人了,于公,我们没有利益交际,于私,我不会和前夫吃饭。
沈禾正要走,季时野笑着拉住了她。
这是他在沈禾拒绝他之后稍有的平和时刻,只是季时野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旁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声,季时野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几乎是一瞬间就拉开了她。
沈禾被拽的一个踉跄,下一秒,她耳边传来刀刺入皮肉的声音。
时间凝固,沈禾回过头,季时野死死按住李延年,和他一起倒在了血泊里。
啪——
沈禾的脸上狠狠挨了一耳光。
宋昭扯着沈禾的领子发疯,尖锐的嗓音震亮了不远处的声控灯。
你把我儿子还给我!你都要和他离婚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沈禾神色木讷的看着头顶亮着红灯的急救室,手脚冰凉。
李延年是奔着沈禾来的,但挨了一刀的人却成了季时野,他倒在地上,浑身是血,却还是握住李延年的手死死不松开。
人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就因为失血过多失去了意识。
半夜,季时野终于出了急救室,宋昭哭倒在走廊里,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除了沈禾。
季时野在抢救的时候短暂醒了几秒,他在意识模糊的时候随手抓住一个护士,
神色狠厉,让沈禾照顾我。
护士连滚带爬把这句话送了出来。
所以就算宋昭再不情愿,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让沈禾滚出去,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的季时野住院这些天,吃饭喝水都要沈禾亲自喂,就连去卫生间也要沈禾把他扶到门口,看起来像是失去了自理能力。
沈禾正在削苹果,果皮垂下来长长的一条,终于断了。
医生说你伤口恢复的很好,下周就可以出院了。沈禾垂着眼把苹果切成小块。
你去我家照顾我。季时野说。
我重新约了办理离婚,你出院那天我们去民政局。
季时野耍赖,沈禾,你虐待病人。
沈禾把苹果递给他,季时野,你骗得了所有人,可是骗不了我。
季时野在国外上学那几年,唯一的爱好就是去打拳,他的奖牌在拳馆里一直挂到现在。
我知道你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李延年控制住,可你躲都没躲,就直接迎了上去。沈禾冷静的看着他。
季时野吃着苹果,脸上肆意的神情终于收敛了,可你还是来照顾我了。
因为我有良心。沈禾说。
季时野抽出一张纸,擦干手,他直起身,把沈禾困住自己怀里,沈老师,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夹枪带棒吗
沈老师这三个字,沈禾已经很久没听过了。
她只做过一次老师,也只有季时野这么一个学生……
大学的时候,沈禾因为母亲的手术费,接了季家家教的工作。
沈禾第一次见季时野,他才十七,处在青涩和成熟的交界线,正是让所有人都头疼的时候。
那天季时野正窝在房间里打游戏,队友是外国人,他说着一口流利的外语指挥队友,直到他打完比赛,一直站在门口的沈禾才敲了敲门。
光影打在沈禾的脸上,美好的不像话。
你的语法没问题,但个别发音不太对。沈禾说。
沈禾走进来,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侧过脸看季时野,我姓沈,是你的老师,我们可以开始上课了吗
季时野撑着头看沈禾,目光幽深。
有什么问题吗沈禾问。
有,季时野站起身,你刚刚说我发音不太对,可以示范一下吗
来之前,季时野的母亲和沈禾说自己儿子很听话,也很聪明,沈禾对这个小自己五岁的学生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季时野像是猛兽看见猎物般危险的眼神,她认真的读了几个音,季时野此时和自己只差了十公分。
老师,我没学会,季时野勾着唇,你知不知道纠正发音,其实还有另一种教学方法
什么方法沈禾认真的看着季时野。
季时野俯下身,盯着沈禾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以后告诉你。
傍晚,宋昭执意要留沈禾吃晚饭,沈禾推脱了几次都没推脱掉,只能迫不得已留了下来。
