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百年难遇的丑八怪,丑到我爹我娘都看不下眼,特意给我制了面罩,三令五申不让我摘下。
一次我与母亲回家路上遇到了两名山匪,他们劫了钱还要劫我的色。
生死存亡之际,我揭开了面罩,那两名山匪前一秒还猥琐地搓着手向我扑来,后一秒就如同见了活鬼般连滚带爬仓惶逃走了,连银子都扔了。
经此一事,我名声大噪,乡亲们都传我白日能保平安,晚间可驱邪魔,一时间我成了方圆百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县太爷常年噩梦,听闻我的传说,亲自来村里接我进城,我生平第一次坐进摇晃的马车,心却摇晃的比马车还厉害。
天老爷,谣言害死人啊,驱蚊我都不行,让我拿啥驱魔啊！
1
入府驱魔
颠簸一路,在我屁股要开花的时候,终于到地方了。
下了马车,县太爷笑嘻嘻地走过来,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如花姑娘,里面请吧。
隔着面罩,我看这县太爷长相也不咋地。
有我爹那么大的年纪,可比我爹胖多了,大肚子比邻居家即将临盆的嫂子还夸张。
再看脸,都是横肉,走起路来还发颤呢。
尤其一笑,眼睛都挤成一条缝了,还掉了两颗门牙。
咦～不堪入目。
我移开视线,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府邸。
青砖黛瓦、好生气派。
我这也算丑人有丑福了,跟着县太爷进到府邸里面。
我才真是老太太割双眼皮,大开眼界了。
这府里居然有池塘,池塘比我们村里那条臭水沟还大。
妈呀,里面还有鱼,一天吃一条,两个月都吃不完。
哎呦,那里还有假山,长廊,凉亭、花园,还有小桥……
我真恨自己就长了一双眼,根本看不过来。
走过长廊,县太爷带我来到一间屋子门口。
如花姑娘,你就住在这屋,有啥需要的,直接和丫鬟说就行。
说着,他随手招呼来一个小姑娘,嘱咐她听我的安排,好好照顾我的起居。
我迫不及待和县太爷告别,拉着那个小姑娘就进了屋。
进了屋,我摸摸这,又碰碰那,新鲜的很。
直到肚子咕噜噜叫,我才住手。
姑娘,我去给您端饭菜吧。那个小姑娘说。
我点头,对她道了谢。
酒足饭饱后,小姑娘就告诉我县太爷要我去一趟。
我知道,这是要我干正事了。
整理了一下面罩,我跟着小姑娘到了县太爷的屋里。
一进门,我直呼好家伙！
屋里的墙上挂着一堆辟邪的玩意儿,桃木剑、黑狗牙、朱砂符、钟馗画……
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县太爷到底做了多少缺德事,才能怕成这样啊。
我不禁想起村里近几年的赋税愈来愈多,很多人都快吃不饱饭了,还得使劲从牙缝里挤出粮食交给官府。
虽然老百姓都知道交的税官府会昧下一部分,但无奈我们人微言轻,无权无势,又怎么能斗得过这些贪官呢。
越想越气,看着眼前这头肥猪,肥头大耳,油光满面,肯定没少贪。
别说替他驱邪了,我都想变成邪祟吓死他。
啊,来了,来了,他们来了,如花姑娘,救我！
夜里起风,吹开了窗子,吹灭了蜡烛。
县太爷哆哆嗦嗦躲在我的身后,死死拽住我的衣服。
我打算关住窗子,又一阵风袭来,吹得墙上那些辟邪的玩意儿叮叮作响。
县太爷在我身后哇哇大叫,本来我不怕的,但氛围到这了,加上后面这头肥猪总惊声尖叫,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县太爷,您别拽着我啊,这样我怎么驱邪啊
我嘴上安慰着县太爷,这边已经默默提起裙摆,找好逃跑的路线了。
县太爷闻言,手上的力道松了松,我赶紧提着裙摆往外跑。
哗啦啦。
黑漆漆的夜,我不知撞倒了什么,撒了满地,我手忙脚乱低头捡东西,却摸到一手黏糊糊的液体。
还带着血腥味,哦,我可能是把装着黑狗血的罐子碰倒了。
正欲起身,面罩的绳子却不小心刮到了钉子,我伸手一摸,坏了,面罩掉了。
恰好此时,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借着闪电的光芒,我和县太爷对视了。
