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车祸后残疾,我不离不弃地陪他复健。
没想到他康复以后却背着我和前女友见面。
我终于死心,与他分手。
从不回头的他花了五年的时间终于认清了爱我的事实。
可惜,我爱的从来不是他。
1
十月初阴雨连绵,气温骤降,我提前穿上刚从衣柜收拾出的羊毛衫,出门买了不少菜。
幸好公司还算有人性,放了几天假,我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我拿出手机,准备打给贺屹煊。
最近他工作忙,估计又没有好好吃饭。
喂……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就已经打断我。
今晚还有应酬,就不回家吃饭了。
我轻轻叹出一口气,沉默片刻才说,好。
挂了电话,我把菜放进冰箱,打算明天再做。
点了份外卖后,我拉开一罐可乐,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选了一部英文电影。
刚看到男女主要接吻的时候,突然响起电话铃声,我拿起手机接听。
曦月啊,怎么都不看我消息。方娴薇娇俏的声音响起。
我瞅了一眼,十几条未读消息,大意是方娴薇让我陪她一起去宴会。
我有些无奈的扶额,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参加这些东西。
那些虚与委蛇的事想想就让人厌烦。
哎呀,你就陪我一起去嘛,求求你了。方娴薇开始撒娇,她知道我肯定会服软。
我安静了片刻,妥协道,好吧,最后一次。
好嘞,哦对了,你家贺屹煊也会去欸。
说完便挂了电话。
我有些疑惑,贺屹煊他不是要参加应酬吗可是我看方娴薇发的消息,这个局好像是她同学的接风宴。
夏礼鸢……我看着屏幕上的名字,觉得莫名有些眼熟。
直到她到了酒店,看见从贺屹煊车上下来的年轻女孩子,我才终于想起她是谁。
夏礼鸢,不就是贺屹煊那个去英国留学了的前女友吗
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她都回国了。
贺屹煊明显也没想到会遇见我,他愣了一下,旁边的夏礼鸢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她,看似很有分寸地拽着贺屹煊的袖子,说好了给我接风洗尘哦,可别想偷偷溜走。
贺屹煊无奈地笑着,并没有反驳。
我也没兴趣凑上去,太倒胃口,而且我和他的关系知道的人并不多。
那就都装不认识吧,我心里想。
但是奈何方娴薇是个急脾气,上去就喊住贺屹煊,喂,你女朋友在这呢,眼睛长脑袋顶上去了
然后她小声对我嘀咕,没想到这夏礼鸢还是个绿茶味的,早知道就不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接话,夏礼鸢先一步开口发问道,呀,嫂子也来了吗,在哪儿呢
她的视线越过我,四处张望。
我在内心翻了一个白眼,面上还在笑着,夏小姐如果要配眼镜,我可以推荐一家哦。
夏礼鸢僵了片刻,随即挂起微笑,不好意思啊,嫂子,屹煊哥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都不告诉我们呢。
这是内涵贺屹煊不在乎她我忍不住感叹语言的艺术,不愧是当年把贺屹煊迷得团团转的女人,换她,她也喜欢。
贺屹煊全程只是在和旁边的人说话,仿佛看不见这边。
我有些无奈,找了一个借口开溜。
一是因为刚才方娴薇被一个追求者缠住,我也明白他们二人有戏,便不想再当电灯泡,二是不想和夏礼鸢刻意纠缠。
修罗场什么的还是算了,费脑子。
我刚走到外面,没想到刚才一直在看戏的贺屹煊也出来了。
戏好看吗我无语道。
怎么,吃醋了贺屹煊想挽住我的肩头,被我躲过去。
见我没回他,他又道,我送你回去吧,大晚上也不安全。
我并没有拒绝,正好省下打车的钱。
一路无言。
回到别墅,我们各自回了房间,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连活动区域都划分的明明白白,我是二楼加厨房,贺屹煊则在一楼。
大多数时候都是我主动找贺屹煊来吃饭。
可是我今天只觉得有些疲惫。
十二点多,贺屹煊还没睡,他打开我的房门,看见我睡熟了,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没打扰,轻轻合上门离去。
