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烟突然说,“慢着!”
“什么什么!”
池不渝凑到她们两个面前,眼睫毛眨呀眨的,像快要飞出来,
“你们发现了什么!”
“天哪!”
陈文燃像抓住了救星,疯狂地抓着冉烟的肩摇啊摇的,“你发现了什么!快讲!”
“先等一下。
”
冉烟很冷静地指挥着池不渝再翻过去几张,然后又翻出自己手机里的相册照片,对了对,最后,恍然大悟地看向池不渝,“原来你之前那么想找崔栖烬来当模特是有原因的。
”
池不渝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冉烟看着池不渝,叹一口气,“原来你说自己恋爱脑不是在骗我。
”
陈文燃抓耳挠腮,“你们在讲什么到底!快让我知道!”
她像是快要喷出火来。
池不渝清清嗓子,揉揉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腮帮子,讲,“其实画这一套的时候,我脑子里,就想的是她穿上的样子。
”
“画这一套的时候?”陈文燃问,“那到底是什么时候?”
“嗯……”
池不渝绕一绕手指,在说假话和说真话之间犹豫。
最后还是忠于私心,讲会让自己更开心的真话,
“很多时候。
”
崔栖烬很多时候都不看池不渝。
但池不渝很多时候都会去看崔栖烬。
这种感觉形容起来很抽象,只有池不渝天马行空的脑子能够理解这一回事——
每次她看到崔栖烬,脑子里就会有很多不听话的线条跑出来,这些线条有很多种颜色,会像动画片一样跳出来描绘她所看到的崔栖烬,脸,手,鼻子,嘴唇,还有衣服上的褶皱。
她想要理好这些线条,就会想要画稿。
这是她参与主理品牌之后的第一个系列,她很想让崔栖烬真的穿一次试试看。
但崔栖烬没有马上答应,她为此感到遗憾。
之后模特就出了事,兵荒马乱之间,她在改设计和不改之间纠结,不是因为她改不出来新的设计,而是因为她没有胆子做这个决定。
但崔栖烬说要陪着她。
于是她用上了之前自己偷偷留着从来没有拿出来公开讨论过的画稿——
刚从乐山回来的那天,她二十七岁的第一天,成都天气有点冷,池不渝趴在桌上,觉得又有很多线条跑出来,明明没有看见崔栖烬。
但她红着眼睛整理这些线条,就画出来了这一套。
后来她知道,原来那个时候她最想念崔栖烬。
“但你们不要跟她讲。
”
池不渝承认自己是有点恋爱脑,但是这次恋爱脑池不渝小心翼翼,想要克制一点,不要把崔栖烬吓跑。
她在有些目瞪口呆的陈文燃和冉烟面前,满心欢喜地看着自己拍下来的很多张崔栖烬,翻来翻去,最后又跟她们比了个“嘘”的手势,十分谨慎地跟她们说,
“要是我太那个了,她肯定会觉得有压力的。
”
-
池不渝从工作室跑下来的时候,看到崔栖烬正站在唱片店外面,面带笑容地跟一个她认不到的人讲话。
是个女人。
池不渝警惕地眯一眯眼睛。
风刮起她的裙子。
她咻咻咻地,像蹬着风火轮似的走几步。
就用自己的近视眼看清,那还是一个戴黑框眼镜穿黑衫看起来很有气质的女人。
池不渝摸出自己的框架眼镜,刚戴上。
崔栖烬目光略过,就已经先发现了她的踪影,便主动喊她,
“池不渝。
”
池不渝在心底很大声地“哼”了一声,几步跳过去,盯了盯崔栖烬自然垂落在腰侧的手,捏了捏手指。
看一眼站在崔栖烬对面的女人,很纠结地想了一下到底要不要一上去就拉崔栖烬的手。
这样是不是有一点很奇怪。
莫名其妙宣示主权?别人会不会觉得她很小气?
池不渝闷声不响地想着,在浓烈日光下晃了晃自己空落落的手。
“这是之前和我一起做同一个项目的同事,梁小姐。
”崔栖烬注意到池不渝稀奇古怪的表情,不知道池不渝到底在想什么。
原来是同事。
池不渝笑眯眯地跟同事梁小姐打招呼,“你好你好!”
说着,就要伸手给人家握。
崔栖烬眼疾手快,把池不渝伸了半截的手拉回来。
然后不管池不渝还没反应过来的表情,把池不渝拽了回来,拽到旁边的树荫下,站着。
对梁小姐很礼貌地笑一下,“这是池不渝。
”
池不渝不太满意,从她身后探出脑袋,在她肩上戳了戳,“这就说完啦?”
崔栖烬把池不渝暴露在大太阳下的脸很生硬地推回去,又抬一抬自己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我……”
她只是稍微卡了一下壳。
池不渝在她背后,像一个把她抓住的螃蟹,螃蟹用蟹钳扯了扯她的手指。
她不得不把作怪的蟹钳反抓住,镇定自若地摸了摸自己莫名其妙有些发烫的脖颈,说,
“我女朋友,池不渝。
”
池不渝总算满意,小声地“哼”了她一下。
然后就放过她,乐滋滋地又从树荫下跳出来,大大方方地指着崔栖烬,跟梁小姐说,
“我女朋友,崔栖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