他瞳孔地震,看着我大喊一声鬼……啊！
然后,嘎一下倒地不起了。
他这一叫唤,给我吓完了,我以为鬼在我身后站着呢。
我双腿发颤,两眼一黑,也倒下了。
等我醒了,就听他们说,县太爷死了。
我不禁后怕,还好自己当时没回头,不然也要被那鬼吓死了。
后来,县太爷夫人来看我,她见我一眼就翻白眼晕厥过去,我才意识到,可能,大概,或许吓死县太爷的是我,不是鬼。
2
将功补过
朝廷派人下来查询县太爷的死因,因为他死的时候,现场只有我们俩,所以把我关在小黑屋里了。
等了几日,上面派下来那位到了。
他带着两个人,到小黑屋提审我,我听见他们走进来,朝着脚步声跪着磕个了头。
民女参加大人。
紧接着,一道清脆明朗的声音传入耳朵。
起来吧,你为何要把头蒙成粽子
我起身站好,不知该咋回答他,因为我面罩坏了不能用了,上次县太爷夫人被我吓晕后,就命人把我脸全部遮住。
但是没人敢靠近我的脸,我只好自己找了块布,把自己蒙住了。
不等我回话,他旁边的人就好心提醒他了。
五爷,此女相貌过于丑陋,怕冲撞了您。
哼,我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怎的就这么容易被一个弱女子吓到
他不信邪,命我把脑袋露出来,我不敢拒绝,听话照做。
我今儿个倒要看看,她能有多……
话音未落,我露出了脸蛋,与他四目相对之际,他惊到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我也总算看清了眼前的男子,剑眉星目、俊朗清逸,真是美男子,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咳,你,你别这样看着我,瘆人。
大人侧过身子,打开折扇遮住了半边脸不再看我。
快蒙上吧,我有话问你。
我哦了一声,又把脸遮严实了。
县令死的那晚,就你俩在屋里吗你把那晚的事细细说来。他问。
我点头。
是的大人,那晚就我们两个人在房间,县太爷让我帮他驱邪,风吹灭了蜡烛,屋里很黑,我不小心碰翻了黑狗血,就低头收拾的功夫,打了道闪电,县太爷就指着我说鬼,然后他就倒了,再然后,我也倒了。
大人沉默片刻,突然哈哈大笑。
哈哈哈,妙,实在是妙,冯春这个败类,坏事做尽,到头来竟被大活人吓死了,活该！
完了,听这话的意思是他知道人是被我吓死的了。
不会让我偿命吧,我越想越怕,不争气地跪倒在地。
呜呜呜,大人,民女真不是故意的啊,借民女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吓县太爷啊,呜呜呜,求大人留民女一条小命吧。
想活命,那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要不要
我哐哐点头,要,我要。
你把冯春贿赂其他官员的证据找到,就留你一命,如何
我：……
蝙蝠身上插羽毛,我算什么鸟啊大人可真看得起我。
唉,但是想活命我没得选,现在是霸王敬酒,不干也得干。
大人,民女愚钝,不知道怎么查找,大人可否明示
他摇着折扇笑道：县令夫人就是突破口,她没少帮冯春做恶,你只负责吓她跪地求饶即可,其余的不用管。
原来是让我去吓唬人,这个不难,我都不用化妆就能吓死她。
注意尺度,别把人给我吓死了。
大人出言强调,我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注意。
3
赏赐
深夜,月上中天。
我鬼鬼祟祟摸进县太爷夫人的房间。
床榻上,她睡的正酣。
得罪了,夫人。
我蹑手蹑脚爬上了她的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冰凉的手抚摸上夫人的腰肢,我附在她耳边轻轻吹气。
夫人,往里面点,我快掉地上了。
夫人的身体明显一僵,她缓缓转过头,正好看见我呲牙咧嘴朝她笑的画面。
啊！
她从床上惊坐而起,惊恐地指着我,嘴唇哆哆嗦嗦也发不出一个音。
我继续咧嘴朝她笑,模仿着县太爷的语调。
夫人,不认得我了吗
我往她身边阴暗爬行,伸手够她。