夜色里,我睁开眼睛,听见身后轻微的关门声,忍不住想到昨天在群里看到的八卦,主角正是贺屹煊和夏礼鸢。
有人说贺屹煊肯定会追夏礼鸢,毕竟那可是他校园时期的初恋,人们总是对得不到的东西念念不忘。
当然也不乏对贺屹煊的现女友感到同情的人。
他们当年有多相爱我不知道,但是她总觉得群里不知道是谁发的那一句瘸子康复的第一步,便是扔掉拐杖很刺眼。
他们大学初遇,她一直偷偷暗恋贺屹煊,但从未表明心意,因为他有女朋友。
可没想到毕业后他突遭车祸。
不仅要放弃热爱的篮球,还有可能残疾,喜欢的女朋友甚至因此和他分手。
贺屹煊郁郁寡欢,我不想他这样沉沦,于是陪在他身边,鼓励他做复健。
他好不容易康复了,医生都说是奇迹。
如今,他就算没有我,也可以去很远的地方,走很远的路。
但是想来多少还是觉得愧疚吧,所以他还没有提分手的事情。
可这,估计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2
第二天清晨,我起床做了两份三明治,等面包加热的间隙顺手泡了两杯牛奶。
我咬了口面包,斟酌后说道,之前和你说的,支教的事情……
我不同意。贺屹煊重重地放下杯子,杯内乳白的牛奶剧烈晃动。
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他语气柔和了些,在家好好当你的贺太太就好了,实在想做慈善,可以捐款。
说完递给我一张卡。
我没接,偏过头,这是我的梦想,我不想放弃。
那你当年为什么要留在我身边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贺屹煊起身拥住我,在她耳边说道,别走好吗我知道你吃醋了,放心,逢场作戏而已,我不会回头捡不要的玩具。
我一僵,知道他是莫名的占有欲又开始作祟了。
你不是看见我就会想起那段不好的日子吗我走了,你眼前不就清静了。
果然,这话就像炸药的引线,一下就点燃了贺屹煊,他放开我,额头青筋暴起,我不是说过不要再提那件事了吗
他猛地起身,拿起外套,冷冷丢下一句,随你。
我靠在椅背上,她原本不想这么说,可这事就像一根刺,贺屹煊一见到我就会想起之前的伤,这样的我们是不可能走得下去的。
那天之后,我们没有再说过话。
贺屹煊逐渐接手家族产业,根基不稳,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工作越来越忙,我们的共同话题也越来越少。
我融不进他的圈子,只觉得讨厌他半夜回家时的酒气和不同的香水味。
夏礼鸢还时不时蹦出来内涵我是小三。
情人节那天,贺屹煊没回家,我一个人窝在沙发旁边。
虽然开了地暖,但总觉得还是有些冷。
我手里拿着枝玫瑰,是今天下班公司一个小妹妹送的,眼睛亮闪闪的,我没忍心拒绝。
当年贺屹煊刚刚出车祸的时候,那时他因为没办法接受现实,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摔东西,自残。
我为了哄他可谓是花样百出,每天都会写一封情书,放一枝玫瑰在他家门口。
后来我们在一起时,贺屹煊送了我一束玫瑰。
但是其实我不喜欢玫瑰。
嘶——我倒吸一口冷气,枝干上的刺没处理干净,我的指尖被扎破,渗出血珠。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喜欢玫瑰,因为玫瑰带刺,不留心就会扎伤自己。
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我挪过去接通。
喂,嫂子,贺哥他喝多了,你快来接他一下。
好。我没什么犹豫,很快就赶到酒吧。
一群年轻人在互相笑闹。
我敏锐地捕捉到自己名字,我猜大抵就是我配不上贺屹煊什么的。
我并不想听自己的谈资,想上前捞起贺屹煊就走。
却被贺屹煊一把推开,滚,不用你扶,老子已经好了,不是瘫子了！
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少见的觉得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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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了,贺屹煊。我低声道,尽量不去理会周围指指点点的目光和讨论声。