季时野的父亲也在,两个人大概生来就不对付,季时野顶了几句嘴,父亲直接拿起碗砸向他。
沈禾坐在离季时野最近的位置,出于对学生的保护,她下意识护住了季时野。
那个碗在她额头留下了淤青。
哎呀,这,小野,还不先送沈老师去医院,医药费咱们家出!宋昭赶忙找理由支开了季时野,生怕他们父子再打起来。
季时野沉着脸,拉着沈禾的手离开了季家。
你跟你爸一直这样吗沈禾问。
跟他不熟,季时野皱眉看着沈禾的伤,你怎么不知道躲开
沈禾轻轻碰了碰自己的伤,我躲开了你怎么办
直到进了医院,沈禾这句话始终在季时野脑海里盘旋。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在遇到危险时挡在自己面前。
沈禾上了药出来,看着在门等的季时野,把口袋里的糖塞给他,我还有事,不能送你回去了,你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季时野想问沈禾有什么事比送自己还重要,但他没问出口,点点头离开了医院,又从后门绕了回来。
沈禾送走季时野,从楼下商店买了一个帽子戴上,才去了母亲的病房。
你家沈禾真有出息,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做梦都能笑醒。病友坐在床边和母亲聊天。
母亲精神头很好,捂着嘴笑个不停。
沈禾把水果放在桌子上,坐在另一边给母亲按摩。
看看,多懂事。病友夸了两句,自觉的离开了。
小禾,以后这么晚你就别来看我了,我这有护工呢。母亲心疼的看着沈禾。
医生查房前,沈禾才从病房离开,她轻手轻脚的关了门,转过头看见了季时野。
沈禾诧异了一下,你怎么还没回家
季时野懒懒散散的靠着墙,没带手机,钱都给你付医药费了,回不去。
那怎么不进来找我沈禾问。
沈老师,季时野走过来,假意弹了一下沈禾的头,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啰嗦。
沈禾啧了一声,我是你老师,别没大没小的。
走廊的光突然暗了下来,昏暗朦胧中,有什么东西生根发芽,迅速滋长。
季时野看着沈禾,声音压的很低,沈老师,你还记得今天下午我说,练习口语的另外一种方式吗
沈禾仰头看他,什么
季时野缓慢而坚定的靠过来。
探视时间到了,家属抓紧离开。
身后传来了一个护士的声音,沈禾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那里除了护士,还有母亲的主治医师陈纪舟。
沈禾不好意思的赶紧拉着季时野走过去,陈医生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
陈纪舟的视线落在季时野身上,你弟弟
不是。季时野几乎是立刻反驳。
嗯,陈纪舟没再看季时野,像是完全没把人放在眼里,转头看着沈禾,早点回去,你母亲的检查结果今天会出来,晚些我发你微信。
沈禾几乎是千恩万谢的走了。
季时野确实聪明,沈禾教的东西他学得很快,课程结束那天,季时野送沈禾出门。
天空飘起绵绵细雨,沈禾打着伞,别送了,回去吧。
她一边说,一边低着头找手机,季时野看着她在伞下忙碌的身影,只觉得心里酸胀的不行。
他扔掉了伞,拽住沈禾的手腕,强迫她的伞下再容纳一个他。
季时野低头吻了上去,所有的声响淹没在了唇齿间。
沈禾第一次意识到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
雨滴噼里啪啦打落在伞面,可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过了很久,季时野才松开沈禾。
沈老师,纠正发音的方法,你学会了吗
沈禾人都懵了,她没想到季时野对她是这样的感情,但她又觉得自己是个成年人,要给季时野好的引导。
她搜肠刮肚了半天,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突然炸起惊雷。
你们在干什么!
宋昭的声音尖锐,刺破了只属于季时野的悸动。
季时野站在宋昭身后,抱着肩膀居看宋昭,他的唇破了一点,是被沈禾咬的。
那天后面发生的事情,沈禾不想再回忆,后来在季时野的只言片语里,她得知季时野被送出了国,家里断了他的资金来源,大学毕业之后他才回来。
他回国后连季家的门都没进,第一件事就是把沈禾绑到了自己家。
……
别叫我老师,沈禾皱着眉,季时野,我这二十几年顺风顺水,做你老师是我唯一的污点。
季时野目光一沉,按着沈禾的手,狠狠掐在了自己脖子上。
既然如此,给你个机会杀了我。他的脖颈泛起青筋,看起来用了十足的力气。
沈禾慌忙挣脱,你是不是有病!