夫人,我生前做恶太多,地府不收我,你帮我把那些密函交给查案的人,也算为我积功德一件,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啊,……
她蜷缩至床铺一角,紧闭双眼。一双手不停扒拉我的胳膊。
我咬破嘴里的血包,噗一声喷了她满身。
夫人,你不救我,我就带你下去,让你和我一起当孤魂野鬼。
说着,我拼命往她身上爬,张开血盆大口一副要活吞了她的架势。
我救,我救还不行嘛,求老爷别带我走！
她终于松口了,我完成任务了,心里窃喜。
没忍住,捧着她的脸蛋,吧唧亲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她又翻白眼了,所幸只是晕倒了,没死。
我下了床,点上蜡烛,招呼外面那两个人。
进来吧,完事了。
大人和他手下进屋,俩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嘶…
快蒙上,看不了一点儿。他手下说。
我撇了撇嘴,把自己又包成了粽子。
他们检查了一下县令夫人的身体,确定只是晕过去了,才对我说：做的很好,接下来就等她主动开口了,等拿到罪证,本王重重有赏。
还有赏赐,真好,我要钱,好多好多的钱。
等等,刚才他自称本王……
这美男子居然是王爷
爹,娘,女儿出息了,都能见王爷了。
压抑住激动的心,我好像想到要啥赏赐了。
取冯春罪证很顺利,王爷看完那些密函,愤怒地拍响了桌子。
这群狗官,居然贪污腐败成这个样子,我非要把他们连窝端了才行！
哇,真是个好王爷,人帅心也善,我在心里替老百姓感谢您八辈祖宗。
我向王爷投去钦佩的目光,许是目光过于炙热,被他发觉了。
粽子,你看本王做甚
粽子
我左右看了看,这除了我和他的手下就没别人了啊。
难道他手下叫粽子
什么乱码七糟的名字。
说你呢,晃脑袋看什么看
我伸出食指,指着自己,满脸问号。
王爷,我有名字,我叫如花。
他好似没听到,继续叫我粽子,问我想要什么赏赐。
我转了转眼珠子,终于说出了那个难以启齿的请求。
王爷,民女想要一桩婚姻。
王爷从椅子上弹跳而起,因惊吓过度,说话都有些破音了。
你你你你,你是想嫁给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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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回村
误会了,我刚要张口解释,王爷就生气了。
大胆,你长得丑想得美,本王岂是你能肖想的
王爷,您误会了,其实民女在村里已经定了娃娃亲,但我越大越丑,对方就反悔不想娶我,我嫁不嫁倒是不打紧,但我爹娘整日盼着我能成亲,希望我以后有个依靠。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想求王爷出面,让那人娶了我。
闻言,王爷情绪逐渐稳定,他皱眉打量我。
你可想过,强扭的瓜不甜,即便本王施压让那男子娶了你,但他日后又岂会真心待你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我也没打算他好好待我,甚至他在外面找相好的我也不介意,只要能让我爹娘了却这桩心事就行。
王爷思虑再三,最后让轻羽,就是我以为叫粽子的那个护卫带一队人马护送我回村。
浩浩荡荡一队人马刚刚进村,就引起了村民的关注。
他们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有腿快的已经跑去给村长报信了。
等队伍到达我家门口时,村长正好也赶了过来。
他紧张地询问轻羽是不是我在外面惹了事,不等轻羽回答,他就像崩豆子似的说我面由心生,相貌奇丑无比,内心定然阴暗至极。
说村民本就对我心生不满,但奈何他这个村长心地善良,才没有把我赶出村子。
说冤有头债有主,我惹了事,就找我爹娘算账,千万不要连累村子其他人。
我在马车里听着,真想指着他鼻子骂他一句邻居门口晒花椒,麻了隔壁。
爹娘听见动静,赶紧从屋里出来,他们胆小,不敢问轻羽,就问村长发生什么了。