我就说吧,贺哥根本不爱她,你还不相信,快把钱拿来。
估计贺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变成单身贵族咯。
我觉得夏礼鸢和他才是一对,就面相学来说真的很有夫妻相。
……
我一直觉得自己可以不在乎,因为两个人的故事,不需要路人的评判。
可是晚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疲惫地抱紧怀中毛绒绒的狗狗玩具。
第二天我特意早起,煮了醒酒汤。
贺屹煊揉着太阳穴,撑起身体坐起。
想起昨天的事,贺屹煊低着头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愣了片刻,为什么呢
他一次次用恶毒的话踩碎她的心,她却在太阳升起时收起眼泪,继续爱他。
可为什么爱他,她好像已经忘了。
3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着凉,贺屹煊发了低烧,他决定休息一天,我已经出门给他买药。
简单处理完加急的文件,他合上了电脑,百无聊赖地拿起书架上的书翻看。
这些书之前都是我放的,他因为忙所以难得翻看。
没看几页,一个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是一把小钥匙。
贺屹煊想起这是之前我一直在找,没想到是放在书里夹着了。
他正想发消息给我,但是致命的好奇心让他把刚打好的字又删了。
这把钥匙锁着的箱子他从未见我打开过,他实在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在乎里面的东西。
钥匙旋动,锁芯响了一声,被埋葬于箱子的过往的齿轮带着灰尘,又重新开始转动起来。
半个小时后,我过来敲门,拿着感冒药。
贺屹煊整个人低着气压,我看见了他手上的日记本。
你还写日记我走近,视线却在在触及字迹的那一刻顿住,那是我的字迹。
还没等我看清楚,贺屹煊却突然暴怒着撕掉了日记本。
滚出去！他把那本日记的碎片扔在地上。
我心下一沉,但依旧把药递过去,吃药,身体最重要。
见我并没有离开,贺屹煊脸色难看,直接把药打落,褐色的药水撒了一地。
我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攥紧的指尖几乎陷入掌心。
他愤怒地控诉,你永远都是这样,永远把我当成幼稚的孩子,不断的提醒我,我之前是一个连上厕所都要人帮忙的废物。
我看了他一眼,面上并没有恼火,转身离开书房。
晚上贺屹煊过来和我一起睡,我并没有拒绝,他抱了我一夜。
第二天贺屹煊是头疼疼醒的,他昨天没喝药,烧了一夜。
他因为发烧睡的很沉,睁开眼时,身边已经空了。
他心下一沉,找了一圈,发现我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走。
我拉着行李箱走在路上,清晨的寒意袭人。
我等了一晚,等一个道歉,但是直到天亮也没有等到。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不用猜我都知道是谁。
我接听电话,就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声音里带着起床气,你去哪儿了,为什么没给我准备药
我没有理会他的质问,而是开门见山,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无理取闹也要有个度,你可没有后悔的机会,我从不吃回头草,你……
没等他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
我腻了,也已经厌烦周而复始的失望。
而且……
那个日记本,我明明不记得自己写过日记,所以晚上又去书房打算找日记本,结果看到了那个箱子里的东西,记忆的一角开始崩裂。
有什么东西,被我忘记的东西,一点点地回到了我的记忆里。
那里有一位被我留在回忆里的故人。
估计这也是贺屹煊看到日记发脾气的原因。
可他们,从来不一样。
毕竟贺屹煊所谓的喜欢是占有,是至死方休的纠缠。
但季明桥不一样,他很温柔,存在于我过去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拉着行李箱的手泛白,我没忍住松手哈了一口气,感受到了短暂的暖意。
