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贺元峥就起身了。
季羡假装熟睡,听着他穿衣、洗漱的声响。
直到房门关上,她才睁开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季羡快速梳洗完毕,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表小姐,少爷说您用完早膳可以直接回府。"
"马车已经备好了。"
秋风恭敬道。
季羡点点头,匆匆吃了几口就起身离开。
马车驶回贺府的路上。
她一直掀着帘子看外面的街景。
仿佛这样能汲取一些自由的空气。
回到听竹院,绿茵早已焦急等待。
见季羡回来,她立刻迎上前:”小姐,您没事吧?昨晚贺少爷派人将我送回来,说您留在别苑,我担心的一宿没睡。"
季羡勉强笑笑:"我没事。府里可有什么动静?"
“秋风让我坐着轿子回来,贺夫人只将我当做了你,但并没有来传人。”
“老夫人派玲珑过来送了些补品。”
绿茵压低声音。
"三小姐从护国寺回来就被夫人罚禁足,。"
季羡并不意外。
贺知秋明目张胆地勾引楚易,受罚是必然的。
只是不知道楚家那边会有什么反应。
“表小姐。”
院外传来秋风的声音。
绿茵匆忙出去,不一会回来。
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锦盒。
”小姐,贺少爷派人送来这个。"
“打开。”
季羡出声。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支精致的白玉簪子。
簪头雕着小小的茉莉花。
贺元峥似乎极为喜欢茉莉花,送给她许多物件上都有茉莉花。
只是,她不喜欢茉莉。
更喜欢海棠,花姿潇洒,花开似锦。
绿茵小心翼翼地问:“要收起来吗?"
季羡合上锦盒:”放到妆奁最底层。"
她不想看见它,那只会提醒她自己的处境。
午后。
季羡准备去万寿堂抄写经文,前面传来一阵喧哗。
她站住脚步,便见几个婆子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往外院方向去。
"春桃?“
季羡看着不远处道。
绿茵连连点头说:“小姐,真是三小姐身边的春桃!"
"绿茵,你去打听一下,三小姐和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绿茵领命而去,很快带回消息。
贺知秋被禁足后,一直嚷嚷着是贺夫人不公平。
月姨娘求了贺老爷前去求情。
贺夫人和贺老爷大吵了一架,贺老爷甩袖离开。
在万寿堂,浸毒的莲子事情也被翻了出来。
这深宅大院,素来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日在小厨房,季羡没有将事情闹大。
但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只怕她们还没出小厨房。
小厨房发生的事情,贺夫人已经知道了。
贺知秋丢车保帅,把责任都推给丫鬟春桃。
“表小姐,表小姐救救我!”
春桃看到季羡站在此地,只想着抓根求救的稻草。
季羡上前两步。
“表小姐,夫人的命我们将春桃压去外院。”
“夫人下令要打三十板子,发卖出去!”
婆子开口道。
“我跟春桃也算是旧识,她被发卖以后定然见不了面,容我跟她说两句话。”季羡语气轻柔的开口。
季羡在贺府的风评不错,素来对下人友善,没有架子。
婆子也愿意给她这个面子,往旁边让了让。
春桃轱辘一下跪在季羡面前求饶道:“表小姐,您救救我!以后春桃当牛做马报答您!”
季羡微弯腰,用只有她和春桃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绿茵是你能欺负的?”
春桃一愣,那日她在万寿堂的小厨房踩绿茵的手
春桃瞬间反应过来道:“是你!?”
季羡讽刺的看着她。
那浸了毒的莲蓬,季羡故意丢在梅林里。
又在暗处看到素秋匆匆捡了去。
“我跟你拼了!”
春桃大喊一声,冲着季羡撞来。
季羡早已经预料到春桃的举动,先避开一步。
春桃一头栽倒在地,额头上染满了血。
婆子连忙上前将她拿下。
“你这个贱蹄子,真是不知好歹!”
婆子冲着春桃的脸上左右开弓,打了两个巴掌。
“表小姐,我们先带春桃去外院领罚。”
季羡示意绿茵。
绿茵将碎银子递给婆子道:“嬷嬷下差也好买点酒喝。”
“老奴谢过表小姐。”
婆子们纷纷道谢。
季羡颔首,转身往回走。
“小姐,不去老夫人处了?”
绿茵不解的问。
“明日再去。”
季羡说罢,往听竹院的方向而去。
傍晚时分,季羡正准备用晚膳。
突然听到院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抬头,看见贺元峥负手而立,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季羡慌乱起身。
贺元峥就这么进了她的院子,不知有没有被人看到
贺元峥走进来,目光落在桌上的饭菜上:“就吃这些?"
季羡的晚膳很简单。
一碟青菜,一碗清粥。
"我晚膳素来用的清淡。”季羡低声道。
她这个身份在贺府尴尬,有新鲜的膳食,已经属实不错。
贺元峥皱眉,转头对秋风道:"去厨房,让他们重新做几道菜送来。
秋风领命而去。
贺元峥在桌边坐下,抬头看了她一眼问:"簪子不喜欢?"