村长甩了甩袖子,气愤地指责我爹娘养了个祸害。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掀开门帘跳下了马车。
村长,你当着我面说说,我究竟惹什么祸了
村长老脸通红,吭哧半天说不出话。
轻羽很给我面子,他适时抽出刀架到了村长的脖子上。
如花姑娘是王爷的大功臣,若再有人说她的不是,当心自己的脑袋。
村长惊恐极了,连忙向我认错。
我爹娘拉着我捏捏这,摸摸那,检查我有没有缺块肉。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
哎呦,了不得,如花这丫头这是攀上高枝了,连村长都不当回事了。
啧,想不到这丑八怪能入了王爷的眼,你说她到底立了啥功啊
嘘,你再叫人家丑八怪,当心被人砍了脑袋。
我说如花爹,你和嫂子真有福气啊,生了这么有出息的闺女,真叫人羡慕呦。
……
听到这句话时,我发现我爹弯了大半辈子的腰杆子挺直了一些,我娘更是笑的合不拢嘴了。
难得见他们如此开心,我想着趁机若是再把自己嫁出去,他们肯定会更高兴。
于是,我拉着爹娘进屋,说有重要的事情和他们说。
进屋后,我向爹娘说了自己进县城发生的事,紧接着又说王爷已经同意帮我完成娃娃亲一事。
岂料,我说完此事,爹娘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开心,反而满面愁容。
如花,其实我和你爹以前总催着你成亲,是怕等我俩百年之后,你自己孤孤单单没有依靠,受人欺负。
我娘握着我的手,抹了一把眼泪。
可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俩想通了,左右你这模样嫁了人也不好过,倒不如一个人自在逍遥,以后再也不提你成亲的事了。
这是我没想到的,却是我最想要的。
我抱着娘,喜极而泣。
娘,以后我就在家好好陪着你和爹好不好
不好。
哎
我寻声望去,是轻羽。
他一个外人怎么还管起我的家事了,我有些不悦,觉得他失了分寸。
轻羽连忙解释道：如花姑娘,王爷吩咐过,如果你不嫁人,他愿以50两月例聘你为他做事。
聘我我不解地看着轻羽。
我文武双残,聘我做什么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回答我的问题,眼神带着躲闪。
王爷回京调查贪污腐败的官员,自然有能总得到姑娘的地方。
我问：比如呢
比如,像对县令夫人那样……
他说了一半就不再往下说了,但我听明白了,王爷是看上我这张脸了。
这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
每月50两银子,在村里种地,十年也攒不下这么多。
我若是跟着王爷干几年,挣够几百两,就辞职回老家,把爹娘接到县城孝敬他们,届时一家三口过着衣食无忧的小日子,岂不美哉
何况,这王爷是个正直的,干的都是有利江山和百姓的好事,跟着他干,我吓死人,就等于为民除害了。
又有钱赚,又做了善事,我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爹娘也看出了我的想法,他俩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我娘转身去里屋把她为我新做的面罩拿了出来,泪眼婆娑地为我戴好。
我爹拍了拍我的肩膀,嘱咐我万事小心,不要逞强,混不下去就回家。
见他们如此,我鼻头一酸,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响头。
爹,娘,等女儿挣够了钱,就回来接你们进城享福。
说罢,我又起身朝轻羽摊开手心。
我要先预支一个月的月例。
轻羽很痛快,给了我一袋银子,我把银子留给了爹娘。
他们不收,说穷家富路,让我自己留着花。
我嘿嘿一笑,让他们不用操心我,跟着王爷干,包吃包住,我用不着银子。
告别了爹娘,我和一队人马又浩浩荡荡离开了村子。
路上,我问轻羽,接下来王爷要去哪
他说：药王谷。
那有贪官
他斜了我一眼。
有解药。
5
竹林遇刺
原来,王爷中了一种很稀有的毒,需定期服用小药丸抑制复发。
这小药丸只有药王谷谷主会做,但他每次只给王爷三个月的用量。
