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科幻小说 > 别到红酒了装不下 > 第37章 YY把整个都沾湿了

可怜的姑娘。听着两人对话,柳乐暗自感慨。不过晋王爷倒真是有福气——假若我也能忘了所有事,那该多好。不行,我怎能忘了爹娘,他们得多伤心啊,不是白疼了我?
金、晴两个也唏嘘了几声。计晴又说:“不过晋王爷既然看谁都记不起来,那么他和谢五姑娘也就算重新结识……”
谭若金轻轻一拍手,“事情能忘,人能忘,生来的脾性怕是丢不了吧?只要谢五姑娘那副傲性子不改,与晋王爷再结识几回,也是一样的结果。所以我刚才说她空忙一场。她要是真想梦幻成真,就该借丫环的衣裳穿,说不定倒给王爷留下个与众不同的印象。”她掩着嘴吃吃笑起来。
计晴钦佩地看着好友:“可别,我还想看看她那件衣服究竟怎么个变幻法儿。”
谭若金站起身:“我出来得够久了,该回了,宫宴上见吧。”
与友人道别,计晴和柳乐这时候才细细看起各色衣衫,四只眼睛都不知先往哪里瞅。计晴也不再掩饰她的兴奋:“还是应该打扮得隆重一点,不能真的胡乱穿,是吧?”
“那当然了,总得合乎礼仪。”
“要是真像她说的那样,她自己还来这儿干什么?我就不信——哪怕是穷人家里的姑娘,肯定也是打扮齐整了更漂亮。”计晴肯定地点一点头。
柳乐漫应着,对两条百迭裙委决不下。她想找件朴素些的衣服,倒不是因为她生性爱素净,更不是为想要讨好什么王爷,她的心事很简单——担心银子花得太多。
出席宫宴在董素娥看是件大事,就是下血本也得打扮得体,不输于人,因此,她掏出五十两银子给媳妇和女儿购置衣衫。为这个,不光高娴嘀嘀咕咕,柳乐自己也觉得实在是过费了。——先前计晨每个月薪俸不过十八两,升为五品员外郎后,涨到了三十两。五十两,实在是很大一笔钱。她想起了出嫁前的日子:若是哪个月月头,嫂子手里有五十两银子可供支配,那她安排全家的衣食住行就会从容得多,就不会皱着眉抱怨菜价,嫌厨娘不会买菜;母亲就可以舒舒服服去别人家听戏,不用发愁回请的事;姐妹两个就能同时裁新衣,且不必拿尺子颠过来倒过去地比划;哥哥就不会得了好酒而舍不得喝、一门心思要拿去送礼巴结人;父亲就能买喜欢的书和字画,就不用无奈地对两个孙儿解释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侄儿们的叫喊都能更欢快些——五十两银子,至少够他们全家过一整个月,宽宽绰绰的,而在这儿最多只能买两条裙子。
“我看这儿没一件衣服和朴素沾边儿。”柳乐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对计晴说。
“你瞧我要是穿这件,会不会太艳了?”计晴捧起一条桃红宽襕裙。
柳乐向她手里看了一看,“你们小姑娘穿得艳些当然好。”
这时,她自己也发现了一条绿纱裙子,怕它跑了似的,先屏住呼吸,不敢惊动,然后才伸手,小心地抓在手里。
柳乐很喜欢绿色。这条裙子的颜色是一种她还没在布料上见过的、清澈明亮、像翡翠那么美的绿,上面又用嫩柳色的丝线绣出一些花纹——除了深浅不同的绿色,整条裙子没用其它任何色彩装饰,却显得华美,说不出哪儿很别致,很不一般。
穿上就知道了,她心想。
她和计晴进了专供客人试衣的房间。屋子布置得整齐精致,像小姐的绣房,自然少不了一面大铜镜。
柳乐几乎用不着丫环帮忙,手一展,裙子仿佛自己飘到了她身上。
“你瞧瞧,如何?”她向计晴转过身。
计晴正呆呆望着她,脸红红地说:“你可真美!我要是个男人,肯定要娶你。”
“那我就嫁你。”柳乐玩笑道,一面看着镜中的自己。裙子不宽不窄正贴住腰身,柔软轻盈,像生得茂盛的一丛枝叶,自然而然地倾泻而下。不禁令人起疑:这衣裳本来便是二月春风绕着她裁出来的。
“那二哥可要伤心死了。”
柳乐听到,脸也有点红,她假装没留意,对着镜子轻轻转了半圈。裙角如雾一样散开,扬起来,不等她停稳,又已经落回她的脚面。
天底下没有一个姑娘穿上一件衣裳,会瞧不出它衬不衬自己,也没有一个姑娘穿上最衬自己的衣裳,心内的得意会不像此刻的柳乐——她的脸容是严肃的,乍一看不带半点笑意,可是确实有一点骄傲的笑影,像火星子在她的双目中闪闪发光。
计晴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柳乐的动作,她忍不住说:“我有好些朋友奇怪二哥怎么突然娶了你,——那是她们没瞧过你现在这个样子。等你把这裙子一穿出去,肯定惊得她们说不出话。”
“瞎说,”柳乐笑道,“等大家都穿上新裙子,谁还能看见我?”
