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桢王大婚,群臣皆至。
设宴在了王府后的洞天水月。月色被揉碎在湖中,如点点碎金,满座衣香鬓影、香气馥郁缠绵。歌舞丝竹声不绝。
饶是先才再多非议,如今大喜的日子,众臣也不好多说。
只是开席才有宫里的太监来报,说贵妃失了个孩子,太后哀痛之余病发,由着帝后陪侍在侧,不能前来观礼。
那些朝臣对于萧湛的恭维更加放肆。
甚至隐隐说出了莫非真龙之相不在皇宫这样的话。
我穿着寻常小厮的布衣,冷冷地在人群中看着男人醉意微醺,笑得欢畅。
直到宾客渐渐散去,他由着人搀扶走到了贴了双红喜的门前,有小厮殷切地上前开门,奴才讨个头......啊!!!
我立在长廊拐角,听到他们大呼小叫,随即被萧湛怒斥。
嘴角勾出淡淡的笑意。
死去的旧情人和孩子,在大婚之日被白布条层层缠绕,吊挂在房梁上。
晦气东西,还不抬下去!
是,是......
我漫步前行,与惊慌失措吓白了脸的小厮在廊上擦肩而过。他们抬着尸体,哆哆嗦嗦地跑远了,一面不住地嘟囔抱怨,和前院尚未停歇的曲儿相衬,实在讽刺非常。
萧湛上前,挑开了凤冠朱帘的一瞬,短刀嗤地一声穿心而过。
他怔愣了片刻,猛地抓住人的手腕,口中怒喝,秦毓,你疯了!温热的血顺着两人的手滴滴答答往下蜿蜒。抬眼便看到了那张清冷而无一丝红妆的面容。
大抵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彻底明白身陷局中,才从跋扈和掌控一切的优越中蓦然惊醒,猛地回头,便见我倚在门前,徐徐展颜微笑。
生不能同眠死同穴,既然赵绾绾如此爱慕你,就该同生共死,黄泉路上也成双。
他眼中蔓起血丝,似乎想要说点什么,然而明月蛰伏已久,一刀直插要害,张了张口,唯有血大股大股地从口鼻中涌出,泛着令人作呕的乌黑粘稠。
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听前院忽而拉长拔高的唢呐,凄厉直入云霄,哀婉绕梁不绝。
这一曲,叫断魂桥。
——叮。
——恭喜宿主,宿命改写,您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