也就是每隔三个月,王爷都得去次药王谷。
我脑里浮现出王爷那副瘦身板,怪可怜的。
王爷体恤我和轻羽等人白日奔波劳累,让我们在县城歇息了一日。
第二日,天刚亮,我就跟着王爷他们往药王谷赶了。
途经一片竹林时,队伍停下不动了,我掀开门帘子一看,几十个黑衣人从竹林窜出来把我们团团围住了。
轻羽抽刀护在王爷马车前,大喊一声
有刺客,保护好王爷！
黑衣人气势汹汹,杀气腾腾,与我见过的那些粗鄙山匪不同。
他们个个都训练有素,和王爷的护卫功夫不分上下,而且他们的数量是我们的好几倍。
眼看我方逐渐处于下风,轻羽扭头对我说了一句保护好王爷,转身就投入到激烈的战斗中去了。
我郑重点头,张开双臂,像老母鸡护小鸡仔般紧紧把王爷护在怀里,一双眼睛如猎鹰般洞察周围的危险。
我整个人都处于高度警惕状态,没注意到怀里的王爷脸色已经不对。
你是对面派来杀我的吧
王爷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抬头看他,委屈极了。
王爷怎可这般污蔑我,我是一心要保护王爷……哎王爷,你没事吧,不会毒性发作了吧,脸怎么这么红
我这才注意到,王爷的脸特别红,看起来还有些痛苦,好像在刻意隐忍着什么。
王爷不答反问。
你就没感觉自己脚底下硌得慌
我低头一看,暗叫不好,原来我踩着王爷的脚了。
迅速移开自己的脚,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就在此时,一名黑衣人持剑直奔我和王爷。
说时迟,那时快。
为了弥补刚才的过失,为了履行对轻羽的承诺,我二话不说,直面黑衣人,干净利索地扯下了面罩。
小贼,看我吓不死你。
果然,那黑衣人看见我的脸后,明显一愣,他分神之际,一把折扇直穿他的胸膛,穿出一个血窟窿。
黑衣人应声倒地,王爷走过去,捡起那把折扇,有条不紊擦拭着上面的血迹。
看着地上那个死翘翘的黑衣人,我浑身畅快,不禁感慨。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对战,是吧,王爷
王爷抬头迅速扫我一眼,又低头继续清理自己的扇子。
以后没我命令,面罩你不许说摘就摘。
他言语间竟有些责怪的意味,真是扫兴。
我闷闷地戴好面罩,不再说话。
那群黑衣人很快就被收拾干净了。
轻羽在复盘伤亡情况时,给出的汇报是这样的：敌方五十三人全部歼灭,无一活口,我方一人轻伤。
那个人就是王爷,受伤的地方是脚丫子。
小插曲结束,队伍继续前行,我坐在马车里,胸口堵得慌。
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脸这么没有用武之地,如果不是王爷会武,我此刻恐怕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看来光靠脸是不行了,我得让王爷看到我更大的价值。
不然这五十两我拿的不踏实。
6
下河抓鱼
傍晚,队伍在河边整顿休息。
王爷坐在火堆旁闭目养神,我对白天踩伤他脚的事心存愧疚。
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好的道歉方法,一转眼正好看见轻羽带着几个人在河里抓鱼。
我灵光乍现,正好可以给王爷抓条最大的鱼当做补偿。
说干就干,我撸起袖子直奔河边。
路过王爷时,我信心十足拍着胸脯对他说：
王爷,遇到我,算您有口福啦。
到了河边,我一看轻羽他们几个,已经抓到好几条鱼了。
都是给王爷做事的人,我怎么能掉队,让人轻看了去
肥美的鱼儿啊,我来咯,桀桀桀～
这里要普及一个生活安全小常识：河边的石头很滑！很滑！很滑！
你问我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就是这样掉河里的。
我在河里扑腾,挣扎,溺水的窒息感让我想到了死亡。
真的,我想我这次肯定要死了,我还看见黑白无常拿着铁链来索我魂魄。
他们架着我的灵魂从河里站起,然后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你到底在干什么,本王怎么看不明白。