“才不是,我看别人穿得再好也赶不上二嫂你好看,谁都没有你这样的身段。”计晴羡慕地说,“二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等他回来,你一定要穿这件,让他瞧瞧。”
这下柳乐不能再装作没听见,她的脸真的红了,就要把衣服换回来。“那我就买这件?快给你也挑件好的。”
“你就选这个,这个只能你穿,你皮肤白。——先别急着换,等我换上咱们一起看看。——你要不是我嫂子,我可不愿和你一道站着,我都要嫉妒你了。”计晴像小孩子一样嘟噜起嘴巴,随即又笑起来,“但我真高兴你是我嫂子,除了你,谁给我做二嫂,我都不愿意。”
最后,计晴选了一条樱桃红间银条纱裙子,预备配着她的水蓝衫儿穿。得了新衣总是高兴,姑嫂两个欢欢喜喜回家了。
到了上寿之日,柳乐和计晴随计衔山、董素娥一起来到紫金山下的行宫。皇帝及皇室宗亲献上寿礼后,文武百官依次入殿拜寿。柳乐跟在众人后面,不过依样行礼,不敢抬头四望,只听见了太皇太后和蔼而不失威严的话语。
过后,入席落座。殿前立了歌舞台,百官坐于台子南面,家眷们坐于两侧廊下。计家的一桌靠后,更瞧不见大殿内几人的模样。柳乐早晨特意吃了好些东西,在殿外候过多时后,又感到饿了,她发现宴上的饭菜倒出乎意料地合口,遂慢慢品尝。
当时殿堂之下舞翻彩袖,酒泛金波,鲜花插艳,异果堆香,珍馐玉液一共献了九轮,其间除了歌乐和礼官看盏的唱令声,再不闻别的声响。柳乐向两面看看,不禁暗暗好笑。她想计晴那样日盼夜盼,光为绣鞋上到底要不要嵌珠子就头疼了好几晚,其实也只能端端正正坐着。那晋王不知身在何处,不知是不是瞧过了赴宴的诸位小姐。
若是不瞧,似乎对不住姑娘们一片景慕之心,可若是瞧了,心里免不了品头论足一番,却又更不好。
这样一想,柳乐觉得先不论晋王人物,仅凭他高高在上一项,就令人生厌。
但她随即想起,她曾见过晋王一回,姑娘们因为他脸红心跳、小鹿乱撞,实在是情有可原。
那日她和禹冲踏青游玩——禹冲出了趟很久的门,连年也没在家过,清明前才回京,他去给姑父上坟,她的哥哥也陪嫂子去祭扫,两家约着雇辆大车一起去。郊外踏青的人多,有一程大家分开,她和禹冲单独走着——当时他们正在山明水秀之中漫步,忽闻路人纷纷叫喊:“快看,打那边过来的不是六皇子么?”
“已经是晋王爷了。”
“怎么还留在京里?”
“太皇太后舍不得他去吧。”
听着众人的议论,她好奇地扭头望去:一位翩翩公子头戴玉冠,穿着身白色箭袖,跨在一匹纯白骏马上,从远处而来。他并不像寻常王孙公子那样纵马飞奔,而是放辔缓行,姿态十分潇洒,胸前的银线绣蟒在日头下闪着亮光。
近了瞧,这位六皇子面如朗月,目若灿星,英姿勃勃,顾盼生辉。一路上的人都看得呆了,也包括她自己。
禹冲拽她一下:“看他做什么,别看!”
她故意赌气,直到晋王爷走得不见了,才转头,“怎么不能看,我喜欢看。”
禹冲绷着脸,“你喜欢他?”
“喜欢。”
“他哪里好?”
“好看。”瞧见禹冲眼里黑沉沉的,她偷偷忍住笑,又说,“看到好看的谁不喜欢?就像看星星月亮一样。”
禹冲听了更不高兴:“你把他比作星星月亮?”
她好气又好笑:“他是皇子、王爷,我是民家女儿,我和他之间相隔着的,可比到星星月亮还远多着呢。”
“那些算什么阻隔?”禹冲的话音是冷冰冰的不屑,眼睛可是认真看着她,“你就说,假若他喜欢你呢,——你会去喜欢他?”
她更要发笑:“你瞎想什么!他干嘛喜欢我?——我长了十八年,头一回遇见个比你好看的人,还不许我多看几眼吗?”
禹冲神色稍稍缓和下来,“可是你刚才看得那么专心,好像眼里只有他一个,好像把他看到心里去了似的。”
“我看谁都是那样。”她不服地说,“改天碰到一个美貌姑娘,只要她不生气,随你把她看到眼睛里,你瞧我会不会这样小气,这也不许那也不许。”
“一点儿都不公道。”禹冲小声说。
“哪里不公道?”
“天底下根本就没有比你好看的姑娘。”
听到这话,她心里甜滋滋、蜜润润的,说:“我也觉得他没你好看,不过是瞧他衣裳好。等你哪天也骑一匹骏马,一定比他还得意。”
她还想说:“其实他现在也不如你得意,我瞧他好像有心事似的。”的确,不知为何,当时她觉得晋王心中隐含忧愁——并非从他的面上显出来,他的神情是很闲适的,再说他贵为王爷,风华正茂,能有什么忧愁,所以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把这话丢开不提。更何况,那时他们多么欢喜,哪有闲情去猜旁人的心事。
是啊,那时她多么欢喜,哪知几个月后,禹冲他……究竟是世事无常,还是一切早有注定?贵为王爷,风华正茂,也会一病不醒。不过他到底还是受上苍眷顾,如今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