季时野喘着粗气,倒在床上,伤口因为他刚刚的动作已经崩开了,血透过绷带渗了出来。
杀了你人生中唯一的污点,你就又干净了,不是吗
沈禾觉得自己没法和季时野继续共处一室了,她起身走到门口,才开口,那天在法院门口,我当你已经死过一次,我们两清。
说完,沈禾走出了病房。
季时野出院那天,终于被宋昭压着和沈禾离了婚,沈禾看着几经波折才到手的离婚证,终于有了一切尘埃落定的感觉。
沈禾只知道许娇娇被送到了北美的一个小镇,其他的线索一概不知,她还是毅然决然出了国。
整整三年,沈禾在国外一无所获,她没权没势,连人脉都少得可怜,想找人兼职难如登天,直到上个月,她在新闻上看见许娇娇已经回了京都,又立刻订了机票回来。
在国外这些年,沈禾身上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为了生存,她在一个小律所找了一份工作。
律所人不多,沈禾对面坐了一个叫小水的实习生,活泼开朗,沈禾入职一个月,她天天都在给沈禾安利自己的哥哥。
沈姐姐,你就去见见吧,我哥可帅了,人又专一,和你绝配!小水蹲在沈禾桌子旁边撒娇。
沈禾叹了口气,和你说过的,我离过婚,不好耽误你哥。
小水欲言又止,哎呀反正你去见见吧,见一次如果不行,我保证不再跟你提这个事了。
沈禾拗不过小水,只能点头同意了。
见面的地点约在一家不错的餐厅,沈禾走进去,看着对面的相亲对象,有些意外。
陈医生
小禾,好久不见。陈纪舟替她拉开椅子。
多年之前,陈纪舟偶遇季时野和沈禾那晚,是沈禾跟陈纪舟最后一次见面,后来沈禾才知道,陈纪舟被外派出国,直到她母亲去世,陈纪舟都没能回来。
一别经年,想不到还能再见。
陈医生什么时候回国的沈禾问。
去年,之前医院有官司,恰好和你的律师合作,我去过几次,一直没见到你,后来才知道你已经离职了。陈纪舟说。
嗯,离职好多年了。沈禾笑笑,喝了一口果汁,岔开话题,陈医生年轻有为,现在都没有女朋友吗
沈禾,我一直在等你。陈纪舟说。
沈禾喝水的动作一顿,抬眸看着陈纪舟,等我
是,当年出国的调令来的太仓促,我觉得异地恋情不稳定,所以连和你说的勇气都没有,我本来以为这件事会成为我一辈子的遗憾,直到那天小水跟我说,在公司见到了你。
陈纪舟很轻的笑了一下,带着庆幸和郑重,小禾,你愿意和我以结婚为前提接触看看吗
沈禾其实没有做好重新开始一段感情的准备,但看着陈纪舟,沈禾拒绝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我回去想想再给你答复可以吗沈禾说。
当然。陈纪舟后面果然没再提过类似的话,他成熟沉稳又健谈,沈禾的心情跟着好了不少。
离开之前,沈禾去了洗手间,刚从里面出来,身后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叫住了她。
沈禾顾磊惊喜的看着她。
沈禾这才想起来,他是季时野的发小。
沈禾不喜欢季时野,但也不至于迁怒到其他人,况且那几年,顾磊也帮过沈禾。
好久不见。沈禾礼貌的笑笑。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顾磊是个自来熟,他两步走上前,也不跟沈禾兜圈子,野哥……季时野知道你回来了吗
沈禾摇摇头,不知道,也希望你别告诉他。
顾磊叹了口气,沈禾,季老爷子半年之前走了,季家生意受了一些影响,宋阿姨为了钱,和许家达成合作,野哥要被迫娶许娇娇了。
顾磊对当年的事情了解的不是很多,他不清楚许娇娇之前做过什么,所以说起话来也没顾虑。
但沈禾听见许娇娇的名字,表情僵了一下,她费了很大力气才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我野哥不答应,但季家……哎,沈禾,野哥他最近过得很难,如果有可能,希望你能给他打个电话,毕竟他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有个人的模样。顾磊情真意切的说。
沈禾觉得自己留下来和顾磊说话简直错得离谱,当年季时野怎么对她的,顾磊全都看在眼里,凭什么现在季时野过得不好,她就要无私奉献安抚季时野,那自己当年受的苦算什么
季时野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了
我跟他没什么可说的。沈禾说完转身想要离开。
顾磊见说不通,又换了个说辞,当年你嫁进季家,是季爷爷力排众议,帮你挡掉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如果他泉下有知,看见你和季时野现在这个样子,说不定会难过。
沈禾脚步一顿,语气讥讽,你放心,他看不见,如果人死后真的泉下有知,季时野早就被我妈掐死了。