记忆里,我的父母总是在争吵,不是为出轨,就是为生活费,总有乱七八糟的事让他们互相怨憎,争吵的最后就是动手,然后一起去医院,如此循环,陷入没有尽头的怪圈。
所以,我厌恶一切形式的暴力。
4
林荫间传出焦躁的蝉鸣,房间里一片狼藉。
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还要结婚
如果不是你故意怀孕,让我妈给我施压,我怎么可能和你结婚
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母亲发疯似的怒吼,转头看到了我,我也不该把她生下来。
说着,她拿出一把刀,朝着我的手砍下去,血液流了一地,甚至隐约看得到腕骨。
她拽住我的领口,摇晃我小小的身体,你去死啊,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离婚了！
我捂着伤口,生理性的眼泪像血液一样止不住地流。
父亲也失去了理智,一脚把我踢翻在地,手磕在椅子上,头也重重地摔在地上,苍白的皮肤上是大片的淤青。
你就不应该出生在世上,为什么要毁了我的人生
我低垂着眼睛,眼泪凝在睫毛上,浸润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躲到房间里,等待着,一分一秒,虚弱地靠在门边,外面疯狂的两个人终于逐渐清醒过来,吵闹声渐渐停下,我才捂着伤口出去。
然后我被带去了医院,毕竟他们不想真的闹出人命。
一路无言,我早已习惯。
回家后邻居家小屁孩季明桥眼巴巴地看着我受伤的手,眼里带着点瑟缩。
姐姐,是不是很疼
废话,她没好气。
那我给你吹吹,明天起来就好啦。
我无奈地笑了,算了,这小孩看着和他家柯基一样呆。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我大了些,有季明桥在,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
高中的时间很紧,清晨五点半闹钟就准时响起,我迅速洗漱好下楼,发现季明桥已经在楼下等我了。
他跨上自行车,走吧。
我坐上后座,那是季明桥特意为我加上的。
十几岁的少年踩着单车,从凌晨朦胧的雾里驶向灯火昼亮的学校,自行车的车轮碾过枯叶,昏黄的路灯倒映下我们的影子。
我拿着英语单词的小卡,一遍遍翻过,加深印象。
早自习里书声朗朗,这里每个人都很努力,都想去体验大学的生活,而不是提前辍学。
上完自习大家争分夺秒地去食堂,我坐在椅子上咬着一口面包,嚼着嚼着便闭上了眼睛,在脑袋快要磕到桌子上的时候,一只拿着牛奶的手扶住了我的头。
季明桥拿着两瓶牛奶,放了一瓶到我面前,轻叹道,都说了晚上早点睡,第二天精神才好。
我推回牛奶。
喝牛奶容易犯困,我垂眼,眼底带着淡青,我不敢松懈,你知道的,我要走出去,摆脱那一切的噩梦。
嗯,我陪你。
一直到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我把准考证给了季明桥,让他帮我顺便查查成绩,才睡了这么久以来真正的一个好觉。
你不激动,不害怕吗季明桥停下自行车,对着晚霞看他们两个的准考证,照片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向前走,就够了。我靠在桥边,微风拂起我的发梢,粼粼水波映在我的眼底,光芒微闪,我只是踮起脚尖,伸了一个懒腰。
凌晨几点的时候,季明桥看着屏幕上一模一样的数字不由得庆幸,还好,他们还可以在一起,他不会被留在过去。
后来他们选了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学校离家里很远,好在他们已经互相照拂了十几年,早已习惯依靠彼此。
大一那年冬天,我的父母闹离婚,吵着要我辍学去工作,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我拉黑了他们,我靠助学贷款和兼职足够交学费和满足基本的生活,反正以前我也经常打零工,早就习惯了。
我不会轻易放弃,这可是她那么多个不眠的日夜换来的生活。
可是他们一直闹到了学校。
我焦头烂额。
季明桥拍拍我的肩膀,会好起来的。
怎么好起来呢就像地上被摔烂的杯子就算粘好,稍稍一碰它还是会碎。我眼眶发红,十分低落。
季明桥张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偷偷报了警,把这些年收集的我父母家暴的证据交了上去。