季羡一愣,随即明白他是指那支白玉茉莉簪。
答非所问,季羡道:“好看。”
两人沉默了起来,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声响。
“过两日我要离京,正好路过白鹿书院。”
季羡瞳孔一缩。
“我会代替你去探望季暮。”
秋风带着饭菜回来,贺元峥却起身离开:"我还有公务,你吃吧。"
季羡送他到院门口,看着他修长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满桌佳肴她却毫无胃口。
贺知秋被关在祠堂,不让任何人探视。
每日只送三餐。
事情,到底要拿出个章程。
月姨娘去求见贺夫人三次都不得见。
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的时候。
贺夫人传话让众人去正厅议事。
正厅。
贺夫人端坐主位,茶盏重重一磕:“今日请老爷来,是为贺知秋在护国寺的丑事!”
她冷眼扫向跪地的贺知秋,“勾引楚家公子,坏我贺家体面,你可知罪?”
“父亲明鉴!我只是偶遇,绝无逾矩……”
贺知秋看向贺老爷,伏地啜泣。
她趴在地上一副弱不禁风,受尽折磨的样子。
“绝无逾矩,楚家会点名求娶?”
贺夫人冷笑了一声。
听见此话,贺知秋眼睛一亮。
看见贺知秋的反应,贺夫人冷笑一声说:“忠勤伯爵府来人,说要求娶三小姐,贺知秋为侧室!”
“妾?”贺知秋尖叫一声。
她大力的摇头,嫌弃的说:“我才不要做妾!”
在场的唯有月姨娘是贺老爷的妾室。
贺知秋此举无意是在打月姨娘的脸。
月姨娘反应飞快,她开口道:“夫人,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知秋之前从未见过楚公子,求娶可能是因为知道我们家知秋到了适婚年龄,待字闺中。”
“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这实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是如此!”
贺知秋重重点头。
“在护国寺后山干出那等丑事,你竟然还敢在这里撒谎?”
贺夫人冷冷的看着贺知秋。
“父亲,女儿冤枉!女儿根本没有去护国寺的后山!在山门,夫人让女儿回马车上拿帕子,归途看见梅花开的正盛,便折了几支,想供奉在神前。”
“谁知,夫人直接让人将我拿起,回府后便将我关进祠堂。”
“女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说罢,贺知秋低声哭泣了起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为何承认见过楚易?”
贺知秋脸上慌乱一闪而过。
“知秋应以为夫人说的是去年花灯节,曾经偶遇过楚公子。”月姨娘插话。
“是是是!”
贺知秋连忙点头。
“此处有你说话的份?”
贺夫人瞪向月姨娘。
月姨娘立刻跪下,柔弱可怜的说:“妾身知错。”
“本就是各抒己见,有什么错不错的!坐下说话。”
贺老爷后半句显然是说给月姨娘的。
贺老爷转而看相贺夫人开口问:“凡事讲究个理字,夫人,可有知秋与楚易私相授受的实证?”
“昨日素秋亲眼所见。”
“素秋是夫人的人,不能为证!”
贺知秋大声的说。
贺夫人冷笑一声:“张婆子,把东西呈上来!”
张婆子上前,递上玉佩。
贺夫人指着那玉佩说:“此玉佩是伯爵府楚易的!为何会出现在你身上?”
贺夫人冷冷质问。
“这玉佩不是我的!”
贺知秋立刻反驳。
她一向有野心,要嫁到簪缨世家为正妻。
刚才贺夫人说楚家让她做姨娘,贺知秋当然不愿意。
索性,一切都不承认,也好解了当前的困境。
“夫人,老奴查证,这玉佩……是表小姐的。”
张婆子的声音落下。
全场哗然。
贺夫人脸色骤变:“胡说!在护国寺那日分明戴在贺知秋的腰上!”
“父亲,那玉佩就是季羡的,我根本什么楚易楚难的!”
贺知秋气焰立刻高涨起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季羡身上。
“羡儿,这是怎么回事!”
贺老爷也看向季羡,眼神幽长。
似乎是在透过季羡看什么人。
“回姨母,姨夫,这玉佩,的确是我的。”
“羡儿,你何时见过楚易?”
贺老爷蹙着眉头问。
季羡摇头说:“从未。”
“那你如何”
贺老爷话没说完,意思却明朗。
是问季羡如何有楚易的玉佩
季羡上前,从张婆子手中拿过那白玉佩。
“这玉佩是老夫人送给我的,前些时日不知为何丢了。”
“若是姨夫不信,尽可以请老夫人为我作证。”
季羡声音落下,玉佩又放回托盘中。
月姨娘暗暗咬牙,心中咒骂下人办事不利。
去季羡房中偷玉佩,竟然偷了老夫人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