顾磊被噎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禾已经不见了。
他犹豫了一下,拿手机给季时野打了电话。
野哥,你知道沈禾回京都了吗我刚刚遇见她了。
我知道。季时野坐在车里,指尖的火星忽明忽灭,烟顺着车窗缠绕缓慢的飘出去。
你……你知道那你怎么不去找她顾磊惊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季时野在路口又看到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表情柔和下来,可很快,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男人。
他第一反应是想下车把那个男人的头按在车轮底下碾过去,但他看见沈禾突然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就连沈禾做他老师的那段时间,季时野都没见她这么轻松过。
季时野按灭了烟,磊子,帮我去查查,今天和沈禾在一起的男人是谁。
……
沈禾觉得有人在监视她。
这种隐隐约约的感觉从她回到京都开始就有了,她也怀疑过是不是季时野,但以她对季时野的了解,如果是他,自己第一时间会被他抓走绑起来。
他不会做的这么隐蔽。
况且顾磊说季时野最近被许娇娇缠着结婚,一个头两个大,不一定能有时间调查她。
这种侥幸心理直到刚刚,沈禾家的电闸突然跳了,但沈禾没等出门,电又突然恢复了,变得荡然无存。
沈禾透过猫眼,看见楼道里的声控灯暗下又亮起来,只觉得荒谬。
她反锁了门,手指有点抖,但还是咬着牙给季时野打了电话。
虽然她早就删了季时野的联系方式,但这串数字季时野曾经强迫她背过,过程她不愿意回想,但她确实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忘掉这串数字了。
季时野,你别再跟着我了。沈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只能强装镇定。
季时野在电话那头笑了一下,像是被猫轻轻挠过。
你怎么知道是我
沈禾不想跟他兜圈子,之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以为我不想活了,可离开你这段时间,我发现我还是挺想活的,所以,你能别出现吗
季时野像是在咬上面东西,我也想啊,可你离开这些年,我每天都想你想的睡不着,你注定要跟我纠缠一辈子。季时野恶狠狠道。
一辈子你不是要娶许娇娇了吗我们之间不可能有一辈子!
哦,季时野恍然大悟,你吃醋了
你有病
是啊,你不早就知道吗病人怎么能离开医生呢季时野挂了电话。
沈禾绝望的保住自己,如坠深渊。
突然,她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沈禾表情木讷的接起来。
小禾,你在家吗,我下班路过你爱吃的那家卤味店,给你带了吃的,现在在你家楼下。陈纪舟大概医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他连声音带着可以抚平一切创伤的魔力。
沈禾吸了吸鼻子,看上去有些可怜,我在,我……
沈禾突然意识到季时野可能还在她家附近,他跟踪了自己这么久,不会不知道陈纪舟是谁。
陈纪舟有危险。
陈纪舟你在原地等我,千万别动!
沈禾立刻打开家门冲了出去。
她知道季时野能做出些什么事情,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几百米的路像是永远也跑不完,沈禾气喘吁吁,手脚酸软,终于冲下了楼。
昏黄的路灯下,陈纪舟正提着东西等她。
陈纪舟见她慌慌张张的下来,有些惊讶,他走过来,替沈禾拢了拢衣服,怎么这么着急
沈禾见陈纪舟没事,才终于松了口气。
我……我太饿了。沈禾说。
陈纪舟看出来沈禾在撒谎,但他温柔笑笑没有戳穿,走吧,回家吃饭。
像是迷路的旅人终于找到归途,沈禾鼻子一酸,终于落下泪来。
陈纪舟把沈禾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什么都没问,我在。
送走陈纪舟之后,沈禾立刻给宋昭打了电话。
宋女士,我是沈禾。沈禾声音冷清,她抱着陈纪舟刚刚给她煮的牛奶,似乎又有了挣扎的勇气。
有事宋昭有些不耐烦。
季时野从我回国之后一直在监视我,听说许家和季家要联姻了,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似乎不太好
我知道了。宋昭气急败坏挂了电话。
第二天,沈禾在新闻上看见季家公布了和许家的婚讯,时间很紧,就在下个月。
吃瓜群众都在怀疑是许家千金未婚先孕,急着盖肚子,只有沈禾知道,是宋昭急了。