不管结果如何,他们总会安分些。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惊讶,我不是没想过报警,但是奶奶一直求我,她是唯一对我好的亲人,我拒绝不了,也害怕因此失去她。
处理完这件事,我并没有很开心,那些陈旧的伤痕早已深入骨髓。
那天半夜,我睡不着突然想去看海,季明桥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连夜陪我去,还特意准备外套,想着我坐在海边觉得冷的时候可以为我披上。
咸涩的海风吹在脸上,眼睛有些酸。
我坐在沙滩上抱住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我是不是很没用,你说,像我这样的人到底为什么要出生在世界上。
你不是没用的人,你是最好的梁曦月季明桥从背后拿出一只毛绒绒的小狗玩具,轻轻地拥住我。
他的下巴靠在我的头顶上,给你,小狗会一直都在,永远不会嫌弃你的坏脾气,不会怪你睡觉打呼,不会埋怨你没时间陪它。
他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它会一直等你。
我笑出声,可笑着笑着眼泪就忍不住涌出来,我抬起头慢慢抱住他,在他怀里轻声啜泣。
记得小时候,我和小伙伴一起出去玩,觉得带着个小屁孩麻烦,于是凶凶地说让季明桥在这里等着,结果玩到傍晚回家时却发现他还乖乖地蹲在那里,一个人拿着棍子戳地上的蚂蚁。
看见我,他没有抱怨,而是甜甜地笑着说,姐姐回来啦,我们一起去买零食吧。
是啊,他一直都在,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一个季明桥。
可是那个温柔的季明桥,那个会理解我的奇奇怪怪的季明桥,最后还是离开了我。
5
梁曦月搬出别墅以后,贺屹煊只花了三天,就适应了没有她的生活。
他新招了一个阿姨,手艺比梁曦月好,她做的饭菜哪怕明知会胃疼,他也总忍不住多吃几口。
他压下心底那隐晦幼稚且近乎自虐的幻想：胃疼了她是不是就会出现。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酒吧。
贺屹煊和朋友去酒吧的时候遇见了梁曦月。
他朋友说,你看,女人就是这样,分手了才知道你的好,啧啧啧,可惜现在只能后悔莫及地在酒吧买醉了。
贺屹煊对这话莫名产生一股反感,但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没有反驳,他忍住了看她的念头。
梁曦月并没有发现贺屹煊,她在卡座上喝着酒,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一抬头不经意间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她下意识地呢喃,季明桥。
她追了上去,一遍遍叫着记忆里那个名字。
对方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你认错人了。
抱歉,她竭力控制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贺屹煊同行的朋友因为知道他的事,所以不由得疑惑,季明桥是谁。
另一个向来直来直去的人接过话茬,不知道,不是说她爱惨了贺屹煊吗,怎么叫别人的名字
然后他就被旁边的人用胳膊捅了一下,示意他闭嘴。
瞧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贺屹煊还是没忍住上前去拉开她,梁曦月,你清醒一点。
梁曦月看着他,仿佛理智回笼,松手瘫坐在地上,茫然无措地抱住自己的双腿。
只是嘴里一直在念着季明桥。
贺屹煊已经极力克制自己,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季明桥季明桥,你tm眼里就只有季明桥是吧,他在哪,你这么喜欢他,他为什么不管你
把他地址给我,老子带你去找他！
梁曦月抬头静静地看着贺屹煊,泪水涌上来,对呀,他在哪里呢
她自顾自地愣在原地思考了片刻,仿佛突然被抽空力气似的,轻声说,对了,他死了,为了救我,死了……