咦
这白无常怎么和王爷的声音一样,我侧目看去。
天啊,长相也和王爷一样！
我扭头看黑无常,居然和轻羽长一样！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似乎没死。
我环顾了四周一圈,好吧,我确实没死。
耳边再次响起王爷的声音。
本王听过一句话,恶人绞尽脑汁,不如蠢人灵机一动,之前还不理解。他瞥了我一眼继续道：今日总算彻彻底底理解了。
说罢,他拂袖气呼呼回了岸上。
轻羽递给我一条鱼,小声和我说：一会儿你把这鱼烤了给王爷,可别再搞砸了。
我接过鱼,心想轻羽这人真好。
回到岸上,我全身都湿透了,但这队伍里都是大老爷们,我也不好意思脱下衣服烘烤。
只好趁着烤鱼的功夫烤烤衣服。
鱼烤的差不多了,我偷瞄了一眼王爷,却正对上他异样的目光。
我从没见过那个眼神,让我浑身不自在,赶紧低头继续烤我的鱼。
烤好后,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自己拿过去给王爷了。
王爷,鱼烤好了,您吃吧。
我递给他,他不接,还用那种令我不自在的眼神打量我。
粽子,我发现你除了脸蛋不能看,其他地方都挺好看的。
此话一出,我脑袋嗡一声,头皮阵阵发麻。
王爷,我看你是真饿了,快吃鱼吧。
我直接将烤鱼塞进他手里,慌也似的逃跑了。
老天爷,要命了。
这王爷刚刚一席话怎么跟地痞流氓似的。
自这件事后,后面的行程,我都离王爷远远的,生怕再听到虎狼之词。
7
药王谷
半月后,我们总算到了药王谷。
看门的小哥见是王爷到了,把我们带到了会客厅,然后火急火燎去通知谷王了。
约莫半盏茶功夫,传说中的药王谷谷主就来了。
是一个小老头,给人很慈祥的感觉。
他和王爷互相寒暄客套了一番,就开始给王爷把脉了。
嗯,毒性抑制的很好,没有蔓延,继续服用隐息丸吧。
把脉结束,谷主说了这么一番话。
我在旁边听着,心想原来轻羽口中的小药丸有名字啊,隐息丸,还挺好听。
谷主,我这毒真不能彻底清除王爷问。
谷主摸了摸胡须,沉思道：想要彻底清除需要等机缘。王爷,这位是
谷主指着我,眼睛一亮。
王爷答：她是我新收的手下,可有何不妥
谷主听后笑的见牙不见眼。
王爷,这女子便是解毒的机缘啊。
紧接着,谷主又问我。
丫头,你可是阴月阴日阴时出生
我摇头：不是。
谷主笑的更起劲了,他让我拿下面罩,我不肯,王爷就让轻羽强行取下我的面罩。
见了我容颜以后,谷主斩钉截铁说我就是极阴之人,绝对没错。
好吧,我确是阴月阴日阴时生。
但我不想承认,因为我总觉得这老头儿没憋好屁。
果不其然,他下面的话,完全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说王爷的毒,需要极阴之人的血做药引,用我的血配合他的隐息丸,连服十日就能彻底解毒。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我问。
有,不过……他犹犹豫豫的,看看我又看看王爷。
王爷说：谷主但说无妨。
需你二人连续三日尽享云雨之欢。
不行！
我没忍住,大喊了一声,意识到有些失礼,我又降低了音量。
我选第一个方法,流点儿血而已,我多吃几顿就补回来了。
王爷没说话,但在我说完后,他看我的眼神竟透着一丝失落。
于是,我就开始了每日按时放血的工作。
行了,这回五十两我拿的心安理得了。
连续十日服药后,王爷的毒全解了,他整个人都精神了,气色也变好了。
离开药王谷之前,谷主执意要留我们吃一顿饭。
饭桌上,谷主说他可以帮我改变容貌,改变后不说倾国倾城,也绝对称得上花容月貌。
他说完,我还没激动,王爷倒是激动起来,让谷主无论如何也要改了我的容貌。
我思索片刻,拒了谷主的一番好意。
王爷与谷主都十分惊讶,谷主问我为何。
我轻声道：谷主有所不知,我虽丑陋,却能为王爷所用,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王爷铲除那些祸国殃民的贪官,若是变好看了,就不能成为王爷的利器了。再说了……
那个,粽子,其实你大可不必做那些事,收拾他们我自有办法。王爷急切的打断了我的言语。