宋家着急,许家自然也因为宋家提前要举行婚礼,忙得不可开交。
沈禾当然也没闲着,她之所以选择现在这家律所工作,是因为这家律所接了打许家的案子。
沈禾能力出众,没多久就跟进了这个案子,现在正是关键时期。
许家忙着女儿的婚事,自然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一场无足轻重的官司上。
可他们没想到,就是因为这场官司,他们差点把家底都赔进去。
许家从此一蹶不振。
结案那天,陈纪舟来接她。
辛苦沈律师。陈纪舟给她带了一束花。
沈禾知道陈纪舟最近连轴转了好几天,眼下现在还泛着淡淡的乌青,但却特意腾出时间来接沈禾,甚至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洗澡换衣服,剪了头发,还给沈禾带了花。
也辛苦陈医生。沈禾接过花,陈医生什么时候休假
陈纪舟:明天。
沈禾晃了晃手机,我请好假了,我们明天去领证吧。
沈禾不喜欢京都,这里有太多灰暗的记忆,婚后陈纪舟有工作调动,原本陈纪舟还有些犹豫,但沈禾知道之后几乎是立刻开始收拾行李。
陈纪舟好笑的看她,这么想去
陈纪舟,沈禾把衣服放进他怀里,我们还没度蜜月,趁着这个机会公费旅游,赚大了。
婚后陈纪舟的工作更忙了,蜜月一拖再拖。
陈纪舟本就心怀愧疚,听见沈禾的话,立刻抱着衣服乖乖去收拾,并且开始查新工作的旅行攻略。
沈禾看着陈纪舟忙碌的背影,终于对幸福有了实感。
婚后第三年,沈禾怀孕了,六个月的时候,沈禾做了一场梦。
梦里,沈禾耳边呼啸着风,她站在顶楼,刘小枝站在她身边,女孩对她笑笑,转身要跳,沈禾惊出一身冷汗,立刻冲上来拉住了她。
刘小枝和沈禾倒在地上,女孩拥抱了沈禾,姐姐,谢谢你。
沈禾被惊醒,陈纪舟跟着醒过来。
做噩梦了吗陈纪舟抱着沈禾轻声安抚。
不算。沈禾想了想,马上要到刘小枝的忌日了。
等你放年假,我们回京都祭拜一下我的……妹妹吧。沈禾说。
陈纪舟这几年陆陆续续知道了沈禾的过往,他知道沈禾想去祭拜谁,陈纪舟点的头,等沈禾睡着之后,轻手轻脚起来收拾东西,又定了回京都的机票。
沈禾再回到京都,大概心境和之前不一样,终于开始有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哥,嫂子,你们可算回来了。小水来机场接人,看见沈禾,立刻亲昵的挽住她。
今天是工作日,沈禾随口问,小水请假出来的吗
我偷偷溜出来的。小水小声说。
沈禾摸摸小水的头,你不怕赵律发现
赵律是之前那家律所的老板,他人不错,但是不喜欢员工翘班。
我没在那里工作啦。小水说。
换公司怎么不和家里说陈纪舟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放进去。
刚换的,还没来得及说。小水吐吐舌头。
去哪里了沈禾问。
季氏!小水雀跃的看着沈禾,嫂子,我厉害吧,这可是京都现在最厉害的律所。
沈禾心不在焉的笑了笑,忧心忡忡的和陈纪舟对视了一眼。
季时野肯定是知道小水的背景的,他把小水招进公司,到底是为了什么
晚上,沈禾躺在床上,转头问陈纪舟,小水有可能离职吗
陈纪舟摇摇头,我刚刚和她谈过了,她说进季氏一直是自己的梦想,应该不太会放弃。
沈禾叹口气,对不起……
陈纪舟亲了亲她的额头,和你没关系,小水这边我再和她聊聊,如果她实在不愿意走,我会安排人保护她。
沈禾点点头,把头埋进陈纪舟怀里没说话。
小水的事情显然更急切,沈禾去祭拜刘小枝的时候没让陈纪舟陪着,只是让司机在山下等,自己提着东西去了刘小枝的墓。
刘小枝的墓比她想象的要干净很多,看起来应该有人定期打扫,沈禾坐下,轻轻摸了摸墓碑。
小枝最近过得怎么样梦里感觉你长高了,精气神也很好。
姐姐现在也过得很好,你别担心。
话音刚落,沈禾看见了不远处的季时野。
沈禾几乎是下意识的护住肚子,你怎么在这
季时野拄着拐从树后走出来,看着沈禾的动作,眸光闪了闪,三年里,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来这里等你,我知道你迟早会回来。
听见这话,沈禾心中警铃大作,她立刻站起来想走,但唯一的出路被季时野堵住了。
别走,我不对你做些什么,你能不能多留一会陪我说说话季时野哀求的看着她。
如果我说不,你会让开放我走沈禾冷声问。
季时野苦笑,不会。
沈禾深吸一口气,你想说什么
他对你好吗季时野小心翼翼的问。
和你没关系。沈禾目光逡巡了一圈,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如果季时野想对自己做什么,她就拿石头和季时野拼命。
一定是好的,不然你怎么能愿意给他生孩子……季时野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忆,自顾自的说话。