贺屹煊曾听人说,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他不信,直到听见这轻飘飘的一句他死了,他才彻底明白,他好像永远无法超越他。
贺屹煊生气地离开酒吧,但走到半路又折返,推开几个看热闹的人,把她送到酒店。
守了一夜。
第二天梁曦月醒来的第一句话,是谢谢你,但是我们已经分手了。
贺屹煊无言以对,临走前看见她眼底一片死灰,所以暴躁地对她说,他死了,你要去陪他吗
可走出去他就后悔了,虽然他不愿承认,但他真的觉得她会为了那人去死。
他强硬地逼自己不回头,因为他从来不走回头路。
能失去的东西,他也从来不稀罕。
所以他没有料到,后来的五年,没有让她的样子从他脑海里消散,反而将她一颦一笑重复烙刻,想起她时连呼吸都是疼的。
他花了五年,认清他爱她的事实。
他打开浏览量上万的视频,那是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是只属于他们的过去,他学了很久的编程,用ai的人声构建出她的声音,让她说了那句他一直想听的话,一遍又一遍。
可这些终究只是他的自欺欺人。
他最后选择了寻短见,却被人发现送到了医院。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了她,他以为又是在做梦,忍不住自嘲。
她却起身将一枝没有刺的玫瑰放在洁白的床头柜上。
那一瞬间,贺屹煊好像看到她去他的坟墓前的光景。
真好啊。
我爱你,很爱,很爱……他轻声对她说道,带着无比的虔诚。
她笑了笑。
我相信你的爱,
但是它已经过期了。
贺屹煊知道,她在嘲笑他的愚蠢,嘲笑他自以为是地为了所谓的爱就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时隔五年,他发现她并没有因为过去的悲伤而沉沦。
小麦色的皮肤让她看起来充满生机,我好好的生活,不是因为我忘了他,而是我珍惜他救下的命,生命是最珍贵的东西。
我会替他好好的活在这世界上。
她走了,留下的那枝玫瑰,很香。
她又救了他一次。
6
我去了乡村小学支教以后,生活条件不算很好,但看见孩子们的笑容时,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开心。
但我也总忍不住在闲暇之余想起季明桥,想起他离开那天,天气很好,温度却很低,他们去逛街,走了一段时间,我忍不住嘴馋想去买冰淇淋。
季明桥说怕我着凉,可耐不住我撒娇,所以只好答应去街对面买冰淇淋,
当我开心地在绿灯时跑过去接冰淇淋的时候,一辆小货车超载失控向我冲过来。
季明桥——巨大的声音响起,我捂住耳朵尖叫。
白色的身影飞出去几米,然后身下迅速被染红。
我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救护车来的时候,医生小心掀开他的衣服,血肉模糊,衣服被血浸透,他明明被针扎一下都要她吹吹。
心脏骤停,立刻准备CPR。医生摸了他的大动脉以后,立即跪在地上给他做心肺复苏,不知道过了多久,斑马线上掉落的冰淇淋已经化作一滩黏腻的水,脆筒在轮胎下被碾做碎屑。
医生摇摇头,说不行了。
我只觉得呼吸困难,耳鸣得什么也听不见。
那天是我每晚噩梦的开端,季明桥的笑容是梦的结尾。
悲伤至极的我开始吃药,开始接受电休克治疗,大脑也变得昏沉,记忆变得模糊。
后来的一切和梦一样,我什么也不记得,只知道自己经常做梦,梦里有一个少年对我笑,却被飞驰的车子撞的血肉模糊。
我想抱着他哭,告诉自己很想他,但是根本来不及,每天醒来眼睛都很疼,枕头也总是湿的。
一直到几年后,记忆里好像没了那个少年的踪影,我也不再做噩梦,只是依旧会在午夜梦回惊醒。
后来我遇到了贺屹煊。
我戴着耳机低头听歌,没发现疾驰的汽车,他拉了我一把。
一种莫名的情绪突然蔓延在我心里,像是解开了某种封印,心脏涌出炽热而疯狂的洪流。
我以为忘了季明桥,但其实早已活成了他的模样,喜欢他喜欢的花和食物,喜欢像他一样坐公交看城市里的风景,我想去乡下支教,那也是他的梦想。
我不该逃避,不该忘记。
直到贺屹煊那句话才让我发现,原来季明桥一直陪着我,也一直活在我心里。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他会拥有光明璀璨的人生。
所以我应该带着他的那份人生好好活在世上。
我想,人间没有永远,他只是提前告别,成为我触不可及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