就算王爷不用我,我也不想改变容貌,从小我娘就告诉我,一个女人最可悲的事情就是空有美貌,却没有足够的智慧保护自己的美貌。
我继续说道：我自幼蠢笨,如果真生了副好看的皮囊,对我而言,那是灾难。
闻言,王爷脸色如碳,黑得能滴出墨水了。
谷王见我心意已决,也不再继续说这个事,草草说了几句祝我们早日成功的客套话便结束了这顿饭。
饭后,我们一行人告别了谷主,向京城的方向继续前行。
8
王爷好可怜
路上,王爷似乎憋着一口气,整个人像火药桶,一点就炸。
我们也不敢上前招惹他。
这天,我正百无聊赖晒着太阳,就被王爷叫了过去。
他面色不善,盯着我半晌问道：你应该知晓我对你的心意吧
我低头不语。
他又问：所以,你不想改变容貌,是因为不想嫁给我
我咬了咬唇,点头。
然后王爷就像炸毛的公鸡一样,跳起来指着我喊道：你你你你,你居然不想嫁给本王！
怎么回事,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呢
粽子,你别不识好歹,想嫁给本王的女人能从这排到京城。
他这话倒是不假,但是。
但是那些女人里永远不会有我,王爷,您的长相,家世,能力,才华随便拎出来哪个都是一等一的优秀,是我配不上……
好了,你闭嘴吧。
王爷听不下去了,挥了挥手,让我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了。
接下来的行程,王爷的脸色有所缓和,但依旧阴沉着脸。
会好的,总会好的,我这样想。
一路奔波,总算在月底成功抵达京城。
王爷暂时把我安置在了他的府邸,说等需要我的时候会通知我,让我先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就行。
结果,我闲着没事在府里瞎溜达的时候,听到了一个事关他生死的秘密。
我听见了王妃在屋里和另一个男人讨论上次竹林刺杀失败的事情。
此外,还有王妃和那个男人调情,你侬我侬的小情话,我也都听到了。
合着,王爷被他正牌老婆绿了,现在这对奸夫淫妇还想杀了他。
这王爷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我纠结着要不要告诉王爷真相,我怕他受不了打击,再失心疯可完了。
但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也太可怜了。
思来想去,我决定暗示他,我做了一桌全绿宴邀请他。
他看着满桌子蔬菜顿时没了胃口,我开口安慰他。
王爷,绿只是一种颜色,脏的是人心。
王爷：你想说什么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王爷,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最亲近的人背叛你了,你千万不要太难过哈。
王爷：你是想告诉我王妃背着我和外男苟合这件事,还是想告诉我王妃联合奸夫刺杀我这件事
我差点惊掉下巴,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啊。
他又说：觉得我很可怜,或者很可笑对吧,堂堂王爷,居然连自己的后宅都管不住。
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像没了妈,受人欺凌的小孩儿。
过了好一会儿,我开口问他,他们为什么要杀他,如果仅仅是因为二人偷情就杀他,有些说不过去。
他给的答案也在我意料之中,那个奸夫也是贪官的一员,王爷查贪官,自然会查到他头上,所以他才大胆要刺杀王爷。
粽子,看我这么可怜的份上,要不你嫁给我吧。王爷说着把脑袋凑过来,似笑非笑看我。
我连连摆手摇头。
王爷,民女蠢,在这深宅大院恐怕被吃的骨头都不剩,还请王爷留我一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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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