沈禾缓慢不着痕迹的朝着石头的方向挪动。
你知道许娇娇死了吗季时野问她。
沈禾愣住了,她搞垮许家之后,对后续其实没有关注过,毕竟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和陈纪舟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美好,她也分不出精力来关注别的事情。
最开始,沈禾是准备报复许娇娇的,但后来她清醒过来,她不可能为了复仇去当个杀人犯,这是她母亲不愿意看见的,况且她就算杀了许娇娇也没有意义。
所以复仇对象从许娇娇变成了许家。
毕竟如果没有许家一再纵容,许娇娇也不可能变成现在的样子。
说到底是许家咎由自取。
可沈禾没想到,许娇娇会死,她看着季时野,意识到了什么。
你做的沈禾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你希望是我做的吗季时野问。
你想道德绑架我沈禾沉默了一下。
季时野苦笑,你就这么想我
但其实不怪沈禾这么想,毕竟季时野之前的所作所为足够在沈禾这里被判死刑了。
是场意外。季时野说。
沈禾和陈纪舟离开京都那天,季时野是知道的,他刚被按着跟许娇娇领了证,脾气暴躁的不行,一听沈禾又要离开,整个人像只发狂的野兽,拿着车钥匙就冲出了家门。
许娇娇知道季时野要去找沈禾,她拦不住季时野,但季时野也不能拦着她跟他一起去。
许娇娇硬是挤上了季时野的车。
时野,沈禾已经和别人结婚了,她要去过自己的日子,她不要你了,可我要你,你能不能转过头看看我
许娇娇执拗的坐在副驾驶,想要去拉季时野的手。
季时野什么都听不进去,许娇娇碰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厌恶的抽回手。
意外就发生了。
跑车转弯的时候迎面撞上了货车,许娇娇没系安全带,直接被甩飞,当场死亡。
季时野倒是捡回一条命,可他的腿断了,在医院里昏迷了三个月。
等他醒来的时候,沈禾早就走了。
沈禾听完,一时语塞,她张了张嘴,却连安慰的话都没法说。
说什么呢让季时野节哀以她对季时野的了解,许娇娇的死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后来许家就彻底缠上了季家,这几年,季家也一直在走下坡路,反而是当时收购的你那家公司,现在成了季氏唯一的收入来源。
季时野抬头看着沈禾,你看,你果然是我的福星。
你是故意招小水进的季氏沈禾皱眉看他。
这也是意外,我不怎么管公司的事情,她是凭实力进来的。季时野说。
沈禾认真道,我们之间的恩怨和小水没关系,你别动她。
季时野上前一步,如果我动了,你会恨我吗
沈禾倒吸一口冷气,咬牙道,我会和你同归于尽。
她知道小水对陈纪舟来说有多重要,陈纪舟想守护的一切,沈禾会拼命帮他守住。
算了,你肯定不想跟我一起死。季时野摇了摇头,你放心,我不动她。
季时野的话在沈禾这里没有任何可信度,她衡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回去找小水谈谈。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要走了。沈禾试探着问。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季时野神情很受伤。
我累了,想回家。
我送你。季时野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但旋即又沉默了。
他现在连正常行走都很难,更别提开车送沈禾回家了,车祸后,他车库里满满当当的车再没了用武之地,季时野曾经一度因为受不了打击,拿着拐杖砸碎了好几辆车。
季时野不说话,沈禾又没有把握自己现在走过去,季时野会不会突然发疯推自己一把,两人之间突然就僵持下来。
寂静的山野中,沈禾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显得尤为刺耳。
小禾,你那边结束了吗
听见陈纪舟的声音,沈禾焦虑的情绪莫名稳定下来。
结束了。
我来接你。陈纪舟话音未落,沈禾就在季时野身后看见了他。
陈纪舟和季时野擦肩而过,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季时野。
沈禾:你怎么来了
司机说你一直没下来,我有些担心。陈纪舟把肘间搭着的外套给沈禾穿好,牵起她的手,带她离开。
季时野像是无辜闯入的路人,自始至终无人在意。
他眼底猩红看着沈禾和陈纪舟的背影,声音嘶哑,沈禾,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吗!
我都查过了,阿姨没过世的时候,他就在蓄意接近你,甚至特意接手了你母亲的后续治疗,后来你和我离婚,他意识到自己有机可乘,立刻回了国,分明都是蓄谋已久,他到底比我强在哪里
季时野在身后喊的撕心裂肺,沈禾头都没回。
因为我爱他。沈禾说。
说完,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季时野狼狈的想要上前,但山路湿滑,他狠狠摔在地上。
季时野是瞒着宋昭偷偷跑出来的,也没人跟着他,他倒在地上苦苦挣扎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二十八岁的季时野和八岁的季时野的身影悄然重叠。
你个野种!你爸妈是贱人!你也是!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把八岁的季时野按在地上连打带踹。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居然还没来找你!男人吐了口口水,你等着,只要他们上门,我立刻当着他们的面捅死你,我经历过的痛,他们必须要感同身受!
瘦小的孩子早已遍体鳞伤,男人打累了,才晃晃悠悠推开门回屋睡觉。
季时野疼的全身都在颤抖,他的左眼被厚厚的血块蒙住,躺在地上缓了很久,才扶着地慢慢爬起来。
季时野抬头望着头顶四四方方的天,那是他有记忆以来,全部的世界,他看了眼敞着缝的大门,踉踉跄跄跑了出去。
以往男人都把季时野用铁链锁在家里,今天男人喝多了,巴掌大的地方打着不解气,才把铁链解开。
这是他第一次找到机会逃走。
年幼的季时野以为跑出去就是自由,可真正逃离那扇生了锈的铁门,季时野才发现,外面的路四通八达,他明明已经逃离那里,却依然无处可去。
但季时野不敢停,他一路跑,手脚酸软,口干舌燥,生怕自己停下就被男人又抓回去。
季时野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天光微亮,才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太累了。
不远处传来什么东西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像极了男人扯下皮带要揍他前的声响,季时野站在原地想跑,却连一步也动不了,他太害怕了。
我要被抓回去了吗季时野绝望的想。
微亮的路灯将来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季时野瑟缩着闭上了眼,幻想自己只要看不见,挨打的时候就不会太疼。
你迷路了吗沈禾拖着自己捡了一早的瓶子,蹲在季时野面前。
季时野睁开眼,这是他和沈禾第一次见面。
沈禾没记住自己在某天清晨给了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一个面包。
小男孩却念念不忘了沈禾许多年。
……
车里,陈纪舟给沈禾系好安全带,晚上想吃什么
纪舟,季时野有很大的心理问题,他的认知和普通人不太一样,所以他说了什么你别往心里去。沈禾拉住陈纪舟的手,认真解释。
陈纪舟笑笑,轻轻捏了捏沈禾的脸颊,沈律师,我才是医生,你要抢我的工作吗
沈禾第一次意识到陈纪舟原来这么大度。
我都知道,放心,我不会和病人计较。陈纪舟发动车子,带着沈禾回家。
小水那边我会去说,季时野就是颗定时炸弹,我不放心小水在他公司。沈禾忧心忡忡的看着窗外。
小水一直想去国外进修,我和她谈过了,下个月送她出国。陈纪舟等红灯的时候不知从哪掏出一杯鲜榨果汁,插好吸管塞在沈禾手里。
沈禾诧异的转过头看陈纪舟,陈医生,有没有人说过你像哆啦A梦。
没有,因为我不是对谁都这么上心。陈纪舟说。
好吧,看来陈医生也没那么大度。
一个月后,沈禾跟陈纪舟在机场送走小水,回家的路上,沈禾接到了一位不速之客的的电话。
沈小姐,小野情况不太好,你能来医院看看他吗这还是沈禾第一次听见宋昭用哀求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可沈禾不是一个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还能以德报怨的人,她几乎是立刻拒绝。