王爷办事的效率还是很快的。
短短半年,就把冯春这条线涉及的所有贪官都押入了大牢。
大多数贪官,在严刑审问下都认罪伏法了。
但有几个软硬不吃的刺儿头,不管怎么审,都坚称自己无罪。
这种情况,王爷就会布个小局,然后提前让我记住台词,去吓唬他们套出实话,写下认罪书。
几次下来,我对装神扮鬼这一块的业务简直是炉火纯青,有时候王爷都错把我当鬼。
还有王妃和那个奸夫,王爷找到了极具说服力的物证和人证,在朝堂上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告发了他的种种罪行。
皇上大发雷霆,当庭就下旨诛他九族。
至于王妃,王爷给她一块三尺白绫,让她自己吊死了。
朝廷陆续又派了新的官员补这些贪官下马导致的空缺岗位。
又过了半年,爹娘传来消息,说村里今年的赋税少了许多,老百姓手里能有余粮了。
村里的人让我替他们好好谢谢王爷,我把手里的信交给了王爷。
王爷,您拯救了一方黎民百姓。
他认真读完了信,抬头望向天空。
粽子,贪念是人的本性,能克服这种本性的人很少。
他低头又指着院子里的草丛继续说：你看这草,只要根还在,就算你把它们烧光,也还是会有新的长出来,生生不息,永无止境。
他言语间满是无奈与失落。
我蹲下身子,拔下了一棵小草。
王爷,你要相信,这个世上永远不缺拔草的人。
他看着我手里的小草,忽地笑了。
你说的对,是我庸人自扰了。
粽子。他轻声叫我。
嗯我似乎习惯了他对我的称呼。
你不嫁给我是对的,我的位置注定一辈子过不了平静的日子,你虽蠢,但心思纯粹,跟着我确实有些委屈你了。
我轻轻笑了笑,没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猛地,我想到一件事。
王爷,我这一年的工钱您给结了吧,我要回去找我爹娘了。
他让轻羽给我结清了工钱,我拿过沉甸甸的银子,心里已经盘算好怎么花了。
你真不去和王爷告别吗轻羽把我送到门口,又问了我一遍这个问题。
从知道我要走到现在,他问我这句话至少五遍了。
我看了看王爷院子的方向,摇了摇头。
不去了,我怕王爷舍不得我,让我做护卫老大,我可不想抢了你的位置。
轻羽满不在乎地嘁了一声。
好啦,轻羽,我真的走了,你多保重,好好保护你家王爷。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挥了挥胳膊,是向他告别,也是向藏在树上的王爷告别。
回老家后,我带着爹娘去了一座江南小城,他们活了几十年,最远就去过家里的县城。
外面的大好河山他们不曾知晓,趁着如今天下天平,百姓安居乐业,我要带着他们尽可能走遍山川河流,看遍世间美景。
我娘问我,这辈子没嫁人,是不是很遗憾
我摇晃着脑袋向她撒娇。
人这辈子不管怎么选都会有遗憾,我不清楚自己嫁人后会不会幸福,但我清楚现在自由的生活我每天都很快乐,充足。
我爹见到路边的漂亮姑娘,总会唉声叹气,说我要是有个好相貌就完美了。
我对着镜子,看着里面阳光明朗对我爹说：如果是这样的丑八怪,也挺好。
后来,轻羽骑着马站到了我面前,递给我一封王爷死前留给我的信。
轻羽说,王爷查出了当年给自己下毒的人,竟是如今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他呕心沥血替那位清理朝中毒瘤,那位却怕他有策反之心,早早就在他体内种下这罕有的毒。
可是,这毒不是在药王谷已经解了嘛,怎么王爷还死了我问轻羽。
轻羽回了我一句话。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留下信,轻羽就离开了,他自幼就跟在王爷身边,如今王爷不在了,他奉命完成王爷最后的嘱托,将信送到我手里。
现在,他要去找他的王爷了。
打开信,里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来生不入帝王家,只愿爱妻叫如花。】
我收起信,陷入了沉思。
这王爷学富五车,一肚子墨水,写出来的东西水平和我也差不多。
唉,算啦！
这次就不和他计较了,下辈子再让他好好给我写几封有文采的情书罢。
（正文完结）