季家的医疗资源应该比我有效得多,我不会再见他了。
小野他……快死了,医生说就这两天,求你来看看他吧。宋昭说。
季时野自从那天从山上离开,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日酗酒。
宋昭忙着摆平公司的事情,起初还觉得季时野终于不想着往外跑是好事,等她意识到不对,发现的时候,季时野已经酒精中毒被送到医院抢救了。
新伤旧伤叠加,季时野本身也没有很强的求生欲,医生也无力回天。
看出沈禾的犹豫,陈纪舟调转了方向,走吧,去看看他。
我不想自己见他。沈禾嗫嚅了一句。
我陪你。陈纪舟说。
季家中落之后,之前跟在季时野身后的哥们几乎作鸟兽散,只有顾磊一个人经常来医院看他。
顾磊看见沈禾,眼睛亮了一下,本想说些什么,但看见陈纪舟,又止住了话头。
你能自己进去看他吗顾磊拦了一下。
不能,如果我只能自己进去,我现在就会走。沈禾态度强硬。
顾磊知道沈禾能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没有权利像之前一样强迫沈禾把季时野放在首位,顾磊垂着头让开。
沈禾走进病房的时候季时野刚醒,他面色苍白,嘴唇皴裂,和昔日在京都呼风唤雨的季少爷简直判若两人。
季时野看见沈禾的时候瞳孔猝然变大,他颤颤巍巍的想拉起被子遮住狼狈的自己,可惜他实在是太虚弱了,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谁……谁让你来的季时野嗓音沙哑,表情甚至带着一丝屈辱。
沈禾以为自己看到季时野这副模样,会觉得畅快,会觉得大仇得报,可直到这一刻,沈禾才发现自己内心居然掀不起一丝波澜。
碰巧路过,沈禾靠近季时野的床边,陈纪舟站在她一伸手就能碰到的位置,你好好休息,总会好的。
呵,季时野笑了一下,不会了,沈禾,我死之后,你会像看刘小枝一样来看我吗
沈禾沉默了一下,我不是季家人,进不去你祖坟。
季时野死死的盯着她,是不能,还是不想!沈禾,这么多年,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从来没有。沈禾神情淡漠,却连个迟疑都没有。
季时野想要从沈禾的脸上看出一点说谎的痕迹,但没能成功。
沈禾看着季时野,只觉得他荒谬,你强行把我留在身边,不顾我的意愿,用我母亲的骨灰逼我和你结婚,你凭什么会认为我会爱上这样的一个人
我……季时野下意识想反驳,但他没能找到任何一个能说服哪怕自己的借口。
他痛苦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双眼浑浊不堪。
沈禾,对不起。
沈禾叹了口气,季时野,我不会原谅你,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活着,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如果你死了,我也不回去祭拜你。
说完,沈禾转身离开了病房。
顾磊一直等在门口,见沈禾出来,怎么样,他活下去的意志有变强吗
陈纪舟把沈禾护在怀里,顾先生,我太太来看他只是出于人道主义,你们自己的私念不能强加在任何人身上,如果再有下次,我也不介意让季家彻底在京都消失。
说完,陈纪舟牵着沈禾转身离去。
陈医生,想不到你这么有实力啊。沈禾上前挽住陈纪舟,戏谑道。
嗯,我虎他们的。
只是沈禾不知道,她去个卫生间的功夫,陈纪舟真的打了一通电话,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陈纪舟的模样。
季时野死后,季家没必要再留在京都了。
……
顾磊走进病房,看着目光空洞的季时野,野哥,你,你得好起来啊,兄弟还等着参加我的婚礼呢。
季时野笑笑,把自己准备好的份子钱交给顾磊,我死后,你把我的骨灰偷出来,埋在刘小枝的坟旁边,不用立碑。
为什么啊顾磊忍住哭声问。
季时野像是没听见一般,他的喉咙发出一阵呜咽,说了什么,顾磊没听清,紧接着,监护仪发出一阵刺耳的爆鸣,季时野缓缓闭上了眼。
我相信爱能抵万难,我惦记了沈禾这么多年,只要活着,她总有一天会爱上我。
可惜我等不到这一天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